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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台上这十个评委怎么摆平?
先前失算了,没预先联络,这时还来不及吗?
殷会长跟她是一条心的,姚会长也是,其他…算一算,这十人中有六人是和她心有灵犀的,其他四个人的心思她还真不好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一旦他们六人打了低分,而其他四打了高分,相差悬殊,惹起争议怎么办?
或者…
干脆把这柏叶换了
念头闪过,谷琴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她能制出这么奇的香,自己就该事先准备好偷梁换柱的柏叶,这让她一时间上哪儿去弄这样颜色鲜绿,一点就着的干柏叶?
余光悄悄扫向身后,谷琴身子一震,只见傅菱悄悄伸出右手,露出掌心两片淡绿色的柏叶朝她摆了摆。
真是天助我也
一阵激动,谷琴手里的执炉险些掉在地上,她心通通地跳着,就是势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一宣布结果,就叫钱大人立即抓了穆婉秋,不怕她反抗叫冤,她疯了才好,大家只会以为她是恼羞成怒而无理取闹
美滋滋地想着,谷琴用余光示意傅菱上前,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她要配和傅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案上这两片柏叶香换了,至于穆婉秋手里的那些,等被抓了,就由不得她了…
按奈着激动不已的心,谷琴使出了浑身解数。
能欣赏到被调香界誉为神的谷琴大师的香艺表演已是不易,尤其她更是用了心,卖了力,誓要吸引众人眼球的。
如古墓荒茔,诺大的会场一片沉寂,众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谷琴的表演,生怕错过了哪个动作,回去少了炫耀的本钱…
悄悄扫了一圈,傅菱双唇紧抿,接过预先让丫备好的茶亲自斟了一杯,缓缓递过来放到案上,手腕微微一动,长袖蝴蝶般落在案上那两片柏叶香上,复又优雅地抬起,不仔细瞧没人发现,案上那片鲜绿的柏叶香已变成了略微有些发白的淡绿色。
朝谷琴微微点头,傅菱退到一边。
谷琴的心通地跳了下,心里有鬼,她仅用余光就感觉案上的柏叶香变了颜色,怕被人看出破绽,谷琴有意将手执炉举过胸前,优雅娴熟地用火箸在埋好炭块的香灰上面插了一个孔,在开口处放好银片…
最后,目光落在案上淡绿色的柏叶上,谷琴拿香夹的手指微微发颤。
最后一步了,只要把柏叶放入手执炉里的瞬间不被人发现变了颜色,她就成功了
仿佛已经看到穆婉秋满脸哀求狗一般跪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献上那绝世秘籍,求自己救她的情形。
谷琴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胜出
“好香啊…”
正想着怎么能绕过其他人将那片被换掉的柏叶放入手执炉,谷琴就听道台下有人忘情地叫起来。
这香还没点呢,怎么就有人闻到味儿了?
谷琴一怔,下意识地一吸鼻子。
一股幽幽的带着股青草泥土气息的芳香扑面而来,一瞬间,谷琴仿佛徜徉在青松翠柏间,又似乎和恋人置身于初春的青草地上,欣赏着身边无限*光…一切都那么清新,充满诗情,画意。
“…自然之香”
“…魏氏之风”
殷会长和谷琴同时叫出来,忘了表演,谷琴抬眼向会场寻去,暗忖,“…这是什么香,味道无一丝造作,竟这么贴近自然?”目光落在台子中央,她身子一震。
咣当一声。
手执炉掉在地上,谷琴泥塑般傻在了那儿。
台子中央,穆婉秋正半跪在那儿,用不知从哪捡来的木棍拨弄着,将刚刚端上的满满一盆柏叶香全点燃了。
袅袅青烟弥漫了整个会场…
忘了观看表演。
忘了说话。
甚至连谷琴手里的手执炉掉在地上都没人发现。
众人都忘情地吸允着,回味着,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如果说佛点头还只是让大家震惊,那么,此刻,人们都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才能贴切地形容出自己闻道的那股香味,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出自己此刻心情…
“…观音娘娘显灵了”久久,人们才回过神来。
“对,这就是腊月集上的那股香味,连大业的黎公子都惊为奇香…”
“白师傅堪比神人”
…
一句话点醒众人,会场顿时如点燃的爆竹般热烈起来。
扔了木棍,穆婉秋缓缓地站起来,对着台下众人微微地笑。
脸色死人般的灰白,谷琴直直地看着穆婉秋:
她堪比神人,那自己算什么?
钱大人不知所措地和看看傻了般的殷会长,又看看僵偶般的谷琴,脑袋也转不过弯来,苍白的脸淹没在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中。
…
喧闹了一天,大地如疲倦的孩子沉沉睡去,静悄悄的,只偶尔在乌黑的胡同口传出几声狗叫,越发突显夜的宁静,柏叶坊门口破例点了一溜大红灯笼,锁子娘和三妮儿热锅上的蚂蚁般守在那儿,团团地转。
远远地瞧见李老汉的马车,两人快步迎上去,锁子娘劈头抱怨道:“斗香会早散了,怎么才回来”
“驭…”李老汉叫住马车,“…阿秋被谷大师留下了,用了饭才让回来。”
“谷大师请你用饭了…”三妮儿尖叫起来,眼睛如头顶的星辰,闪着幽幽的蓝光。
“不只阿秋,各小组的前三名都被留下了…” 挂好缰绳,李老汉翻身跳下马车,回手去打车帘。
“婶儿,三妮儿…”不等他伸手,穆婉秋早把车帘撩起,欢喜地喊道。
“天,你仔细些,别摔着…”见穆婉秋要往下跳,锁子娘紧张地上前去扶。
穆婉秋已轻巧地跳了下来,“…我没那么娇气。”
“不是娇气,这马车离地儿高,你没看那些有钱人,都是让小厮跪在地上给当凳子踩,咱不能做那有损阴德的事儿,可是,也总得让人扶一下啊…”锁子娘嘟囔道。
想起自己前世也拿小厮当凳子踩,穆婉秋涩然一笑,上前拉了锁子娘,“…婶儿用饭了?”
“哪用了,都等你呢,婶儿还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小炒肉…” 三妮儿嘟囔道,“不回来吃也不说一声…”
“婶又做好吃的了?”穆婉秋伸另一只手拽过喋喋抱怨的三妮儿,“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被一大群人围着,想出来说一声都没机会…”
想起晚宴上谷琴超乎寻常的热情,穆婉秋心又颤了颤,暗暗叹息一声。
“白师傅安…”
正说着,冷不防门口齐刷刷地喊道,把穆婉秋猛唬一跳,忙定住身子。
是曲永领着众人齐刷刷站在门口。
“…怎么都没回去?”穆婉秋疑惑地转向锁子娘。
她是让安排人赶夜工,可也没让所有人都留下啊,都这么耗着,明天的活谁干?
“…大家都想见见白师傅”曲永满眼钦佩地看着穆婉秋。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有疑虑,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留下,忙于制香,他们谁也没去斗相会瞧热闹,可斗香会上传来的频频捷报,让他们一直悬着的心越来越踏实。
此时,真真切切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穆婉秋,沉静中透着股雍容贵气,众人仿佛都看到了自己闪闪发光的未来,亮如白昼的灯笼下,一双双质朴的眼睛闪着真诚的光,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崇拜。
“…会场上燃的柏叶香真是我们的吗?”一个香工高声问道,“…我们真的能赚大钱?”
“能”微笑着点点头,穆婉秋反问道,“今儿没人来预定吗?”
“…有”众人异口同声应道,“门都快被挤破了。”
声音一落,大家就哄笑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趁嘈杂,穆婉秋低声问锁子娘。
“原是让他们回去歇着的…”锁子娘低声解释道,“ 谁知,一听说要连夜出佛点头,大家都不肯走了,争着抢着要留下…”
“那也不能都留下啊,赶夜工是最耗心血的…”穆婉秋皱皱眉。
她可不想还没开张就先累倒几个。
“谁说不是…” 锁子娘点点头,“可是,看到门口挤的人山人海的,他们哪敢走?” 锁子娘笑看着众人,“这不,你叔和曲先生没辙,就自作主张把他们都留了下来,正好那些大师傅才走,房间都空着,一旦有个什么事儿,一吆喝就都起来了…”
这些她早该想到的
听了这话,穆婉秋心砰地跳了一下。
什么东西火都有人眼红,尤其刚从这出去的胡平等那几个大师傅,对这后院最熟悉,虽说秘方在她怀里,谁也偷不去,可是,要毁了她后院那些香,不让柏叶坊顺利开张,只需一把火
不敢再想下去,穆婉秋伸手擦汗。[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白师傅放心,我们是自愿留下的,不多要工钱…”见她不语,以为是为难,罗正义带头说道。
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股暖流划过心底,香工的心思很纯粹,他们求的就是一个安稳的活计,养活一家老小足以,若放在前世,穆婉秋不会懂,看到这种场面,她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和这些低贱的香工打叫道,有损身份。
可这一世不同,做了一年杂工,她懂了,透过这一双双质朴的眼,她看到了那一颗颗善良纯朴的心,并被深深地感动着。
挺直了胸,穆婉秋清了清嗓子,“东家暂时回不来,他让我转告大家,我们柏叶坊一定会红,大家辛苦些,努力挺过这几天,等开张挣钱了,他给每人涨二百文工钱”
…
连熬了七天,一回到后院,穆婉秋就感觉人像散了架,简单地巡视了一下制香室的情况,她就由三妮陪着回到自己的住处。
“…天啊”一推门,看着一地的狼藉,三妮儿大叫,“这是怎么了?”手里的灯笼险些掉到地上。
穆婉秋住的是姬素原来的屋子,很宽敞,却没什么东西,此刻被翻的乱七八糟,连地上铺的木质地板都被揭了起来,目光从地上到炕上再到大敞的南窗上,穆婉秋也傻在了那儿。
遭贼了
好半天,三妮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外冲, “遭…”
穆婉秋一把捂住她的嘴,回身关上了门。
“阿秋…” 挣脱穆婉秋,三妮儿惊魂未定地瞪着她。
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可以这么镇静
“贼都跑了,这深更半夜的,仔细闹的人心惶惶…”把灯笼熄了,穆婉秋弯腰扶起脚下的椅子。
香工们正热火朝天地熬夜出香呢,这个时候怎么能乱了他们的心?
“可是…”三妮儿追了一步。
“…先看看丢了什么?”穆婉秋低头清点起来。
“阿秋,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三妮儿一把拽住她。
穆婉秋扑哧笑出来,“…难道你想让我哭?”
“可是…”三妮儿扭头看向黑糊糊岳缘拇翱凇?br />
穆婉秋上前把窗户关上,插好,“他们不会来了…”嘴里调侃道,“我一个穷鬼,还有什么怕丢的。”
“也是…”关了窗,感觉不那么肆耍荻怖渚擦诵耙佣冀徽朔苛耍愠思柑灼埔路驳娜访簧读恕币槐咚底牛驳土送钒镒攀帐啊?br />
“…把屋子翻成这样,他们到底想找什么?”仔细清点了一遍,什么也没丢,连她藏在包袱里一锭银子和几窜铜钱都完好地躺在地上,穆婉秋就皱起了眉头。
“…少了什么?”扫完了一地的碎屑,三妮放下笤帚来到穆婉秋跟前。
“…连银子都在。”穆婉秋呆怔地看着桌上的银锭子。
“…怎么会?”三妮儿一怔,“那他们来偷什么?”
秘方
目光落在桌案上刚捡起的一摞纸上,穆婉秋心一动,手下意识的按向怀里的魏氏调香术。
后院近千两银子的香料不偷,独独把她屋子翻个底朝上,每一页纸片都不放过,恨不能连老鼠洞都掏了,却什么也不拿,显然不是为了财
不是冲秘方是冲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雇镖
“阿秋…”发现她神色不对,三妮儿唤了一声,“你想起来了,丢了什么?”
“…他们是来偷秘方的。”穆婉秋忽然抬起头, “…白天谁往这边来过?”
韩记是三进出的院落,穆婉秋住在三层院,后面是三丈高的围墙,前面和制香室以及料库由一道围墙隔开,按说,她刚搬进来,外人不会知道她住哪个屋子。
她最怕的就是坊里出了内鬼。
新兑的作坊,除了锁子一家和三妮儿,那十六个香工和曲永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没记的谁往后院来啊?”三妮儿摇摇头,又想了想,“我一直忙,也没大注意。”
“去问问…”
“哎…”三妮儿点着灯笼就往外走。
“等等…”快到门口,又被穆婉秋叫住,“别惊动大家,你和叔儿就小范围排查一下…”想了想,“再让叔安排两个身强体壮的轮流值夜…” 就要开张了,一切勿要求稳,这个时候绝不能闹得人心惶惶。
应了一声,三妮儿匆匆地走了,插上们,穆婉秋心还砰砰地跳。
她白天才出名,晚上就有人来偷,动作好快
会是谁呢?
回来前视察了一圈,哪个屋都没事儿,独独她这儿失窃了,连隔壁锁子一家都没听到动静,就说明这人一定是个高手,而且,目的性很强。
完全针对她
那十六个香工谁会有这样的胆识身手?摇摇头, “…真有那样的身手,就不会窝在这里做香工了。”
手伸向怀里的魏氏调香术。
还好,无论多热,这本书她都一直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否则…穆婉秋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
“…以后这本书一定要片刻不离身。”她想。
刚要把书揣起来,忽然停在了那儿,“…若我被人囚禁了,就像今天,不是我前世太了解谷琴,事先防备了,一旦让她阴谋得逞,我被收了监,即便这本书贴身藏着,还能保得住吗?”摇摇头,“怕是立刻就要了我的命”
念头闪过,穆婉秋伸手擦擦额头的细汗。
贴身藏着也不是最安全的。
那么,什么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呢?
穆婉秋重新打量起屋子的各个角落,目光落在案上的火折上,她灵机一动。
只有记在自己的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一年来,虽然还不全懂,不能融会贯通,可她已经能把一整本魏氏调香术倒背如流了。
既然都背下来了,还留这个干什么?
没的给自己带来祸患。
轻轻地抚摸着那柔滑的丝绢,穆婉秋有些不舍,一年来,那无数个寒冷寂寞孤苦难熬的夜,就是这本书陪她一起渡过的,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力量,在她挫折的时候,给她勇往直前的勇气。
不舍啊,她是真的不舍。
摸了又摸,翻了又翻,穆婉秋的心头滴出了血,这是魏氏的真迹,是一代宗师的真迹,就这么毁在她手里,对于以调香闻名的大周来说,她就是千古罪人。
良久,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毅然打着了火折。
蜂趸入怀各自去解,毒蛇嗜臂壮士断腕,为了活着,她必须学会狠心。
直看着盆里最后一丝火星熄灭,穆婉秋才拎起水桶打开门。
刷净铜盆,穆婉秋一回头,一盏茕茕的孤灯在前面引着,三妮儿和李老汉夫妇走过来,“叔儿,婶儿…”她站起来。
“…阿秋没事吧?”锁子娘拽了她仔细瞧。
穆婉秋淡然一笑,“…没事。”看向三妮儿,“打听的怎么样?”
“进屋说…”锁子娘接过铜盆,拉着她往屋里走。
“…就是从这个窗户进来的?”一进屋,李老汉就推开窗,探了头向外看。
“嗯…”穆婉秋点点头,“窗台还有两个脚印呢。”
“幸亏你当时没在屋…”查看了半晌, 李老汉擦擦汗, “后院的围墙有三丈高,没两下子一般人进不来…”转头看着穆婉秋,“明儿我给你窗户镶上铁条?”丢了东西无所谓,人千万不能出事儿。
“嗯…”穆婉秋点点头,“叔儿查得怎样?”
“…酉时左右,罗大哥打发陈兵来烧炕,那时还好好的。” 不等李老汉开口,三妮儿摇摇头。
“…酉时?”穆婉秋心一动,她是亥时初回来的,算算也就一个时辰,赶夜工制香,这后院一直灯火通明,贼怎么会知道她屋里那时没人?
“…不是院里的香工。”李老汉闷声道,“这些人都很实诚,我刚问了罗正义,大家一晚上都在一起干活,没谁落单儿…”
穆婉秋眉头紧锁,“才搬进来,外人怎么知道我住哪个屋?”
“对了…”锁子娘一啪手,“胡平来过…”
“…胡平?”穆婉秋扭过头,“他来干什么?”
“说是想回来做…”
“…美得他”三妮儿一瞪眼, “先让他回去问问他师傅姬素,在斗香会场是怎么诬陷阿秋的”冷哼一声,“吊销姬素的三极调香师资格便宜了她”
越说越气,三妮儿脸涨的通红;穆婉秋拽了她一把,看着锁子娘,“…后来呢?”
“跟我不熟,她求了曲先生…”锁子娘想了想,“曲先生哪肯替他说话,只说让他去找东家…胡平就问你住哪个屋,说是想求求你…”
“他又不知我就是东家,求我干什么?”穆婉秋一哂,忽然心一动,“…曲先生告诉他了?”
“曲先生也不好拒绝…”锁子娘点点头。
“难道是他?”李老汉猛抬起头,随即摇摇头,“不可能,从前门进不来,他那副身材,后院的围墙肯定爬不动”
胡平又矮有胖。
“这就难说了…”三妮儿摇摇头,“当初他走的时候就曾扬言,柏叶坊开张不到三天就得关门,现在眼见红火了,能不嫉妒吗?”
秀眉紧锁,穆婉秋摇摇头。
就算嫉妒,胡平总是炮制师傅,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柏叶香方固然对他有些引力,可还没到势在必得的地步
一旦被捉,可是身败名裂的。
难道是姚记的人?
胡平是姬素的徒弟,姬素是姚记的人,姚记旗下就有几个大型制香作坊,这却是很有可能的,想到这儿,她正要开口,忽然灵光一闪,斗香会场那混乱沸腾的场面又闪向在眼前,一个念头突然涌出脑海:
不,不是姚记。
姚世兴还没能力控制和操纵得了那么大的场面
他能请来钱大人,却不能调动二百多名衙役,姚家可能也想害她,却没能力在众目睽睽下对她的柏叶香样本作弊
真正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朔阳人心目中神一样的存在——谷琴。
对,就是她
想起傅菱讨要秘方的事儿,穆婉秋越发肯定了她的想法。
谷琴是顶级调香师,是神,姚世兴在朔阳再横,也得唯她眼色是从
她既然能指使姬素当众诽谤自己,就能指使她徒弟胡平来打探自己的住处,一念至此,穆婉秋抬头问三妮儿,“你先前曾说历届斗香会没结束前,评委不宴请小组夺魁者?”
“是啊,回避都来不及呢…”三妮儿点点头。
席面上评委随便一个小动作都会让人浮想联翩,惹人猜忌。
“可谷琴今晚请了我…”
“那是她特别看重…”想起谷琴暗害穆婉秋的事儿,三妮儿突然闭了嘴。
“这就对了…”穆婉秋点点头,“不是看重我,她是想拖住我,趁机让人来盗秘方…” 声音戛然而止,穆婉秋的心砰地跳了一下。
柏叶香再好,也只是一个单方,终究是神级人物,谷琴会只为一个香方就自降身份、甘愿冒险吗?
不会,想起前一世,穆婉秋使劲摇摇头,她绝不会
难道…
一瞬间,穆婉秋脸色从没有的白。
市面上风传魏氏秘籍落在了朔阳,今天人们又纷纷赞叹柏叶香有魏氏之风,谷琴一定是怀疑魏氏秘籍在她手里
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谷大师总是体面人,身份尊贵…”锁子娘嘟囔道。
“她会…”穆婉秋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抬头看着李老汉, “叔儿再去嘱咐嘱咐那几个值夜香工,都精醒些,对付过了今晚,明儿一早我就去雇镖师…”
雇镖师?
三人同时睁大了眼。
…
“…什么?”曲永腾地站起来,“…雇宏远镖局?”
“嗯…”穆婉秋兀自摆弄着佛点头样本。
“那…”曲永又期期艾艾地坐下, “…要不,先问问东家?”
“不用,东家让凡事都听我的…”把香放回托盘,穆婉秋挥手让人端下去。
“我知道,可是…”曲永脸色紫涨,“宏远镖局名震大周,号称朔阳第一镖…” 他们可不是一般人能雇得起的。
“所以我才雇他们…”穆婉秋声音淡淡的。
“要不,先雇个规模小点的…”曲永商量道。
规模小,镖师身价也便宜。
“我也想啊…”神色不动,穆婉秋在心里暗叹一声。
她假扮的黑穆藏头藏尾的,也多少给柏叶坊增加了一些神秘感,不用打听,她也知道,现在全朔阳人包括三教九流都在猜测这个黑穆的身份背景呢。
她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不经意间给人暗示,让人浮想联翩,这就是所谓的打肿脸充胖子吧,穆婉秋苦笑,“…就这么定了”她果断地放下茶杯。
“白师傅不知,账上就二十两银子了…”曲永搓着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仿香(上)
兑了韩记后,就剩二百两银子,之后又收柏叶、又买香具的,坊里还剩多少银子,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要开张做买卖,这银子该花就得花。
“我知道…”穆婉秋点点头,“你只管放心地花,东家很快就能拿银子回来…”
“…真的?”曲永追问了句,“东家什么时候回来?”就要开张了,东家却一直不露面,他心里空落落的。
不是真的
在过多少天她也没银子拿回来,瞧着曲永一脸的认真样,穆婉秋暗暗苦笑,“快了…”她含糊地应道,“你就和罗正义去,告诉宏远镖局,柏叶坊打算和他们长期合作,每年一百两,先付十两订金,让他们今儿就派人来…”
“…十两” 曲永声音都变了调, 雇个小镖局也不至于十两银子啊。
拿出去还不够寒碜的
“就十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晚上回来要看到宏远镖局的人给我护院…”穆婉秋扶案站起来,准备逃走。
拿十两银子去雇宏远镖师,是有些骂人了,可囊中羞涩,她也没法,这个还是让曲永去头疼好了。
“白…”
曲永还想说,三妮儿敲门进来,“马车套好了,叔催你快点出去…”
舒了口气,穆婉秋抬腿就走。
嘴张了好半天,曲永哀叹一声,“这…这…不是问大姑娘要孩子吗?”
…
“…柏叶香真是你做的?”一下马车,穆婉秋就被姚谨拦住。
这怎么可能
打死她也不相信,这个连香料都不认识的小杂工竟是个绝世奇才。
没理她,穆婉秋吩咐李老汉“…叔儿先回吧。”
李老汉点点头: “我忙完就来接你…”
“…说,你又偷了谁的秘方”见穆婉秋不理她,姚谨声音猛尖利起来。
朔阳人都知道穆婉秋不懂香,自己当众说她偷了秘方,无论真假,只要她站在这里大声争吵几句,谣言立即就会长了翅膀飞满天。
所谓三人成虎,相信那神仙似的黎君听了,也会对她不屑。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把她搞臭,绝不能让黎君知道她有这样的绝世才华
“…偷的?”已上了马车,李老汉腾地又跳下来, “…偷你家的了…你家有吗?” 怒瞪着姚谨,李老汉额头青筋若隐若现,一向蔫声不语的他是真的怒了。
孤苦伶仃一个小姑娘,穆婉秋真不容易,吃了那么多苦,这才出头,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来诽谤了。
见对方接招,姚谨朝金钗使了个眼色。
金钗阴阳怪气的大声道,“我说嘛,真的天生的狐狸精,勾的黑公子神魂颠倒也就罢了,想不道,竟然老少通吃,迷的八旬老叟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
“你…”李老汉气的嘴唇直哆嗦。
金钗一嗤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大小姐也是你吆喝的”脸色蓦然一变,她朝背后一挥手。
嗖嗖嗖,人群中立时闪出几条身影,瞬间把两人围在中间。
猛一激灵,穆婉秋才发现,并非偶然,姚谨这是存心来找茬的
就算众目睽睽之下,姚谨不会把她怎样,可是,所谓越描越黑,她这样诋毁自己的清白,自己哪怕辨上一句,也是损失。
怎么办?
余光扫见姚谨的人已经把她和李老汉围了起来,人单势孤,此时想走也走不了。
“白师傅久违了…”正为难间,天风香馆的齐掌柜领着一个紫衣公子分开众人走上前,她看了姚谨一眼,回头冲那公子道,“…这位就是公子想见的白师傅。”
“白姑娘安…”恍然不见虎视眈眈的姚谨一群人,那公子手打折扇,朝穆婉秋一拱手。
“什么人敢…”眼见就要得逞,忽然被人硬插一脚,姚谨惊怒地转过头,不觉呆住。
好俊俏的公子,好强的煞气。
一袭炫紫色的锦衣,白皙如瓷的脸庞泛着迷人的色泽,剑眉斜飞,阴柔狭长的双眸中隐隐透出一股煞气,直令人不敢直视,同是俊美,如果说黎君飘逸若仙,那么此人就是阴柔如魅,整一个妖孽再生。
饶是骄纵惯了,天不怕地不怕,姚谨也骇的说不出话来,对上这股阴冷的煞气,几个掳胳膊挽袖子正准备治李老汉罪的家奴更是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他怎么会来这儿?
骤见此人,穆婉秋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黄埔玉,四大望族之一黄埔家的世子,前一世,曾数次救她于危难,虽是他的结拜弟兄,可这黄埔玉也是她那寥落的一世中,唯一让她感到过温暖,让她恨不起来的人。
“白姑娘…”见惯了女人痴呆的模样,黄埔玉蔼然一笑,又轻唤了一声。
“黄…”回过神,穆婉秋轻轻一福,想叫黄埔公子,一开口,才想起,这一世,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忙改口道,“公子安…”
脸上笑容一滞,黄埔玉上下打量了穆婉秋一眼,“白姑娘见过我?”刚刚她分明是想叫他黄埔。
见过,是前一世。
心里应了一句,穆婉秋静静地摇摇头。
皱了皱眉,黄埔玉沉吟片刻,“…白姑娘可有兴趣去大业?”
大业?
他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她去为黄埔家效力了?
名声虽不如黎家,可黄埔家在大业也有几处成名的香坊,此人处事虽阴狠,却是极重情义,去大业能有他保护也不错,只是,她摇摇头,“…我已签了约,斗香会后就去大业。”
“…白姑娘和谁签了约?” 黄埔玉神色一震,昨日这白姑娘一出线,他就一直派人盯着,不想还是被人抢了先,“…是黎家吗?”心里暗叹一声,他总是比黎君晚一步
她也不知是和谁签的约。
凄然一笑,穆婉秋没言语。
眼底有些失望,黄埔玉冷冷地扫了一眼姚谨的家奴,众人吓的一哆嗦,纷纷像后退去。
“叔先回吧…”穆婉秋趁机说道。
“阿秋…”面对姚谨和一群家奴,李老汉有些不放心。
“有这位公子在,我没事…”虽然黄埔玉没说,但她潜意识里,他一定会帮她,前一世,他就是一直这么帮她的,甚至险些和他反目成仇。
看看左右,李老汉犹豫了会儿,转身牵过缰绳,猛一甩鞭子,“驾…”
轰隆一声,姚谨的众家奴又要上前,对上黄埔玉阴煞煞的目光,又讪讪地退了下去,不安地看着姚谨。
“白姑娘的柏叶香秘方能否转让…”看着李老汉的马车走远,黄埔玉又回头问。
“这…”穆婉秋略一犹豫,“我已把柏叶坊秘方转让给了柏叶坊的黑公子…”语气中有股淡淡的遗憾。
他对她总是有恩,如果可以,她也愿意帮他,只是,这柏叶坊是她的命根子,决定了她今后的命运,这一世,为了好好地活着,她绝不能走错一步。
一阵沮丧,黄埔玉遗憾地叹息一声,忽然又一笑, “白姑娘的意思…” 他看着穆婉秋,“…黎家也得不到这个秘方?”
穆婉秋微笑地点点头,“是的…”
“好,好…”黄埔玉连说了两个好,“白…”
正说着,会场小吏分开众人来到近前,“白师傅,大家都到齐了,殷会长请您上台…”
众人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评委早已入座,谷琴正皱眉看着这里。
“白姑娘请…”黄埔玉闪身让开,“预祝白姑娘马到成功,终场夺魁…”
“谢谢公子…”穆婉秋轻轻一福身。
“小姐…”看着穆婉秋一步一步登上会台,金钗低叫了一声。
看看不远处黄埔玉的背影,姚谨一甩袖子,“…今天便宜了她”
最后一场斗香,只有三个小组的第一名参赛,孙快手和邵文早到了,见她上台,谷琴冲殷会长点点头,“…开始吧。”
立即有小厮上前敲锣,大喊肃静。
众人渐渐静了下来。
和谷琴谦让一番,殷会长起身来到台前的红木案旁,斗香题目早拟好了,一共三题,折叠了装在竹筒里。
殷会长抱拳朝台下众人施了一礼,从容地从竹筒中抽出一题,当众打开,“…香料不限,三日内仿出茉莉香”
仿香?
题目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所谓仿香,就是用一种或多种香料调出另一种香料的味道,不是现代,有顶空分析、液相色谱等机械设备,仿香是件很容易的事,在古代,仿香只能依靠调香师的鼻子,要达到很好的“像真度”就需要调香师鼻子异常的灵敏,对香味的记忆也异常精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是要经过长期的,数百次上千次的反复实验才可能做到,不但耗时耗力,对调香师水平的要求也及高,在大周,连高级调香师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朔阳偶尔有个一级调香师都是凤毛麟角。
怎么会有人仿出香来
念完题目,殷会长目光炽烈地看着穆婉秋,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小姑娘,真的如谷大师所猜,会仿香吗?
昨日宴席上穆婉秋摘下黑纱,对上那空灵的大眼,殷会长恍然记起这个小姑娘就是旧岁里的那个衣衫褴褛,感染了风寒还懵懵懂懂要进考场挂名的那个人。
当时,就是她周身散发着的这种与她褴褛的衣衫和青涩年龄及不相称雍容娴静,让他记忆犹新。
果然,她竟是一颗隐于市井间的灿烂明珠。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当时他错过了。
半年的光景,她早已不是那个衣衫褴褛,他只一点点恩惠就可以让她感恩戴德的人了。
现在,有柏叶坊的黑木抢先聘了她,要得到她,怕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可是,如果她真会仿香,即便付出天价,也值
第一百一十九章仿香(下)
朔阳不缺调香师,缺的是穆婉秋这种天份极高的奇才,仅仅一年,就从一个对香料一无所知的杂工摇身变成万众瞩目的调香师,这样的成就,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虽是调香大国,可大周已经好久没出现新香品了,一个配方一用就是几世,不说别的,只那些稀缺的香料就越来越少,早已濒临于枯竭,大周急需有新方子出现,推陈出新,重新调整香料结构,否则,大周的调香业也必会不可挽回地走向衰落。
果真会仿香能创香,也许这小姑娘的出现,会给大周的调香业带来一次质的飞跃
如果她是自己的门人,那会是什么光景?
还不知穆婉秋已和黎家签了契约,瞧见她当真低眉沉思起来,殷会长仿佛已看到了自己万丈荣光地站在高高的台前,受万人敬仰的情形,悸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同样悸动,心思却不同,谷琴也屏息静气地看着穆婉秋,如果她能仿出茉莉香,就说明魏氏秘籍一定落入了她手
魏氏之所以被誉为一代宗师,主要是她能仿香和创香,而且信手拈来,尤其她仿制的茉莉香,唯妙唯俏,据说当时亦被称为神级人物的调香大师仇敏闻了许久,都没有辩出真伪,可见其仿真度有多高。
可惜,那些秘技都失传了。
先下手为强,昨日就派人搜查了穆婉秋的住处,虽然一无所获,可她却不死心,才出了这个题目试探。期待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狠戾,如果魏氏秘术真落入了这小姑娘手里,那么,即便有黎君护着,她也不能活
怎么会是仿香?
如果他会仿香,还在这争什么,早成了谷琴那样的神级人物了
有些不确信,邵文接过纸签看了又看,神色一阵灰暗,他抬眼看向穆婉秋和孙快手。
孙快手爽朗地冲众评委一抱拳,“…这个题目我不会做,认输了。”
咬牙不肯认输,邵文紧盯着穆婉秋。
穆婉秋的心也扑扑地跳,仿茉莉香很简单,魏氏调香术就有现成的秘方,把苦橙花、水仙花经过特殊工序提炼后,就能仿出微妙微翘的茉莉香。
今天的魁首非她莫属
正要开口,一眼瞥见谷琴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她心一震。
谷琴为什么要出这个题目?
放眼大周,会仿香的能有几人,而且都早已冠名大师了。
余光瞧见邵文那死了亲娘般的脸,穆婉秋心一阵凌乱,她总觉得哪不对,急切中却又想不出来。
“…白师傅能仿出来吗?” 谷琴屏息静气看着她。
灵光一闪,穆婉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我…我也不会。”把纸签递给邵文,“…邵师傅能仿出来?”
邵文欣喜地摇摇头,“…我也不会。”
台下一阵哗然。
“…白师傅真仿不出来?”谷琴又追问了一遍,那语气,好似穆婉秋在跟她藏拙似的。
又惹来台下一阵唏嘘。
“…我生性愚笨,让谷大师失望了。”穆婉秋一语双关。
深思地看了她一眼,谷琴冲殷会长点点头,“再开一题…”
“…请辨认以下香料,说出其价值。”殷会长大声宣布。
话音一落,就有会场小厮端上一个蒙了大红绸缎的红木雕花托盘。
台下一阵哗然。
辩香
这题竟是辩香
香行会疯了,刚出了高难度的仿香,这时竟出了朔阳三岁孩子都会的闻辩单香的题目。
与众人的错愕不同,姚谨开心地笑起来,“…老天开眼,连谷大师也不想让她夺魁啊。”
“…怎么会?”金钗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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