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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血流成河,直可以用一个来惨烈来形容,想是得到了死令,黎家人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护着货物,不是他亲自坐阵,换一个人,这香丸一粒也抢不到,想起阮家死去的那些精锐,他胸口一阵焖涨,“都尉府也损失惨重啊…”他喃喃道,语气透着股深深的悲哀。[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不过几个侍卫,回头我就给你补上…”知他素来对属下情重,心疼死的那些人,柳伍德无所谓地摇摇头,他话题一转,“…都说黎君天纵奇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眼底闪过一抹蔑视,柳伍德手里的半粒香丸瞬间被碾成碎沫,一股细沙缓缓地自他掌心飘落,细微的颗粒在阳光下浮浮沉沉,形成一道模糊的光带,飘渺,虚无…
“黎君也不过如此…”阮钰无意识地喃喃着,他身子猛地一震。
“…钰儿怎么了?”柳伍德抬起头。
“…,,,这香丸来的太容易了!”阮钰说道。
柳伍德神色一震,“钰儿的意思…”
他腮边的肌肉忍不住蹦了蹦。
“…黎君诡诈,行事常常出人意表,他怎么会这么容易让我夺了香品?”
“哪是容易,三哥不是说那一夜血流成河吗?”柳凤一哂,“三哥能得到这些香丸,是黎君太自大了,以为黎家的影子所向无敌,低估了三哥的力量!”
摇摇头,阮钰眼前闪过在白府门前和黎君对视的那一瞬间:
那时的黎君,神色是消沉的,不,更准确说是严肃,那一瞬间,他除了在黎君的眼中看到一股浓浓的怜惜和冷意外,却没有一丝绝望。
香品被劫了,黎君应该知道接下来黎家将面临的是什么,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可能只关心自己怀里的女人?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啊。
念头闪过,阮钰又使劲摇摇头,他定定地看着柳伍德,“,,,…如果是义父,您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吗?”
然后被人一锅端了。
“…,,,不会!”柳伍德猛地一啪桌子,“钰儿说的对,既然他能暗中培养重用白师傅,就说明他脑子绝没这么简单,早就对此做了秘密筹划!”只是,他皱皱眉,“钰儿想想看,除了这批香,黎家还会通过什么方式往外运送其他香品?”又喃喃道,“大业官府为明玉公主准备的那批贡品是最大的破绽,可那日钰儿都彻头彻尾地清点了啊…”
想起那日清点的情形,阮钰点点头,虽说最后那船锦缎清点的有些粗糙,可他也让侍卫一捆一捆地都抽动了一下,里面绝不可能夹带私品
“那些船我都贴了封条,并嘱咐孙典,这一路要格外注意半路上船的货物,其他也就罢了,香品是绝对禁止的…,,,”喃喃地说道,他又肯定地摇摇头,“虽说贡船由知府衙门的人掌管,可护送的部队都是我的亲随,黎家决没胆子敢去冒这个险!”
“钰儿说得对,只要钰儿能保证起锚前黎家的货没在船上,之后,他就不敢再动这心思。”柳伍德点点头,眉头越拧越紧。
柳凤也悄悄地闭了嘴。
屋里沉寂下来,落针可闻。
“…第一批货!”突然,阮钰猛一怕大腿,“问题就在几天前运出的第一批货上!”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第一批货?”柳伍德皱皱眉,“第一批货会有什么问题?”嘴里嘟囔着,他抬头想问清楚,阮钰早已没了影。
摇摇头,柳伍德回头吩咐道,“把这些香丸都封好了,运到密室封存,待谷琴过来研究…”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杀心
“阿秋醒了…”
见穆婉秋睁开眼,守在床边的黎君一阵欣喜。
眼珠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黎君身上,穆婉秋蓦然想起她参选的香品被劫了,“黎大哥…”她扑棱坐起来。
“阿秋小心…”黎君扶住她。
“…,,,我的香品真被劫了?”穆婉秋紧紧地抓着黎君问道。
点点头,黎君眼底掠过一抹自责,他反握住穆婉秋的手,“阿秋放心,我一共派出了三路人马,只是一路被劫罢了,其他二路还安然无事…”
阮玉为人极其精明,眼线遍布,更何况还有英王虎视眈眈,就是再多几路又如何?穆婉秋无意识摇摇头,她终于明白:
这一次,英王对黎家的皇商资格势在必得,是不择手段的势在必得。
瞧见穆婉秋身子瑟瑟发抖,黎君伸手拥住她,嘴里安慰道,“…阿秋相信我,一定能把你的香品送到明玉公主案头。”直感觉她安静下来,黎君才松开手,端过桌上的药,“阿秋先把药喝了…”
喝完药,黎君把空碗放道桌上,嘴里说道,“我刚看到阿秋已把分馏锅图纸画完了,下午我带你去璇玑阁吧,顺便去云山散散
参选香品被劫了,她哪有心情游玩?
也知黎君是好意,穆婉秋摇摇头,没言语。
屋子沉寂下来。
突然,穆婉秋开口叫道:“黎大哥…,,,”
“嗯…”黎君应了一声。
穆婉秋猛然回过身,正色地看着他,“黎大哥…”
黎君仲手把她额头垂下来的秀发别到脑后,“阿秋有事只管说…”
“黎大哥答应我…”抓着黎君胳膊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敛起神色,黎君静静地看着她。
“黎大哥答应我…”穆婉秋又说了一遍,“如果…如果…”她呼吸有些急促,“如果一旦黎家的香品被淘汰了,黎大哥就立即杀了谷大师!”一口气说完,穆婉秋目不转睛地看着黎君,心扑扑地llL跳。
这一世即便如前世一般让柳风夺了魁,手里没有魏氏调香术,没有谷琴支持,她终会昙花一现。
到最后,即便没有皇商资格,有她这个魏氏传人在,黎家一样会屹立香界而不倒,相应地,她这只缠绕在黎家这颗大树上的的菟丝花也会好好地活下来!
而且,活的更精彩!
毕竟,皇商资格只是一个资格,身为调香大国,上至皇室下至老百姓,他们真正需要的还是那些绝世好香!
屋子如古墓荒茔般的沉寂。
毕竟谷琴是大周调香界的神,谁敢妄担这个罪名,招来万人唾骂?
注视着黎君异乎寻常的目光,穆婉秋心一阵乱跳,“黎大哥,我…”她想解释,却不知话该怎么说。
“…,,,阿秋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香品送入宫中!”黎君神色凝重地保证道。
穆婉秋眼底闪过一丝绝望,暗道,“…我冒昧地提出这个,他一定以为我是心胸狭隘,嫉妒谷琴吧。”念头闪过,穆婉秋缓缓地松开了手。
感觉她的手瞬间变的冰凉,黎君心一颤,他一把拥住要起身离开穆婉秋,“阿秋…”
“我累了…”僵直地任他抱着,穆婉秋淡淡地说道,“黎大哥先出去吧…”
感觉她肢体冰冷,黎君低叫了一声,“阿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俯下身来贴着穆婉秋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刚刚阿秋的提议,是我和父亲早就做好的最坏打算,为谷琴治病的大夫就是黎家的死士,一旦阿秋的香品败了,谷琴就会‘伤重之下,抑郁而死,…”
“黎大哥…”穆婉秋一激灵,她不可置信抬起头。
“那日听了阿秋的话,我暗中截获了艺荷参选的香品,果然是黎家的黯然**香,它早已被谷琴研制出来并出卖了…柳家之所以对她下了狠手,一是阻止她脚踩两只船,最主要的,他们是给柳风铺路…”
“…,,,为柳凤铺路?”穆婉秋困惑地眨眨眼。
“艺荷的香品是用柳凤的名义送出的…”黎君点点头,“可她并不会调香,一旦胜出今后就要面临许多挑战和皇室的关注,身后没有一个技艺高超的大师傅托着怎么行?可是…”话题一转,“谷琴心胸狭隘又沽名钓誉,她又怎么肯甘居人后,默默无闻?”黎君一字一字地说道,“…除非她容貌毁了,再不能在人前露面!”摇摇头,“可惜,柳家还是失算了,用了那么歹毒的手段,却没料到谷琴爱惜脸面胜过生命,烧残了半个身子,却唯独把一张脸保护得好好的…”
“原来是这样…”穆婉秋恍然大悟,嘴里喃喃道,“黎大哥的心思真快,我活了两世竟没想到这一…”是啊,不似前一世,柳风手里有一本绝世秘籍,不怕谷琴不巴结她,这一世,她没任何凭仗,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阿秋说什么?”没听清楚,黎君开口问道。
一激灵,穆婉秋才发现自己刚刚竟说漏了嘴,她脸色一红,偷偷向黎君看去,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在空中相遇,穆婉秋一哆嗦,“我…我…”她支吾了一声,“我刚刚还以为大哥是怀疑我心胸狭隘,一心想出头,容不下谷大师呢…”又讨好地笑了笑,“现在知道黎大哥不是这么想的,我就放心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阿秋怎么会这么想?”黎君懊恼地瞪了她一眼,“阿秋若真心胸狭隘,一心出头,又怎会对朔阳斗香会魁首弃之如敝履?阿秋早就知道谷琴背叛了黎家,要杀她也是为了黎家能挽回败局…”他已经确信,朔阳斗香会上的柏叶香和佛点头皆是出自穆婉秋之手,她是毫无保留地送给了黑木。
渐渐地陷入沉思,黎君的声音消失在唇边…
屋子里只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黎大哥在想什么?”沉寂中,穆婉秋开口问道。
“我在想…”回过神,黎君无意识地说道,“阿秋一心维护黎家的利益,对黎家、对我可谓推心置腹了,是真心真意地对我好,只是…”他眉头深锁,静静地看着穆婉秋,“…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没料到黎君会问出这样的话,穆婉秋一阵迷惑:
这是什么逻辑,对一个人好都不行?
就一定要嫁给他?
她还从没这么想过,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嘛,就脱口说道,“对黎大哥好,我是在利用您对付阮大人啊,这和嫁人有什么相干?”感觉拥着自己的手臂一紧,嘞得她透不过气来,穆婉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一把挣脱黎君,迅速爬到床角,远远地看着黎君讪讪地笑,“黎大哥,我…”
僵着脸看着她,黎君很想拽过她来暴打一顿。
久久久久。
穆婉秋神色变的极为凝重,“我真的是在利用黎大哥…”
她是在利用他报满门的血海深仇。
僵硬的表情渐渐地变的沮丧,黎君落寞地叹息一声,“…阿秋连谎话都不肯跟我说了。”早就知道她是在利用他,可是,这么直白地听穆婉秋说出来,黎君心的某个角落还是止不住一阵空落。
空气窒息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就在穆婉秋决定还是先逃走了安全的时候,却见黎君狡黠一笑,“…阿秋能利用我,就说明我还有用呢。”他上前一步,俯下身静静地看着错愕地张大了眼的穆婉秋,“只是阿秋别忘了,想利用人,就要先付出本钱。”
望着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穆婉秋一哆嗦,“你…”她叫了一声,想问他是不是又想怎么算计她,一转身,黎君已大步走了出
抚着半边微微发烫的脸,上面还残留有黎君刚刚呼出的热气,穆婉秋眼底一阵迷惘:
他不会真的开始要算计我吧?
一心痴迷于调香,别说她懒得动心机,就是想用,对上心思诡诈的黎君,她也不是对手啊,“早知这样,我骗他就好了…”望着刚刚被关上还微微发颤的门,穆婉秋懊恼地嘟囔道。
“驾,驾…”一阵阵马鞭抽打声夹杂着烈马的嘶鸣,通往乞灵县的官道上,七八匹快马疾奔而来,扬起一溜轻烟,路边行人吓的纷纷两边奔跑,顷刻间孩子哭大人叫,有胆大的壮士张嘴要骂,一抬眼,几匹快马已绝尘而去。
直进了乞灵县城,马速才缓下来,却是原本应该在大业的阮钰,二天一夜的急行,身下一匹枣红马身上淌满了汗,正吐吐吐地直打涕。
“…,,,大人,前面就是乞灵县衙”见阮钰勒住缰绳,阮熙策马追了上来,指着前面说道。
在乞灵县衙门口停下,阮钰一抬马鞭,“叫门…”
早有侍卫飞身下马,砰砰砰一阵乱砸。
“阮大人来的好快…”得了信,知县武书兴衣冠不正地跑出来。
目光落在他歪在一边的乌纱帽上,阮钰皱皱眉,飞身跳下马背。
“参见大人…”对上阮钰凛凛的目光,武书兴两腿止不住地哆嗦,他正了正乌纱帽,扑通跪了下去。
“…,,,黎家的香品都扣住了?”挥手让他起来,阮钰问道,一面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往衙门里面走。
第二百三十章 截查
呆滞了片刻,武书兴一骨碌爬起来,小跑着跟在阮钰身后回大人,都扣下了,连样品一共三十箱,都在下官衙门后院儿放着呢,只是…”声音突然顿住,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阮钰。
“…,,,只是什么?”阮钰猛地站住,回过头。
武书兴恭敬地站住,“黎家人说这是给公主进献的香品,都是有正式官文登录在册的,耽误不得,如果大人查不出这批货有什么不妥,十二个时辰后下官就必须放行…”语气虽还镇静,武书兴心却七上八下的,止不住地叫苦:
凭空接了阮钰的一纸公文要他扣留黎家运往安康的为明玉公主大婚准备的香品。
这哪是他一个七品小吏随便扣留的?
更何况,还是跺跺脚大业都颤的黎家的货物?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轻车都尉的命令谁敢违抗,正被赖在正堂衙门里不走那几个黎家的祖宗围攻,好歹盼着阮钰这颗大救星来了,舒了口气的同时他也暗暗捏了把汗,虽然有阮钰指使,可这批货是他出面劫的,一旦有个闪失,黎家人能饶了他吗?
想起那个看似悠然却出手狠决的黎君,他恨不能拿头撞墙:
不知他昨天早起是哪个佛没拜到,竟摊上了这么一份出力不讨好两头讨人嫌的苦差事?
“你放心…”见他咧嘴,阮钰冷冷地说道,“用不上十二个时辰,待本官验过之后,立即放行…”
“…,,,大人说的可是真?”武书兴一阵欣喜,抬头对上阮钰冷冷的目光,他一哆嗦,忙改口道,“…阮大人素来一言九鼎,下官怎敢质疑。”
阮钰脸色微霁“香品在哪儿?”
“都在后堂,大人要不要先喝口茶水,休息一下?”
“…,,,不用!”阮钰摇摇头,“带本官去看香品。”
“是…”武书兴应了声是正要带路,想起什么,又开口道,“黎家押货的人都在衙门正堂候着呢,阮大人要不要先见见他们?”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有阮钰出头说两句话,他事后总好向黎家人交代。
阮钰冷冷说道,“…不用!”
武书兴一阵沮丧他嘴唇动了几动,随即快步追上已走出几步的阮钰,“大人请随下官来…”
围着三十箱贴了黎字印纹封条的香丸转了一圈,阮钰敲敲这箱,动动那箱,嘴里问道:“…一共就这些?”
“是,样品和大宗的货物一起走的,全被下官扣在这儿了,,,…”武书兴接过小吏手里黎家的通关文碟递上去“大人请过目…”
阮钰嗯了一声,按文碟登录的数目核对了一遍,朝身后的侍卫一挥手“动手!”
立即有侍卫拥上前,仲手搬起一箱香丸。
“大人…”武书兴额头的汗刷地落了下来。
上面都贴了黎家的封条,就这么给毁了,一旦查不出什么,怎么向黎家交代?
他可是听说眼前这位阮大人因为一个女人和黎君大打出手,几个照面下来,竟没赚到一点便宜,他这头检查完了,拍拍屁股走人,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叫了声大人武书兴张嘴想要阻止,对上阮钰慑人的目光,吓的咯喽一声,后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大气不敢再出一声,他屏息静气冷汗淋淋地看着两个侍卫动作。
出乎意外,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见两个侍卫搬起一箱香丸,仔细打量了半天,最后倒放在桌案上,拿出一柄细长的钢刀,也没见怎么用力,箱子的底面就被整个揭了下来,正面的封条还完好无损。
天,这都是些鼠摸狗盗的手段。
堂堂的都尉大人竟让手下用这个,这和盗贼什么区别?
很显然,阮钰的这次行动也不是名正言顺的!
黎家若是发现这批货被动过了,不敢动阮钰,还能饶了他吗?
看着都尉府的侍卫一连串娴熟的动作,武书兴错愕地睁大了眼,直惊得他两腿打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不是唯一残存的理智让他清晰地知道眼前的阮钰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顷刻间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怕是早扑上去阻止了。
“大人请过目…”把箱底盖放到一边,侍卫闪身让开。
和二天前劫的那批香丸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用上好的火漆纸封装,十粒一封,码放的整整齐齐,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的封装右上角都是用蝇头小楷写着一个白字,这箱上面,一色的李字。
显然,是出自李寒冰之手。
一封一封仔细地检看了,阮钰随手拿起一封,轻车熟路,他几下就打开了封装,十粒水粉色的香丸跃然眼前,不用闻,单看外表的光泽细腻程度,就和他截获的那批有着天壤之别。
随就要合上,手指忽然顿住,阮钰又不放心地拿起一枚香丸,指轻碾,瞬间变成粉末,也学着柳伍德的手法,一瞬间掌心冒出一股青烟,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
穆婉秋的黯然**香味已经被他刻到了骨子里,只一吸鼻子,阮钰就知道,这绝不是出自她手,一回手,招呼侍卫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粒大小形状颜色一模一样的香丸补进去,在武书兴惊诧的眼神中,吩咐道,“封了…,,,”
早有侍卫打开了另一箱,用同样的方法检查了,阮钰随手又让封了。
带出来的都是精英,动作利落熟练,武书兴跟上去看了半天,被封好的箱子竟看不出一丝被动过的痕迹,他长舒了口气,偷偷擦擦额头上的汗。
一转眼,就拆了二十几箱,毫无悬念的,都是李寒冰的香丸。
阮钰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难道他又猜错了?
全是他想多了,黎君跟本就没这么狡诈?
“大人快看…”有些气馁,阮钰正琢磨着要不要收手,负责开箱的侍卫惊喜的声音传来。
心砰地跳了一下,阮钰一步跨过去,目光落处,他惊喜地险些叫出声来。
不用拆封看,眼前这一箱里,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排,右上角全用蝇头小楷写了一个白字。
白,自然是指白秋,毫无疑问,这一箱是出自化名白秋的穆婉秋之
他果然在这批香品里夹带了真正的样品!
饶是冷静,骤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阮钰的手指也止不住微微发颤,他三两下就拨去了封装,同样大小的香丸,这十粒的颜色却更为晶莹,质地光洁如纸,不用点燃,阮钰就知道,这绝对出自穆婉秋之手!
只有她,才能制出质地这样光洁的香丸。
包括谷琴都做不到。
激动的心差点蹦出来,他手猛地一合,“收了…”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悲喜。
早有侍卫上前动做起来。
“大人,这箱只有一层,…”侍卫只捡了一层,便碰到了木底,不觉惊叫起来。
检查了二十几箱,阮钰很清楚,这一箱能码十层,一层二十封,共二百封,看看外面,这箱子的大小和其他的并无两样,怎么一层就见了底?
听了这话,阮钰不觉一怔,又反身走过来。
的确,外面看着很深,这箱只有一层高,看着颜色和外框一模一样的朱漆木板,阮钰眉头一挑,“拆…”他吩咐道。
早有拆箱侍卫上去,三两下就把木板拆卸下来,隔层下面,竟还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香丸,只是,封装的右上角全是一色的李字。
夹层!
众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可不是,因为怕坏了封条,被黎家发现睨端,阮钰是从底部开的箱,这夹层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可是,若是按常规手法,从上面开箱,上面码了**层深的货,不细心,任谁也发现不了这箱底会有一个夹层,被偷偷地放了真正的样品。
随手翻了翻夹层以外的香丸,阮钰哑然失笑,“…好狡诈的黎君!”
截查黎家这批货,阮钰是早有准备的,来之前他就命人去黎家盗了大量李寒冰做的黯然**香丸,此时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地,就将右上角印着白字的二十封香丸全部替换了,又重新封好装起来。
掉转过箱子,阮钰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想象着黎君发现这批香丸被置换了后的表情,他嘴角牵动,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大人,这…”见他心情大好,武书兴大着胆子问道,“,…这能行吗?”黎家发现这批货被掉了包,还不得把他给抽筋扒皮了!
“…,,,怎么不行?”阮钰难得好心情地说道,“…黎家敢报案就让他去找本官!”不再理武书兴,阮钰朝众侍卫挥挥手,“继续…”
轻车熟路,又在剩下的几箱里发现了八十封标着白字的香丸,全部让替换了,阮钰吩咐道,“封好了,就让黎家人来取货…”
正说着,有小衙役跟头把式地来禀报,“…黎大公子来了。”
“这…”武书兴脸色一阵惨白,无措地看着阮钰。
“…,,,他来的好快!”阮钰冷哼一声,看看最后一箱还没封好,就吩咐道,“…截住他!”
阮熙应了声是,转身跑了出去。
阮钰回头吩咐众人,“把箱子码好了,动作快些!”又指着替换下来香丸,“收起来藏好了…”他可是知道黎君的血气,怕是一个阮熙根本阻不了多久…
第二百三十一章虚实
第二更~~
果然,最后一只箱子刚封好,还没来得及搬,就听碰的一声,两扇紧插的大门被黎君一掌拍开,他大步走进来,“…差什么手续,武大人截留了黎家的香品?”来意不善,黎君语气咄咄逼人。
阮熙脸色紫涨地跟在后头,“大人,属下…”他心虚地叫了阮钰一声。
阮钰朝他挥挥手。
似乎没料到阮钰会在这个地方出现,骤见到他,黎君怔了怔神,随即一拱手,“阮大人安好…”回头冲武书兴一抱拳,“明玉公主大婚在即,武大人一声不响就截留了黎家的香品,耽误了时辰,武大人可负得起责任?”语气一贯的闲适,却隐隐透着股慑人的威严。
武书兴一哆嗦,冷汗刷地落了下来,“这…这…”他求助看向阮钰。
当着阮钰的面,他还真不敢说这是他的指令。
“…公主大婚用香非比寻常,英王有令各府衙一定要慎重核查了才能发放官文。”阮钰说道,“本官听说黎家这批货未经核查就发放了通过文碟,特来补上。”语气淡淡的,他挑衅地看着黎君。
通关文碟是秦大龙发的,黎家这批货的确没进过核查。
黎君目光落在倒放在案上的一箱香丸上, “大人核查完了,草民这香可有问题?”
这箱香丸就是刚刚被封好的,还没来得及倒过来,任谁一眼也能猜出,这么放置,就是为了从底部开箱。
哪能瞒过了心思聪敏的黎君?
看着黎君走上前去,用手指慢慢滑过刚刚掩好的缝隙,仿佛是划在心弦上,武书兴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跳着。
“…黎家的香品,哪会有什么问题?”阮钰爽朗地一笑,“本官也是例行公事,还望黎公子见谅。”如期截获黎家真正的香丸样品,阮钰心情格外的好。
黎君没言语,手指在箱子底盖和四框之间的缝隙上来回地摩挲着。
院子沉寂下来,只树上的知了在吱吱地叫着,吵的人心烦意乱。
直到武书兴感觉他的心弦就要断裂,心下一刻就会从嗓子眼蹦出了,才见黎君缓缓地转过身,朝阮钰悠然一笑,“阮大人的意思,这批香品草民可以带走了…”
心里一轻,武书兴险些坐到地上,他勉强站直了看向阮钰。
没看到想象中的暴躁和沮丧,对上黎君一贯的悠然之色,阮钰心咯噔一下,“…难道这些夹带的样品也是他混淆我视线的一个计策?”所谓虚则实之实者虚之,几次照面,都被黎君杀的惨败,打心里,阮钰已对他的诡诈狡黠生出一丝惧意。
心里翻腾不息,阮钰声音却一贯的铿锵爽朗,“黎公子亲自来要货,我怎么敢不给面子。”嘴里说着,他一挥手,接过侍卫递上早前扣留的通关文碟扔给黎君,“这批货急,黎公子只管带走就是。”声音里满是和善的通融。
仿佛他和黎君从来就是一对好朋友,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做和事佬。
眨眨眼,再眨眨眼,武书兴屏息看着一言不发的黎君。
“好…”黎君点点头,“草民多谢阮大人成全…”回头招呼等在门口的黎家护卫,“搬走…”
呼啦一声,黎家的众护卫蜂拥而进。
闪身让到一边,看着黎君一脸闲适的模样,不知为什么,阮钰刚刚的好心情竟一扫而空。
他心又提了起来,七上八下的。
…
乞灵县西郊黎家的别院内,空气异常的沉闷,秦健双手发颤,一封一封地拆着护卫从箱子里取出的香丸,“公子,我们藏在夹层里的所有样品都被调了包…”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大批的货物被劫,藏在李寒冰香丸里的样品又被掉了包,黎家这次死定了
没言语,黎君缓缓地拿起一粒香丸,放在鼻下仔细地闻着。
仿佛用心地闻,这香味就会变了似的。
久久久久,他猛一把捏碎手里的香丸,接着一挥手,桌案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香丸被横扫一空,瞬间飞起满天花雨。
从没见过如此暴怒的黎君,连秦健都傻了眼,悄悄地退到墙角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健儿…”黎君开口叫道。
秦健一哆嗦,“公子…”他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若有半点传到白姑娘耳朵里,我剥了你们的皮…”声音不高,清冷冷的,却令所有护卫不寒而栗,一个个腿肚子转筋,扑通通跪了下去,纷纷对天发誓。
俯在屋脊上,看着黎君少有的暴躁,阮钰心情格外的好,“原来他白日的悠闲都是伪装的,是想迷惑我…”他擦擦汗,“险些真被他骗了去。”不是白天黎君那一脸的闲适让他不放心,他也不会夜探黎家别院了。
念头闪过,阮钰手指一弹,嘎巴一声脆响,不远出的树枝瞬间掉落下来。
屋里正说话的黎君警觉地抬起头,接着他一纵身。
微笑着站起身来,正要跃下屋顶,阮钰身子一滞,他缓缓回过头,刚刚还在屋里的黎君正衣袂飘飘地站在他身后。
神色僵了一下,阮钰随即哈哈大笑,“常闻黎公子功力高绝,果然不假,暴怒之下竟还不失聪敏如此警觉,难得啊难得…” 笑盈盈地看着黎君,他有意把暴怒两字咬的及清。
出乎他意外,黎君眉头都没动一下,跟着悠然一笑,“常闻阮大人生性刚正,光明磊落,却原来也这么喜欢做梁上君子啊…”不过几天功夫,他已捉到了他两次。
阮钰一阵窘迫。
他身子向后一纵,跃出丈余落在地上,接着又一纵身,躲过冲到院子中的黎家护卫,飞奔而去。
哪容他就这么走了,黎君一抬腿追了上去。
直出了乞灵县城,顺着旷野的小路来到一个峭壁上,阮钰才停住身子。
他刚一落身,黎君就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后。
“黎公子好身手…”见自己刚站定,黎君就毫无声息地落在身边,阮钰开口赞道。
“阮大人神功也不错啊…”黎君由衷地说道,“阮大人刚正不阿,才智过人,实是男儿中的丈夫,不是频频和黎家作对,你我或可成为莫逆之交…”这是心里话,能这么快就准确地找到了他送出的香品并劫了下来,忿恨的同时,黎君对阮钰更多了一丝钦佩。
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阮钰暗叹一声,黎君的机敏狡诈和他身上那股透着抹冷静的血气,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黎公子说的是,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莫逆…”哈哈大笑一声,阮钰毫不遮掩的摆明了各自的立场。
这就是说,英王已经认准了他黎家就是太子一党了?
没料阮钰会这么直白地表明立场,黎君呆怔了好半天,才哈哈大笑,也不绕弯子,他爽朗地说道,“既然阮大人如此坦诚,就休怪草民多嘴…”他认真地看着阮钰,“常言道,忠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阮大人如此英才,为何一定做人鹰犬呢?”恍然不见阮钰变黑的脸,“英王心胸狭隘为人暴戾多疑,他面有反骨实是独夫之相,若他上位,绝非大周百姓之福啊…”摇摇头,“太子宅心仁厚,常能以百姓之忧为忧,阮大人何不弃暗投明…”
谁说不是,身为属下,英王的暴戾阮钰也多有耳闻眼见,只是,替他报了血海深仇,他的这条命就是英王的,又岂能自毁诺言做个不仁不义之人?
青黑着一张脸,好半天,阮钰才开口道,“太子用人不明,已被幽禁在永安宫思过,离被废只差一步,英王英明之主,广纳贤士,实为万岁所器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黎公子少年奇才,何不认清当前局势,归附英王旗下…英王一定不会亏待了黎公子…”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黎君。
认真地想了好半天,黎君轻摇折扇悠然笑道,“阮大人说的也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他话题一转,“如果我归顺了英王,阮大人就会把劫走的香品还给我吗?”
黎家的两批香被谁劫了,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现在被黎君赤luo裸地问出,不承认吧,有损他英明的形象,实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承认了吧,谁知眼前这位心思诡诈的黎君跟着会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荼毒他?
黎君可不是什么君子
对他来说,管他什么诡异毒辣,是否光明磊落,只要对他有用,他就会使出来,交手的次数多了,阮钰对黎君心里可是存了十二分的戒备。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黎君突然一挥手,一阵烟尘暴起,跟着哗啦啦一阵巨响。
阮钰猛唬了一跳,匆忙提气纵身闪到一边。
待所有的声音归于宁静,他缓缓地转过头:
月光下,迎面一块巨大的岩石顷刻间已被黎君清理的平平整整,上面纵横交错十九条线,格子齐整,一个硕大的天然棋盘跃然眼前…
第二百三十一章 赌棋
幽黑狭长的眸子瞬间迸出两道耀眼的光,阮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硕大的棋盘,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上面的青筋若隐若现。
“…,,,常闻阮大人棋艺高超乃奕中高手,草民一直没机会领教…”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黎君缓缓道,“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们以石为盘,气为子,赌上一局如何?”
赌上一局?
阮钰蓦然转过头,“…赌什么?”
天生好弈,一见棋盘他就心痒难耐,更何况早就听说黎君少年奇才,是少见的奕中高手,碍于两人各为其主是天生的死敌,他才勉强克制自己没去找他挑战罢了。
如今黎君主动挑战,他哪有不心痒的?
不是慑于黎君一向诡计多端,他早就应下了。
“就赌被大人劫去的香品…”
“你…”阮钰眸光一冷,脸色一阵青黑。
没理他,黎君兀自说道,“如果草民输了,黎家的黯然**香自动退出明玉公主大婚香品的角逐…”顿了顿,“如果阮大人输了,就把劫走的那些香还给草民,并不得再阻止黎家的香品参加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遴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钰,“如何?”
阮钰额头的青筋都跟着蹦了几蹦。
这可是天大的诱惑!
不说和号称奇才的黎君对弈本身就是诱惑,就让他心痒难耐,单说这赌注,说是退出遴选,那是场面话,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
如果他输了,就把黎家的皇商资格拱手相让!
说白了,这赌注就是黎家的皇商资格!
辛苦筹划了近一年,英王谋的就是黎家的皇商资格,果真能被他赌回来那将是什么局面?
有那么一瞬间,阮钰恨不能立即让黎君立字为据。
可是,阮钰毕竟是阮钰,他虽痴迷于棋奕却并非玩物丧志之人,对上黎君那一脸悠然之色,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黎君之所以敢赌,就说明他自信一定会赢。
不说别的,单说那个万劫谱,到他手里不过月余,可是它在黎家却是放了几年抑或几代,黎君怎会参研不透?
会这个万劫谱,穆婉秋一个女子都能赢了他,何况黎君?
对于黎家的皇商资格,看似天大的诱惑,可惜,他输不起!
“…,,,那些香是阿秋几夜不睡的心血,阿秋日夜盼着她能依靠这个扬了名从此在调香界站稳了脚,阮大人真舍得她就此埋没了?”见阮钰神色瞬间又黯下来,黎君诱惑道。
“阿秋…”阮钰喃喃地叫了一声。
那日穆婉秋骤听香品被劫急怒之下突然昏倒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想起那双绝望的恨意满满的眼,阮钰的心一阵刺骨的痛。
有一瞬间,他万念俱灰:
黎家败了又如何?
英王胜了又如何?
如果此生无她,纵便是登上那至高的宝座,又有何意义?
“…,,,好!”他猛点点头,“我今日就和黎公子赌上一局,,,…”他凛凛地看着黎君,“如果本官输了,就把今日截获的样品如数奉还,并承诺不再劫黎家的香品如果你输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字地说道,“黎家除了退出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遴选外,你还要把阿秋送给我并承诺以后不再见她…”说完,他一抬手,只听一声爆响迎面棋盘的左上角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坑,远远看去,犹如一枚棋子落在上面。
首先落了一子,他回头静静地看着黎君。
久久不见动作,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怎么,你怕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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