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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计程车到了深康服饰集团大门口,抬头仰望几欲耸入云霄的摩天大楼,她深吸一口气,进入底楼旋转门。[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在前台小姐的指点下,她很快找到应聘地点,进门后,她整个人呆住了。
深康服饰集团招聘两个设计助理,前来应聘的人绝不下于一百个,将一个中等会客厅挤得满满的,温暖只觉得黑压压一大片,她递了简历领了顺序牌,被排在116号。
拣了个较偏的位置坐下,她下意识地扫过周围的人,男男女女都打扮得各具特色,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有一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想必大多数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看着光鲜亮洁、神采飞扬的他们,温暖不禁忐忑起来,跟这一群人竞争,同样没有工作经验的她,优势又在哪里?特别是看到那些年轻的小女孩在观察她时露出不屑的眼神,心里更是凉拔凉拔的,是啊,她已经二十九,跟这些小孩子都能有代沟了。
但是,总归要试过才知道,否则连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如果她临阵逃脱,希望她振作的康康一定会不开心。面试室门口有人出来有人进去,等侯厅内有人离开有人进入,各人面色迥异,其中不乏流着泪离开的。
有一刻,温暖看到穿着非常正式OL装的顾康康身后跟了好些人气派地经过厅门口时略略顿了脚步,扫视厅内后看到角落里的她,投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不着痕迹离开。那份带了关切和暖意的眼神,温暖忐忑的心得到了安抚。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面试室终于传出:
“116号温暖。”
温暖立刻过去,对着旁侧的玻璃窗稍整衣装后,伸手轻轻敲门,待里面传出“请进”,她才推门进去。
眸光轻扫室内,一共有四个面试官,两男两女,旁侧还坐了一位穿着打扮很具独特品味的女子,年龄不超过三十五,有一种很风情的美。
其中一位面试官示意她坐,她颔首谢过后才坐稳,衣着严谨、表情严肃的主试官拿着她的简历劈头盖脸便问:“温小姐,你没有工作经验,依你的年龄,你觉得你有哪些优势是值得我们考虑录用你的?”
虽然早有准备,但被面试官如此直白地提及年龄,温暖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尽量从容且老实应答:“除了深埋七年对服装设计的热情,什么都没有。”在等候的时间,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发现,她真的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优势。
旁边的几位面试官发出轻笑,其中一个穿花衫衣、短发根根竖直、长得近乎妖魅的男子笑得很猖獗:“你觉得你的热情和外面那些刚出校门的孩子相比更有冲劲么?”
笑声再次轰起,温暖赧然,只感觉血液直往脑门冲,面色绯红一片,一时不知如何应答。主试官轻咳一声,另外三人才安静下来。
打击
“温小姐请先回去,我们一个星期内会给你具体通知。”主试官说道。
温暖颓丧不已,站起来稍微鞠躬后准备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温小姐请等一下。”她回头,是那个一直坐在旁边未发言也未曾笑的女子。
“你身上穿的是‘Bianfoer’OL系列09春季限量版?”女子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美眸静静地流动着微光。
“呃……”温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微颔首,“是的。”恒丰集团每一次出新品,不管她穿与否,唐子旷都会在产品上市后第一时间送她一套,她身上穿的,正是今年恒丰春季新品,他在离婚前不久送的。
那位女子的目光探究地在她全身上下来回逡巡,满是疑惑:“‘Bianfoer’OL系列主张高端经典,限量版更是添了一份高贵,可你身上穿的怎么和原版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遇到内行,温暖囧了,滞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觉得它太严肃正式了,自己给改的,加了少许休闲活泼元素,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那位女子好似所有悟般点点头,尔后看着她,慢慢地笑了一下,优雅礼貌颔首,却只说一声:“温小姐再见。”
出了深康集团,温暖有些沮丧,没有坐计程车,只慢慢地沿着旁侧种满灌木的人行道走着。四月底的阳光开始炙热,她觉得有点儿冷,看面试那情形,肯定没戏了。
顾康康打电话过来,问她面试的情况,她闷闷地回了句:“很悲惨。”然后郁闷地将面试时的情形简单提了下,顾康康在电话那边笑得欢,她更加郁猝,什么人啊,哪有这样的朋友,每次都在她郁闷的时候幸灾乐祸。
“暖暖,许霹雳对你还算手下留情的。”顾康康仍然在笑,“每次她当主试官,绝对会有小姑娘从里面哭出来。前不久公司招前台,有个小姑娘长得挺不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一进去许霹雳就指着几个男面试官问她哪个适合领回家当老公,小姑娘没眼色,当真仔细去瞧,许霹雳当场黑了脸,说那小姑娘是来找工作,还是找老公呢!小姑娘当场就委屈地哭了。”
温暖听得满头黑线,这许霹雳简直就是女魔头,面试居然有那损招,但这样一对比,许霹雳没对除了所谓热情什么也没有的她冷嘲热讽,实在是刀下留人,如此一想,她脊背不禁一阵发冷。
挂断电话后,温暖环顾四周,已搞不清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年枫城的变化大得令人措手不及,与七年前相比,完全换了一个世界。她只得招了计程车,先去买了菜再回家。
甫一进门,便见顾夜深端了一大碗汤羹到客厅的餐桌,一身家居服将他硬朗的外形衬得柔和起来,系着围裙的样子更像个居家好男人。
听到声响,顾深夜转头,看到她,墨黑的深眸跳过一簇流光:“温小姐吃过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吧!”他比了比餐桌。
乍一见他,温暖立即想到早晨的一幕,扯出的淡淡笑容不禁惹了尴尬,“谢谢,我已经准备好菜了。”她拎了拎手上的菜,拐进厨房。
顾夜深不置可否淡淡笑了一下,自顾自坐下吃饭,仿佛刚才的邀请也不过是客套。
录取
六天过去,深康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温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顾康康却在电话那边乐:“暖暖,一个星期未到,只要还有一分钟,就还有一分希望,告诉你哦,我打听过了,聘用结果到现在还没出来,许霹雳跟首席设计意见相左,正争得不可开交呢!”
此时温暖正从超市回来,拎了两大袋生活必须品,将手机夹在头与肩之间,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回应:“康康,不用安慰我,就我这情况,我有自知之明呢。”进了门,已有人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抬头见是顾夜深,她感激地微笑点头,然后指着客厅的茶几,“谢谢,帮我放那就好”。
“不客气,顺手。”顾夜深手里拿了空的茶杯,将购物袋放过去后,便到门口的饮水机泡茶。
“暖暖,在跟谁说话呢?”顾康康在电话那边随意问着。
“住在隔壁房间的邻居。”温暖终于腾出手将电话从肩上拿下,“找工作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急在一时,你去忙你的吧!”挂了电话后,本想对顾夜深再说声谢谢,他的手机却响起,她便拎了购物袋去厨房。
顾夜深接起电话,端了茶杯往阳台慢慢走去。
“顾总,我和Kimi、戴总监、谢主管一致确定留下纪鄞薰和楚珩,他们两确实是人才,放弃任何一个都可惜,可南风首席偏指定要一个年龄大还什么经验都没有的,现在怎么办,我说服不了她!”电话里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噼哩叭啦如鞭炮似地放进来。
顾夜深略略将电话从耳边移远一点才避免了耳膜被震破的危险,待她轰完了才开口:“许经理,既然难以抉择,那就三个都留下吧,这次招助理本来也是给南风首席准备的,顺了她。”
“可是顾总,公司人事招聘有严格规定的,审批招几个就几个!”
顾夜深掏掏耳朵,不紧不慢:“我办公室的萧助理已经递了辞呈,届时调一个上来就是。”
“顾总经理,这不合规矩!”许经理在电话那边上演河东狮吼,“你需要助理我们再招聘,况且,他们这些没有历练的毛头小孩哪能担当你的助理!更别提那个没有工作经验的!”
顾夜深一本正经:“许经理,规矩是死的,死守规矩的人也是死的,毛头小孩只要有资质,打磨打磨就会发光,就这样。”他说着将手机移开耳边,隐约听见那边摧枯拉朽式的怒吼:“顾夜深你这死小孩,敢骂你……”在对方骂完之前,他果断地挂了电话,以保耳根清静。
温暖将食物塞进冰箱出了厨房,拎了一袋垃圾准备出门,手机在这时响起。[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好,我是温暖。”
“温小姐你好,我是深康人事部经理许蔚然,你已被录取为深康设计部助理,请明天九点准时来上班。”
接收到这个消息,温暖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许经理!”挂了电话后,忽然觉得心情畅快无比,脸上扬起愉悦无比的笑意。
原以为进入深康肯定没戏,现在居然被录取,简直是天下掉下大陷饼一不小心砸到她头上,她浑然忘记自己在客厅,高兴得像个小孩子的模样被另外一人尽览眼底,待终于发现顾夜深探寻且带了笑意的目光,才略略尴尬地敛了笑解释:“前几天去应聘,以为没戏,居然被录取了。”
她不记得,自童耀离开后,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那恭喜你啊!”顾夜深眸光深深地望着她,唇角淡淡的笑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梦雪飞舞”的关注和支持。呵呵!有人支持,我很开心!
差异
Chapter (4)渐渐
即使工作繁杂无趣也全力倾注热情,即便没有开心也努力保持笑颜,和朋友逛街享用美食,同熟悉的陌生的人们打交道,和邻居在同一张餐桌上说笑……不知不觉中,她渐渐转移了生活和情绪的重心,如果一辈子要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温暖
第一天上班,温暖早早起来,盥洗室的灯已亮起,鉴于上次教训,她在房间稍等了一会,听到推拉门的声音响过后,才去洗漱。回房后换上简单的浅蓝色淑女式T恤和白色长裤,再配一双黑色漆皮小圆头低跟鞋,将长发束成马尾、化上淡妆后,拎了小包便出门。
顾夜深正端了早点从厨房出来,望着神清气爽的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今天挺有精神,这么早要出门?”
温暖微笑点头示意:“第一天上班。”
“不吃早餐?我这里够量,要不要一起?”顾夜深抬了抬装了两大块面包和两纸盒牛奶的盘子。
“谢谢,我赶时间,到外面吃。”温暖婉言谢绝,声音甫落,人已出门。
顾夜深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后,深眸黯了黯,旋即恢复平静无澜,只端着早餐回厨房,将其中一块面包和一盒牛奶放回冰箱。
乘公交车到了深康,温暖先去人事部报到,人事经理许蔚然探究般地瞅了她半晌,才发给她一个职务标识为“助理”的工作牌,然后伸出手睨着眼开口:“欢迎加入深康,是金子就会发光。”
虽被许经理瞅得莫名其妙,那一句貌似鼓励的话声调也颇蹊跷,温暖还是微笑着伸手与她握了握,触感是冰凉的。
手冷者心暖。温暖在人事部助理苏宁的带领下往设计部去时如此想着,进设计部的时候,一干人都埋首办公,对于她的到来,也只瞅了一眼,听苏助理说了一句“新来的助理温暖”便各忙各。
温暖还来不及绽放一个友善的微笑,苏助理便指了最角落里的一张办公桌:“那里,你的。”温暖道了谢,走过去却皱起了眉,那张办公桌,怎一个乱字了得。
在不打扰其它人工作的情况下,她花了约半个小时才将那方寸之地清理干净,刚坐下来缓口气,苏助理又带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大约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眸子里尽是飞扬的神采,女的面容小巧精致,神情极具冷感美,一双凤眼却在顾盼之间流光溢彩,男的亦是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果然,她就算散发全部热情也抵不上人家年轻呀!温暖暗暗思忖着,然后她发现,苏助理对待这两人与她有了明显的区别:“各位请暂停手中事务,认识一下新同事,纪鄞薰,楚珩,公司新进的设计助理,都是枫大服装学院出来的高材生。”尔后,在同事们的注目中,苏助理又指了两个干净整洁的位置给他们。
温暖看一眼自己的小角落,耸耸肩,微笑,心下忽然疑惑,不会是康康动了关系让她进来惹得人事经理不满,苏助理才如此待她吧!她记得,深康此次招设计助理只有两个名额,可如今却留下三个。
正琢磨着,坐在前面的女同事返身扔来一份文件:“把这个复印八份,分别装订成册,十分钟后交给我。”她说完便转回去噼哩啪啦敲着键盘。
温暖拿起文件去复印室,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虽然后来明显感觉到同事都把她当成了跑腿打杂的,她也只是笑笑,并不介怀。
忙碌,正顺了她的意。
疑惑
马不停蹄忙了一上午,已长时间不曾运动的温暖累得有些腿软,全身的细胞却仿佛都活了起来,送完最后一份资料到十五楼后,她便直接乘电梯下到底楼。
已是午餐时间,大楼里的员工基本都已出去用餐,温暖出了大厦后步行去深康附近的“潇湘阁”。在她楼上楼下各级部门穿梭时,遇见过顾康康一次,她装作不认识,康康扬了扬眉后,很默契地配合,错身而过间,细微的“中午潇湘阁见”传入耳内。
进入潇湘阁,便看到顾康康在一个偏角落的地方朝她招手,菜已上桌,她快步过去坐下后抓起筷子迫不及待开动。
“暖暖,你现在的样子像饿死鬼投胎。”顾康康笑起。
“早餐没吃,跑腿一上午,肚子都饿扁了。”温暖虽是诉苦,声音却是快意的,没有丝毫不满。
“暖暖,你运气不错,能跟在南风琳身边,吸收到的东西都会高人一筹,你的起点也就高了,刚开始可能会累点,但南风琳人不错。”顾康康语气欣慰。
“南风琳?”温暖疑惑。
“深康首席设计师,去年米兰时装周,她的一款‘黑色曼陀罗’晚礼服惊艳四座,资历提升到了国际地位。”顾康康语气神态皆颇为自豪,“是她指定要你的。”
“她指定?”温暖惊讶,真的不是康康动用关系!可南风琳指定她却是何缘故?
上午她送了一份设计图到首席设计师办公室,发现同事口中的南风首席竟是面试那日对她身上那套经过改装的“Bianfoer”产生疑惑的美丽女子。
“是啊!”顾康康点头,带着兴奋,“她为了要留下你,还跟许霹雳杠了起来,大约说除了你谁也不要,最后总经理作主,三个都留了下来。”那日她听到温暖讲面试时的情形,还在想要不要私下稍微动用关系帮她争取,第二天却传来南风琳指定聘用温暖,虽然心存疑惑,心中的石头却稳稳落地,暖暖能进深康,她便大功告成。
温暖却是更加迷惑了,但也恍悟许蔚然待她的态度。
用餐完毕,顾康康忽然一脸不满地瞅着温暖:“暖暖,干什么在公司里遇到我像见到陌生人?”
温暖笑:“设计部的同事若知道我跟你相熟,谁能相信我不是空降的啊!”但看今天的情形,她大概已经被认定是靠了什么关系走后门才得以进来的。
顾康康莫可奈何,但想想可以给她一个依靠自己散发能量和热情的环境,也未偿不好,况且管得太过,有些事情就要露陷了。
下班后,温暖买了菜回家,顾夜深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辣子鸡的香味漂浮在空气中,他看到她,点头招呼:“温小姐下班了?”
“是啊。”温暖淡笑回应,将菜放到冰箱。
这个顾夜深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在家了,完全不是之前房东说的他大部份时间都会出差,本来因那天早上的意外她就有点抗拒再住下去,但经过这些天,却发现这个邻居既不聒噪,也不烦人,除了做饭或在客厅看球赛,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待人也彬彬有礼,她不觉得讨厌,如果因为一点情况又麻烦康康,也不好,再搬的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打个轮回便被湮灭。
何况,她不能总让自己龟缩在自己紧紧铸成的壳里,经过那么多次都死不成,那就只能好好地活下去,而活下去,就是几十年,她总得面对四面八方的陌生人,应对各种突发状况,与其悲伤,莫如微笑。
受伤
温暖不讨厌顾夜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每次他做完饭后,总会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
回房换了家居服后,她便在厨房里忙碌,淘米,放进电饭锅,洗新鲜的西红柿、大红椒,切片……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她做饭的手艺都是在童耀租住的简陋房子里锻炼出来的。那时她念大四,童耀毕业四处找工作,经常顾不上吃饭,找到工作了,也因为是新人需要更多的努力和付出,更是有一顿没一顿,她于是每天跑去给他做饭。
她从小虽不算养尊处优,却也是父母手心里的宝,做饭这种粗活从小到大还真没干过,所以一开始的饭菜做得特差,青菜总是被烧得黄黄的都还夹生,弄个红烧鱼吧最后变成一团黑炭,但是不管做得有多差,童耀都会很给面子地吃得津津有味。
童耀越是这样的表现,她越是觉得难堪难过,她总归是要嫁给童耀的,但不能让他的胃一辈子这样被她荼毒吧!于是在整个大四的大部分闲暇时间,她都用来研究做饭烧菜,舍友们总是刮着鼻子取笑她天生当黄脸婆的命。
被这样一奚落,她本来也有些郁猝,但看到通过自己的努力,童耀在吃饭时越来越享受的表情,她心里便会美滋滋的,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双手叉了腰对舍友们吼一嗓子:
“黄脸婆怎么啦,温大小姐我乐意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当童耀的黄脸婆,第二愿望才是享誉全球的服装设计师,怎样!”
没怎样,只是惹得一干舍友摇头直呼“好伟大的理想。”
温暖没有想到,第二愿望是做白日梦难以实现,最大愿望凌驾其上,竟成了天方夜谭。看起来那么容易实现的愿望,却成了她这辈子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遗憾。想着想着,温暖不禁悲从中来,一时恍惚了神思。
“啊噢——”
她忽然低呼一声,菜刀划破了食指尖,血水冒出来,鲜艳欲滴。放下刀正欲伸手去按,受伤的指却已被人捉起用力按住,“温小姐,想吃肉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吧。”顾夜深语气似调侃,却又不容忽视其中的担忧。
温暖本想抽回手,却奈何他不得,想他也是一片好意,只得任由他帮忙,距离隔得近,他身上混合着烟草和油烟气息的味道竟煞是好闻,黄昏橘黄色的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漏进来,落在他左脸的一侧,将他的眼波映得流光溢彩。
他的侧脸很耐看,不似童耀那般柔和圆润,也不如唐子旷那样线条流畅唯美,却仿佛是刀刻一般的,棱角分明散发着稳重成熟的气息。温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他的指尖都带了温度。
“温小姐,还能动手切菜吗?”止了血,将伤口包扎完毕,顾夜深拿着拖帚清除地上的血迹时问道。
“呃……”温暖看着裹了一团纱布的食指,切菜实在很为难它。
“那你想吃自己买回的菜,还是将就着去吃桌上现成的先填饱肚子再说?”顾夜深收拾完毕,眸光深深地望着她,“我刚刚出去买了饮料,还没开始吃,如果不介意,一起吧。”
照顾
“呃……”温暖瞅着自己受伤的手,菜是炒不成了,可就这么平白无故去吃人家的饭菜,“我去外面订餐好了。”
“温小姐,我们也算是邻居,日后需要相互关照的地方还很多。”顾夜深望进她的眼,眸子里净是细细流动的神采。
温暖想想也觉得有理,再推拒或者怎样,倒显得自己矫情,于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如此便叨扰顾先生了。”
望着她出厨房的身影,顾夜深随后跟上,唇角慢慢地,慢慢地笑开一线弧。
顾夜深的菜烧得不错,带着枫城特有的辣味,越辣越想吃,温暖最喜这种吃法,而且现在桌上的两菜一汤,都是自己喜爱的菜色:辣子鸡,剁椒鱼头,重辣水煮牛肉。
口味的一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顾夜深话不多,温暖也不怎么开口,却不会感觉尴尬或者不自在,仿佛彼此早已熟悉对方一样。最后温暖被辣得两颊通红,唇似樱桃。顾夜深看着她,眸光涟滟,微微笑起。
此后几天,温暖总是一进门便看到顾夜深刚好将菜摆上桌,见她回来,便以她手受伤为由,直接邀她一起,他总是彬彬有礼,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完全像对待一个邻居应有的态度,没有任何逾越,这让温暖感觉安全,也莫名其妙地享受这份暖意,甚至会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不像以往滞留一段时间。
只是,“顾先生每天都在家,不用去上班么?”又一个黄昏,温暖终于忍不住问。
“休假一个月。”顾夜深笑笑,忽然整了整神态,“温小姐,我们认识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现在又是邻居,能不能不小姐先生地客套?”
温暖抬眸,他眸光平静深邃,一如看不见底的海,神思恍惚了两秒,轻盈笑起,如小雏菊般含蓄盛开:“那你还叫我温小姐?”
顾夜深一怔,继而笑开,音域浑厚,音调爽朗。
一个星期后,温暖手指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已能够自己动手切菜烧饭,那天她特意早早回家,赶在顾夜深做饭之前炒了几样菜,菜摆上桌后,便去敲他紧闭的房门:“顾夜深,吃饭了。”
顾夜深打开门,对听到的话犹似不可置信,待温暖又说一句“吃饭了”才反应过来,深眸里既是惊讶又渗着喜意。
“顾夜深,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温暖微笑着给他递过去一杯啤酒,语气诚挚,她自己则倒了一杯白开水。
顾夜深原本光亮的眸子有一瞬间黯然失色,旋即又变得深邃无波,如望不进底的海:“客气了。”这是他第一次吃温暖烧的菜,然而一顿饭下来,本来话不多的他更加沉默。
而自那以后,温暖再也不能很赶巧地一进门便闻到饭菜浓郁的香味。
长大后,从来都是她做饭给别人吃,一开始是童耀,后来是唐子旷,现在她发觉,她很怀念那有人为她做饭的几天,但是她很快说服自己,顾夜深只是看在她手受伤的份上人道主义多添了一双碗筷,没有义务在她伤好以后还如此这般。
渐渐地,她也懒于一下班便回家,有时滞留在格子间画服装设计图,也有时候乘地铁到达陌生的地方,坐在有白鸽盘旋的广场看人来人往,但总会赶在天黑以前回到家,然后一个人烧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孤单地岁月静好。
韩哲
下班时,坐在温暖前面的白珊妮丢过来一个文件袋,“小温啊,你下班后应该有空吧,麻烦你把这几张设计图送到工厂那边,交待一下他们要连夜赶出样品来。”她笑眯眯地不给你拒绝的机会,“你办事我一向都放心的,谢谢啊,我走了。”
温暖望着她一扭一摆离开的身影,微微笑着拿起文件袋,甄甜甜打抱不平:“暖姐姐,你干嘛每次都任凭她们欺负你!工厂在郊区那么远,你就算马不停蹄回家也得八点呢!”
设计部的成员无论年龄比她大或小,每个人都叫她小温,除了这个已经是一个品牌主设计师的甄甜甜,当然她并不是介意,左右不过是个称呼,只是足以看出甄甜甜的特别,而且,甄甜甜是除了新来的纪鄞熏和楚珩外,唯一不会指使她跑腿的。
她微笑着:“没有关系啦,我反正闲人一个。”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从郊区返回后,果然已近八点,她坐在公交车上,看车窗外霓虹飞跃,心境安宁而平静。
经过海棠路,透过车窗看见“暖意糕点坊”,心中一动,公交车停下时,她挤了下去往回走。
“薰衣草浓香蛋糕。”推开暖意糕点坊的门,她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淡淡地对侯在一旁的服务生微笑,还是上次和康康一起来时的那一位,当然,她已经发现这里其实只有两位服务生。
“小姐请稍等。”服务生的微笑很清新亮丽,大约是出校门不久的女大学生,不多久,她便端来一碟刚出炉的薰衣草浓香蛋糕,“请慢用。”
温暖颔首,拿起米白色塑料小刀划下一角,入口,唇齿噙香,滑而不腻,口感极佳,她享受地微闭了眼,这个味道就和……
“这个味道还记得吗?”头顶传来清朗的男声,声音里有一丝期待。
温暖睁开眼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高顶帽的男子正微笑地望着她,他双眸如黑夜里的黯淡星,眼角隐约藏了忧伤,皮肤比麦色更深,笑意不浓,两颊却有两个淡淡的梨涡。
浅笑梨涡,她忽然就想起了还在初中时的同桌,可那位同桌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皙,带一点病态,但笑起来却像极了月色下盛开的白梨花,两年前见过面,也还是玉树临风的模样,有点阴柔美,完全不似眼前这个带着阳刚之气。
“温暖不记得我了吗?”男子坐到她对面,“我是韩哲,初中三年都和你同桌。”
温暖讶然,“真的是你,韩哲?”
“是我。”韩哲点头,眉眼含笑,“两年前我们有见过面的。”
温暖伸手掩嘴盖住自己的惊讶,不可置信,转念又一想,难怪上次和康康在这里会吃到一个“离婚快乐”的蛋糕,原来竟是他!
哥们
初中的时候,温暖的身高在同龄女生中已是佼佼者,留着男孩子样的短碎发,加上视力极好,座位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同桌便是韩哲。
韩哲是单亲家庭,与母亲相依为命,那时他的身高尚比她矮一块头腐,像是营养不良般,清瘦,病态般白皙,寡言少语,说话亦是细声细气,与男孩子气的她坐在一起,两人仿佛被置换了性别。
班上有其它高大威猛的男生常常以欺负他取笑他为乐,温暖看不惯,便义愤填膺侠气凛然打抱不平,时间长了还会吼一嗓子:“温大小姐在此,谁敢欺负我家韩哲!”
当然,除了韩哲外,她对其它看不顺眼的事也会强出头的,大有锄强扶弱的侠义精神。她在学校里敢如此“横”,只因有个当市长的亲舅舅。
韩哲对她很感激,却又羞涩地不敢开口与她说话,只常常从家里带香脆甜酥的糕点予以她吃,并且每次都是趁她不注意或者不在教室时塞到她课桌里的。
一开始她以为是其它小姐妹放的,直到某天下第二节课做课间操,她下楼梯时发现没戴学生证,于是转身往回跑,冲进教室便看见韩哲正掀开她的课桌往里面放蛋糕,看见她进来,他窘迫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只是想谢谢你……”他结结巴巴话没说完全便逃难似的奔出教室,剩下她愣神一秒以后,笑得乐不可支。
那一天,她吃到了从未吃过的薰衣草浓香蛋糕,吃完以后,还意犹未尽。后来她才知道,这些糕点之类的都是韩哲妈妈做的,以此为营生。
此后,韩哲便光明正大给她糕点,只是动作表情仍是羞涩,常常是拿着一块糕点飞快地放到她桌上后,迅速缩回手去,她一转头,总能看到他满脸通红着假装认真看书或者做练习的样子。
她学习成绩特糟糕,每次考试总是班级后腿,学习成绩好的韩哲总是在她做作业的时候在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这题错了,应该是这样……”在他的帮助下,她的成绩一直在稳步中前进。
有一段时间,韩哲破旧的自行车彻底报废,来回学校都得步行,她知道后,便自告奋勇骑车绕到他家院门口,待他出来便豪爽地拍拍自行车的后座,“韩哲,上来,哥们带你!”
韩哲害羞,却被她蛮横地拽上车,到学校后接受各路怪异的目光,窘得满面通红,忙不跌地跳下车往教室奔去。
放学后温暖欲送他回去,他犹疑了半晌才开口:“温暖,我骑吧,你坐后面。”
温暖便跳下车,“好啊,这大冬天的正好让我偷懒,你在前面也正好挡风。”
那一次,韩哲先把温暖送回家后再骑了她的车回家,第二天早上再绕过来接她。
这种情态一直从初一持续到初三,随着年龄增长,韩哲也渐渐不再那么羞涩,他长高了,好像是一夜之间猛窜起来似的,比温暖还高了两个拳头;骨架也宽了,逐渐吸引女孩子的目光;长了喉结,开始变声,讲话也不再那么细声细气。
唯一不变的,是他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在学校仍习惯了她的保护,而她也习惯了凡事都替他出头,如此一来,到十五六岁那个敏感的年纪,流言蜚语便不可避免传散开来,只是那时的温暖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而韩哲亦保持沉默,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最终流言止于智者。
直到有一天……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直到有一天,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夜归
温暖不太愿意去回想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以及后来童耀也被牵扯在内的事,她四下环顾“暖意糕点坊”,“你自己开的?”
“嗯。”韩哲坐在她对面,“从非洲回来后,习惯了自由散漫,不再喜欢朝九晚五,今年开春便自己开了这个小店,你知道的,做糕点我家有‘祖传秘方’。”他微微笑起,两颊的酒窝约隐约现。
温暖亦笑,“往里面加大麻了是吗?”
韩哲乐了:“是啊,会让人上瘾欲罢不能的那种。”
他们的情谊还保持在哥们阶段时,韩哲曾带她回家,他妈妈很热情和善,做了很多种口味的糕点予她吃。
那时她嘴馋,吃得乐不思蜀,韩哲笑得梨涡深陷,故作引诱地问她:“温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的糕点别人吃了还想吃吗?”
她很配合地先塞一口糕点再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们家有祖传秘方。”韩哲神秘兮兮的,很成功地引起她的好奇心后,向她勾勾手指,她靠过去后才小声说,“秘方里面有大麻,会让人上瘾的那种……”
她当时吓得从椅子跌坐到地上,忙不迭地扔了还拿在手里的一块蛋糕,抬头却瞧见他眼里捉弄的笑意,韩妈妈闻声过来,对准他的头便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韩哲你这死孩子真真活腻了,说这种话也不怕你老娘被警察抓走!”
忆起旧日时光,两人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韩妈妈呢?她还好吗?”温暖问道,韩妈妈虽是独自艰难抚养韩哲长大,性格却尤为大气爽朗,不叹命运,不怨人事。
“想来是不错吧。”韩哲笑意满满。
“什么叫想来?韩哲,你不孝!”温暖打趣。
“温大小姐冤枉!”韩哲举手投降,“她几年前又结婚了,嫁到朔城,瑞伯对她很好,我做儿子的,不能再占用她的时间了。”
温暖亦为韩妈妈高兴,“这样,真好!”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两人相谈甚欢,温暖离开的时候,已是十点,韩哲关了店门欲送她,她婉言谢绝,他亦不坚持,只送她到公交车站牌下:“以后常来,我给你八八折。”
温暖笑,“我以为你要给我免费。”
韩哲亦笑,“那可不行,给你免费指不定你以后就不来了。”
温暖一怔,公交车已停下,她匆忙说声“再见”便上了车,车子驶出很远,她回过头仍然能看到韩哲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目光悠悠远远地望在她的方向。
时光转,流年换,谁人的目光,仍只坚定一个方向。
公交车往蘅芷路方向开,温暖的电话响起,陌生的号码,她想了想还是接起。
“温暖,你还在外面吗?”顾夜深低醇的嗓音传过来,隐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担忧。
“嗯,在公车上。”温暖犹疑答道,顾夜深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
“你现在在什么方位?我开车过来接你。”
“啊?”
“是这样的,我钥匙丢在客厅,人被反锁在门外了。”
“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家了。”
“……”
审问
回到滨江花苑,温暖便看见顾夜深徘徊在小区内昏黄的路灯下,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他穿着很随意,简单的T恤牛仔裤,远远地看着,愣是有一种无以伦比的英气散发出来。
他略略焦虑地转脸望向小区门口,看见她后,眸光微动,脸上的表情仿佛如释重负般,待她走近了才开口似随意地问:“今天加班?”
“没。”温暖摇头,顾夜深也知趣地不再问,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再无多话。
第二天星期六,一大早便接到顾康康的电话,约她出去逛街,她真的很佩服康康,明明做服装一行还是跑市场的,经常出入各省市的商场或大卖场考察,按说不应该还喜欢在休闲时间往服装店里钻,可她偏偏每次都能逛得兴致高昂还乐此不疲,专往人扎堆的地方逛,又多半是看,很少买。
而每每这个时候,她的情绪也或多或少会被带动起来,周围那么多人说说笑笑,独她阴郁着一张脸,岂不是很煞自己风景?
“暖暖,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十点都没回家。”坐在麦当劳休憩时,康康捧了一杯柳橙汁一面喝一面问她。
“下班回去的时候碰到一个初中同学,就上次送我‘离婚快乐’蛋糕的那个。”温暖没有丝毫隐瞒,说完了却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十点之前没回家?”
“呃……”顾康康眸光微闪,笑意盈盈,“我想约你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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