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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宇文怀燕终于一抬手,轻扬两下,围绕的军士又退出园中,“来人啊,送八位姑娘至客居休息。[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是,城主。”站立两旁的宫女训练有素,两人一组,容不得这些小姐不起身,迳自弯身掖住左右臂膀,强扶着她们快速离席。
“放肆!”宇文老夫人气黑了脸,拄着拐杖的手抖啊抖的。
宇文怀燕这时才松开钳制狱宁儿的手,“带狱姑娘到凝星宫休息。”
剩下的丫鬟、侍女听城主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这次可不敢对狱宁儿像方才几位小姐那么无礼,全都恭恭敬敬来到狱宁儿身前,施礼福身,“请姑娘随奴婢前往。”
狱宁儿瞟了宇文怀燕一眼,点个头,静静随侍女离去。走了几步,她隐隐约约听到宇文怀燕的声音,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但随之而来的,是宇文老夫人尖锐的咆哮。
狱宁儿漂亮的大眼眯了下,想起方才他一脸怒容,现下她可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跟着侍女先行离席,其余的,只得日后再从长计议。
第4章(2)
“老爷、老爷,不好了!”
欧阳理正沉醉在拥抱美人的睡梦中,耳边却不停传来扰人声响,不耐地挥挥手,想把那声音给打散。
只是耳边的声音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身子也不停被摇晃着,他心火一起,睁开赤红的眼睛,不由分说,一掌就呼上来人的脸。
“吵什么吵,没看到我正睡觉!”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捂着脸站在一旁,“老爷,狱宁儿失踪了。”
原本还想躺回去的欧阳理一听,马上从床上弹坐起来,睁大一双眼瞪着他,“失踪?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力低着头继续道:“小人不知,方才守着四季阁的人回来通报,说狱宁儿已经失踪好些天了,消息到今儿个才走漏。”
欧阳理脸色沉重,一手无意识地抚着下巴上的胡须,“怪不得这两日我放帖,嬷嬷怎么都不敢通传,原来是因为宁儿失踪了。”眼底精光一闪,“该不会……”
欧阳力摇摇头,“主子那儿没消息。老爷,现在该怎么办才会?”
他有些担心,主子交代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眉目,好不容易有点消息了,人又不知去哪,这要怎么向主子交代?
“派人查查狱宁儿到底在哪里,顺道传个口讯给主子,让他知道情况。”欧阳理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半垂的眼底一片阴幽,隐隐含着一股怨恨。
欧阳力点头,一会儿才又犹豫道:“老爷,你瞧是不是咱们动作大了,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闻言,欧阳理不屑地勾起唇角,“这不就是主子要的?咱们能做的,就是让主子更顺利接近那儿,再说,找那位贵人也是件大事,若是能找到那位贵人,咱们才有机会活命。”
欧阳力黯然垂下头,“小人知道。”
“去吧,有消息通报一声。”他厌烦地挥手。
欧阳力不再多说,弯身行礼后便速速离去。待他走后,欧阳理快速自床上爬起,顶了下床顶上的花纹木板,拿出藏在夹层里的纸卷,摊放在桌上。
这是一张驰州临接平州的地图,细细看着地图,欧阳理眼底一片赤红,左掌紧握成拳,一双眼睛死盯着地图,久久之后才又将地图收起,放回夹层内,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躺回床上,闭上双眼。
妹子澄儿亲启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大姐日前被人莫名其妙挟持掳去,那挟持大姐的老狐狸,亦是躲在屋顶偷看大姐洗澡的采花贼,竟是天权城主宇文怀燕。
如今大姐身陷天权别宫,不但有个盛气凌人的老妖婆,还有八只蜘蛛精,更有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需面对。
所幸那只千年老狐狸,算计的不是大姐,大姐暂无危险之虞,切莫过于忧心,目前只知对方算计的是驰州县令那个老色鬼,咱们不好掺和此事,还是速速派墨夜前来,营救大姐方为上策。
大姐
狱宁儿
书房里,除了坐在主位上的宇文怀燕外,左边站着一个俊俏男子,右边站着一位浓眉大目的魁梧大汉,他们都是宇文怀燕的城臣。
负责伺候狱宁儿的冬花,低着头,在将狱宁儿的信交给城主之后,双手不安地绞在一块,不时抬眸偷觑城主的脸色,心里又怕又惊。
今日后花园午膳后,冬花陪着狱宁儿前往凝星宫歇下,狱宁儿睡醒之后,突然要起了文房四宝,挥毫几下就完成这封信。
冬花是宇文怀燕特意安排在狱宁儿身边的丫鬟,收了信自然要先转交城主。
那宁儿姑娘也真是胆大包天,信写完没收也没折,就这么一张纸大剌剌拿给她,让她想不看内容也难。
信上盛气凌人的老妖婆……肯定是老夫人;那八只蜘蛛精……应该就是那八位千金,至于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冬花偷瞥一眼坐在紫檀木椅上的主子,心里一凉,不敢再乱想。
宇文怀燕细细读过信后,找个信封装上,再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吩咐几声,小太监接过手后,拎起衣袍便悄声退下。
“冬花,你回去告诉狱姑娘一声,事情我办妥了,这两天怠慢了她,晚膳我再同她喝杯赔罪酒。”
“是。”冬花手摆腰侧蹲低身子。
呼,城主也真是好脾气,宁儿姑娘摆明在损城主威风,城主也不生气。
等冬花退下后,站在左侧的俊俏男子才笑出声,“这宁儿姑娘真是有趣。”
他是宇文怀燕处事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任少贤,方才他就站在案旁,那封信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俺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这么水亮的姑娘,嘿嘿!城主,这下您可是占了便宜了,听说她……出身青楼?”另一边粗犷的汉子则是咧嘴笑道。他是负责权州军务之一的武官季御。
宇文怀燕看了季御一眼,“别胡说,宁儿不是那样的姑娘。”
这鬼灵精心高气傲,今日席间不过让人损了下家门就气成这样,这话要是让她听到,季御肯定有苦头吃。
宁儿?叫这么亲热?任少贤眉头微微挑动了下。“城主,消息已经传到驰州,探子回报,那老贼已经动身前往权州了。”
宇文城主最近办什么事,他们几个近臣都清楚,请狱姑娘回到城里,自然也是别有用意。
听任少贤突然提起公务,宇文怀燕自然了解他的意思,约莫是怕他因为狱宁儿的美色而误事。“那老贼有联络过何人?”
“尚未有任何举动。”任少贤拧着眉头,“当年宫变,挟持三皇子的叛军就剩他侥幸逃到元葳国,城主是怀疑,咱们晨曦国还有叛军藏匿?”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许多名门世家因此受累,不是下狱,就是诛九族,先皇一向仁慈,但扯入这种大事,罪无可赦。
“嗯,仔细派人盯着他,咱们的人混进去了吗?”事情就像蒙上一层雾般,宇文怀燕中觉得事情不对劲。
“是。”任少贤点点头。
三人又在书房讨论城务,天色越来越暗,内城也点起灯火。
由于宇文怀燕离开权州有一段时日,累积的公事不少,晚膳时间都过了,三人还在相商。
伫在外头的丫鬟跟小侍也不敢上前叨扰,只悄悄摸进门,把灯给点上了,才又无声地退出书房。
第5章(1)
不知道多久后,书房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宁儿姑娘,宁儿姑娘!”
站在门外的内城总管,看到廊道上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丫鬟、护卫慌乱地叫嚷,立刻皱起眉。
“放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内城总管沉着嗓音大喝。
狱宁儿眼里冒着小簇火苗,不客气地赏他一记白眼,“去通报一声,我要见城主。”
内城总管怔愣了下,平时除了城主一家人之外,谁见着他不都客客气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女子。
狱宁儿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上前推门,门前的丫鬟连忙围了上来。
“宁儿姑娘,城主与李大人、任大人正在相商城务。”
门前正乱着,门却同时打开来,众人纷纷转头施礼。
狱宁儿气极反笑,宇文怀燕不解地领着任少贤跟季御一同出房门,就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冲着他们笑,任少贤与季御也见过不少世面,但像眼前这样的角色真是没见过,一时间都怔住了。
他们两个看不出狱宁儿眼底的火气,宇文怀燕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看了下天色,心里暗叫声糟。
狱宁儿虽平时爱耍性子,脾气倒算好,但就是有一点,她绝对不能挨饿,只要一饿,她火气就上来,稍早他传膳到凝星宫,眼下早过了晚膳时辰,她早就饿坏了。
还以为宇文怀燕是真要设晚膳同她赔不是,想不到居然让她饿肚子等他!等了又等,她终于忍不住冲过来找他算账。[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这模样活像只小猫被惹怒般,全身的毛都站了起来,看得宇文怀燕忍不住就想伸手抚摸她的毛。
“城主,宁儿也有事想与您相商。”狱宁儿笑得很甜,莲步轻移来到他的身前,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眼里有多少火花。
话落,她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一伸手,抓着宇文怀燕的大掌就往书房里拖,他也没反抗,顺着她。
等其他人回神,抬脚要跟进去时,那扇门却硬生生关了起来,让大伙碰了一鼻子灰。
关起门,狱宁儿一点也不客气,一转身就伸出纤纤小指用力地在他胸口上戳,“姓宇文的,你口口声声说要吃饭,人呢?这晚膳都耽搁一个时辰了,你大爷不饿,本姑娘已经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戳戳戳,戳死他!
宇文怀燕笑着,一把握住胸前那根纤细的指头,“什么本姑娘?不称‘老娘’了吗?”
老、老娘?狱宁儿一时懵了。
她脑海随后闪过被他带走的那一晚,倒吸口气,眼珠子瞪得更大。
“老娘……喔!你……你可终于承认那晚偷看我入浴了吧?”脑门子轰地一声,气坏她了,小手扑上前去用力挥打,“你这混蛋、色狼、伪君子!”
那拳头叮叮咚咚直落他身上,丁点力气跟蚊子咬没两样,看她气成这样,宇文怀燕怕她敲疼了手,柔声劝道:“别气了,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心手疼。”
话毕,他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狱宁儿怎么可能不气,整张脸都贴在他胸膛上了,双手还在他背后敲敲打打,“你一定是猪八戒投胎。”
“好了,别气了,来人啊,传膳!”还是先将这只饿坏的小猫安抚好才是。
“是!”门外传来丫鬟的应答声。
肚子饿又花力气打人骂人,狱宁儿这下真是手脚无力了,依在他怀里直喘气,她从小就有这毛病,饿过了头,就头晕脚软。
“别气了,我让你打,吃饱了,我再让你打。”看她这样,宇文怀燕心疼极了,挽着她,让她坐到木椅上。
看他一脸疼宠的模样,狱宁儿心里不知怎的虽然还有气,但就是有另一股甜滋滋的感受跟着涌上心头,嘴角竟有股抑不住的笑。但还在气头上的她,怎样也不想给他好脸色看,哼了一声,把头撇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见她小鼻子一哼,撇开头的娇俏模样,让宇文怀燕心里又是一软,目光泛柔,盯着她柔嫩的双颊,居然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在那片白玉印上烙印。
狱宁儿一震,不敢置信地回头。
“你……”怎么吻她?她捂着脸,白嫩的脸上红了一片,他的俊脸近在咫尺,让她慌乱的站起身子。
“你想做什么?”她小手在桌上乱抓起本书挡在身前。
他居然偷吻她?第一次,这还是第一次真有人吻她!别以为她出生青楼,就能乱来啊!
看她眼神慌乱,拿书挡在身前的傻愣模样,让宇文怀燕笑了,心里也踏实了。
她的态度自然不做作,加上先前在驰州所见的一切,他可以肯定,她虽然出生青楼,但仍是个单纯的女子。
“做我看到你之后就很想做的事。”他大掌将她的手给压下,直言道。
没错,当他那晚站在屋瓦上看着她在浴桶里使坏的模样,她的影子就在他心头萦绕不去,这段时日朝夕相处,对她的喜爱有增无减,这么一个奇女子,绝对要牢牢握在掌心里,怎样也不放手。
狱宁儿听他说得直白,先是一愣,小脸倏地通红,又羞又气,“你你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方才我说的,你真不懂?”他偏着头笑睨着她。
狱宁儿脸色绯红,抿了抿嘴,突然想起了中午的事,浮躁的心思也稳了下来,没好气地丢两颗白眼给他,“不懂,我只知道城主好福气,有八位姿色不凡的千金,正在这城里等着您宠幸。”
这话说得有点酸,话甫出口,她就暗暗咬牙,心里暗恼自己干嘛这样说,好像她很在意似的。
“不是八只蜘蛛精吗?”宇文怀燕假装诧异地看着她。
听他这么一说,狱宁儿忍不住扑哧一笑,娇嗔地睐他一眼,“那城主你不就成了唐僧?啊,不对,你是猪八戒,方才才说过的。”
“那你不就成了铁扇公主?”
狱宁儿扯扯嘴、瞪着他。哼,谁都知道铁扇公主脾气火爆善妒,这不是拐个弯骂她?
瞧她漂亮的脸蛋又绷起来,宇文怀燕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这么爱生气?”
枉费她长得一副不是人间烟火的模样,脾气可真不小。
“你管得着吗?”哼!一旋身,她坐回那张紫檀椅上。
宇文怀燕笑着摇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城主,可要上膳了?”内城总管的声音突地自外头响起。
“进来吧。”
得到指示,连忙让丫鬟们把热腾腾的菜肴给端进屋里。
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入了门,低着头做自个儿手上该做的事,其中一名丫鬟壮着胆子抬头偷觑了下,心里一阵惊诧,那位宁儿姑娘居然坐在城主的位子上,而城主却在一旁站着,这像什么样?
这……老夫人让自己注意点,宁儿姑娘若有什么一举一动,就赶往禀报,看来等等得去老夫人那走一趟,把这情形给老夫人说一声。
“都退下吧。”
“是。”丫鬟们得令,纷纷退下,门亦不忘帮忙带上。
宇文怀燕牵起她的手,领她来到桌前坐下,“快吃吧。”
狱宁儿睨他一眼,唇瓣有着止不住的笑,接过他递来的碗筷,吃了几口饭,胃里有些东西了,她才开口,“城主,不知你打算将小女子留在这儿多久时日?”
“有消息传来,欧阳理在五天前已经出发,往权州而来。”
狱宁儿持筷的手停了下,又慢条斯理夹起一筷子的菜放进嘴里,“是吗?”
奇怪,她对欧阳老头来说有这么重要吗?莫非她身上有什么欧阳理想知道的秘密?心头一凛,半垂的眼眸闪过一抹精光。
“如今我也算是与城主同坐一艘船上的人了,难道城主还不打算给小女子一个交代?”
“你真想知道?我以为你不想蹚入这浑水。”想起她先前说过的话,宇文怀燕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
“你真要说?”她想听,但也不知他是不是说真话。
“呵……何必心急?等过阵子欧阳理到了权州,你就知道了。”他是没打算现在就对她说清楚。
狱宁儿懊恼地咬牙。哼!他总爱吊她胃口,真是急死她了。忍着气,她秀眉轻扬,“先不说这个,老夫人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虽然老妖婆跟老狐狸摆明不合,但老夫人若真想把她这小女子弄死在舔权城里,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5章(2)
“你不用担心,日后我会派两个护卫负责守卫凝星宫。”
狱宁儿两道柳眉紧蹙,派了四个贴身丫鬟监视她不够,还要加两个护卫?再转念一想,算了,事关她的安危,也只能忍耐。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半句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饭后,宇文怀燕亲自送她回到凝星宫。
就在狱宁儿走上阁楼的廊道时,脚步突然顿了下,宇文怀燕原本欲离去的身影也跟着驻足。
“据说,天权为北斗七星之一,城主寝宫是聚星院,那不知这凝星宫又有何意?”她所住的地方,邻隔一个九曲桥池,就是他的院落了。
“聪明如你,怎会不知?”宇文怀燕淡淡一笑。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渐由近至远,站在门口的狱宁儿这才缓缓回头,廊道上,犹能看见那抹颀长的背影。
她眯起了眼,微微偏着头笑着,那神情娇媚极了。
一群在门前的丫鬟和护卫,全让她脸上那抹笑勾走了魂,只能傻傻看着她柳歩轻摇,缓缓走近屋内。
狱宁儿来到权州的第一天,老夫人就因为她的出现,气病了几天,只能待在房内休养,也因为她破坏了城主的婚事,整座天权城都在传着她的大名。
听到这消息,狱宁儿只是挑挑眉,没往心里头放,追根究底,真正把老夫人气病的是她的爱孙,但她也知道要避开这些纷纷扰扰,于是躲在凝星宫内,不出门自然就遇不到那些大家闺秀,别人也没办法找她麻烦。
这几天,她没再去找过宇文怀燕,总觉得他这个人太难捉摸,心思太深。她柔荑轻抚脸颊,红唇先是弯起后,又不悦地撇下,俏鼻轻哼。
“姑娘,可要传膳了?”冬花瞧天色差不多了,上前询问。
狱宁儿点个头,摸摸自己的肚子。来到这里,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再这么下去,不胖也难。
膳食一下子就摆满桌,狱宁儿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拿起象牙筷朝自己爱吃的炒荀子出手,东西好吃,但是一个人吃却有点寂寞,不知为什么,今天心里就是有些烦闷,她只吃了几口,竟挥挥手就让人撤下。
“姑娘,您今日怎么吃这么少?身子不舒服吗?需要奴婢请大夫来吗?”冬花伺候她,也知道姑娘一向胃口很好,像今天这样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没事。”狱宁儿摇摇头,起身走向桌案,抚着置于其上的古筝,看着今日天气好,想到外面走走,看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用不着她说出口,一旁的夏花跟秋花瞅着她的动作,两人抢先一步上前把古筝抬起,狱宁儿见状淡淡一笑,转身就往庭园走去。
出了楼阁,她的心情就好一些了,看着那搭在九曲桥上的凉亭,“我们到凉亭里坐坐。”
吹吹冷风,应该能让她脑子清醒点,也不会一天到晚想着那色胚。
“是。”
穿过回廊,往九曲桥走去的路上有一大片盛开的月季花,沿着池塘种满了一大片,狱宁儿看了心底欢喜,忍不住走到花圃旁,伸手摸了摸娇嫩的花瓣。
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捂着胸,突然间觉得眼前的景物晃动了下,柳眉轻蹙,忍不住摇了摇头。
“姑娘?”春花在一旁察觉狱宁儿的脸色不对。
“我没事……”话才刚说完,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恶心感伴随痛楚窜出胸口,一弯腰,压抑不了胃里的翻腾,全部吐了出来。
“姑娘!”四花吓了一跳,古筝丢在一旁,全冲了上去。
狱宁儿半趴在地上干呕着,短短时间内,脸色变得惨白,还渗着冷汗,四花吓得跟着脸都白了。
“大夫!快传大夫啊!”冬花对着一旁的护卫大喊,两名护卫之一急急忙忙地赶去请大夫。
狱宁儿的情况没有好转,一会儿之后居然开始抽搐,春花看得眼泪直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主子一直吐,想碰她也碰不得。
狱宁儿觉得自己就像快死了,肚子腹痛如绞,又一直忍不住想呕吐,冷汗涔涔,衣服瞬间已经湿透。她好痛,好痛……
不知道痛了多久,她觉得意识开始模糊,又冷又痛,恍惚中,仿佛有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她,她能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安慰着,接下来就掉进了一片黑暗中。
当狱宁儿的护卫前去禀报内务总管时,宇文怀燕正好在偏厅,跟刚回内城的宇文怀康商讨事务,一听狱宁儿出事了,立即扔下宇文怀康就冲过来。
他抱起还在地上发抖抽搐的人儿,速往凝星宫而去,大夫接到通报,亦火速赶至。
“快来看看她怎么了。”宇文怀燕抱着狱宁儿大步走进寝房,怀中偏冷的身子,让他心底也染上一丝寒意。
大夫一听,顾不得朝城主施礼,城主把人安置在床上后,他立时上前诊脉,翻看眼皮、舌苔和脸色之后,他小声地靠到城主耳边说话。
宇文怀燕的脸色变了变,“你确定?”
大夫退开一步,恭敬地低着头,“老臣确定。”
“那现在?”他看着床上的人儿,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一脸怒气在胸腔里绕着,眼神有着杀气。
“姑娘定会腹痛,老臣先以银针止疼,再佐以汤药,待病况好转后,好生歇息就没事了。”
大夫放开随身药箱后,取出银针在火上烧烤,同时对一同跟来的弟子说着药方子;那弟子一开始还沉心写着,只不过写了几帖药后,脸色也变了,冷汗跟着落下,目露忧光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装作没看见弟子异样的眼神,说完了药方就专心施针,弟子只好拿着药方子去取药、煎药。
寝房里顿时一阵沉默,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药端上来了,问题是狱宁儿紧咬牙关,春花她们四个怎么灌也灌不进去,一碗药汤洒了半碗。
眼看药水又从狱宁儿唇角流出,宇文怀燕胸口的怒火越来越大。
“让开!”大喝一声后,他伸手把婢女们都给推开,冷冷瞪了她们一眼。
“奴婢服侍不周,请城主恕罪。”四花马上跪在地上求饶。
宇文怀燕看也不看她们一样,伸手轻柔地扶在狱宁儿背上,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里如针扎般发疼,“把药拿来。”
他先含了一口汤药,吻上狱宁儿发紫的小嘴,耐心地将药水一点一滴哺进她嘴里。
一开始药水还是从狱宁儿嘴边滑落,可宇文怀燕不放弃,喂完一口又一口,几次之后,才听到一声吞咽的声音,他悬吊着的一颗心,才真正落了地。
“再去熬一副汤药来。”宇文怀燕看着面如死灰的狱宁儿,取过冬花递来的白帕,轻轻将她嘴角暗褐色的汤药抹去。
他脸色始终阴晴不定,低垂的眸底,混着杀气与凌厉。
方才大夫靠在他耳边说她中毒了,是谁胆敢在这里伤了她?
心底冷冷一笑,看样子他这温雅城主扮久了,别人只记得他的亲和,却忘了他是城主吗?
没关系,他就好好地帮众人记起来!
第6章(1)
当狱宁儿醒过来之后,脑中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中招了!
她气喘吁吁地在春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人呢?”左右张望了下,没看到那个应该在这里赔罪的家伙。
春花细心为她掖好被子,塞了个锦枕在她背后,“城主晚些儿才会到,城主吩咐,还请姑娘细心休养,一切有他为您做主。”她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位漂亮的主子,心里轻叹着气。
因为这位美丽的姑娘,内城里现在是一片混乱,人人自危,光是厨房那就不知道杖毙了几个丫鬟、婆子。
刚醒过来,狱宁儿精神并不是很好,病恹恹地半躺在床边,催促着脑子快点转动。本以为在宇文怀燕的保护之下,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没想到还是中招了,现下这浑水她还蹚不蹚?
“姑娘,要吃点东西吗?厨上有为您煮的小米粥。”春花很快敛了心神,她只是个奴婢,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狱宁儿摇摇头,“城里最近有什么动静?”最好是该来的人来了,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奴婢不知,不过您在城外休养,有几位世家大户投了帖子说是想见您。”姑娘的美貌已传遍城内外,城里几个富户都抢着要见小姐,要不是有城主的身份压着,小姐早让一堆人给缠上了。
世家大户?狱宁儿挑起了眉,小脸仍是一片苍白,有些头晕脑胀地往后仰去,“扶我躺下。”刚醒来果然不适合动脑子,才转了几圈就觉得好疲惫。
春花轻柔地伺候她躺下,在床边陪伴了好一会儿,等到主子的呼吸平稳之后才离开。
脑子昏昏沉沉的狱宁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到额际一片冰凉,神智也渐渐地清醒过来。
她长长的羽睫轻颤了下,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一只手臂横过眼前,冰凉的大掌正贴在她额上。
“醒了?身子还好吗?”大掌的主人缩回了手,浅笑地看着她。
狱宁儿有些迷惑。他的笑看起来和之前一样清浅,可是眼底却好像有些压抑,怎么回事?
“是我的疏忽,没有下一次了。”宇文怀燕拂开她压在颊边睡乱的发丝。
一瞬间,狱宁儿突然懂了,他眼底所抑止的,是将要跳脱显露的狠绝杀气。
她心悸,抬眸看着他俊雅的脸庞,嘴皮掀了掀,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欧阳理来了,投了帖子说要见你,我做了主,等你精神大好后再见他。”
宇文怀燕转过头去对在门外伺候的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点头后便快速离去。
“嗯。”真的追来了?难不成她身上真有什么是欧阳理需要的?可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肠枯思竭的想了好一会儿,露出抹苦笑,“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有什么能引得他如此重视。”
宇文怀燕唇边的笑似乎有一瞬间凝住,但在下一秒又变得轻柔,他细心地扶着她在床上坐起,“他已经追到这里来,自会对你有所行动,这儿已经安排好我的人,你且安心休养,一切等你身子大好再说。”
她苍白的脸色让他心里极不舒坦,她不该是这副模样,她应该是恣意地笑着,扮着柔弱、扮着高雅,偶尔表现出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就是不该像现在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
“嗯。”狱宁儿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他的眼神,她大概可以猜想道内城里应该经过了一场大清洗。也是,在菜里下毒,这不光是她一个人的危机,更是对上位者赤裸裸的挑衅,只能说做这件事的人是个笨蛋。
她难得的柔弱与顺从让宇文怀燕心里有些不舍,他怜惜地望着她,修长的食指滑过她的颊畔,那丝滑的触感让他愉悦地眯起眼,勾起她一缕发丝,在手心里把玩着。
他愉悦的表情让狱宁儿怔愣了下,脸颊飞快地染上两抹红晕,有别以往的嬉闹,一股莫名的暧昧在两人间飘荡着。
身为花魁,她在那些姐妹身上也看了不少男女感情事,但是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小女儿家的羞涩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张着一双大眼盈盈地看着他。
醇厚的笑声在她耳畔扬起,粉嫩的唇在一瞬间感受到一股湿热,一抹淡淡的舒爽味道窜入鼻息间,她迷糊地看着那张接近的脸庞,还来不及感受更多,那张贴近的脸庞就已经退开了。
纤细的手指忍不住轻抚着自己的唇。方才……她是被吻了吗?不是脸颊,而是唇……一想到这一点,脸颊上的绯红变得更深了。
“你又想干什么?”原本该是娇蛮又强横的态度,但是现在却语气柔软,衬着她绯红的脸颊,怎么看都像在娇嗔。
宇文怀燕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宠溺,轻轻地捏了下她挺俏的小鼻子。“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了。”手一抬,拿起白玉瓷盅,掀开盖子,小米的香味瞬间飘散开来,他拿起了汤匙舀了一匙,递到她唇边。
狱宁儿真的懵了,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不真实,他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温柔,老爱戏谑她的眼神也变得柔情似水,她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傻愣愣的由着他喂食,脑海里却不停思索着他变化这么大的原因。
看着她迷糊可爱的模样,宇文怀燕眼底笑意更深。
她不会知道在池州的那一夜,她就已经让他认定了,她不会有机会逃出他的手掌心,而他也会小心呵护她,只要谁敢伤害她,就是与他为敌!
接下来的日子里,宇文怀燕每天早上都出门入内城去处理公务,而她就留在别院里好好养病。
只是,狱宁儿越养病心里就越乱,宇文怀燕对她是一天比一天还要温柔,每到晚膳时间,一定会回到别院来陪她用膳。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忘记了内城里还有八个姑娘在等着他?还有,他一个城主天天往外城跑,都没有阻止他吗?
这样的日子让狱宁儿过得有些心烦意乱,对于宇文怀燕异样的温柔,她有些惴惴不安,他对自己,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有所情意?
阴沉着一张脸,欧阳理将手中的纸丢入一旁的茶杯中,房里烛光轻晃,寂静之中有一丝丝诡谲。
“老爷,这狱姑娘让城主给护着,现下咱们该怎么做?主子可有什么指示?”随着欧阳理一起来到权州的欧阳力担忧的问。
“主子传了消息,当年托婴之人叫媚娘。”方才那纸短筏上,写的正是有关那位媚娘的消息。
“那狱姑娘?”欧阳力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老爷非要追着四季阁的春主,隐约中是知道跟那孩子有关,但二十年前,这狱姑娘不也才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吗?
“再递帖子。”欧阳理可是心知肚明,主子一步步的逼近,不就是要那老三的下落,大伙避了十几年,才慢慢地回到这块土地上,追查了三四年,才有了那么点消息。
要是普通人家还好,只是这四季阁的春主,据说背地里也是有人撑着,该不会就是宇文城主?
欧阳理见自家老爷闭上眼,食指在桌几上敲啊敲的,就知道他在想事情,静静的为烛光添了油后,退到一旁。
好一会儿,欧阳理才睁开眼,“想办法让人混进去,打听清楚狱宁儿跟宇文怀燕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狱宁儿那张美丽的脸庞,心头就有股邪火,标志的美人儿他见过不少,就独独狱宁儿让他特别挂在心上,心痒难耐。
“是。”
“还有,派人去鼓动言官,找些麻烦给宇文怀燕。”言官有权上书弹劾,先将宇文怀燕的注意力从狱宁儿身上引开才是。
“是。”欧阳力点头,转身先去安排这些事情。
在别院休养了几天之后,狱宁儿总算又可以从床上爬起来自由走动,虽说她中了毒,但夹竹桃毒并不是什么剧毒,且抢救及时又调理得宜,更别说宇文怀燕搬出库房中存放的上好参药为她补身子,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姑娘,院里风大,要不要回房里歇息?”四花紧紧跟在她身边,生怕这位主子又出了什么事。
狱宁儿对天翻了个白眼,“我才刚出来不到一刻钟,整天躺在床上,人都躺懒了。”牢头不在,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绝对不回去。
“身体才好些,怎么不听话又出来了?”说人人到、说鬼鬼到,宇文怀燕一回到别院就往她的院子来。
“我没那么娇贵。”有些烦躁地甩甩手,她偏过头去看着庭院另一边。
让她心烦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她有点弄不清楚现在心里的感受,他明明知道她只是个诱饵,对她这么暧昧不明到底是啥意思?
说那老色鬼来了,却把她关在这别院里,不让老色鬼接近她,这又是什么花招?还有,池州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四季阁也出事了?不可能,那些人也不可能看着四季阁出事才对。
宇文怀燕摆摆手,让身旁伺候的人全退开,他径自走到她身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为她覆上。
“怎么了?”
狱宁儿一听到他这温柔的声音,心里更烦,她咬着下唇抬眸看着他,“你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她只不过是个诱饵,哪需要他堂堂一个城主温言相待、亲手覆衣?
“我没有玩把戏。”他定定的回视着她。
推开他还覆在肩上的手,狱宁儿退开几步,“城主大人,你邀请我来的目的不就是引来欧阳理?现在人来了,你又将人给隔开,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身子不适如何应付他?过几日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你不用担心这些。”宇文怀燕的确是对她放心不下。
狱宁儿顿了下,“什么时候我能走?”她有点害怕,不是害怕欧阳理,是害怕他,这阵子他对自己的温柔宠溺,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这让她疑惑也害怕。
他对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看不懂。
“宁儿,你如此慌乱是为什么?”宇文怀燕看出她眼底的不安。
她撇过头,“没有。”她是怎么回事?他对自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为什么她要放在心上?他在内城不是还有八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人选吗?她在意干嘛?
想到这点,心里头不由得有些酸酸涩涩的,她咬着下唇,不想看他。
宇文怀燕一直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眯着眼泛着笑意,不容她抗拒地执起她的手,“宁儿啊宁儿……你看似精明,怎么在这时却如此糊涂?”
狱宁儿对上他那张仿佛什么都看透的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揭开了一样,又羞又怒,想甩开他的手又甩不开,气呼呼的对着他说:“谁糊涂?你才糊涂!放手!”
“你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宁儿,你在害怕什么?”宇文怀燕也想把事情说开来,免得她这样不安。
她顿了下,“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宁儿,会有不懂的事情吗?”宇文怀燕笑睨着她。
第6章(2)
狱宁儿一愣,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闭上眼,粉嫩的如花的唇瓣漾起笑,当她睁眸时,眼底璀璨生光,原本的烦躁在刹那间全消失无踪,那抹属于她的自信又回归到眼底。
是啊,她烦什么,又有什么好烦的,宇文怀燕对她的态度还需要想些什么?他一个城主对她如此疼宠,想要得到的难不成还会是虚情假意?
有时候,人只是差一个契机,一旦想通了就豁然开朗,知道路该怎么走。
狱宁儿回给他一个笑,眼底眉梢都带着天生的妩媚,令宇文怀燕不由得看痴了,好半晌才转成深深的笑意。
他强势地拉着她往内院方向走,“你有听过媚娘这个名字吗?”他开了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媚娘,听过啊。”她抬眼看着他,不知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接到密探的消息,对方在找媚娘。”
狱宁儿更闷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宇文怀燕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知道媚娘?对方想要借由你打探出媚娘现在在哪儿。”
狱宁儿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宇文怀燕一脸纳闷。
她挥挥手,“媚娘这名字随处都见得到,不说别的,光是我们四季阁就有三个叫媚娘,后来媚娘太多了,我娘把第三个媚娘的名字给改了。”
“这三个媚娘可知根知底?不对,欧阳理找的不是这三个。”他们要找的媚娘应该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三个都是秋阁的,普通人家落了难卖身来的,除了这三个,我没认识其他媚娘了。”狱宁儿摇摇头,她从小在四季阁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些什么人。
宇文怀燕皱眉沉思片刻,道:“我会再去打探,你这几日准备和欧阳理见面。”若不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不会把她暴露在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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