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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年仅六岁的宫雪卿对着宫羽的最后一拜,到如今云迦也还记忆清晰,明明是那样的不舍,却还是放任宫羽求死,也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自己的双亲。[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眼前再次浮现了那一幕,自己竟然还没有当年的宫雪卿看得透彻。云迦苦笑着叹气,终于还是放手:“去吧,追上阮苏,告诉她一切。”
云荒深深看着云迦,用力点头,便马上与尾七宿离开。
云迦看着二人的背影,微微一笑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的,阮苏,你应该知道真相,就算痛苦,也是最真实的痛苦。
知道真相就会痛不欲生,而蒙骗真相就可以得到快乐,这世间有多少人会为了那一丁点如纸般薄弱的安稳,情愿蒙蔽自己的双眼不去看那嶙峋的真相呢?有多少人就为此做出了退步,然而一旦退后一步,往后便会退千步万步,直至退无可退,跌入深渊。
*****
拉回神思,云荒看着眼前一直沉默着的颜霖尘,阮苏知道真相后对于颜霖尘一句话也没有,便马上离开了。而颜霖尘,却也没有任何的阻拦,就这样看着阮苏毫不犹豫的离开,就这么冷眼看着,倒一点不像他了。
“你为什么都没有任何阻拦,这一点倒不像是用尽心机的毒圣了!”云荒嘲讽的出口。
颜霖尘勾起嘴角,缓缓一笑,倒也丝毫不在乎云荒语气里的嘲讽:“我已经输了……”
他输了,依旧输的这么彻底,阮苏知道真相后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或许,从更早起,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尾七宿上前与颜霖尘对峙着,他突然自嘲一笑:“我竟然被你骗了这么久,更没想到姐姐当年喜欢的人竟然是你……”
“尾娓……”颜霖尘轻念一声这个名字,笑道:“或许只有她,在我与宫雪卿之间会选择我……”
“那为什么?你还要下此毒手?”尾七宿双拳紧握,克制着问出口。
“因为到最后,连她也偏向了宫雪卿。”颜霖尘冷笑一下,眉目凌厉。
这世间所有人都可以抛下他,唯独尾娓的丢弃,他不能原谅。
那个女子,犹如青山鸀水般温柔,好像只要跟着他,就湣鸬玫搅颂煜乱话愕穆恪N哺舷滤腥硕家晕叉该棵可喜匝┥蕉际俏思┣洌涫挡蝗唬蛭诓匝┥缴匣箍梢约窖樟爻尽?br />
一开始是她先追逐着他,无论颜霖尘怎么冷语相向,她却依旧笑意盈盈,好像不知道生气一般。而后他慢慢开始适应习惯她的追随,觉得身边有一个人时刻关心着你,也不是一件坏事儿,而且这个人还可以帮助你做很多的事情。
颜霖尘渐渐以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他,尾娓也会不离不弃的守候在他的身旁。然而,他再次错了,最后一面,尾娓却说要离开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失望冰冷,笑着说他的确不如宫雪卿。原来,在宫雪卿与他之间,从来都不会有人会一直选择他。
她是尾娓啊!是那个一开始选择了他的人啊!是她说会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然而也是她说要离开他!如果一开始她就这么神色冰冷的对待自己,那他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然而为什么要让他得到后再失去?为什么要让他更深刻的知道,就算有人一开始钟情于自己,到最后也会偏向宫雪卿?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承认他的的确确丝毫都不如宫雪卿?
所以,尾娓的背弃,他绝对不能原谅!
*****
七年前,苍雪山:
尾娓神色匆匆的从苍雪山上一路下来,几次险些被自己的裙角绊倒,脚下一个踉跄,眼看马上就要摔倒在雪地上,颜霖尘飞身而去将她扶住。
尾娓一见颜霖尘,慌乱的神色渐渐沉寂下来,最后变得越加冰冷,沉默的看着他。从来没见过尾娓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颜霖尘略微皱眉:“怎么了?事情没有得手?”他让她给宫雪卿的茶水里下逍遥散,就算事情败露,宫雪卿应该也不会为难她,为何一开始她的神色却如此惊惶?
尾娓拂开颜霖尘扶住自己的手,就好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般:“很顺利,他根本就没有提防我,现在他已经中了逍遥散了。”
听到这个消息,颜霖尘微微一笑:“那便好,只是为什么你的神色如此惊惶?”
“颜霖尘。”尾娓轻念一声他的名字,定定道:“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了。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相见了。”
“你说什么?”颜霖尘看着尾娓冷冷道。
“我说,从此不再相见了。”一字一句的,尾娓说得越发清晰,语气比这漫天的冰雪还要冰冷刺骨。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宫雪卿的确比你好很多,你真的不如他。”尾娓轻声说道,看向颜霖尘的神色里已经充满了失望:“至少他从来没有利用过我。”
“你以为他没有利用过你?他承认你是他的未婚妻,不过是想断了他的徒弟阮苏对他的念想!”颜霖尘扼住她的肩膀,眼神发狠,为什么连她也说他不如宫雪卿?
“那我也心甘情愿,至少他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让我去伤害其他人!”
“所以你是喜欢上他了吗?”颜霖尘轻轻问出口,听不出他的语气里到底有什么。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会嫁给他,至于你我,就此别过吧!”尾娓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颜霖尘一把拉住:“所以你是喜欢上他了吗?”颜霖尘嘴角带笑,再次重复的问出口。
“你就这样认为吧。”微微阖上眼,尾娓默叹一口气答道。
“呵呵,你说过你一颗心都在我这里,都是属于我的,怎么这么快就易主了呢?”颜霖尘低低说道,看着尾娓,嘴角一勾,便缓缓笑了。
“啊!”尾娓痛呼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颜霖尘五指如钩抓进了自己的心脏,鲜血瞬时染满鸀裙,胸腔处传来剧痛,似乎都能感觉到心脏与自身身体分离的感觉。
 
; “你……果然,不如宫雪卿……”尾娓粗喘着气,笑看向颜霖尘,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出口,身子便软倒在雪地上。
颜霖尘冷眼看着她,手上染满鲜血,尾娓一颗心还带着腾腾的热气,仔细端详了一番,颜霖尘寂寂笑开:“看来这颗心的确不属于我了……”说罢,捏紧手指用力,一颗心顿时化作血水,染红一片雪地。
“怎么办,都怪宫雪卿,所以我才失手将你杀了,让我们阴阳两隔再无可能……”颜霖尘蹲□子,冷冷的看着尾娓的尸体,神色偏执,自言自语犹如疯子:“那我也让他与另一个人再无可能吧……”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段天蚕冰丝,冷笑一下,便往尾娓的脖子上缠绕而去……
而远处,阮苏的身影正逐渐走近……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要留言了啦!!!
好想第47章 48章 50章有人留言。。。
好吧我无耻了。。。
亲们随意。。。
☆、56心魔
七年前;苍雪山:
大雪瞬间埋没了宫雪卿,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冷冷冰雪噬人心神,中了逍遥散后,又接了颜霖尘全力一掌;宫雪卿现在只觉得全身虚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也许他会就此死在这里吧……
可是他还不想死,因为还不知道阮苏怎么样了;有颜霖尘在;她应该已经逃开了吧!就这样吧,也许他死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很多年后;所有人终会将他遗忘,阮苏也会这样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答案宫雪卿已经无从可循,他只是这样慢慢的看着她长大,从当年天真的小女孩逐渐长成如今这般倔强的女子,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牵动心弦。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渐渐习惯她的陪伴,习惯她在自己的身边一叠声的叫着“师父,师父”。习惯她耍无赖时候对自己的撒娇依赖,习惯她闯了祸之后无辜的表情,然后嬉笑着求自己为她解围。
他习惯了她的种种,于是清冷的人生里终于有了一抹色彩,与其说阮苏依赖着他,不如说他也依赖着阮苏,两个人渐渐的,成为对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然而他竟然任由着这份依赖慢慢变化,最后转化成了爱,当阮苏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对着他表白心迹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对阮苏,也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单纯了。
他爱上了阮苏,从那时候起他便知道了。可是他不能承认,因为他们是师徒,这份爱恋已经标记上了不伦的标签,他们注定保守世人唾骂,他不想阮苏受这些唾骂一丝一毫。更因为他们之间还有着血海深仇,若不是因为她的娘亲,他的双亲也不会因此撒手人寰,所以他不能放任自己去接受这段感情,一旦接受便是对双亲最大的不孝吧。
因为他是宫雪卿,所以他与阮苏之间,注定没有可能。[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上方传来阮苏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挖雪的声音,宫雪卿微微一笑,原来她并没有离开,她还是回来救他了。明明希望她走得远远的,远离危险,此刻却又因为她的回来而满心欢喜,原来人是可以这么的矛盾。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袍的一角被人紧紧拉扯住,应该是阮苏终于要挖到他了。然而不到片刻,宫雪卿便听见更大轰鸣声传来,好像是更大的雪崩来临了,心一下子被揪紧。然而他实在是太虚弱,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去说话。只能听着上面阮苏与颜霖尘二人的争执。
的确是雪崩,颜霖尘让阮苏走,阮苏却不肯,依旧执拗的挖着雪。宫雪卿微微喘气,好想呵斥阮苏,让她快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阮苏拉扯得更紧。
快走!不要再管我!
不管心里如何呐喊,开口却依然无声,反而嘴里涌进了更多的冰雪,堵塞得他再难开口。而后便是阮苏的惨叫声,宫雪卿觉自己头痛欲裂,只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来不及多想,便猛然觉得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雪的重量猛然加重,压得他五脏六腑都剧痛不已,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喧嚣终于停止,迎来死一般的沉寂,宫雪卿一颗心空荡荡无着落之地,只想知道阮苏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旁边的雪塌陷下来,随着塌陷,冰雪之下反而有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而随之塌陷下来还有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颜霖尘。
大红的喜服与白雪相得映彰,却有股凄楚的美态,颜霖尘睁开眼便看见旁边的宫雪卿,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寒冷,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宫雪卿。整个过程他的动作轻柔缓慢小心翼翼,因为稍不注意,便会引起白雪塌陷,这样他们便连这个小小的空间也没有了。
宫雪卿接过那粒药丸:“逍遥散的解药?果然是你让尾娓做的……”说罢,服下解药,慢慢等待功力的恢复:“阮苏怎么样了?”
“你出去便知道了,她已经只有左臂了……”
“什么?!”宫雪卿惊讶开口,恨不得能立马飞身出去:“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如果我不砍下她的右臂,你就等着她被大雪淹没吧!若不是因为救你,她也不会将双手陷在雪里不肯拔出来,宫雪卿,如果你消失了,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颜霖尘定定看着宫雪卿,眼神发狠。
如果他消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如果没有他,阮苏会在双亲膝下渐渐成长,慢慢也会遇到一个合适的良人,出嫁生子一切按着正常的轨道,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阮苏一直以为他顾及的是他们师徒之份,却哪里知道他与她之间,还横亘着他爹娘的两条命呢?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自私的将阮苏带离云迦的身边,如果没有那一念之差,如今这种种便都不会发生。
时间无法倒退,他回不去十六年前带走阮苏的那晚,那是不是只有让他消失,这一切才能得到救赎呢?
“这雪很厚,凭你我单独之力根本无法出去,待我功力完全恢复,我便把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你,到时候你应该可以出去了。宫雪卿便会就此消失,只希望你出去以后能好好对阮苏……”宫雪卿淡淡说道,然而分明心里某个角落里叫嚣着不甘心。
是的,他一丁点也放不下,他担心阮苏,她才失去了右臂,不知身体会怎么样,他想亲眼看到她是否安好。可是,如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必须要出去一个,他不想阮苏孤零零的在外面忍受断臂之苦。
“哼!”颜霖尘冷哼一声,一掌紧贴住宫雪卿的前胸,源源不断的内力便输入过去。
宫雪卿惊愕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是……”
“我答应过阮苏,一定会救出你,所以出去的这个人一定会是你。”颜霖尘深吸一口气,将更多的内力输入过去,冰天雪地中,很快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冷得快要失去知觉。
想要制止颜霖尘,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宫雪卿只是沉默的接受着颜霖尘的功力。人人都说毒圣狠辣无情,却没有人知,他此时此刻甘愿为了一个承诺,而付出他的所有。而人人都说雪神高洁无私,可是在接受颜霖尘功力时,宫雪卿才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自私,他开不了口,他想要出去,他想要再看一看阮苏。
他并不是如外间所传那般,完美犹如天上的神祗,没有七情六欲,淡然如风,他也有的私欲,他也会贪婪,他也会害怕。
对于阮苏,他有无限私欲,只想就此和她相依一生。
一生怎么足够,他宁愿生生世世和她纠缠,这便是贪婪。
他害怕再也看不到她,他还放不下她,更害怕她以后独自一人在这世间会艰苦万分。
他想呆在她的身边,为她承受种种。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颜霖尘,却还是逼迫她嫁给颜霖尘,最隐秘的原因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颜霖尘还没跟他分出胜负,必定会一直跟随着他,直到分出胜负为止,阮苏嫁给他,就会依然呆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若是其他人,就真的是师徒一别,相见难说了。
这就是最隐秘的原因,直到这一刻宫雪卿才发现自己自私得可怕。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出去,只有出去,才能再看一看阮苏,不然就算是死,他也不能安然死去。
就让他再自私一次吧……
源源不断的功力传过来,宫雪卿只觉得浑身上下较之以前更为通透,终于颜霖尘收手,虚弱的闭目,微微喘气:“出去吧,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出去了……告诉阮苏,我并没有失信于她……”
宫雪卿运了运内力于掌间,只觉浑身内力充沛,再看一眼虚弱的颜霖尘:“我出去找到阮苏后,便会立马来救你。”
说罢,一掌劈出,雪墙间立马出现了一道缝隙,因为这道缝隙,整个雪墙轰然倒塌,淹没了他们刚才所在的小小空间,宫雪卿也趁机飞身而出,而更多的雪也纷纷将颜霖尘掩埋。
在苍雪山整整找了一天,宫雪卿才找到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阮苏。她右臂的伤口已经鲜血凝固,惨不忍睹,身下的白雪更是染红了一片,宫雪卿的心猛然揪紧,想要将阮苏紧紧抱在怀里,却又迟迟不敢动手,害怕因此会弄疼她。
为什么他会是宫雪卿,如果他不是宫雪卿,那么他就可以为忘记他们之间的仇恨,就可以不顾双亲的死因,更可以抛开这师徒之分,如颜霖尘那般正大光明的守护在她的身边。正因为他是宫雪卿,所以他们之间才有这重重的障碍。
如果他不是宫雪卿,如果不是……如果他是像颜霖尘这样,与阮苏之间没有任何前尘恩怨纠葛,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这么多年,已经被这隐忍的感情折磨得体无完肤,宫雪卿这个名字给了他太多的禁锢,此时此刻他只想逃脱,一旦逃脱他便可以有个新身份,心安理得的呆在阮苏的身边吧……
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想疯狂这一次。
如果他不是宫雪卿……
宫雪卿回望了身后茫茫的大雪,颜霖尘此时此刻便被大雪封埋在某处,如果没有人去救他,那他就会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间消失掉吧……
******
“出去吧,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出去了……告诉阮苏,我并没有失信于她……”
“我出去找到阮苏后,便会立马来救你。”
******
二人最后的话语重现在宫雪卿的耳际,他说他会立马去救他,可是此刻宫雪卿却无法迈动脚步,如果这世间没有了颜霖尘……
那么他就可以变成颜霖尘吧……
再次看了眼昏迷在雪地上,面色苍白如雪的阮苏,心魔最终还是战胜最后一道防线,这一次,就让他疯狂,就算以后真相千疮百孔,他也不会有丝毫后悔。
最后苍然一笑,宫雪卿弯腰抱起阮苏羸弱的身子,缓缓往山下走去。
阮苏,这一次就让我爱你,然后忘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的妈妈呀~
今天差不多码了1。2w字
我真是超级佩服我自己啊~
整篇文要完结了~
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尤其是end~~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一直支持陌上雪色遥的妹纸们~
俺爱你们~
撒飞吻~撒葱花~
☆、57山水相逢
南越;长乐城,桃林:
春天终于姗姗而来;大地复鸀,桃林的桃花也开得如火如荼,满树桃花灿如烟霞;芳菲了整个春日。
颜霖尘一身黑衣坐在桃夭居外的小亭子里;黑衣上落了点点桃花;犹如沾染上粉色云霞,青丝未束;随风浮动;自由一股悠闲自在的滋味。只是此刻他一袭黑衣都更衬得他脸色苍白如雪,让人一看便心生担忧。
阮苏站在桃林外很久很久,却一直没有迈步走进去;她能感觉到此刻桃林并没有以往那三道阵法,如今他连布阵的力量也没有了吗?
所谓近乡情更怯就是这样子吧!明明想早点见到他,可是现在却开始迟疑害怕了,害怕看见虚弱的他,害怕这一见就是永别。
原来兜兜转转,更更迭迭,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他。
一朵桃花经不住春风撩拨,飘飘然而落,阮苏伸手,那朵桃花便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掌心,粉色的桃花还带着勃勃生机,但是也避免不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命运吧。阮苏深吸一口气,将桃花紧握,缓缓看向桃林深处……
远远的,便看见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斜斜的坐在亭子里,身礀慵懒似乎有些许疲倦,只需远远一眼,阮苏的眼眶便开始酸涩。抬手揩去眼角零星的水光,阮苏缓步向他走去。
颜霖尘抬眼,便看见远处一抹白色身影缓缓归来,然后站定在自己的面前,她眼角含泪,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么眷念,一如七年前看向自己的眼光。这几年,倒是很久没有被她这么温柔的注视了。
颜霖尘抬手遥遥伸向阮苏,突然淡淡一笑,喃喃道:“是我太想你了么?以至于出现了幻象……你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阮苏深吸一口气,却仍是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哆嗦着唇,终于念出了他的本名:“宫雪卿。”
宫雪卿猛的一震,终于明白自己所看到的人不是幻象,而是货真价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瞬间的狂喜后便涌来无尽的惘然。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
明明不想让她知道,希望她就此远离真相,然而在这一刻,心里竟然还是微微欣喜。原来,爱念从来都不是无私,而是自私的想要和对方相守相依。
“你回来了。”宫雪卿轻声说道,语气平和,神色安然隐含笑意,就好像他一直在这里等待她的回来一般。
泪水慢慢自阮苏脸颊滑下,缓步上前,阮苏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属于颜霖尘的面颊,仔细描绘,缓慢摩挲,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端倪,还是未能在面容上找到属于宫雪卿的痕迹。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阮苏神情恍惚,喃喃不已。
宫雪卿握住阮苏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是谁都不重要,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好。”
阮苏挣开宫雪卿的手,手中一下用力,在他脸上仔细探索起来,清泪不断落下:“宫雪卿,你怎么可以这么骗我?!宫雪卿……宫雪卿……”话语说到最后,只剩下无意义的呢喃,阮苏此刻只希望重新看到属于宫雪卿的眉眼。
看穿阮苏的心思,宫雪卿双眸墨色翻涌变幻不定,终于他轻轻叹息。手抚上自己的后脑,手法迅疾,竟然在风府穴风池穴等几个穴道内渐渐引出十二枚一寸多长的银针。随着这些银针渐渐抽出,宫雪卿的面部肌肉开始轻微的颤抖,随着颤抖的加剧,眉眼开始慢慢变化起来。
春风拂过,桃花零落,宫雪卿发丝飞扬,将他脸庞微微遮住,待春风过后,青丝静止后,再露出的那张脸已经不是颜霖尘的面容。
苍白的容颜如末世白莲,安然的神情,云淡风轻不染尘埃,眉目如画,礀容似雪,眼角眉梢的三分慈悲里还有一丝清冷。这才是他,这才是她的师父,她朝思暮想找了七年的人。
宫雪卿。
阮苏怔怔看着这面容的变化,一颗空落落的心终于回归于胸腔,带着前所未有的充实。伸出手想去触摸这张朝思暮想的面庞,手指与那张苍白安然的面容只有一寸的距离,却再也不敢继续向前,因为好怕这是一场梦,经不起试探便会梦醒。
“我来迟了,我竟然现在才发现。”阮苏哽咽道,痴痴的看着这张脸,整个身子止不住颤抖,尽力忍住自己难以平复的心绪。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张脸上眼角眉梢都挂着自己熟悉的笑意,每每觉得颜霖尘奇怪的时候,她只是以为经历过雪崩之后,性情大变也在情理当中。她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以为,就这么盲目的开始了自己的寻找,这么多年以来,她竟然忘了要回头看一看身边人。
&
nbsp; 于是渐渐的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慢慢偏离了自己的初衷。
宫雪卿嘴角一弯,便是一个温柔的笑,他指了指身后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不迟,桃花开得刚刚好。”
阮苏再也忍受不住,捂住嘴慢慢蹲□子,就算极力克制,依然有破碎的哽咽声从指缝中逸出。江湖第一的杀手阮苏雪哪里还有半分凌厉杀气,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半分防备,兀自蹲在地上哭得伤心。一如很多年前,小小的她肆无忌惮的在宫雪卿面前用眼泪撒娇耍赖。
只是这次的眼泪,再不是当年那般的轻松。
宫雪卿微微叹气,亦蹲□子,然后将阮苏轻轻拥在怀里,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傻瓜,哭什么?”
虽然他的样貌还是颜霖尘,但是嗓音语调已经恢复了本身,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阮苏伸出手仔细描绘着属于颜霖尘面貌的轮廓,口中不停哽咽的喃喃:“……这张脸下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可以骗我这么多年……怎么会是你?”
“我说了,这张脸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是我。”宫雪卿抬手,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是我太蠢,明明你就在这里,而我还费尽心思的去找你,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一直在我身边,是我太蠢,是我太蠢……”说到最后,阮苏已经眼神涣散,不停喃喃自责,最后她竟抬起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去!
宫雪卿眼睛微微一眯,便将她的手制住,急道:“阮苏!”
阮苏却不管不顾奋力挣扎,现在只有身上痛一点才能稍微减轻她心中的痛苦悔恨,手却被宫雪卿牢牢牵扯住,阮苏皱眉更加奋力挣扎。
宫雪卿眉头一拧,想更用力的抓紧阮苏,却再也敌不过她的奋力挣扎,越想用力却越觉得手中无力,稍微一个松懈,便被阮苏挣脱。
“咳咳……”两声压抑的咳嗽从宫雪卿口中传出,阮苏这才发现宫雪卿面色越加苍白,或许因为刚才太过用力,他粗踹着气,额头已经微微冒出薄汗,脸颊上还有两抹狼狈的病态红晕。
阮苏连忙扶起他,心急难耐:“你怎么了?身体已经虚弱到这个份上了吗?”
宫雪卿喘着气,虚弱一笑:“以前教你武功,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现在恐怕你还得要保护我了……”
武功冠绝天下,被人称为神的人,笑着说需要她的保护,那样一个令整个江湖人都钦佩不已的人,如今却虚弱至此,连稍微的挣扎都会让他如此吃力。宫雪卿越是微笑,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越是像一把利刃不停的凌迟着阮苏。
阮苏扶住宫雪卿,转身欲走,口中念道:“我们回苗疆,找云迦,她一定有办法救你,或者我愿意重新将三千情丝引回身上,总之一定要救你!”
宫雪卿摇头,轻笑:“阮苏,没有办法了,已经没有办法可以救我了……”
阮苏面上泪痕满布,看向宫雪卿的眼神里布满伤痛:“你为什么这么傻,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来救我,用你的命让我活下去,我宁愿去死!”
“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瞒着你,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自己的命来救你,只可惜身不由己,不救你我会生不如死。”宫雪卿淡淡说道,眸光里温澜潮生。
“可是你被救下的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的苦心,我已经不复当初单纯天真的阮苏了,我是杀手阮苏雪,我已经变了这么多,我不配你对我至此!”阮苏泪痕未干,恍惚念道。
“阮苏,对于我来说,你从未改变。”宫雪卿嘴角挂笑淡淡道。
阮苏怔住,泪眼中只见宫雪卿嘴角的笑意灿若星辰。
“七年前是我,七年后依旧是我,你从未改变。”宫雪卿定定看着她,笑意未减,湣鹚底耪馐兰渖献钚腋5氖虑椤?br />
无论他的容貌如何改变,她却一直未变。七年前他是宫雪卿,她便一直伴随在他左右。七年中他换了容貌,化作颜霖尘,她的一双眼虽然未曾看破,但她的一颗心早已认出了他。七年后,她抛下有着他的面容的颜霖尘,再次回到这个他们相伴六年的地方。这么多年以来,她的一颗心始终属于他,无论这尘世有千张面孔,但她,始终未变。
阮苏捂住嘴,任泪水静静流淌,人们用一双眼睛将这世间的千变万化看得无比真确,却也因为这份真确反而看不到真实。她的心早已认出了他,早已经归属了他,而她却枉自挣扎,任由尘埃蒙眼,从而错失他这么多年。
“阮苏,你没有变。”宫雪卿再三说道,语气温柔,眼神坚定。
温柔得足以将人溺毙的话语,现在却犹如风雪吹过阮苏的心境,抹去面上的斑驳泪痕,阮苏反而绽开一个笑容,如沙漠中的红莲,倔强脆弱灼伤人心:“宫雪卿。”阮苏静静看着他,一言一语坚决如铁:“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无论是生是死。”
九年前,她第一次对他表明心迹,于是那个一直对着她温柔的说着“好”的师父从此消失。他们之间更更迭迭这么多载,却又在此刻回到了原地,只是这次他的回答会是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一个字自宫雪卿唇中逸出。这个字,阮苏已经等了九年或者更久,千山万水之后,终于等到他再次宠溺的对她说出这个字。
瞬间,似乎连风声都开始宁静,这世间的其他一切都无足轻重。
“好。”
青山碧水,青山的投影一直在碧水里,温柔缱绻。于是碧水一直不知疲倦追随着这道投影,奔波流离,从未停止。
其实青山一直都在碧水的身边,它终于发现。
这一次,终于山水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 葱花最近忙的很欢脱~
论文+实习+考证~
还有人家的生日也到了~
所以更新稍慢哦~~
10月13日是我的生日
我的一帮损友肯定会把我灌醉~
所以那天的前后一两天 更新会很缓慢~
多包涵~
爱你们~
顺便祝我生日快乐吧~
☆、58长相守
夜已深;细雨却在这时候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雨打桃叶之声衬得整片桃林越发安静;夜深人静之时,总有人却还在无眠。
七年来,宫雪卿再次穿上白衣;只因为如今只有这白衣才能稍微衬得自己的面色不那么苍白。自嘲的笑笑;就算恢复到宫雪卿的身份;很多事情也再也回不去了。执一柄青绸伞,撑开后雨水摔破在伞面四分五裂;一如回不去的当初。
站在屋外;宫雪卿望着紧闭的房屋站立良久,漆黑的房屋似乎预兆着主人正睡得香甜,两扇窗户紧闭;此时却像一双眼睛审视着宫雪卿。缓缓一笑后,宫雪卿转身,向桃林外慢慢走去。
阮苏,原谅我,不想让你看着我狼狈的死去……
离桃夭居越来越远,宫雪卿突然脚步凝滞,黑夜细雨之中,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如此分明。阮苏并未执伞,身上衣物已经湿透,青丝狼狈的贴在脸颊,兀自的滴着水珠,也不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宫雪卿面色苍白站在雨中,雪衣青伞,一身清冷。
阮苏勾起唇角缓步上前,站定在他的面前:“你答应过我,我们会在一起,永永远远,无论是生是死。”她早就知道他今日一切只是缓兵之计,所以一早就来到这里等候,就像七年前她伪装平息,但是晚上却抱伤出门只为去苍雪山寻找宫雪卿,而那时的他化作颜霖尘的样子,在雪夜里一直等待。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这么熟悉对方,熟悉得知道这后续发展的残忍。
他说好,会和她相伴一生。可是现在,他却准备丢下她一个人。
“阮苏……”
“你答应过我的!”阮苏神色灼灼,眼神的偏执的看着他。
“阮苏,我已经是时日无多……”宫雪卿默默叹气,终于道出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却又拼命逃避的事实,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晚离开,从此天涯海角,再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你今天答应我的只是在骗我吗?”阮苏一笑,凄凄问道。
宫雪卿沉默不语,的确今日他所答应的,只是他为了安抚她的镜花水月。
“所以你又骗了我,骗了七年后,连我最后的愿望也要骗?”阮苏残笑着轻声质问:“你还要让我有多悲惨?这次你又准备让我失去你多久?”
“阮苏,你还有很长时间,而我却连自己能够活多久都不知道了……”
“那就一起死。”阮苏快速说道,神情决绝。
宫雪卿上前,将阮苏纳入自己的伞下,伸手将她贴在脸上的湿发一一捋至耳后:“阮苏,你不可以死,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语气那么温柔,却又带着三分压迫,令阮苏无法开口拒绝。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想永远追随你!”阮苏说完,伸出手紧紧抱住宫雪卿,好像自己眨眼间他就会消失一般。
“活着吧,阮苏,活下来才会有希望。”宫雪卿任由阮苏抱住自己,微微沉吟:“你才与你的家人相认,你若走了,她们会很伤心。”
眼前划过云迦与云荒关切的脸庞,阮苏心一横:“我不在乎,这么多年没有她们,依旧两厢无事。”
“可是我在乎。”宫雪卿抚摸着阮苏的头发缓缓道:“是我将你带离她们的身边的,如今我只想好好的将你送还至她们的身边,阮苏,我不想做第二个云迦,若你死了,那我也是白白送命了,我想我死也不会安生的。”
他救她,不是为了像当年的双亲一般,一起赴死。当年,就因为云迦的任性自私,才让他的双亲撒手人寰,他才会那么清冷的行走于世间,直至生命里有了阮苏的相伴。他懂得失去亲人的那种绝望,那种心灰意冷,所以他能够明白云迦与云荒失去阮苏会有多么的伤心,他不想成为第二个云迦,不想成为令自己痛恨的人。
这种种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死。
“宫雪卿,我找了你几年?”阮苏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突然问出口。
“七年了。”
“那你这次一走,是又打算让我找多久呢?”阮苏抬头,看着宫雪卿,眼神破碎:“又如这七年一般,这次又要找你多久?十年找不到你,我就会找二十年三十年,用尽一生也不会停止,这次你说你要让我找多久?”
这次恐怕她是用尽一生也无法找到他了,所以她这一生都会注定漂泊无依。
“别找我了……”
“那就让我看着你死!”阮苏定定看着他,声音发狠:“让我看着你死,让我死心!让我不再找你!”就让我看着你死,就让我一颗心跌入深渊再泛不起半点波澜,就让我用尽我这一生的幸运,陪你直至时间的尽头。
深夜的雨混着风声,犹如人的低泣,雨滴落在青绸伞上滑下,形成一道雨帘,将人心禁锢。宫雪卿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神色倔强偏执的女子,眸内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他对着她时,总是无可奈何的。
看出宫雪卿的挣扎犹豫,阮苏突然抓住用力抓住宫雪卿的手:“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师父,而我也不再是你的徒弟,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我现在只想做你的妻。”明明是黑夜,但是依旧压不住阮苏此刻眸光灿若星辰,眉梢眼角都带着决绝的笑意。
妻……这个字,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不敢想。七年前,他是宫雪卿,是师父,与她之间更有血海深仇,他不敢想。这七年来,他是颜霖尘,每每看见她发疯似的寻找宫雪卿,竟然都会嫉妒自己,无数次想要告诉她真相,却又害怕加速她身上的三千情丝发作,于是他隐忍从来不曾开口。妻,这个字对于他,是最深的渴望,却又从来不敢碰触。
“宫雪卿,我求你,给我最后一点念想好吗?”他要一个人孤独赴死,那她注定会清冷的继续一世,就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有点回忆的念想,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阮苏那么脆弱的声音,祈求的表情,如利刃般凌迟着宫雪卿,胸腔间一阵沉闷的痛,他只是手执着青绸伞,神色变幻莫定,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我答应你,不会和你一起死,那你也答应我,从此我就是你的妻,有生之年,不离不弃。”阮苏咬着唇,祈求的看着宫雪卿,泪水已经不自觉的滑下,这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后底线了。
雨声淅淅沥沥,扰乱了人的心跳,深夜之中,最是情绪滋长时,月亮被乌云笼罩,只露出朦胧的月色,像是人心的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良久后,宫雪卿默默叹气,将伞一掷,便牵起阮苏的手,朝着黑如浓墨的夜幕跪下,声音朗朗,清晰的传入阮苏的耳里:“我宫雪卿与阮苏今夜以天为盟,以地为证,今夜二人结为夫妻,有生之年不离不弃。”
屋子里昏黄的烛火跳跃,似人心不定。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桃花淡然香味混合着湿润的泥土味,稳定了人的心神。
阮苏坐在床边,揉着自己已经半干的头发。“睡吧,今晚淋了雨,不要着了凉。”宫雪卿淡淡一笑,便要起身离去。阮苏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走!”一颗心终是惶恐,害怕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他还是会一个人离去。
宫雪卿失笑,用被褥将阮苏团团围住:“我不会再走了,我已发誓,有生之年不离不弃。”
“留下来。”迟疑一番,阮苏才轻轻开口,面上染过一丝羞涩的红晕。
这其中的邀约之意宫雪卿怎会不懂,他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抚摸着阮苏的发,当做没听见一般:“睡吧,一切明日再说。”说罢,起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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