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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娓踌躇再三,犹豫的咬着嘴唇,右手下意识的覆在自己现在仍然还很平坦的小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告诉他:“霖尘,你有所不知,我已经……”
“如果我可以告诉天下,我并不是不如他,那么我想你的父亲肯定会答应解除这门亲事。[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颜霖尘眸子里闪过狂热,打断了尾娓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尾娓,你真的想解除婚约,然后嫁给我?”
尾娓将未完的话语咽下,怔怔的看着他,他眼里的狂热她再熟悉不过。每次他想让她以宫雪卿未婚妻的身份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眼里就会闪过这样的情绪,有时候尾娓甚至在想,他和她亲近也不过是为了她有着宫雪卿未婚妻这样一个身份而已。
让她借机打扫宫雪卿屋子的时候,寻找有关于易容术的秘籍,或者让她帮助宫雪卿制药,不过是要她在旁边仔细看着,然后记下宫雪卿研药的步骤分量,再不然就是让她状似有意无意的挑拨宫雪卿与阮苏之间的关系。
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深想颜霖尘让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原因,害怕追寻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坠入漆黑深渊,心中隐隐有个答案,但是她却任凭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忽视。
尾娓闭目深吸一口气,划去自己眸中的复杂的情绪,再睁开眼时她的眸子中已经恢复了清明:“这次你又要我做什么?”
“三日后是武林大会,届时宫雪卿会应邀前去,虽然他无心上擂台,但是我会逼他上,若是到时他输给了我,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我颜霖尘比宫雪卿更为出色!”
“可是你的武艺的确稍逊宫雪卿……”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颜霖尘双手搭在尾娓的肩上,眼神灼灼的看向她。
尾娓转过头别开他的眼神:“要我做什么?”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颜霖尘将其递给她:“这是逍遥散,无色无味,你只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宫雪卿服下就可以了。”
“逍遥散?”
“不过是暂时让宫雪卿的功力散去而已,武林大会后我便会给他解药,这期间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宫雪卿这样的人,向来不会去武林大会,只是尾娓不知道而已,他也不是真的要在武林大会之际大败宫雪卿,以此来给天下人证明自己。
这么多年,他苦心钻研却始终无法领会参透另外一半的易容术,他准备最后放手一搏,待宫雪卿散尽全身功力时,直接强逼他传给自己另外一半易容术。事成之后,失去功力的宫雪卿到底是死是活,就另做定夺吧!
尾娓看着那个白瓷小瓶,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接,神色间全部是抗拒挣扎:“以往我帮你,并没直接伤害到宫雪卿,此番你让我下药,我做不到。”
颜霖尘拉过她的手,将白瓷小瓶强硬的塞进她的手里,任尾娓怎么挣扎,却还是无法挣脱他的手。
“尾娓,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我们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永远在一起了……”颜霖尘紧紧盯着尾娓,说出了尾娓最大的希望。
“……不行……”心内挣扎,尾娓还是轻声拒绝。
颜霖尘却突然将她纳进怀里,下巴轻轻的磨蹭着她的耳廓,呼出的气息使她耳机霎时变得通红,然后他低低的声音如小虫子酥酥麻麻的钻进尾娓的耳里:“尾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对宫雪卿绝无性命之忧……”
“霖尘,可是这样,你就算胜出了也是胜之不武,父亲也不会承认你的,到不如光明磊落,这样更让人敬佩。”
“这件事情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不说,你父亲又怎么会知道呢?”越发抱紧了尾娓,颜霖尘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然后我就会向你父亲提亲,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
“我……”欲言又止,尾娓嗫蹑着唇,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定夺。
“不然届时,我只能恭贺你和宫雪卿的大婚了。”颜霖尘眼神幽暗,声音变冷。
尾娓单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终于私心战胜了原则,眼神一黯,尾娓低声道:“真的是最后一次。”
“嗯,我答应你,一定是最后一次。”颜霖尘绽开笑颜,朗声承诺。
却没想到,果然是最后一次。
**********
海风迷醉,将人吹得昏昏沉沉,但是记忆却越加清醒,依旧是宫雪卿面容的颜霖尘一脸冷色,一如七年前尾七宿才把他从大雪之下救出来时,那种对这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神色。
“就因为到最后姐姐偏向了宫雪卿,你竟然就因此杀害了她?”尾七宿双拳紧握,青筋暴露,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之人。除了愤怒还有一股悲哀,他竟然被颜霖尘骗了这么多年,任他玩耍于掌故之间,明明仇人近在眼前,他却和仇人联手,处心积虑的要去报复另一个人,这或许是他人生里最大的笑话了吧!
一边的云荒似乎看着他情绪的波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朝他眨眨眼,尾七宿回之一笑,心中的情绪便立马有些平复。
“要么一开始就不要接近我,要么就要对我忠诚到底……”颜霖尘冷声道,记忆中那个叫尾娓的女子面容都已经开始微微的模糊,但她对自己执着的神情却异常清晰,只可惜这份执着变得这么快。在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刻,她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果然不如宫雪卿”。
“姐姐最后选择了宫雪卿,也不算太过糊涂,不然至死一颗心都在你这里,岂不是枉顾她对你一腔情意?”尾七宿突然轻笑着说出来。
字字如针扎,但是颜霖尘却沉默不语。
“就算一开始喜欢的是你,但只要和雪神相处过,谁又不会为之折服呢?所以姐姐最后选择了雪神一点也不为过,雪神和你,我想谁都会选择前者吧……”尾七宿依旧笑着,状似的轻松的说道。
颜霖尘眸内墨色翻涌,神色却还是淡淡,在晨曦中站成了一尊无言的雕塑。
“我在无涯峰底时,巧遇了你的师父无面鬼,他说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便是有宫雪卿这样一个徒儿,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有你这样一个徒弟。他说你虽天资不错,但心术不正,若真把一身所学教给你必成大患,所以对你他总是有所保留。”
云荒不解的看着缓缓说着这些事情的尾七宿,心中不由纳闷,那几日尾七宿明明神志不清,根本无法和无面鬼进行交谈。清醒后,一说清宫雪卿和颜霖尘互换容颜的事情后,两人便匆匆离开了,所以这些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又是从何得来的?
但看尾七宿讲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云荒也不好将其打断询问,只要先暂时收起心中的疑问。
在听到关于无面鬼时,颜霖尘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波动,他神色黯然,眸色幽深:“不用再说这些没用的了……”
尾七宿却不管他,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你满心以为有了宫雪卿的容颜,便可以得到阮苏,可这一次,你再一次输得彻底。无论你们两怎么交换,阮苏虽然分辨不出容颜,但感觉上早已认清了真正的雪神,你与雪神天差地别,就算有了他的容颜,也及不上他的分毫。所以姐姐最后选择了雪神,阮苏亦如是,颜霖尘,你承认吧,你从来没赢过宫雪卿,你到底还是不如他!”
“我说了不要再说了!”颜霖尘终于暴呵出声,眼神狂乱破碎,若是他现在还是当年那个武功高强的颜霖尘,只怕现在尾七宿早已命丧黄泉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就是想蘀你姐姐报仇吗?你现在杀了我,便可慰你姐姐亡灵了!”如今的颜霖尘武艺尽失,虽有药物在身,但尾七宿和云荒二人多加防范,又没有无涯峰这样的地利,二人若要去他性命,他也会束手无策。
“谁说我要杀你?这么多年我与你联手,已经愧对姐姐了,我怎么能再让你去地府为难姐姐呢?”尾七宿摇头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
“就这样吧,我们也恩怨两清了,从此不复相见便好。”说罢,转向云荒:“云荒,走吧!”云荒愣愣的点头,吃不准为何尾七宿就这么轻易的刚过了颜霖尘,但还是跟上尾七宿离开的步伐。
海边恢复了安静,只有海浪的起伏声,这时候却好像是对颜霖尘的嘲笑,他终究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太阳终于整个从地平线升起,金光越越,照亮整片大海,波光粼粼间似乎代表了无限希望。
然而对于颜霖尘,这样一个温暖的早上,却是永夜的开始。
云荒跟上尾七宿,一远离颜霖尘,面上控制不住立马问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了?简直不像你销爷这锱铢必较的性格啊!”
“当年宫雪卿背负着双亲的血海深仇,不也一样放过了你阿娘?”尾七宿眼角微挑,好笑的看着她。
“这……”一提到这个,云荒的面上便闪过几分愧色:“可是阿娘这一生过得极其难过愧疚,宫雪卿已然给了她最大的惩罚……”话说到这里,云荒便突然醒悟:“哦——!所以你放颜霖尘一条生路,只不过是想让他更艰难的活着!”
“总算还不是太笨。[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尾七宿轻声道,但一想到姐姐,面色便又凝重起来。
见尾七宿神色黯然,云荒便马上转移了话题:“无面鬼心中所想,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不过猜的也是颜霖尘心中所认为的,所以他才会深信不疑。”尾七宿嘴角微微勾起:“颜霖尘这辈子最大的偏执不过就是与宫雪卿之间的较量,如今他输得彻底已经是心灰意冷,我说那番话,不过是再让他心死的更彻底一点。”
“你果然还是那个锱铢必较的尾七宿,我刚才就不该对你有任何改观……”云荒两手一摊,叹道:“不过颜霖尘不是不会全部的易容术吗?怎么易容成宫雪卿的样子也分毫不差呢?而且毒圣这样的人,说不定过几年又会重振旗鼓,你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落空了?”
“你不知道他这六年在尾府的密室里是怎么度过的,所以你不会知道这次的输赢足以让摧毁他。”尾七宿想起那六年,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笃定:“他只会一半的易容术,前五年他不分昼夜试尽了所有的针法,往往都舀自己做试验,好几次他都险些丧命。正是这样,他才摸索出了整套的易容术针法,你在密室看到的那些抓痕,并不只是他治自己双腿时太过痛苦而抓下的,更多的属于试探易容术的针法。”
“他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心力,就只在这一搏,这次的输赢对于他来说可谓是生死的较量,所以这次他输了,便是永久的输了……”尾七宿轻描淡写的将颜霖尘这几年的生活述尽,颜霖尘最在乎的便是输赢,这一次他的输,会让他真正的心死。
“我明白了……”云荒叹道,其实毒圣颜霖尘已经让很多江湖人士望尘莫及了,只可惜人永远不满足,颜霖尘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毒道,却不知无欲则刚。
欲,才是可以将人一步步引至万劫不复的毒药。
只可惜,他身中此毒,已无药可救。
“说到输赢,好像我们两个之间也有个赌约……”尾七宿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云荒,眼角微挑。
他们两个之间有一场关于云荒能否找到六年前的雪神的赌约。
“是的,我赢了。”云荒自豪的笑道,百晓生从未赢过,或者说从未输过。
也许不想争,才是常胜的秘诀。
虽然这次是尾七宿主动说出了当年易容之事,是他自己认输,但他多年心底包袱就此放下,也不可谓输,跟百晓生打赌果然是双赢。
“既然你赢了,那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恩~ 百尾的事情就交代到这里了~
颜霖尘的事情也只交代到这里了~
云荒最后要了什么?
番外我会说的~~~
番外是比较搞笑的~
调节你们看到be时的心情~~
哦啦啦啦~
☆、63假装
南越;长乐城,桃夭居:
桃花娇弱;经不住风吹,缓缓飘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将睡梦中人唤醒。宫雪卿缓缓睁开眼睛;枕边人已不知去向;这几天他时而梦魇深沉;有时却浅眠得一声微弱的鸟啼也能将他唤醒。
身体越发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时候会突然全身无力;狠狠跌倒却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有时候全身敏感得好像连风声都能听得分明;好像夜里桃花的呼吸生长他都能感觉到一般。身体的机制在逐步紊乱,医术高明的他也束手无策,这几日他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但阮苏也好像渐渐觉察出来了。
“阮苏?”宫雪卿起身,在屋子里轻声唤道。
屋子里非常安静,并没有人应答。
在桃夭居里仔细找寻一番,却依旧没有找到阮苏的身影,宫雪卿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阮苏还能去哪里。里里外外便只有一个地方没去了,可是阮苏对那个地方从来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又怎么会去呢?
抱着侥幸的心理,宫雪卿还是来到了药房,意外的听到了从药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推开门,便看见阮苏一身白衣沐浴在晨光之下,正在忙碌的研药配置,脸颊微红,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看来她已经忙碌很久了。
阮苏从小就不爱习医术,这几年更是碰都不碰一下药草,今日怎么会在这里?恐怕也是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关吧!宫雪卿苦笑一下:“你在做什么?”
才沉浸自己手中事物的阮苏这才发现宫雪卿的到来,但她并未放下手中的药草,一边研磨一边笑道:“配些备用的药物而已!”
“是在为我找寻清除血虫毒的药物吗?”宫雪卿苦笑,一语戳破。
阮苏咬了咬唇,手中研磨药草的动作加快:“天无绝人之路,总可以找到办法去清除你身上的血虫毒的!”
“阮苏,没用的,苗疆的血虫池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百多年里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清除血虫毒的方法。”宫雪卿黯然,若真是能找到,他的双亲也不会因此而去世了。
“不,不,一定会有办法的!”阮苏失神喃喃,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加快,却不慎被药草的倒刺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药草,一经研磨便化作了暗红的药汁,阮苏却依旧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一定……”
宫雪卿心中一痛,忙上前抱住阮苏,轻声劝慰:“阮苏,没事儿的,没事,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然而话语说到最后,声音便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活,又怎么能给阮苏保证呢?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阮苏仰起头,泪水斑驳:“我每天都害怕第二天便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好怕,真的好怕……”一开始她想着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无论什么后果什么伤痛她都可以承担,但是这几天真的太过幸福,她越来越不满足,也越来越害怕。
她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害怕有一天清早醒来,身边的人就已经停止了呼吸而去,就这样毫无知觉的离他而去,阮苏实在不敢想象没有宫雪卿的世间会是怎样的清冷。
宫雪卿默默叹气,只是抱着阮苏沉默不语,只有这件事情,他无法给出承诺。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眸里透出希冀的光芒,阮苏看着他,眼神充满恳求。
宫雪卿眸色深深,只沉默的看着阮苏,良久,他轻叹:“阮苏,这世间有千万种死法,但是我不想你跟随我而去。”每个人都会死,但是我不想你生命的终结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更不想你只是为了追随我而去。
“阮苏,你不该放任自己看着我死。”宫雪卿轻轻叹息,眸子里闪过挣扎,或者他真的该一个人默默离开人世。
阮苏摇头,认真的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有生之年不离不弃,我只想和你生死相依。”擦去脸上的泪痕,阮苏勉强绽开笑颜:“以后我不会再说跟你一起走的胡话了,你也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看着阮苏的勉强笑颜,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宫雪卿微微阖上眼,将阮苏圈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
知道生命有限,所以剩下的时间便尤其珍贵,而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所以在走向死亡的这条路的时候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均匀的洒在亭子中,毫不吝啬的照拂着坐在亭中的人。沐浴在日光中的宫雪卿双目紧闭,已然在享受这份阳光的暖意的时候悄然进入梦乡。柔和的日光为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依旧压不住他苍白的脸色,他的呼吸是那么的微弱,这时候就连风声也变得轻微,生怕惊醒了这睡梦中人。
阮苏小心翼翼的坐定在宫雪卿的旁边,仔细看着他的睡颜,满眼温柔眷念。并不急于将他唤醒,阮苏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身旁,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头,然后便安静的坐在那里,陪他一起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时光如水悠悠滑过,跟着自己所爱之人呆在一起,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此刻就算两厢无言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太阳一点点落进山头,阳光渐渐变得稀薄,最后的余晖将相偎的二人的影子拉长,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阮苏看着地上的影子,轻轻苦笑,太阳落下之后,这影子缠绵的礀态也会消失了吧……
华灯初上,桃夭居里灯火稀落,从午后便坐在这里的二人并未移动过身形,依旧相依相偎,湣鸲艘讶蝗诔梢蛔鸬袼堋H钏盏屯房醋殴┣浒簿驳乃眨园椎牧成遣蛔∷那蹇》缁沃械乃裆踩挥胧牢拚孟裰灰谝黄穑闹械娜魏涡蓟崧涞亍?br />
黑暗中宫雪卿的眉眼稍显模糊,阮苏却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只是眼神越加缱绻,温柔得犹如一池春水。
怎么会看得够呢?希望时间就此停留,让她这样与他相偎一辈子。
似乎是感觉到阳光的暖意渐失,宫雪卿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而自己竟然靠在阮苏的肩头上便睡着了。他是从午后便坐在这里,如今都已经到了华灯初上时分,难道阮苏便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陪着他吗?
“见我睡着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宫雪卿嗔怪的看了眼阮苏,然后十指便轻柔的为她舀捏肩膀:“让我枕了这么久,肯定早已酸麻了吧!”
阮苏笑着摇了摇头:“刚好我也很想晒太阳,便陪你一起晒晒太阳了。”说罢,站起身来,牵起他的手:“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你等我。”这些日子,她为他洗衣羹汤,就真正如一对新婚夫妻,日子虽然过得朴实平凡,却那么充实,那么让人眷念。
宫雪卿神色一黯,但下一瞬他便恢复如初,笑如雪山消融:“好。”
简单的三菜一汤,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在烛火的笼罩之下,更添色彩,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阮苏将竹筷递给宫雪卿后,便他盛满了一碗汤递给他。
宫雪卿略微迟疑后便迅速接过,然后一口气将汤喝尽,湣鹫馐侨思涿牢叮忌岵坏蒙宰魍A簟!翱瓤取币残硎呛鹊锰保┣淝峥瘸錾H钏彰ξП常Φ溃骸昂日饷醇备陕铮置蝗烁闱溃 ?br />
宫雪卿面色一红:“是你做的汤太过美味了。”
阮苏笑颜如花,便马上为他布菜:“那就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两人言笑晏晏,就如一户普通人家,此刻这微小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天赐。
饭毕,宫雪卿看了看窗外,笑道:“今日繁星满布,你可曾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观星术吗?”
阮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回答:“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你先去看你的星星吧,我收拾完了就来。”
宫雪卿略一点头便快步出了屋子,然而出了屋子的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满空繁星,而是埋着头快速往桃林深处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就无力继续前行,脚步堪堪停下,眉头一皱便再也忍受不住,佝偻着腰,将刚刚所食之物全部吐了出来。
要用尽全力扶着旁边的桃树,才能使自己不瘫软在地上,腹中被吐得空空如也,宫雪卿轻抚着胸口,尽量使自己的喘气声不要太大,害怕惊动了阮苏。
其实从昨日起他便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吃了什么就会全数吐出,只是他一直隐瞒着阮苏而已。刚刚喝汤之际,他害怕自己稍作停留就会再也喝不下去,从而让阮苏看出端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体正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就算告诉她,也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白衣女子清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阮苏极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稍不注意便哽咽出声,从而惊动了那个极力想要隐瞒这一切的人。他想要隐瞒,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狼狈,更不想让自己担心,她又怎么忍心戳破这一切呢?
她每日都跟他守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看到他已经吃不下饭菜,就好像一把利刃在生生凌迟着自己。这几日宫雪卿已经越加嗜睡,不知不觉便会睡着,身上也会突然无力,这些情况阮苏都知道,只是她从来都假装自己被蒙在鼓里而已。
他已经给了她太多太多,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也只想着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这是他的骄傲自尊,也是他最后给她的庇佑,她不能去拆穿,现在假装若无其事或许是他唯一能给他的了。
平和外表下二人勉力维持,如同拽着绳子的两端,互相保持着平衡。然而谁又能敌得过如指缝中的流沙一般,迅速飞逝的时间呢?终有一天,这份平衡会被打破。
那边宫雪卿已经平复了呼吸,然后走进亭子里,看着漫天的繁星,静静的等待着她。
阮苏抹干脸上斑驳的泪水,绽开一个笑颜后才缓缓走进亭子里:“等了我很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忙着考试呢
发文都是半夜更~
实在是对不起啊~
连错字 我都没来得及改~
粗糙之处请大家多多见谅啊~~
谢谢各位了 mua~~~
☆、64祈求
时间一点点流逝;有些人会被带向未知的地方,而有些人却只能等在原地。
这几日宫雪卿身体越来越虚弱;变得越来越嗜睡,有时候一天里清醒的时候不过才三四个时辰。常常上一刻他还在与阮苏说话,下一刻阮苏就得不到他的回应了;抬头才发现他又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卷入梦靥之中。
宫雪卿坐在桌边;手执一本《灵怪录》正看得仔细;阮苏走近屋内,笑道:“总见你看医书;怎么今日看起这些东西了?”
宫雪卿脸色苍白如纸;找不到一丝血色,整个人犹如被一块毫无瑕疵杂色的白玉雕刻成一般,精致却缺乏生气。他神色一黯后立马恢复如常;一边翻书一边答道:“偶尔看看也觉得别有意味。”
现在的他,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有时候连行走都觉得困难,这时候就算看尽天下医书,又有何力去医治别人呢?
抬手准备再翻一页书,执书的手却忽然失去了力气,再也抓不住,宫雪卿只能任由这本《灵怪录》落向地面。阮苏却突然飞步上前,出手迅疾,在《灵怪录》落地之前牢牢抓在了手中,然后她若无其事对宫雪卿一笑:“我也想看看这本书里讲了什么,我念给你听吧!”
宫雪卿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微笑着点头。
这几日身体已经越发不听他控制,手中物件也会不自觉脱落,每每发生这种事情,阮苏都会用其他的事情来进行转移,决口不问原因,两人就这样在这勉力维持的平和下,假装相安无事。
坐定在宫雪卿身边,阮苏看了眼《灵怪录》的梗概,轻声念道:“这个故事将的是一个狐妖和人间女子的情爱……”
清风过屋,宫雪卿鬓边的长发也随之轻舞,他神色宁和,看着身边这个认真念书的女子,眼神满足得湣鹩涤辛苏鍪澜纭?br />
微风将门帘轻轻吹拂,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更称得屋子里越发安静,只传来阮苏轻柔的念书声:“至此,他再忆不起她,这世间又徒增一个伤心人……”
将这个故事念完,阮苏微微怅然,抬起头才发现,宫雪卿不知在何时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她放下手中书卷,神色黯然:“我宁愿如他们二人一般相忘于江湖,至少这样,两个人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从里屋舀出一条薄毯,阮苏轻柔的将之覆在宫雪卿的身上,却不想还是将他扰醒,这几日他总是这样,有时候任阮苏怎样呼喊也无法醒来,有时候却稍微一点声音就能将他惊动。宫雪卿微微睁开眼睛,眸子里还有些许的倦色:“念完了?”
“嗯。”阮苏点头。 “对不起,我又睡着了。”
“不碍事,下次我再念给你听。”如果可以,阮苏愿意将这个故事为他念千遍万遍,这样他就可以听千遍万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可以更多一点。
“不用了,虽然我睡着了,但是睡得极浅,梦里你的声音却也一直响在我的耳边,这个故事讲的就是一报还一报吧……”宫雪卿神色深沉,叹道:“上苍果然公正的对待着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报应与归途。”
“哪里公平,你救治了那么多人,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能救治你!”阮苏眼中水光盈动,她极力忍住才使自己没有落下泪来。
“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这几日有时候睡得深了,总是梦见当年的往事,也是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什么事?”
“七年前,苍雪山的雪崩之下,颜霖尘用尽毕生功力将我救出,我答应了他,找到你后一定会马上去救他。”宫雪卿黑眸如墨,缓缓说道:“可是我食言了。”
梦中一直重现着颜霖尘最后看他时的神色,大雪之下,颜霖尘已经没有了功力,嘴唇都被冻得乌紫,他哆嗦着唇,面色如雪,神色倔强偏执,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坚定也有一种释然。宫雪卿知道那份释然是因为,他履行了对阮苏说的“一定要将宫雪卿带回来”的承诺,大雪之下的最后一面,他双眸黑眸深沉,却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只是说了一句:“告诉阮苏,我没有食言……”
那时候的颜霖尘甚至都没有说一句“一定要回来救我”,因为他满心以为,这句话不用交代,宫雪卿善良慈悲,又是被他所救出,所以一定会来救他。那么笃定的事实,那么坚定的信赖,却换来最无情的背弃。如果没有希望,他也许就不会那么失望,然而这次他的希望却带着他走向了绝望。
这次江湖人人以为狠辣的毒圣并未食言,食言的是他们恭敬钦佩的雪神。
“可是颜霖尘并未因此丧生,为什么上苍要给你这么大的惩罚?”
“不,我已经杀死过他一次了,那个一心要履行对你承诺的颜霖尘,是他善良的一面,我却将他杀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惩罚。”宫雪卿摇头轻声说道,如果那一次他并没有生这私心,就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恩怨,那么也许结局会很不一样吧。
只可惜从来没有如果,而且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阮苏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掩盖住满眼的伤痛。
后悔过吗?你是被人尊称为神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完美无缺,却犯下了这样的大错,让自己的一生都为其后悔,让自己的人生有了洗刷不去的污点。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还是个那个高高在上慈悲苍生的雪神,受世人膜拜,不用为我隐姓埋名,一个人是要有多坚定,才能抛弃自己的身份重新来过?
“你这个问题,已经有人问过了?”宫雪卿抬手,轻抚着阮苏的黑发,动作轻柔。
“谁问过?”阮苏微微抬头,惊讶的问出声。
********
“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吧。”
“什么错事?很大的错吗?”
“很大很大的错事。”
“那你改啊!”
“改不了了,已经错了快七年了。可是我不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错下去。”
********
记忆中在苗疆最后一日,与那个小女孩环儿的对话回想在耳边,宫雪卿笑了笑:“一个小姑娘问我为什么我重病在身,我说因为我做了一件错事,她也问我后不后悔做那件错事。”
阮苏咬着唇紧张的看着宫雪卿,忙问道:“你怎么回答的?”如果那时他真的救了颜霖尘,那么就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七年的错失,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是非恩怨,但还是希望听到他说“不后悔”。因为这个不后悔三个字,也是对感情的坚定。
“我对那个小姑娘说,若是重来一次……”宫雪卿好笑的看着一脸紧张的阮苏,故意拉长了尾音。
“重来一次你会怎么样?”阮苏急切问道,如果可以真的重新选择,她希望他当时选择去救颜霖尘,却也希望他并不后悔第一次的选择。
“我还是会选择错下去,再大的惩罚我也甘愿承受。”宫雪卿认真的看着阮苏,坚定的说道,然后在阮苏绽开笑颜之际,温柔的吻落下去。
“那个小姑娘肯定不懂你为何错了也不选择后悔。”阮苏笑道。
“你我懂,便好。”
阮苏,对于你,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后悔,错也错得甘之如饴。不然我永远没有勇气来爱你,这才将是我最大的后悔。
这段日子应该是阮苏这生最幸福的一段时日了吧,真正以宫雪卿妻子的身份,日日与他相伴,没有江湖,没有恩怨,没有雪神亦没有师徒,有的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清晨宫雪卿写字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为其研墨,午后她为他舞一段剑或者念半卷书,晚上便一起相偎着看满天星斗。有时候甚至二人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桃花零落,什么话也不必说,只要还手牵着手就已经满心欢喜。
这样的日子平和得好像连时间都已经停止流逝了,岁月慵懒,将人渐渐陷入这份迷醉里不可自拔。然而时间终于还是露出了它残酷的一面,将这份平和渐渐打破。
连着三日来,宫雪卿身体虚弱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已经无力到下地行走,只能终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脸色白到可隐约见到面庞下青色的血管,现在的他似乎连一朵桃花的重量也承受不起。
宫雪卿清醒的时间越发的少,有时候挣扎着醒过来,勉强和阮苏说上几句话,下一刻便又沉沉坠入梦靥。
阮苏没日没夜的守在他的床前,生怕自己错过了他清醒的时间,心中的恐慌也在日益扩大,湣鹩幸恢晃扌蔚木奘侄笞×怂男脑嗦踅簦盟粑季醯眯厍灰魍础?br />
然而任由阮苏怎样精心照料,宫雪卿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可避免的继续坏下去,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离去。
守在宫雪卿的床边,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阮苏双目红肿,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宫雪卿的胸膛缓慢的小小的起伏着,如今他就连呼吸都微弱得比风声还难捉摸,天色渐晚,桃林里一片漆黑,更让人心中的恐惧越加发酵。
从昨日午后到今晚,宫雪卿已经昏睡了一天多了,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睡梦中,从未睁开过眼睛,看他神色安然得好似个孩子,谁又知道他身体已经如此崩坏了呢?
这几日他就算整日整夜的昏睡,但期间总有一点清醒时间,虽然少得可怜,但总还能跟阮苏说上几句零星话语或者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可是像这次一天多都未曾醒来的状况,还是第一次,这似乎在预兆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屋内烛火闪耀跳跃,带动得人心越加不安。压下心中的恐慌,阮苏紧紧握住宫雪卿的手,好像这样就可以传递给他更多的力量一般,定定看着宫雪卿,阮苏强自逼回自己眼中的泪意,不停的喃喃:“你快醒来吧,宫雪卿,求求你,快醒来吧……我还在等你,求你不要这样就丢下我……快醒来吧……”然而无论她怎么互换,床上之人,却依旧没有转醒。
双唇已经被阮苏咬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但她依旧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因为现在的她不知道除了让自己痛,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慌。将宫雪卿的手越发握紧,好似这样就有了一份支撑,让她在这漫漫黑夜有守下去的勇气,他的手还是温热的,他还在,他一定还会醒来的……
专注的看着宫雪卿,生怕自己错过了他任何微弱的反应,现在就算他稍微皱下眉头,也能让阮苏得到无限安慰。只可惜床上之人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恐慌与焦急,不知外界一切,依旧神色安然的沉睡。
“啪!”屋内的烛灯突然爆出一声轻响,不过这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屋子里也显得格外响亮,原来是爆了灯花。烛火因此猛地摇曳了一下,屋子霎时一暗,太过专注的看着宫雪卿的阮苏被这烛火的突然一暗所惊扰,越发握紧了宫雪卿的手。
这烛火好像在预示着什么,阮苏的心里猛地一缩,紧张的看着桌上奄奄一息的烛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因此烛火就此熄灭,那烛火摇曳几下,终于还是慢慢回复稳定,屋子也慢慢明亮了起来。
重重松了一口气,阮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冷汗。转过头,宫雪卿依旧神色平和的沉睡着,阮苏哽咽了一下,将脸颊贴在宫雪卿的手上,口中喃喃:“求求你,快醒来吧,就算只看我一眼就好,醒来吧,求求你了……宫雪卿,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快醒来吧……”
然而却分明感觉到宫雪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阮苏颤抖着双唇,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缓慢的心跳声。突然忆起小时候宫雪卿教自己医术的时候,她总是用各种理由去逃避,她说有他的保护就够了,现在却是他需要她保护的时候了,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阮苏好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除了在这里守着他,她便什么都不能做!上苍啊,求你再眷顾我一次,不要将他带走!
好像现在除了祈求,她根本无力也无能去做任何事,对,还有祈求!
阮苏疾疾奔出屋外,仰望苍空,今夜黑夜如墨,一颗星子也没有,夜浓的就想要席卷一切。
如果真有神明,只希望现在能听到她这微小的祈求。
上苍啊,如果你能听到,我愿意做你最忠实的信徒,我用我所有的一切来做交换,只希望宫雪卿能再次醒来!
阮苏缓缓的跪拜下去,跪拜在这一望无际的黑夜,她从来未曾信过的满天神佛面前。
然而夜,终会过去,也会再次到来。
神佛的眷恋,从来都只是昙花一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本章里提到的那个狐妖的故事
是我以前写的一个小短篇~
等故事完结了 我想写出来~
当是谢谢大家的支持~
当然是另开一篇文 绝对不收费~哈哈哈哈~
后天我就要考试了
保佑我吧~
☆、65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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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双亲的忌日;宫雪卿都会早早来到苗疆,将双亲墓前的杂草除去;但每每都不需要劳他动手。每次来到这里,双亲的墓前总是整洁的,还常有新鲜的供品;做这一切的应该只有云迦了;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弥补什么。
离双亲去世已经有三个年头了;云迦最终还是嫁给了楚原,并有了一个孩子;生活得并非不美满;可是他的双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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