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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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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定格的童话

    作者:冰卉

    男主角:莲沼彦一

    女主角:丁水柔(佐野萌子)

    内容简介:

    ZZZZZ……

    这世上最最美好的事莫过于睡觉了只要能睡,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嘿!这男人是不是搞错对象、找错人?

    一见面就装热络地用“陌生”的外国话轰炸她还充当金主拼命光顾花店,说要让她有钱赚

    结果害她天天累得像只“汪汪”,睡眠时间严重缩水可恶,走开、走开啦!她真的好想好想睡……

    吃饭、走路、浇花不稀奇,她居然连做菜也能打瞌睡

    倘若不是他“见义勇为”地帮她打破“四季眠”

    她八成早就一命呜呼了,居然还怪他?

    哼!横竖“契约”早已签好她,他是管定了!……

    正文

    第一章

    盛夏时节,阳光毒辣,柏油路面热得烫人。[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就在这时,山坡彼端出现了一个黑点。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短短数百公尺的距离,却见那黑点以媲美乌龟的速度前进,而且只能从黑点若有似无的放大趋势推测那黑点确实有在移动。数十分钟过后,终于,约莫可辨识出仿佛有个人形,不过却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发现——

    原来,那是部脚踏车,而上面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衫。本来这是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就算这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住户向来以轿车代步,但或许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一定。

    谁规定有钱人家的子女就不能兴致来了,骑脚踏车散散心呢?而且那还是部名牌脚踏车呢!不过,那部脚踏车确实有些不寻常,更正!是非常不寻常。

    姑且不论那部脚踏车的缓慢程度足以用秒速计算,其歪斜的骑法更是教旁人不敢恭维,直教人怀疑它的轮胎是否因遭受撞击而严重变形。

    不知道是女子的技术太差抑或其他原因,整部脚踏车硬是不肯笔直地前行,而是像蛇一般曲折地缓缓前进,不时还会超出路面的边线,碾着路旁的杂草前行。然而,这些都还不打紧。

    最惨的是,它竟然还东拐一个弯,西绕一个圈。没错,绕圈!瞧,它这下不就在打转了吗?这教旁人怎能不为女子的生命安全捏把冷汗呢?  幸好,由于是正午时分,所以这条路上根本没有其他车辆。而且,这条路够宽阔,才容得了她这么胡作非为。

    随着时间的流逝,脚踏车就这么边惊险地表演,边吃力而勉强地爬着缓坡。

    终于,在脚踏车不堪折磨地发出一声噪音后,丁水柔到达了目的地。

    她费力地掀了下眼皮,熟悉的小径随即映人眼帘。于是,在确认自己确实到达后,她慵懒地半合上眼,打了一个不太优雅的呵欠。她完全不急于下车,反而慢吞吞地将原本置于踏板上的左脚放下,然后双肘置于脚踏车龙头,托着两颊,干脆地闭上了眼。

    最令人讶异的是,她居然没把脚踏车牵到树荫下再睡!

    过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下车、慢吞吞地停车、慢吞吞地锁车,慢吞吞地拿起车篮里的宠物篮,然后慢吞吞地步入小径。

    停在一间半透明的花房前,丁水柔拿出钥匙,然后迟迟没有动作。直到五分钟后,才回神似的打开了门。

    她一步一步地缓慢走进温室,充舒服地深吸了口气,感受空气中的芬芳。接着,她以蜗牛的速度走到角落的水龙头,在扭开水龙头前,又明显地顿住了。因此,约莫过了十分钟,她才享受到清水的洗礼。

    “脸……热、热……对,小……绿。”以单手掬水,极不灵活地泼向脸颊,丁水柔边侧着晕眩的头,自言自语地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话。

    说也奇怪,从进花房后,她就一直提着宠物篮,即便是在冲凉之际,亦没放下。而且在她做了许多的“慢动作”后,宠物篮里却始终没任何的躁动不安。

    终于,她放下了宠物篮,掀开覆盖在上头的布,取出一只通阵碧绿的小蛇。

    丁水柔爱怜地将小蛇贴上自己的脸颊,而小蛇也乖乖地任由她摆布。

    “我就知道带你来最好,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喔!”这回,她总算吐出了正常的字句,幸福地微眯着眼。

    “该工作了。”不舍地摩挲了小蛇好一会儿后,丁水柔才忆起自己的工作。不!应该说,她自始至终都没忘,只不过是必须花费比平常人N倍的时间才能开始工作罢了。

    撩起鹅黄色的薄纱袖口,将小蛇盘在自己的左臂上,丁水柔拿起一旁的浇水器准备开始工作。

    呃,说是准备,是因为丁水柔的老毛病又犯了。虽然拜小蛇之赐,让她清醒了不少,但小蛇的威力似乎还不够强。

    她拿着浇水器,手停在半空中,姿势看起来颇为诡异。

    又隔了七、八分钟后,她总算开始浇水了。

    虽然,她的头以十分不正常的姿势歪斜着,浇水的动作也僵硬得很,还会不时地定格,从远处看来就仿佛是个受人燥控的傀儡娃娃。

    不过,她总算是开始工作了。

    有趣的是,她在不同品种的花卉和植栽前恍神的时间都不同,所给予的水分也不相同,细看之下,才发现她是有计划地在浇水。

    有时候,她会突然低下身子,以脸颊轻贴土壤,一般人是用手触摸土壤,以探测土壤的松效度,而她则是用脸颊。更奇怪的是,她竟然会咬着数片枯黄的叶片,将其当零嘴似的吃掉。之后,就见她半敛眉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断断续续的,丁水柔以奇特的方式完成了她照顾花卉和植物的温室工作。

    而这时,天边早已满布着晚霞。

    她是被绑架到花店的!

    没错!虽说小艳是没直接拿刀逼她兑现当日的承诺,不过意思也差不多了,因为小艳是把她“扔”进“柔情花坊”的!

    本来她是要趁假日上街去的……

    谁要来柔柔这儿下?呜呜!

    楚琳用自己翠绿色的衣袖充当手帕,象徵性地拭了拭脸。

    早知道她就该坚持骑自己的小绵羊,虽然,它有一点点小故障,还有一丝丝不灵光,呃,再加上它不巧地送修了。不过,早知道、早知道……她就是死也要捉早把亲爱的小绵羊给赎出来!

    唉,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这下可真是羊入了虎口,难以逃出生天,她这个月的薪水都还没汇入帐户,就要被拦路打劫了。  小艳的行动怎么这么快速?昨日她才将莲沼彦一所送花中的红色花朵全上缴了小艳女王大人,谁知道她这么快就想要其他的了。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呜呜,可不可以分期付款哪?

    唉,这都是方浩涌的楼子。也不知道他对一向骄傲的葛大美人说了些什么,惹得她当场哭得泪涟涟,一旁的楚琳为了止住她

    沼彦一提供的红色花卉全数转赠予她,而且为了增强威力还打算自掏腰包再买几种。没想到,葛大美人居然狮子大开口地一口气加点了六种花卉不说,还尽是些高级花材。

    所以,现下苦恼的就是楚琳了。

    “柔柔,不能给点折扣吗?”楚琳哀怨地趴在柜台前。

    “不……”丁水柔拿着喷水器,一不小心失了准头,就朝楚琳脸上招呼了过去,而她领口的小绿更是热情地探出头来Say哈罗。

    算了、算了,柔柔已经用强烈的行动来捍卫她赚钱的决心了。

    瞄了一眼小绿,楚琳取出纸巾拭了拭脸,决定认命。

    她敢肯定方才那一下绝不是意外,而是柔柔给她的惩戒。没错,惩戒她胆敢刨她的心头肉,平常柔柔迷糊归迷糊,赚起钱来即是六亲不认的。

    再者,小绿也不是好意的。虽说它已经被拔了毒牙,但谁规定拔了毒牙的蛇就不能咬人?没有,对吧!而且那冰凉的触感……呜,她实在不敢领教。楚琳猛摇着头。

    照理说,她是应该爱屋及乌啦!

    身为柔柔的好友之一,她应该无条件地接纳小绿才对。是谁说过,爱就是无限的包容与关怀呢?

    不过,她最大的限度向来也只能与小绿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罢了,再多,她可就没有办法了。

    “办公室……花……剩……”犹在半睡半醒间的丁水柔发问了,鹅黄色的夏装衬托出她一身娇憨的气质。

    “有哇!”虽然丁水柔问得不清不楚,楚琳还是一下子就明白  她是在问莲沼彦一送的花还有没有剩,立即给了回答。这是楚琳长期和下水柔相处下培养出来的默契。否则,依照丁水柔的问话

    方式,平常人不被气到吐血才怪。

    “给……我。”很明显的,丁水柔的语尾莫名地上扬,声音里

    带着雀跃。

    “好哇!”

    楚琳很干脆地答应了。

    等一下!

    柔柔是要拿去卖吗?

    花已经搁了很多天,卖相都差了,不过整理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卖点钱。反正是无本生意,不赚白不赚!楚淋完全可以猜到丁水柔心里的打算。[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敢打赌,现下丁水柔那贪睡的眼皮下一定闲动着金钱符号。

    呃,是可以给她啦,不过……

    “那……可不可以折价?”楚琳半抱期望地问。

    “已经……我……的。”又一个不小心,丁水柔把手上正在处

    理的茎干硬生生地给折一截下来。不过,巧的是,她折断的那截,

    正好是茎干的末端,丝毫无损卖相。

    呜,她们都是吸血鬼!看见丁水柔那副狠劲,楚琳很没用地把埋怨的话全数吞进肚里。

    “好…了……”辛苦把一大束双手几乎抱不住的红色太阳花处理好、包装好、系上缎带,丁水柔宣布她完成了一件作品。

    “这是……第一束?”楚琳吞了口口水。

    不是说好每种意思意思只要几朵就好了吗?现下是什么情况?而且、而且依这种速度,她要等到何时?

    她都已经在这儿坐了一整个上午了,她才包好一束,虽然是很壮观的一束,但也太慢了吧!

    “心意……”丁水柔口齿不清地喃喃道,口水险些滴下鹅黄色的衣领,给小绿来个天降甘霖。

    心意?

    是她的,还是她的?

    这小妮子有没有搞错出钱的对象啊?出钱的人可是她楚琳耶!又不是她丁水柔。

    呜,为什么要这样压榨她的钱包啊?

    什么温柔甜美的小女人形象?这一切全是假相!

    没错,假相!

    简直就是扮猪吃老虎嘛!

    “明天…红海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鹅黄色的手工自制抱枕,上头还绣着精美的植物花卉图案,丁水柔一副准备收工的模样。

    什么?晚餐时间到了吗?看着丁水柔习惯性的动作,楚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丁水柔向来有在用餐前先睡觉的习惯,因为她说睡饱了才有力气吃饭。天知道吃饭需要什么力气?咀嚼吗?

    而且,她其实十分怀疑这小妮子真的有睡饱的一天吗?

    等等,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柔柔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她要每天送这么一大束花给小艳吧?

    哪有人做生意像她这种做法的!

    天哪!谁来帮她把她摇醒啊?

    这画面十分诡异。如果说有人曾经对“睡到天都塌下来了”这句话产生过任何怀疑,那么,眼前的书面绝对可以解除他的怀疑,让他从此对人类睡眠的潜力信服不已。

    没错!眼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而她则是堪称中国古代睡仙陈挥的现世女弟子——丁水柔!

    一日之计在于晨,丁水柔打开“柔情花坊”的店门准备营业。

    当然,依照惯例,一般人做来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被丁水柔硬是变成了分解动作,而且她的动作实在是非常缓慢。

    只见她慢吞香地搬着将近一人高的盆栽到室外晒太阳,而怪异的是,当那盆盆栽砸到她的脚时,她居然也不喊疼,仿若浑然不觉自己的脚被压在盆栽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盆栽抬起,并抽出自己的纤足。由此可见,她的痛感神经比恐龙还不灵敏。

    接着,只见她缓缓弯下身子,然后就顿住了,像是突然闪到腰的老人家。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她是想松土。

    最后,松完土后,她手里握着肥料,却硬是不肯干脆地一次洒下,偏偏要任肥料一颗颗慢慢地自掌心掉落。

    浇水时,她则是连自己也一块儿浇了。也许她是嫌天气太热,不过,既然嫌热,为什么不早点做完,好进去休息呢?这只是再次印证睡神的力量无远弗届,至少在丁水柔身上是如此。

    不过她倒还记得要把每一片叶子擦干净,并修掉枯黄的叶子。她就这么重复着以上的动作,将十多盆大盆栽一创始盆盆搬到室外晒太阳,自己身上的衣服则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最后,诡异的是,她竟然还在店门口做起看起来比太极拳

    动作还慢的晨操。而她伸懒腰时,一旁盆我的叶片仿佛也跟着一片片舒展开来接受着阳光温暖的洗礼。

    她简直就与植物同步化了,而她的模样也像植物在行光合作用似的。

    不过,看过她此种举动的人,都会自动解释为是阳光照射在叶片上的光芒太过炫目,才会造成错觉。

    当丁水柔让盆栽享受温暖的日光浴后,接下来是把她一大早请工人从温室剪来的鲜花整理上架,不然倘若由她亲自去剪,恐怕会剪到天黑都还没剪完。未经处理的玫瑰花茎上满布花刺,她却是连手套也没戴,徒手与玫瑰花缠斗起来。

    但她迟钝得可以的动作,让她的手很快就被玫瑰花刺了十余处伤口。可是痛感神经媲美恐龙的她仍是毫不在意地边滴着血边处理玫瑰花。

    之后,她开始擦起店里那片看来很梦幻的落地窗。当她用仍在滴血的手拿起抹布时,那景象总让路过的行人不寒而栗。

    只见血水一点一滴地渗入抹布,混入水中,然后抹上玻璃  ……

    她又睡着了。

    她真的开始擦玻璃时,抹布也差不多干了,她势必要将抹布再次浸入水中。于是,在这同时,她也洗去了手上的血水,而手上的伤口也差不多止血了。所以,可喜可贺的,玻璃上不会染上一道道恐怖的血痕。

    原本优雅忙碌于工作中的花店小姐,丁水柔做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更别提自始至终盘踞在她颈间的小绿了,这可不是常人的心脏受得了的。如果小缘再多几条蛇类同伴,丁水柔简直就要化身为蛇发女妖美杜莎了!

    说来说去,丁水柔似乎只有脸蛋可以骗骗人。

    不过奇怪的是,被丁水柔这样镇日“拖磨”,小绿非但没有任何不适,还始终活得健健康康的。可能是因为有像丁水柔这样的主人,小绿只得自力救济训练出非“常蛇”的耐力与生命力吧!

    而柔情花坊的生意数年如一日,始终十分兴隆,顾客居然完全没因小绿而减少,若不是因为顾客都习惯了,见怪不怪,就是丁水柔的赚钱功力十分高竿……

    第二章

    “老板娘。”工人阿土叫唤着丁水柔。

    “嗯…什么?”

    “那锅……不,素‘那个’,偶说那个林老板订的花,什么时候要给他送过企?”阿士努力想矫正自己不标准的国语,却是徒劳无功,白惹了一身汗。  他拿出污黑的手帕随意抹了抹额头。“林……花?”比起阿土的台湾国语,丁水柔也没好到哪里。她的国语标准是标准,却一样让人听得——

    很痛苦!

    其实她想说的应该是“林老板的花?”,却省略了太多,只说出关键字,因此在旁人听来就成了破碎不全的句子。

    “对、对啦!你昨天素有告诉过偶,可素偶事情一多,就给它忘了。”已经习惯了和丁水柔的对话方式,阿士愍愍地搔搔头!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为自己的记性不佳耽误工作而感到差愧。

    他向来记性差,又是个乡下人,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否则让老板娘写张字条就是了。

    这样一来,老板娘也就用不着说得辛苦,而他也背得辛苦了。  尤其老板娘难得有清醒的时候,每次同她说话,他总有自己在逼迫她说话、打扰她睡眠的错觉。

    唉!老板娘人好是好,就是——

    太重眠了!

    “唔,下午三点。”手里拿着花剪,丁水柔另一只手抚向手腕。

    霎时,她被小绿冰凉的触感给震了下,随即难得语句清晰增这出时间。

    这、这是一种感应吗?还是神迹?阿土眨了眨眼,微愕了下。不管看几次,他始终无法适应。

    每次只要老板娘遇上需要清醒的时候,她总会碰触不知或挂、或盘踞在她身体哪一处的小绿,然后就会恢复成常人状态。

    正常的说话、正常的工作、正常的走动……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还是应该说是不正常呢?阿土又烦恼地搔了搔头。反正,常人的正常就等于老板娘的不正常;老板娘的正常在旁人眼中,是不正常的。阿土下了这个结论。

    其实,看小绿就知道了。

    虽然乡下人不怕蛇,不过小绿可真是只吓人的宠物啊!

    它可是青竹丝呢!

    大名鼎鼎、令人闻之丧胆的台湾毒蛇——

    青竹丝啊!

    他真不懂,像老板娘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会喜欢蛇当宠物呢?他是知道台北人都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宠物,像是蜥蝎、水母、蜘蛛啦!当中一定也有蛇。

    不像乡下,养来费去就那么几只土狗,不是叫阿黄就是小黑的。

    不过,老板娘也跟流行吗?阿土着实感到纳闷。

    有钱人的想法,还真是令人想不透。

    看门口那部名牌脚踏车就知道老板娘是个有钱人,因为那可不是平常人买得起的。  更遑论老板娘换车速度之快……他都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部了,恐怕他十只手指都不够数呢!

    他不但记性不好,算数也不好。不过,他阿土再土,也看得出老板娘定是好人家的千金。而且,跟了老板娘这几年,他怎会不知道老板娘赚钱的手腕有多高明?  要不,他每个月暴增的薪水是哪儿来的?算数不好归不好,他可没笨到连自己赚了多少钱都不知道。他每次可都是小心翼翼地对着整叠千元大钞一数再数呢!

    总之,这可是份极为难得的好工作呢!

    尤其像他这样说学历没学历、说经验没经验,更别提长相不佳,只是空有一身蛮力,也真亏老板娘愿意雇用他。所以他可是非常感激老板娘,自始至终都诚恳努力地在做这一份工作呢!

    这下,他连老婆本都快存够了,再过一、两年,他就可以回乡下娶阿花,然后再生两个胖小子。想着想着,阿土黝黑的脸都红了。

    阿花是他论及婚嫁的女友,虽然只是一个村姑,配他却是绰绰有余了。阿土极有自知之明,即便来到台北工作,也从不妄想高攀其他女孩,只是死心场地守着家乡的阿花。说来好笑,第一次领薪水时,他以为老板娘给错了,还傻傻地将多得的钱退还,退还——

    “红利?”

    “我…没……说……吗?”丁水柔费力地从柜台上撑起身卫,头却仍陷在柔软的鹅黄色抱枕中。

    “可能有吧!”或许真的有吧!他这记性实在是不行。

    “给……”半张脸埋在抱枕中,丁水柔不清不楚地动了动唇瓣。

    “什么?”

    丁水柔皱了皱眉,似在思索阿土的问话,好半晌,才吐出了两个珍贵的字:“你……的……”

    “你素说,那素给偶的?”阿土看着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丁水柔在抱枕上的头几不可见地微点了下。

    “可素,偶才工作不久……”

    “没……关……”剩下的“系”字,很可悲地没有出场机会。丁水柔摆了摆手,阻止阿土的上诉。

    “可素……”阿土还有话要说。

    “我……要陲……要……”丁水柔吐出了微弱的前半句话接下去就没了声音。

    “老板娘!”阿土紧张地往前大跨一步。

    结果,他发现她竟然是陲着了!

    老板娘还真是……说睡就睡呀!

    阿土愣了好久、好久。

    以上,就是当时的情形。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让老板娘觉得他诚恳实在,才一直让他在这儿工作。

    话说回来,老板娘也真是有本事,否则也不会将一间小小的花店扩充到今日的局面。

    不说花店有多大,光是拥有自己的花房,不用向花商批花,直接自己经营,这就很了不得了。虽说种些花花草草向来就是老板娘的兴趣,不过她也真是有心;非但努力经营,后来甚至还盖起了花房,干脆自己种、自已卖,也省得被盘高剥削。

    其实他们花店刚开始也是批花来卖的,顶多有时候老板娘会将自家种的几盆花草拿来店里一块儿卖。听老板娘说,她家里还有个专门种植花草的阳台,让她可以种着玩。

    说到兴趣……不是他要贬低老板娘啦!

    不过,他怀疑——弄坏脚踏车也是老板娘的兴趣之一。

    对门外那部原本价值不菲,如今却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笋来形容的第N部脚踏车寄予无限同情,阿土心疼极了。

    那都是钱呢!

    就不知道老板娘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脚踏车弄成面目全非。  要是他在屏东乡下的阿母看到了,一定会“矢寿喔!天意喔!”地大呼小叫个不停。

    偷偷叹了口气,阿土看向眼前不知何时又陷入昏睡状态的丁水柔。

    看来,小绿的效果也是有限的……

    老板娘怎会重眠重成这样呢?

    “唉……”这回,他叹了更深更长的气。

    还是工作去吧!

    顺手将玻璃门掩上,阿土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假日,街道一片喧嚣。

    行人来来往往,各有各的目的地,不曾为谁停下脚步……

    此刻!市区内的某卖场——

    “小艳,帮忙提一点,很重耶!”楚琳皱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喃喃地抱怨着,对同伴的见死不救很是气愤。

    呜……她的手快断下啦!

    然而,前头那抹艳红的人儿却仿佛浑然不觉,依旧踩着红色细跟高跟鞋,优雅地往前走,身上一袭质感甚佳的红衣还因而随风半掀,引得行人纷纷回头注视。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呀?

    她、她、她根本就是来炫耀的嘛!

    不傀是相知甚深的手帕交,楚琳马上就察觉到葛红艳的虚荣心又在作祟了。

    不过……

    好美喔!

    连向来看惯葛红艳美貌的楚琳都一脸痴迷,用仿佛在看女神般的目光膜拜着她,更遑论是一旁的人们了。

    霎时,依稀可以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以为葛红艳是明星,但也不乏有人发出不以为然的评论,心里实则既羡又妒。几个大胆一点的男士更是放肆地直盯着葛红艳,目光毫不

    掩饰对她的欣赏,还引来身旁女伴的娇嗔与警告。不过,身处这种环境,葛红艳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她甚至还停下脚步,大方地回报众人的目光,绽开一朵美艳的笑,然后迳

    自前行,全然不顾被她抛在身后的楚琳。接着,卖场响起了一阵巴掌声,几个女孩甩下身旁的另伴一巴掌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嗄?

    被周遭的声音震醒,楚琳眨了眨迷蒙的水眸,恢复了些许清明。

    现下是什么情况?

    环视卖场,只见人群做鸟兽散,只剩葛红艳一人独自闲逛着。

    不管怎么看,她果然……  是个美人胚子!

    不不不!怎么连她都被小艳的美色给迷惑了呢?楚琳连忙甩头,力图清醒。

    “就说我不认识她了嘛!”

    身旁一对情侣走过楚琳身边,男人辩解的声音夹杂一丝无奈。

    “还说不认识,那她为什么对你抛媚眼?”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看上他了吧!男人耸肩,脸上闪过一丝自豪。

    “什么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招惹上那只花蝴蝶的?”女子个头虽小,却泼辣得很,边走边问,手指还不忘往男人身上戳去。

    “就说了不知道嘛!”男人也恼了,干脆停下脚步,抓住女子的手。

    “你、你、你,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女子气得浑身发抖,肩膀更是颤动不已。

    “你、你别哭啊!”看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男人也慌了,连忙出声安抚。

    见状,楚琳马上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故意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绝绝对对是故意的!

    楚琳敢打包票,她这个手帕交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刚才刻意流露的抚媚风情除了测试近日个人的魅力指数外,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

    害情侣吵架!

    没错,害情侣吵架!

    呃,有人会这么无聊吗?

    就是有!

    而那人的姓名不巧就叫作“葛红艳”,堂堂葛大小姐是也,同义词则是TroubleMarker。  卖弄风情兼害情侣吵架,向来就是葛大小姐乐此不疲的游戏,甚至引以为生活乐趣。

    换言之,赢得众人的注视,会让她很愉快。

    说很愉快还算含蓄了呢!

    责则是……非、常、愉、快!

    至于愉快到什么程度呢?

    简单说来,就是四个字:无以复加。

    卖骚!

    呃,或许这么说是有点难听啦!只能说她对自己的美貌具有十足的自信,而且引以为傲,不吝于展现。

    如果,她展现风情的附带效果是惹得情侣吵架,那么她当天的心情便会High到最高点,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带劲。

    巫婆!

    呵呵,是颇像的啦!不过葛大小姐向来不知自省为何物。若是有人责备她故意离间情侣,她绝对会回以一个艳丽的微笑,然后冷冷地反问“干你何事”。

    然后,事后她会躲在厕所或是阳台,肆无忌惮地大笑,笑不了解她真面目而被她耍弄的人,而这对她的心情有正面提升的功效。

    身为葛红艳的闺中密友,身兼良友、益友,楚琳自认不能对她的行为坐视不管。

    因此,秉持着益友三大标准之一一友谊,了彰显公理与正义,楚琳决定挞伐她。

    没错,挞伐她!

    楚琳活像个小媳妇儿,一手提着大包小包,一手拉着神游太虚的丁水柔努力往前跑,一直跑到正在生鲜冰柜前选购食材的葛红艳身边。

    “喏,二……二选……一。”楚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并不是她吃了丁水柔的口水,感染了丁水柔说话的方式,而是她真的太喘了。

    开玩笑,提着这一堆重物,还得跑百米,不喘才怪。

    楚琳一边无奈地试举着发酸的右手,一边看着经过激烈运动后却仍然牢牢挂在自己左臂上昏睡的丁水柔,不禁对她的睡功大感佩服。

    小艳也是,爱招蜂引蝶就算了,何苦连累她呢?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那群怨女妒妇虽已走远,却仍频频回顾,朝她们所在的地方抛采“关爱”的目光。

    好讨厌的感觉,仿佛有芒刺在背。

    她就知道跟她们出门绝对没好事。

    没错,是复数,她们。

    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嘛!

    楚琳在心里发表着怨言,并努力高举自己手中的“物品”,坚持要葛红艳二选一。  待她喘够气后,定要好好骂骂小艳,以伸张正义。

    “我不要。”葛红艳举止优雅地以指尖轻挑着高丽菜的叶面,探测新鲜度,很干脆地拒绝了楚琳。

    “不能不要!”不愧是向来活力充沛的楚琳,喘了几口大气后,她已经能够正常地说话了。

    “麻烦。”葛红艳美艳的唇中吐出无情的字眼。她竟敢说麻烦?这里有一大半的东西都是她的耶!

    “不管,二选一。”楚琳也很坚持。

    “不要,我的指甲油是新上的,剥落了怎么办?”葛红艳眯起美眸!就着卖场内明亮的灯光检视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满意极了。

    “这可是你说的!”楚琳语带威胁,恫吓着葛红艳。

    “我说的,怎样?”孰料葛红艳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屈起食指轻敲着水果罐头。

    “那…那我要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扔掉了喔!”楚琳也发狠了,作势要倒出购物袋里所有的粉底液、蜜粉、面霜、保湿液和隔离霜等所费不赀的保养晶与化妆晶。

    唉!台湾的卖场没事盖这么大做什么?害她们一层层买下来,重都重死了!

    “你敢?”

    葛红艳从齿缝进出一句,一个旋身,仿若化身为母夜又,只差鲜红十指没恶狠狠地招上楚琳白皙的颈项。

    当、当然是不敢罗!

    楚琳在心中很没胆地答腔。

    呜,她向来没胆,最怕坏人了。这下子,什么伸张公理、维护正义的更是全都抛话脑后了。

    呜,她就是没用嘛!

    “可、可是,人家真的觉得很重嘛!你不帮我提,要怎么办?”楚琳可怜兮兮地诉苦。

    “你可以把柔柔扔掉。”  转过身,葛红艳面不改色地说道。

    什么?

    这怎么可以?

    陷入苦恼的楚琳完全没发现身旁的艳丽人儿正努力愍着笑。

    半晌后——

    “小艳,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好好念过书?”楚琳猛然问道。

    闻言,葛红艳一僵,肩膀随即忍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天呐!她真是服了她,这是什么思考逻辑?

    来不及寻找隐蔽处,葛红艳摆起招牌擦腰姿势,无法抑止地狂笑起来,笑声教人退避三舍。

    找到了!

    既然有人要把她扔掉,那么,就由他接收吧!

    属于他的猎物,终究会是他的。

    卖场一角,一个挺拔的身影伫立已久,太阳眼镜下流露出一抹兴味,以及跃跃欲试。

    第三章

    葛红艳有没有好好念过书,没有人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丁水柔倒不是个好学生。

    然而,该烦恼她的,却不是台湾的老师。在日本,她另有一个名字——佐野萌子。

    佐野,是她生父的姓氏。

    初中以前,她是在日本受教育的。后来,父母离婚,母亲再婚,她从了继父的姓,改了名字来到台湾。

    而日本那一段岁月逐渐在记忆中淡去,虽然不至于了无痕迹,但却变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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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凉风徐徐,蝉声唧唧,正是那白衣黑裙的年代。

    她几乎都快忘了日本的蝉有多吵。

    想来,蝉叫声应是不分国界的才是。

    风吹来,她的裙摆翩翩扬起,夹在书真中的纸笺随风而落。隐隐可见淡绿色的笔迹,是她用日文仔细书写关于植物病虫害的资讯。

    母亲总要她记得自己是半个台湾人。所以,小学课堂学书法时,母亲格外谨慎,总是盯着她练习,说书法是中华民族的国粹,还拿了汉字字帖让她临摹因此,她才练得一手娟秀的字,否则

    依她懒散的个性,伯是难有所成。

    说来好笑,一直到来到台湾,她才知道没几个同学能同她一般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因此,老师总要她代表班级参赛,不过,老话一句,她懒,所以每每推拒,也总是换采老师一句句的惋惜。

    书法竟是在日本发扬光大的,这件事,连她母亲也深感诧异。

    我还以为台湾人都该写得一手好书法……当时,母亲是这么说的!语气里还有一丝掩不住的怅然。

    想来,母亲离台湾也远了……

    母亲生于书香门第,受的是汉学教育,家里曾请过书法老师专门教她习字。

    在学校,母亲又向来不与同学交往,怕有失身分。未及十五岁,便被外公送到日本读书,回台湾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后,更是在日本与身为政商名流之子的父亲结婚,进而生下了她。从此,母亲与台湾更是断了联系,也难怪她会有如此不合时宜的想法了。

    母亲,到底算是哪一边的人呢?

    若依年分采算,她待在日本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台湾。然而,她却始终对日本难以适应,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若说是台湾人,她对台湾又缺少应有的认知。

    至于离婚——

    其实也说不准是谁的错。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不常回家;而母亲受外公影响极大,念念不忘自己是个台湾人,思乡情怀远远超过一切,所以母亲选择了离婚。

    嫁回台湾,母亲应该是得偿所愿吧!

    对于台湾的认知落差,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去填补。只要母亲快乐,比以前快乐,就足够了……

    眼见信笺被风吹落,她也不费心去捡,只是半合着眼,看它被吹得越来越远。

    总是会有人替她捡起的。

    要不,再抄就是了。

    她就是懒,懒得去追逐那信笺。

    对她而言,追已经够累人的了,更遑论还要弯下身去拾起它。任何费力的事,她都不愿意做,除了照顾植物外。

    说她是瞻前不顾后也罢,反正她不介意。

    突然,走廊转角出现一只脚,踩住了那洁白的信笺。

    那人背着光,顺着鞋尖往上,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嘈杂的声音立即响起。是邻班几个熟识的同学,瞧她们抱着作业簿的模样,大概是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吧!

    “萌子,你们班导师找你去面谈。”

    “方才上课打瞌睡又被捉到了吧!”

    “你糟了,八成又要被训上大半天了。”

    “真不懂,铃木老师怎么这么爱找你的碴啊?”

    “这好像已经是这星期的第三次了!”其中一人数着手指头,  呃,今天才不过是火曜日,这也太频繁了吧!

    火曜日,是日本对星期天的称法。

    “铃木老师就是铃木老师,一天不骂人就会浑身不舒坦。”说着,几个女同学笑得花枝乱颤。

    “说真的,老是这么被铃木老师叫去,你都不嫌烦哪?”一名女同学万分同情地看着她。

    丁水柔倒是不以为意。  反正,被这么“顺便知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日,只要有同学到办公室,总会带话要她到铃木老师那儿去一趟。而且,就算不是同学传话,下午上铃木老师的课,想必铃木老师也会亲自要她去一趟的。

    她已经习惯了。

    “对呀!她又奈何不了你,你成绩这么好。”

    “说也奇怪,你上课这么爱打瞌睡,怎么成绩还这么好?”

    “对呀、对呀!也从来没见你抱着教科书在念。”

    “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教一教我们嘛!”  。

    女同学们不停嚷嚷着,就连一旁经过的同学都忍不住朝她们多看了几眼。然而——

    无法抑制地,丁水柔的眼皮自动往下掉。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聆听她们的谈话,却是徒劳无功,意识逐渐变得迷蒙。

    “等一下,她是不是睡着了呀?”一名女同学伸手在丁水柔面前尝试性挥了挥。

    “萌子?萌子?”

    “没用的,她又睡着了。”

    “每次都这样,都不专心听我们说话。”其中一人喃喃抱怨着,一脸头疼的模样。

    “算了,快打钟了,我们还是快进去上课吧!”

    “萌于,记得,等一下去找铃木老师。”极尽义务地推了推丁水柔的肩膀,女同学算是有了交代。

    “她没有听见啦!”

    “你刚才应该推更用力一点。” “我已经算很用力了耶!萌子那么纤弱,我哪敢太用力?”

    “说得也是。”

    “算了、算了,上课了啦!”

    渐渐的,女学生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到周围的喧哗归于寂静,长廊下的松?(:

    ) ( 定格的童话 http://www.xshubao22.com/0/9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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