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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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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杠上桃花星

    作者:蔡小雀

    男主角:金毓尧

    女主角:梁圆圆

    内容简介:

    第一次见面,他像是复仇天神下凡

    恨不得能剥掉她一层皮以谢天下

    第二次见面,他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就差没有打电话叫垃圾车来把她“回收”走

    她不过是“铁口直断”他今年红鸾星动

    没想到这没心没肝、满肚子坏水的大奸商

    不但指控她是自我封神、四处诈财的神棍骗子

    还利用“恶势力”让她的客户不敢上门

    哼!她行走江湖多年,一向是没有在怕的啦!

    即使是用不入流手段,都要把他逼上红毯那一端……

    可恶!事情的发展完全不照她设定的剧本走

    费心安排名门千金和他相亲,他却说她逼良为娼

    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线,竟然和他搞起暧昧

    这下可糟了!万一给人知道她“监守自盗”

    那她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尽付流水?

    正文

    好韭不见……  蔡小雀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好吃的绿韭菜花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咦?

    这真是这次序文的主题吗?

    对,因为隔了两三个月才和大家再见面,所以“好韭不见”今日除了探讨韭菜花对人生的意义之外,也顺便跟大家说声:真是好久不见啦!

    至于这两三个月里雀子都在干什么?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实不相瞒,我在沉潜。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对不对?嗯,一开始这样决定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像是要去做大事的感觉。毕竟从十一年前开始写小说到现在,我完全是做公务员的,也就是月月报到,月月写稿,月月出书,就连怀孕生子都没有休息过呢。

    所以,要我这个中了写作鸦片毒的家伙暂时停笔,沉潜两三个月,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事实证明,阿爹、阿娘、阿姐……我做到了!我出运了!我真的窝在家里连Word都没开的度过两三个月了。

    这两三个月里,我看了很多书,想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拉拉杂杂莫名其妙的行为。

    但是这两三个月的沉潜,带给我什么样的启发和成长呢?

    嗯,成长是不确定啦,但最大的启发就是:哇塞!我还真是爱死了写小说啊!没有写小说的日子简直生活像行尸走肉一样,所以我决定,不管接下来人生规画会架接到哪里,我还是不会放弃写小说的。

    当然了,我也会更努力,写得更好,更敦你们感动以及爱不释手并且笑破肚皮,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以及许许多多爱护我的人呢?

    OK!严肃的、正经的、有关于沉潜的启发暂且交代到这儿,接下来该说说这个“好韭不见”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韭菜花呢?

    不是那种黄黄的韭黄,也不是臭臭的韭菜,而是长长的,深绿色的,顶端还长著小花苞的修长秀气韭菜花。

    可以拌以肉丝炒,也可以佐以鲜虾炒,更可以和鸡蛋你侬我侬地一起炒,可是不管怎么炒,依旧可以在起锅时闻到那股子蔬菜的清香味,以及送入嘴里咀嚼时,那阵阵泛起的香甜浓郁好滋味。

    在我小时候,虾仁炒韭菜花可是一道奢侈的大菜呢!

    以前家里吃的几乎都是自家种的当季蔬菜,例如高丽菜田收成的日子,天天都是高丽菜汤、炒高丽菜,瓠瓜收成就是瓠瓜汤、炒瓠瓜,南瓜收成就是南瓜汤、炒南瓜……以此类推。

    虽然吃到我们饱胀打嗝,却是欲哭无泪呀!

    偶尔,从台湾运到澎湖的韭菜花随著菜车四处游走叫卖于各个村里间时,我们小孩子就会兴奋起来,盘算著要怎么央求妈妈暂时放下与高丽菜、南瓜、瓠瓜的恩怨,先不要忙著把它们煎煮炒炸大卸八块,而是改买一把长长的绿色韭菜花,把它炒出一盘子的深绿鹅黄鲜红(韭菜+鸡蛋+虾仁),在我们的餐桌上绽放出那一夜最美丽的色彩。

    大家一定会想,我们小时候要吃到五颜六色的菜真的有那么难吗?不过是一盘韭菜鸡蛋炒虾仁,值得流口水到现在吗?

    那是当然的啰,因为在当年的小渔岛(阿雀又开始碎碎念讲古)的贫苦小村落里,家家户户有一菜一鱼一汤就偷笑了,而且大家种的当季蔬菜都差不多,连播种的日期也差不多,所以只要高丽菜田要收成了,一大清早,就可以看见自家的围墙上头不知几时被摆放了一颗高丽菜(阿姨送的),中午门口又有一颗(二舅妈送的),下午在庭院又跑出一颗(大舅妈送的),最后是晚上在客厅桌上又冒出一颗(舅舅来哈拉,顺道送过来的)。

    现在想来,这种生活其实是很美好、很幸福、很温馨的,大家都会彼此送来送去,不分你我,可是对当年的小孩子来说,却只能站在自家的高丽菜田里,看著满满丰收的大颗高丽菜海,再想到亲戚们送来的高丽菜,就忍不住会眼湿湿而潸然泪下。

    因为这代表接下来的日子又有吃不完的高丽菜了。

    所以雀子现在看到新闻报导高丽菜价不断飘高,一斤要七、八十块,一颗就得一两百块,实在不知道该为农民高兴还是要为消费者悲哀呢?

    总之,在这个时代,还是祝大家五谷丰收、六畜兴旺、事业成功、身体健康、幸福美满比较实在啦!

    咱们下本书见啰!

    第一章

    “你就是梁圆居士?”

    “是的,请问您哪位?”

    “听说,你断定我今年红鸾星动,铁定会结婚?”神情严肃的男人开口质问。

    “呃……”穿著白色绣梅花短袄的浓妆美女愣了愣,随即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是哪一位?我排过您的命盘吗?”

    “我母亲上个星期五来过,她姓杜。”男人眯起双眼,冷冷道。

    杜?杜杜杜……浓妆美女脑子里飞快转动,拚命搜寻著上星期五曾经来排过命盘的杜姓客人……杜杜杜……

    哎呀!“华鼎集团”董事长夫人金杜玉玫不正姓杜吗?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您就是金夫人的公子啊。”她恍然大悟,有些兴奋地问:“请问有什么贵事吗?我记得那天您母亲来帮您排过命盘,不知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需要我再跟您详加解说吗?”

    “我是来告诉你——”他顿了顿,刚毅英挺的脸庞上杀气腾腾。“以后不准再对我母亲胡说八道,否则我就拆了你这个不入流的算命摊!”

    浓妆美女登时目瞪口呆。

    等到她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想向他提出严正抗议——她鼎鼎大名的“良缘居”才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算命摊——可是那男人撂完狠话,便已拂袖而去了。

    “搞什么?他凭什么来向本居士要狠放话?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啊?”梁圆圆火冒三丈。

    早知今日小限流日不顺,易逢小人,她就提早打烊去看“冲浪季节”了。

    “可恶!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通常富丽堂皇的顶级豪宅,往往象征著主人非凡的身家和气势,金家位于台北市大直的两百五十坪豪宅,亦是如此。

    说起“华鼎集团”可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庞大企业,分公司遍布东南亚,在欧洲与美洲也设有办事处。

    大家都知道“华鼎集团”的老董事长金纵横从年轻时候就纵横商场,可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常常杀得敌对公司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自从他在六十岁那年交棒给了独生子金毓尧之后,“华鼎集团”更是在新董事长的手中迅速成长茁壮,至今已经是国际知名的商业王国了。

    可以说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照理说金纵横和妻子已经非常满足,一生也别无他求了,但是——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摆满精致美味的七菜一汤的餐桌上,高大英挺的金毓尧缓缓放下手中的乌木镶金筷。

    气氛一时冻结住了,在一旁服侍的管家和女佣都吓得僵掉了,偌大的餐厅静得仿彿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干什么?干什么?饭吃得好好的,干什么用这么严肃的表情问这么专业的话题?”金纵横手上筷子正小心翼翼夹著一块丰腴Q软的东坡肉,闻声一怔,抬头看著儿子,“有什么事也等我吃完饭再说。”

    金杜玉玫心虚地望著儿子,忙夹了只蒜烧大明虾放进儿子碗里。“来,吃虾,吃虾对身体好。”

    他筷子连动也未动,锐利的眸子紧紧盯著假装天下太平无事的父母。“先谈,再吃。”

    看样子儿子是认真的。

    金纵横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只差两公分就塞入嘴巴的东坡肉放回碗里。“我说毓尧啊,吃饭就吃饭,干嘛破坏气氛呢?”

    “对啊、对啊……”金杜玉玫赶紧又夹了一块京都排骨放进儿子的碗里。[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吃肉,吃肉长肉,对身体好。”

    他微蹙起眉,“妈,你自己多吃点。但是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究竟是谁答应要我这个周末去相亲的?”

    “你妈!”

    “你爸!”

    两个老的不约而同指向对方,随即又懊恼埋怨地瞪了彼此一眼。

    “没胆。”金纵横嘀咕。

    “瘪三。”金杜玉玫也不爽。

    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金毓尧摇了摇头,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好。

    “我说过,三年内暂时不考虑结婚,我希望你们不要再瞎操心我的婚事,更不要再乱点鸳鸯谱。”

    “儿子啊,你为什么不结婚呢?赶紧结婚,娶个好老婆,生个胖娃娃,让你妈和我也有个寄托。”金纵横求孙心切,也顾不得儿子会发火了。“像你赵伯伯,年纪比我小了一岁,去年人家就抱了一对双胞胎孙子来跟我炫耀……我记得他儿子比你小了五岁吧?人家是三年抱两,可你呢?”

    “你宁可我像他一样,才大四就搞大了学妹的肚子?”金毓尧不敢置信。

    “可是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反正我不管,你今年一定要给我孙子抱,不然我就跟你没完。”老人家索性耍起赖来了。

    他额际隐隐抽痛。“爸……”

    “而且那个梁圆居士说你今年红鸾星入夫妻宫,有正桃花好姻缘,瞧!所以这不只是我们两老一相情愿了吧?这根本就是老天爷的旨意呀!”金杜玉玫两眼亮晶晶,热切地道。

    梁圆居士?!

    金毓尧眉头打结,脸色铁青。

    如果不是她妖言惑众胡乱怂恿,爸妈怎么可能化暗为明,光明正大地向他逼起婚来?。

    一切都是她惹的祸!

    这年头,景气差,所以算命摊子特别多。

    没办法,迷惘的人多,需要紫微斗数、四柱论命来指引人生方向的迷途羔羊也就更多了。

    梁圆圆就是靠著当年人称“圆环霹雳无敌梁半仙”的叔公,所遗留下来的两本绝世秘笈——“紫微青红灯”以及“斗数你我他”,也赶上了这一波算命潮。

    只不过她不是被算命的那个,而是大摇大摆开起命理馆,除了广告打得强强滚,还在网路上为善男信女释疑解惑。

    坦白说,算命师分很多种,梁圆圆自信是属于还算有良心,勉强有格调的那一种。

    比方说:她收费合理,也没有兴趣卖什么开运内裤还是招财保险套之类的。还有,她帮人排命盘的时候也“尽量”不危言耸听,而是有一句说一句。

    两年下来,生意兴隆通四海,她的荷包更是财源广进达三江。

    但是她一帆风顺、鸿图大展的命理生意,却即将要面临生命中最残酷、最可怕、最惨绝人寰的危机了!

    一开始梁圆圆只是有些疑神疑鬼——

    “奇怪,是我想太多还是怎样?我怎么觉得这个星期客人好像少了很多?”她放下笔,怀疑地看著四周。

    现在才下午三点,就已经没有客人了。

    以前上门等候她开示的信众可是坐满满,常常到七点她要休息了还兀自恳求不止。

    “居士,我也这么觉得耶。”她的秘书,小她三岁的邻居小妹美月面带忧愁地看著她。“董太太、李太太和朱先生本来昨天和今天要带家人来排命盘的,可是都临时取消了。”

    “什么?!”她一惊。

    “他们都说临时有事没办法来。”美月叹了一口气。“还有林董跟赖董,也取消预约了。”

    “美月,微笑,记得微笑。”梁圆圆连忙提醒她,手指在嘴边生动地比画著。“我不是跟你说相由心生吗?要多笑,保持愉快的心情,说话轻声细语,好运自然会像行云流水般流入你的本命宫里……但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事你干嘛现在才告诉我?”

    被她的吼声震得耳朵隆隆作响,美月瑟急忙缩了缩脖子,小小的脸蛋结成苦瓜,泪眼汪汪的看著她。“居士,对不起……”

    梁圆圆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恢复平静。“呼……好了,我好了。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修行的人千万要控制脾气,善哉善哉。

    “居士,没关系,我阿爸说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我知道你吼我都是在锻炼我的心智。”美月小脸满是慷慨就义的表情。

    梁圆圆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不对,我吼你是因为我火气大,乱发飙。”

    “啊?”美月一呆,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居士居然会向人道歉?

    “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平常就是那种很凶很嚣张,就算打死也不认错的臭屁假仙帮一样?”梁圆圆狐疑地盯著她。

    “我我……我当然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居士。”美月就算再笨也知道什么叫作“善意的谎言”。

    只不过“善意”二字改成“保命”会更贴切些。

    “哎呀,反正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冲著我‘梁圆居士’的名号和魅力,他们应该迫不及待想要来找我排命盘才对的呀!”她满心不解,颇受打击。“怎么可能会取消?你有没有跟他们说,取消了以后可得排到二○○八年啰?”

    “为什么要排到二○○八年?”美月一脸困惑。

    厚!真是会被这个老实头给气死。

    梁圆圆没好气的开口,“这样跟客户讲,他们才会相信我很热门,他们才会生起排队抢破头的欲望。就像你上次去跟人家排了四个小时才买到的甜甜圈一样,你说有特别好吃吗?可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对不对?”

    “居士你还说我,你上次还不是去百货公司排环保包?”美月嘟起嘴,小小声咕哝。

    梁圆圆柳眉俏生生横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有意见吗?”

    “……没有。”

    “到底你是居士还是我是居士?你忘了你阿爸吩咐过要好好听我的话吗?”她使出最下三滥的一招。

    “你是居士,我会听话。”美月又叹了好大一口气。“唉……”

    “不要再唉了,讨论结束。”梁圆圆突然站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咿——啊!真舒服。好了,反正没客人,下午我们去唱KTV。”

    “真的吗?真的可以去唱吗?”美月笑逐颜开,兴奋地拍著手。“那我要唱‘背叛’。”

    “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星光帮的。”梁圆圆心有戚戚焉地跟她握了握手。“我也是耶,我最爱的指定曲是‘听说爱情回来过’。”

    “居士……”美月感动到不行。

    原来居士也是跟她同一挂的,三岁的代沟果然还不算太大呀!

    “从朋友那儿听说,痴心的你曾回来过……”梁圆圆边收拾著万年历和“紫微青红灯”,边悠哉地哼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结果——

    一开始……只剩苍蝇蚊子会飞进门来。

    再后来……连苍蝇蚊子都不飞进来了。

    接连半个月,所有预约纷纷离奇地取消,不是有人的大姨妈临时来了,就是有人的老母忽然身体欠安。

    但是这些都还不算太奇怪。

    这半个月来,梁圆圆所听过最离谱的理由,是她的一个客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老爸,最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他老爸原来不是他真正的老爸,他亲生的老爸另有其人,而且是在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就因为承受不了这个青天霹雳,所以她的客户最后就去住院了。

    如果不是前两年曾经看过“台湾霹×火”,梁圆圆铁定打死都不相信这个客户说的是真的,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唬烂。

    但是经过八点档的薰陶,以及多年研究紫微斗数的心得之后,她愿意相信世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是……

    “我还是觉得事情不单纯。”第十六天,她看著空荡荡的命理馆,终于下了一个结论。

    “居士,你的意思是……”美月揉揉爱困的眼睛,她已经无聊到打了好几个瞌睡了。

    “一定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中。”她眉头深锁。

    “居士,你算一下就知道了吧?”美月倒是对她的才华信心满满。

    “我是排紫微斗数的大师,不是神仙,还掐指一算就知天文地理古往今来咧!”梁圆圆翻了翻白眼。“不过真的太奇怪了,怎么连许太太、郭小姐她们都不来了?以前她们一个星期起码来两次的。”

    “对喔?怎么会这样?”

    梁圆圆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帮自己排运程八字和流年通常不准,她还真想排排看自己最近是不是七杀星入财帛宫,还是冲犯了什么煞星?

    苦苦思索了半天,最后她决定主动出击,破除霉运。

    “美月,客户资料簿给我……”她的手一摊。

    主动关心客户,释出善意,表达关怀,提供意见……正所谓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这年头就算经营命理馆也要懂得变通之道。

    “喂?请问金夫人在吗?”

    第二章

    富家夫人就是不一样,气度雍容,气质高贵。

    最重要的是——有够热情,热情到特地派了车子把梁圆圆迎到了家门口。

    金夫人,我爱你!她的内心忍不住激动呐喊。

    但是当梁圆圆缓缓走出轿车时,自然是表情悠然从容,脚下每踩一步都有飘飘若仙的感觉。

    “梁圆居士,真是太好了!”金杜玉玫亲自在门口迎接,欢天喜地叫道:“我没想到您真的愿意赏光莅临寒舍,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看对方如此热烈欢迎,梁圆圆刹那间感动不已。

    当然,表面上一定要笑容淡雅,神情自若。

    “金夫人别来无恙否?”她微笑的开口。

    “梁圆居士,我越来越兴奋了,自从你上次跟我说我儿子今年就会红鸾星动,我现在每天都在算日子,倒数计时呢。”金杜玉玫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快乐地上下猛摇。

    红鸾星动?好不耳熟的四个字……

    啧,她真是个白痴,怎么会把前一阵子来撂狠话的那家伙给忘了?眼前温柔慈祥的金夫人可不就是那厮的娘亲吗?

    梁圆圆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一丝迟疑。“金夫人,令郎……在家吗?”

    有的话,她就得马上脚底抹油落跑去也。

    虽然没有在怕的啦!但是她不想当著客户面前,跟客户的儿子起冲突。

    “毓尧去上班了。”金杜玉玫叹了口气。“唉,就跟他说钱够用就好了,那么大的公司放著也不会倒,实在用不著每天都盯得那么紧。我儿子天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来,照这样下去,他可怎么交得到女朋友呢?幸好居士跟我说,他今年铁定会结婚,我才稍微不那么担心。”

    “虽说令郎今年红鸾星动,不过我想他目前对于婚娶的事还是非常排斥的。”她一副铁口直断样。

    金杜玉玫惊讶地看著她。“居士!这、这你也知道啊?你怎么这么厉害?”

    “小事一桩。”她淡淡一笑。“轻而易举尔。”

    都上门威胁要砸她的摊子了,再笨也知道他根本就痛恨结婚这档子事。

    金杜玉玫像在迎神似地恭恭敬敬把她迎进大厅,还一迭连声要管家准备英国皇家下午茶。

    她满眼欢喜崇拜地看著坐在自己对面,身著淡黄色唐衫,长发用一柄绿玉簪绾起的梁圆圆。

    果然是仙人气质,遗世独立啊!

    就是妆浓了点,不过不妨事,听说世外高人一向与众不同。

    “今日难得请到居士来寒舍,不知道……”金杜玉玫仰慕地笑开颜。“不知道居士可不可以再帮我排个命盘?我真想知道我老运如何,还有,我先生的命盘也请你排算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

    “这……”梁圆圆心下大喜,但脸上还是装作有些为难。“夫人,今天是纯属私下友谊拜访的。”

    “当然当然,是友谊拜访,只是居士可不可以看在咱们那么熟的份上,替我和我先生排命盘测将来呢?”金杜玉玫诚恳地央求著。“酬劳会加倍……不不,加三倍,虽说居士不会把这点钱看在眼里,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三倍?!

    梁圆圆差点笑开了花,急忙控制住,轻轻地一叹。“不是钱的问题,但是想来我和金夫人确实有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倍!三倍!三倍!她在心底欢呼。

    “太好了,泉嫂,快把老爷和我的八字拿来,你不是收在那个……那个……”金杜玉玫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

    “是在书房里呀,夫人,我马上就去拿。”泉嫂笑嘻嘻道。

    “对了,泉嫂,你媳妇儿这个月不是才帮你生了个大胖孙子吗?我看你干脆也请居士帮你孙子起个好名字。不是我说,这小孩的姓名是顶重要的,可不能随便取取。”金杜玉玫瞎热心。

    梁圆圆对满脸盼望的泉嫂嫣然一笑,“如果泉嫂愿意,我当然会竭尽所能,帮宝宝起个平安顺心、大吉大利的好名字。”

    “哎呀!居士真是救命活菩萨呀!”

    梁圆圆微笑了起来,“千万别这么说。”

    要当算命师,除了真本事以外,也要讲求点演技。

    看吧,这下子两个老人家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啊……梁圆圆得意洋洋。

    金毓尧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闹烘烘得像菜市场的大厅。

    “正所谓紫府同宫旺,喜得辅弼缠,财宫兼吉曜,名利自然全……”还有人在吟诗。

    十几名佣人则是男男女女围成圈圈,挤来又挤去,其中包括一个嗓门最大,笑声最洪亮的老妇人。

    是在聚赌吗?

    “妈?”他不敢置信。“你们在做什么?”

    一听见他的声音,刹那间人群仿佛夜里猛然开灯惊逃四散的蟑螂般,瞬间咻地有多远就躲多远。

    金杜玉玫也想跑,可是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只得坐在原位露出最纯真无邪的笑容。

    “儿子,你、你怎么回来了?”

    金毓尧没有听到母亲的问话,锐利的目光早已被一个有点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蛋吸引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脸色一沉。

    “这位先生,我曾经见过你吗?”梁圆圆装无辜。

    说啊!有胆就在他阿母面前承认他曾经去命理馆威胁要砸她摊子。

    金毓尧眼神阴鹭不悦,果然有些顾忌地望了母亲一眼。“走。”

    “走什么?”她假装听不懂,笑吟吟地转头对金杜玉玫道:“金夫人,这位就是令郎吗?他说‘走’的意思是要轰我出去吗?”

    “哎呀!居士,你千千万万别误会,我儿子……我儿子……”金杜玉玫又尴尬又愧疚地拍著梁圆圆的手背,随即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我儿子只是不善于表达,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原来如此。”在善良的客户面前,她是乐得当好人的。“那么应该是我会错意了。金夫人,令郎个性刚强,威仪出众,果然是一表人才。”

    见梁圆圆没有生气,金杜玉玫松了一口气,随即开心道:“居士,依你所见,我儿子有什么需要改运或者增进的地方呢?虽然说他今年确定是红鸾星动,可是放点招桃花的水晶什么的,会不会更快一点?”

    她略一沉吟。“这个嘛……”

    金毓尧已经听不下去了,冷著脸走向她。“梁圆居士。”

    “是。”她微笑看著他,目露挑战之色。干嘛?想打架啊?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挑高一眉,“或者……你会怕?”

    开玩笑!她梁圆居士连鬼都不怕——反正又没见过——又怎么会怕他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本居士向来热心助人,既然金先生看起来一脸疑惑的样子,那么本居士自然乐意为您开释解惑。”

    金毓尧在心里冷笑。就让她再跩个三分钟好了。

    “请跟我到书房。”他话说完,便大步走向金色回旋梯。

    她朝看愣了的金杜玉玫点个头,悠哉悠哉地跟了过去。

    就不相信他敢吃了她!

    豪宅就是豪宅,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就连一间书房都比她整间命理馆还要大上许多。

    “啧啧啧!年轻人,你太阳星入命宫,门窗喜向东、东南,取旭日东升之意,然而你太阳星在己午守命,则宜装饰窗帘遮光……”梁圆圆一走进去,四面环顾,立刻摇头晃脑道。

    金毓尧高大的身子转过来,厌恶地皱起浓眉。“你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个神棍?”

    神棍?!

    她像被一棍子砸中脑门,霎时气急败坏,什么道骨仙风全跑光光!

    “姓金的!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什么老是看我不顺眼?”她忿忿然冲近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狠狠怒指他。“上次跑去命理馆威胁我,现在又对我出言不逊,难道你不懂得怎么尊重专业人士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仗著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啊?”

    管他什么客户至上、形象第一,这混蛋简直能逼圣人问候他祖妈!

    “像你这种自我封神,四处诈财的神棍骗子,没什么好值得人尊敬的。”他淡淡地道,“还有,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踏进我家一步,否则我马上报警。”

    “你你,你凭什么报警?我可是大名响叮当的梁圆居士,才不是什么四处诈财的神棍!”她怒不可遏,“还有,是金夫人邀请我来的,如果是你,就算用八人大轿抬我,老娘也不可能会来!”

    金毓尧眯起双眼,盯著这个看似脱俗,却是一点气质也无的凶婆娘,忍不住嘲讽道:“居士可以自称老娘吗?”

    “紫微斗数的创始人陈搏都可以自称‘老祖’了,我称老娘又有什么不可以?”她冷哼。“我们学道中人才不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如此介怀尘世浊名,只要心存善念抱元守一,就能悟得人生真实不虚之道理,年轻人,正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

    “我说,”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得好不危险。“滚。”

    “——乎,”梁圆圆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吞了口口水。“滚、滚就滚,怕、怕你啊?”

    她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地走出书房。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好像有种再敢啰唆,就会人头落地的毛骨悚然感?

    一定是想太多了,以她梁圆居士的修行,怎么可能会怕那个势利鬼?

    等到走出书房门口,脱离了恐怖的冰寒气压范围后,梁圆圆忍不住回头撂下一句狠话——

    “以后不要让本居士再看到你!哼!”

    然后她就很卒仔地咚咚咚飞也似地跑下楼了。

    金毓尧瞪著她逃命般的背影,突然有些想笑……真荒谬,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神棍的举止反应很好笑?

    他自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事情真的不对劲。

    一个月来,命理馆只做了几件过路人的生意,还有几个住附近的欧巴桑来问运势,赚的钱就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梁圆圆从自信满满到面色如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所谓的“十年大限”?

    运势命理有起有落,如月盈月亏,但是她始终以诚待人,善尽本分,总是能在最恶劣的状况里开创出灿烂的业绩之花来。

    她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著悬在墙上的八卦钟。

    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所有老客户都不来了?而且只要接到她亲自打的电话,个个都吞吞吐吐,然后尿遁的、假装肚子痛的、不然就是临时三缺一的,什么状况都来了。

    肯定有人在她背后搞鬼。

    “美月,不要再睡了。”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也不愿去想是否有人挟怨报复。

    “再睡下去,我们去睡台北车站的机会就指日可待了?”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美月揉了揉眼睛,“啊?客人来了吗?”

    “什么客人?连客运都不经过我们店了。”唉,以前最少都还有些日本观光客来这里凑热闹。

    “客运不是去年底就改行驶别的路线了?”美月愣了愣。

    “就让我牵拖一下有什么关系?”她哀声叹气,索性打开抽屉,从万年历旁拿出卸妆乳液,再拉开第二个抽屉,自专业用罗盘旁抽了几张化妆棉。

    连只苍蝇都没有,还化妆给谁看哪?

    唰唰唰没三两下,梁圆圆脸上老气横秋的彩妆顿时消失一空,露出了原本晶莹芳绯的鹅蛋脸。

    哇!变脸前后起码差了二十岁。

    当然,梁圆居士本尊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岁呀。

    “居士,为什么你老是要化老妆啊?那样没有比较好看耶。”美月眨眨眼,一脸不解。

    “傻丫头,要是不化妆浓一点,老气一点,怎么会有稳重的专业形象?”她把擦脏了的化妆棉丢进脚边垃圾桶。“不然就算我功力再好,能力再强,还不是会败在这张娃娃脸上?”

    这也算是易容术的一种哩。

    “原来是这样。”美月恍然大悟,“唔……”

    “唔什么唔?”她又好气又好笑。“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啦。对了,这个月薪水我昨天已经汇到你的户头了,记得寄一些回去给你阿爸当生活费,知道吗?”

    “知道。”美月叹口气。

    “做儿女的奉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叹什么气?而且举头三尺有神明,积福造德乃本分之事,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梁圆圆又开始忘情地滔滔不绝起来。

    美月听而不闻,迳自去拿扫把扫地了。

    今日又是个提早打烊日啊!

    “哟!”一个脸上有著大浓妆,脖子上挂著金光闪闪的开运八卦金项炼,手腕上戴著吉祥招财金刚手环,以及胸前别著避邪麒麟翡翠别针的中年妇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面露讥笑的开口道:“我说梁圆居士哪,你今儿个又这么早就要打烊啦?”

    一见上门的人是她,梁圆圆素净的小脸瞬间布满戒备,不动声色道:“咦。这不是咱们隔壁‘卜福堂’的八卦婶吗?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坐嘛,要不要喝杯茶?”

    “什么八卦婶?我是八桂大师!”中年妇人眼皮抽搐,画上去的眉毛呈惊叹号状。

    “对对对,我说错了,你是发粿大师,不是八卦婶,我这记性真是该打。”她笑咪咪道:“不知道您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呀?”

    八卦婶闻言大怒,气呼呼道:“你这个臭丫头,不要以为这两年红了,轮到你出风头了,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哼!嚣张没有落魄的久,当心乐极生悲!”

    美月几时见过这等冲突场面,早吓得抱著扫把闪到一边去了。

    因为流弹是不长眼的呀!

    “发粿大师,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修道之人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哪来什么风头不风头的呢?”梁圆圆挑起弯弯眉毛,似笑非笑。“倒是大师您,最近砸大钱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生意想必好很多吧?”

    “你!”八卦婶脸涨红了,“你、你怎么会知道……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哦?不是事实吗?”她一脸惊异,随即装作愤慨地道:“那些八卦杂志真是太坏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写一些没经过证实的‘事实’呢?还说你眉毛是用画的!”

    “对啊,就是说嘛,真是气死我了,我……”八卦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随即恼羞成怒。“我说过那不是事实!还有,我的眉毛是真的!不是画的!”

    “OK,OK。”她摊摊手,“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

    “不是我坚持,它明明就不是事实!”八卦婶看起来像是快中风了。

    “你还好吧?”梁圆圆睁大眼睛,满脸开切。“需不需要我帮你刺一刺指头?我听说这样放血可以避免脑中风……”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八卦婶气歪了,手往门口一指,“你给我出去!”

    梁圆圆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四周,“呃……这里好像是我的店。”

    八卦婶一呆,羞窘又恼怒地大叫:“那我走!我走你就满意了吧?”

    “慢走,不送。”她笑嘻嘻地挥挥手。“有空再来啊。”

    八卦婶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不怀好意地道:“你最近的生意好像很差呀,该不会大家都知道你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小骗子吧?”

    梁圆圆这辈子最痛恨人家说她是骗子!

    “彼此彼此啦。”她抱臂环胸,皮笑肉不笑。“不过生意当真做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记得效法发粿大师您的精神,撒点钱请电视台来采访的。”

    轰!

    八卦婶失控咆哮:“我、真、的、没、有——”

    “随便啦,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梁圆圆耸耸肩,自顾自拿起电话拨号。“喂,请问现在还有没有小包厢?”

    她才懒得浪费那个口水跟八卦婶泼妇对骂,还不如省下来去痛痛快快唱KTV咧。

    深夜。

    梁圆圆在KTV里鬼吼鬼叫了五个小时,美月在第三个小时又十五分时战败投降,提前打包回家,战斗力旺盛的她则是独自一人把剩下的一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唱完。

    从新进歌曲唱到民歌,再从民歌唱到老歌,再从老歌唱到台语歌……就这样等她唱完粤语本的时候,已经陷入濒临失声的状态。

    “只有一个爽字可言啊……”她表情很痛快,声音很恐怖地走出KTV。

    美丽的夜都市东区,霓虹灯闪烁,梁圆圆抬起头望著高楼林立,被五彩光晕渲染的天空,蓦然看见了一轮静静的明月。

    “哇……”她心头一阵莫名感动,傻傻地望著月亮发呆。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圆的月亮了,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中部的乡下搭夜车北上找叔公时,也是在一个美丽的月圆之夜。

    心里忐忑又害怕,不知道小时候只见过几次面的叔公,为什么会愿意收留她?

    她就这样紧张又期待又忧心地看著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以及那一轮陪伴著她一路北上的月亮……

    好怀念啊!

    。

    “嘿!小姐,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啊?”乍然响起的男声惊醒了梁圆圆。

    她猛然回头,错愕地瞪著一个脚步不稳的醉汉。

    不需要精通紫微斗数也知道危险临头,她所有迎风赏月的闲情逸致全给吓没了。

    梁圆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还跑?居然不给我虎哥面子?”醉汉火了,死命追上去。

    “救——命——啊!”她又惊又怒又害怕,想大声呼救,却只喊得出沙哑的破锣声。

    深夜的东区虽然还有逛街的人群,可是谁也不敢路见不平乱管闲事,何况那个如狼似虎的凶巴巴醉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梁圆圆气急败坏,边低咒现今凉薄的社会,败坏的治安,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拚命跑给醉汉追。

    就这样追逐过了一条街,她喘到快断气了,那个醉汉还是穷追不舍。

    眼看她就快要被醉汉抓住的刹那,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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