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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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深康总经理,竟然可以做到!

    前段时间,他曾多次看到温暖和顾夜深在一起,或者吃饭,或者看电影,每一次他想开车跟上去,都会被很巧妙地甩掉。[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他的力道不觉渐渐增大,顾夜深哪里肯轻易示弱,亦加了力道反握。

    恒丰与深康都有二十年的历史,产业结构大同小异,但一直在良性竞争中相互促进成长,此前唐子旷尚是万豪国际总经理,两人虽在某些场合有过短暂的会面,但因为不同行,是以并无交流。

    两年前唐子旷回到恒丰,也是从市场经理做起,任总经理尚未满一年,某些场合虽可以遇见,但顾夜深因为温暖的关系,一直尽量避开这个让他添堵的人,是以此前,两人算是“王不见王”。

    现在温暖已离婚,顾夜深不再犯堵,也就无须避开,甚至,在桑秘书报告“外交交涉成功”时,他已经预计到了这个场景。

    前段时间,有很多个晚上,为了甩开唐子旷的跟踪又不惊动温暖,他的车技可经过了不小的考验。

    两人凌利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着痕迹展开进行。

    然而顾夜深并不想纠缠太久,毕竟这样的场合,眼睛太多,做得太过,最后受罪的会是温暖。他慢慢卸了手上的力道,淡淡地笑着侧了身体挡住温暖的视线,靠近唐子旷低声说:“唐子旷,不要用这种吃味的目光看我,因为,你已经没有资格。”

    他邪肆一笑,松开手,若无其事摆出场面话:“唐总经理,我和我的助理,先失陪。”

    唐子旷一脸青黄不接,仿佛为了扳回颜面,他迅速以笑意代替眼里的狼狈,声音温柔:“暖暖,早点回家。”他伸了伸臂弯,示意北堂茉挽上,尔后从容走开。

    顾夜深自嘲失笑。真不走运,温暖离婚了却未公布,他还没有立场反驳,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

    温暖觉得她好无辜,刚才那一场暗流汹涌的对峙,不是她想看到的,可偏偏,跟她脱不了干系。

    “W。D陈总出来了。”顾夜深在耳旁轻声提示。

    这是一场为贫困儿童基金会募捐的慈善晚宴,宴会主人携了爱妻及一双龙凤胎隆重出场,引人侧目。

    W。D总裁有一身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气场强烈到让人甘心情愿臣服,他身侧的女子没有悍动人心的外貌,那如清水百合的笑容,却分外赏心悦目。

    温暖望着台上致辞的夫妻及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孩,觉得甚是眼熟,想了许久才记起,上次去北海道,漫天樱花里,一对新郎新娘带着两个可爱小孩拍照,当时有个韩国贵妇遇到抢劫,新郎要去追,还被她死死拽住。

    如果没记错,便是这一家四口。没想到,新郎竟是W。D集团总裁,枫城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陈原野。

    顾夜深凑到她耳畔低语:“我很少佩服人,却由衷佩服陈原野,不仅仅是他在事业上的成功,更因为,他对感情的执著。”

    关于陈原野,就算是足不出户,温暖也是有所耳闻的。

    枫城近年来有两大为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他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位,便是他的妻子夏琳,那个笑容如清水百合的女子,她曾是枫城最豪华娱乐场所魅影殇的红牌台柱蓝色妖姬。

    两大传奇的结合,不知给人制造了多少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然而天之骄子陈原野,却独爱夏琳一个。

    他们轰轰烈烈的豪华婚礼,让很多人从此相信,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会去在乎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会去管旁人的眼光。

    爱就是爱,认定了就无可取代。

    顾夜深刻意凑在她耳边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温暖忍不住侧目,难道他在暗示她,他不会在意她结过婚,甚至不在乎她肚子里有别人的小孩?她相信这个世间或许存在无私的爱,可就算她相信一见钟情,再深刻的爱,也还是需要时间来发酵酝酿的,可他们认识才多久?

    她心里有如大海的波浪,起起伏伏,同时,掺杂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悸动。

    主人致辞、发起号召并募捐结束,便是客人间的觥筹交错、冷暖寒喧。对于混迹商场的人来说,寒喧数句,举杯对饮若干,也许就能促成一次意想不到的合作,但对于温暖来说,只觉得累,总是有人不怀好意过来敬酒,她又滴酒不能沾,每次都是顾夜深四两拨千金替她挡下。她过意不去,辗转了几个人后,便钻个空子溜到一处偏僻角落坐下歇息。

    棒着一杯果汁,有些无奈望着言笑靥靥的人们,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她。很意外的,在人群里竟看到顾康康,她亲密地挽在一个男人的臂弯,微微偏头,大眼似嗔非嗔瞅着那人。

    从未见风风火火的顾康康摆出如此小女人姿态过,温暖闲着无聊,忍不住细细观察了一把。

    那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一看就能让人感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然即便如此,他望康康的眼神却有如灌满一汪沧海的柔情,轻斥却宠溺。

    这个顾康康,她们认识七年了,却从不曾透露有这么一号人。

    她不加掩饰的注视与打量,那个男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侧头望过来,冷冷对打量她一眼后,拿手肘碰了碰顾康康。

    顾康康扭头望过来,看到她,那意外的表情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个场合,原本含在眉角眉梢的笑意变成尴尬,表情也由意外变成心虚。她对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什么后,穿越人群走过来,男人亦步亦趋跟上,她返身将他推得远远的,眉头也皱得老高,那男人冰冷的脸上,竟出现小孩子吃不到糖果般委屈的表情,但最终顿了脚步。

    温暖饶有兴味地笑。

    顾康康过来后,表情已恢复从容,若无其事坐到她旁边,“暖暖,你怎么会在这?跟总经理一起来的?”

    打算无视,是吧!温暖瞅着她不说话。

    顾康康继续装蒜:“他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还不老实是吧!温暖继续瞅着她,似笑非笑。

    顾康康心虚,眼睛开始不知往哪里瞟,最后肆意扫过温暖全身,“暖暖,你这件礼服穿在身上不错哦,我认得,这是南风琳的得意作品之一,很配你的气质。”

    你就自话自说吧。温暖一脸玩味地瞅着顾康康,就是不开口说话。

    顾康康拣了若干个话题,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回应,终于败阵垮下脸,哀怨地瞅回温暖:“暖暖,你这招真狠!”她喝果汁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其实我跟他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啦……”

    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温暖正绷不住要笑,顾康康已被人拎起,是方才还委屈的冰山男,他沉了眼咬牙切齿地:“顾康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做没有特别的关系?”

    顾康康那表情除了心虚还是心虚,脸上的笑要多讪然就有多讪然,这副囧样,温暖很不厚道笑起,男人已向她颔首:“温小姐,我是北堂寂。”他指了指已被单手固定在怀里的女人,咬着牙继续,“她,不合法的老公。而至今未合法,都是因为你!”

    他眼里随之蹦出一线可划破苍穹的寒光。

    温暖傻眼了,康康把有“老公”的事瞒得滴水不漏,他们至今“不合法”,关她什么事?

    顾康康早已跳出来捂住北堂寂的嘴:“北堂寂,你敢再说一个字,就别指望我们将来有合法的一日!”

    预谋

    温暖原本还在笑,见顾康康如此情急阻止北堂寂,心中疑惑更盛。

    “你幸福了我就会幸福。”

    “只要你找到幸福了,我的另一半会从天而降,你一日不幸福,我的良人一日不会出现!”

    康康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一定是有事瞒她!可是,康康早已拖了北堂寂离开。

    顾夜深过来陪了她几分钟,又被人拉去W。D集团陈总那里,目光扫过人群时,她看到唐子旷对上前碰杯的,来者不拒,喝酒像饮水一般。他胃子不好,本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劝一下,看到冷艳的北堂茉不动声色拿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便打消了念头。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温暖看着眼晕,起身去洗手间。方便出来后,看到穿紫色晚礼服的W。D总裁夫人夏琳正细细地补妆,她踌躇了一下,微笑点头打个招呼:“陈夫人。”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感觉被人叫得好老,其实我也才二十八。”夏琳从镜子里看着她,如清水百合的笑容轻轻绽放,俏皮地朝她眨眨眼,“叫我夏琳吧,温暖。[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温暖有些微讶异,这位枫城的传奇人物认识她?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夏琳解释:“我结婚之前也住在绿园小区,见过你,还有,今年春天在北海道的樱花街道。”

    温暖凝住目光望她,不管是在绿园小区还是北海道,都只能算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名?

    却听得夏琳轻轻一笑,“其实是在顾先生那里知道的,那天晚上原野接到他的求助电话,我们开车赶到海边,就看到浑身湿透的他把已经昏迷的你紧紧抱在怀里,他很急切又无措地唤你‘温暖、暖暖’。”

    温暖讶然,把她从海里救出来的,竟是顾夜深?那么在小旅馆里,温暖她一整夜、并在耳边说着鼓励之话的人,也定是他了!那一声声疼惜的暖暖、暖暖……

    他绝不可能是愚人节那天才认识她!为什么要隐瞒?

    耳畔还响着夏琳的声音:“顾先生很紧张你,他自己头部受伤流血也不管不顾,定要先送你去医院确定安然无恙,才肯去包扎。”

    温暖已经有些恍神,如果顾夜深不是愚人节那日认识她,又会是什么时候?夏琳在接电话,电话里的人似乎在问“丫头,去哪了”,她回答后说再见,温暖机械地微笑,点头。

    包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愣了愣神才掏出来接。

    “暖暖,去哪了?”电话那边顾夜深的声音低醇圆润,像大提琴一样。

    只这一句,温暖便觉整个鼻子发酸,方才,夏琳的电话一定是她老公打来的,丫头,好宠溺的称呼;现在,顾夜深对她问的是同样一句,暖暖,又算不算得是宠称呢?

    “在洗手间,马上就出来。”她答一句后,步子有些虚浮往外走去,她有些恍惚地想着,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夜深唤她由“温暖”变成了“暖暖”的?而她,也好像应得理所当然。

    幽长的过道光线不甚明朗,她本已有些恍惚,没走出多远,手腕被人抓住,下一刻,便跌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她吓得慌乱挣扎,却被收得更紧,耳畔有哀哀的低唤:“温暖……”

    抱着她的人满身酒气,温暖停止挣扎:“唐子旷?”

    “是我,温暖,是我……”唐子旷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又低又脆弱,“温暖,暖暖,我后悔了,跟你离婚我后悔了!”

    温暖一愣,继而推了推他,“唐子旷,你喝醉了,我去找北堂秘书送你回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放,不能再放了。”唐子旷孩子气地更加拥紧她,“温暖,我没有醉,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在你离开后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疯了才会在离婚几天后就想复婚,我疯了才会以为我除了心悦再也不会爱上谁!我疯了,疯了才会跟你离婚!”

    唐子旷平时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一点孩子气,喜欢一样东西会很固执地喜欢,但也因为这孩子气,喜欢过的丢失了,会怅然若失,但还是会重新喜欢其它事物。

    温暖却傻了。她还以为上次唐子旷说复婚只是因为洛妃的一句“惜妻如金”而冲动,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真的后悔了。呃……他喝醉了,想必是酒精的刺激使得他胡言乱语吧。

    可是,酒后吐真言……

    温暖忽然就想到了肚子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宝宝,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她舍不得生生剜掉自己的骨血,可又不希望孩子以后生活在残缺的家庭里,像她这样一个失意人,对生活已经没有太高的奢望,俗世之暖,岁月静好,这些,唐子旷能给,她也已经适应过,至于他的背叛,虽然想想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但她可以把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去……然后,一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

    然而,另一个人的形象是突如其来加入的。愚人节,他将她从细雨纷飞里抱去旅馆;北海道,他将她从海里救起,不顾自己的伤定要先看到她的安好;后来成为邻居,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都不动声色的照顾;开一个小时的车带她去郊区吃小汤泡,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彼此眼皮底下,对她说“如果你也有一点点动心,就试着让我给你一份温暖的爱情”……

    温暖纠结了。

    后来,北堂茉找来,温暖让她送唐子旷回家,她清清冷冷看她一眼,扶起已经醉迷糊的唐子旷就走。顾夜深也随后找到她,带她回家。

    此后一个星期,温暖不为唐子旷要想复婚而烦恼,也不为猜想顾夜深可能很早以前就认识她而纠结,她只想着康康那不合法的老公说的那句话。康康的幸福竟与她是否幸福息息相关,这让她如坐针毡,非要立刻弄清了,才不至于总感觉如鲠在喉。

    可是连续好多天,都一直见不着康康的影,打电话也总是处在忙碌状态中。星期五中午一下班,温暖便去市场部堵她,终于逮着人。

    康康看到她,仍是一脸心虚。却也知道,她一旦偏执追究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

    潇湘馆内,温暖认真倾听顾康康坦白。

    “暖暖,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初春,我代替你去相亲吗?”讲话素来朝气蓬勃的顾康康此刻声音无比低沉。

    温暖点头,她当然记得,那时一场接一场的相亲,她实在乏了,才找康康代替。

    “我没想到会遇到北堂寂,他是我的初恋,但我们有太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应付他,因此忽略了你。”康康神色凝重且懊恼,“等我的事情解决回来,你已经和唐子旷结婚。暖暖,你知道我有多恼恨自己吗?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和唐子旷那么快结婚,现在,也不会被他这样轻而易举离弃!”

    “所以,你在照顾我的同时,总是带一份愧疚在里面?所以,你就将你的感情和幸福委屈地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温暖红了眼眶,“康康你是傻瓜吗?你有什么错?就算你当时在,就算跟我结婚的不是唐子旷,也还会有别人,同样也会有离婚的可能!问题在我身上啊康康,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委屈自己……”

    “暖暖你不懂,你本来可以拥有一个完满的婚姻,本来有一个人可以与你白首偕老,即使你不能再爱,那一切也本来是可以的!”顾康康眼里噙满自责的泪水。

    温暖认识顾康康七年,从未见她流过一滴泪,她无暇细想康康话里的“本来可以”,只慌了手脚安慰:“康康,你别这样,你怎么能因为没有阻止我结婚委屈自己的爱人呢!”

    “温小姐,我认同康康的做法。”北堂寂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他揽住康康看向她,“很抱歉昨天对你说了责问的话,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当时康康的电话都是我在处理,你结婚的事,是我没有转告,很抱歉。所以,康康定要看到你真正幸福了,才肯和我在一起,我认同。”

    难怪那时怎么也联系不上康康本人,留言了也不见人回电。温暖缓缓深呼吸,这就是她的命吧,能怪谁呢。

    忽然有人快步冲过来,朝餐桌上狠狠擂一拳,震得杯盘碗筷都跳跃起来。

    温暖抬头便看到唐子旷腥红着两眼,像是要喷出火似的瞪着北堂寂,压抑着声音恨恨质问:“你是不是还应该坦诚,为了拆散我和温暖,你刻意去美国找了我的前女友?”他怒火升腾将视线转向顾康康,“还有你,顾大小姐,你就这么笃定,你的哥哥顾夜深比我更适合给温暖一辈子的幸福吗?拆散她并不讨厌的婚姻,你就是这么给她当好朋友的吗?”

    忽悠

    温暖被震憾到了,站立的身体摇摇欲晃。

    关心悦是北堂寂刻意找回来的,康康跟顾夜深是兄妹,他们一起,谋划着拆散她的婚姻?

    温暖仔细望向康康,她一脸煞白,北堂寂眼里亦尽是不自然。

    “康康,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暖暖……”顾康康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摇头。

    “温小姐,康康不知情,请不要怀疑她对你的真。”北堂寂冷着一张脸,眼里却是真诚,然后他目光凌利转向唐子旷,“唐子旷,我承认,关心悦会从美国回来,跟我脱不了干系,但我并没有刻意去找她。我在一家酒吧里看到她,故意大声跟朋友说起你已经回家族,接任董事长指日可待!”他冷冷地勾起一抹讽笑,“我承认我当时的心理很卑鄙,但是唐子旷,如果你心意坚定,确定能给康康的朋友幸福,就算关心悦回来又怎样!”

    唐子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锤在餐桌上的拳头无力松开,然后又紧了紧,最终懊丧羞惭离开。

    温暖回到办公室后,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深康深康,她竟没想过顾夜深和顾康康竟是兄妹,更没想到,她会离婚,是一场含金量并不高的预谋。

    诚然,她和唐子旷的这段婚姻感情基础太过脆弱,当初她虽想过要一辈子,但究竟能走多远,她心里也没有底。只是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堪一击的婚姻,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关于离婚,温暖也曾思考过,假如关心悦不曾回来,她和唐子旷就能够走到白头吗?外面诱惑这么多,没有关心悦,也会有李心悦刘心悦。然而,她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又会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对。

    唐子旷固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君子,从他在认识关心悦之前出入魅影殇以及干“银货两讫、各取所需”此种交易上可以看出,但是,一旦他需要背负某种责任,又是很坦诚认真的。

    温暖不知道他和关心悦在一起的六年是不是这样,至少在和她的两年婚姻里,他是坦荡磊落的。

    下班按时回家,即使有应酬或者需要加班,也会提前打电话告知,也不逢场作戏,衣服上从来不会有女人的香水味或者莫名其妙的印子……不管怎样,他恪守了做丈夫的准则,不越雷池半步。

    而关心悦,在她决绝离开后,仍然占据了唐子旷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如童耀之于她,相较于旁人说他薄情,她反倒能给予充分的理解。只要试着想一下,如果童耀再度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她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就能很好地理解唐子旷的背叛。

    她甚至相信,如果关心悦永远不出现,他们真的可以白首到老,虽然可能会有一些遗憾,但一定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而现在,这个期许被一个阴谋打破了,她或许能相信康康初始时不知情,却无法不怀疑,顾夜深有没有参与其中。

    正恍惚着神思发怔,有人推门进来,她迟钝地抬头去望,尔后腾地站起:“顾夜深……”如果他也参与其中,他所说的、所做的一切,将会遭到她的鄙视!

    顾夜深目光深深望过来,凝视几秒后,走到她的办公桌旁,“暖暖,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这话说的,好像两口子吵了嘴,男方妥协开始哄女方似的。但是,温暖心里涌起的所有不快,偏偏在他这一句轻声细语中,灰飞烟灭,特别是他那一句“好吗”,轻软得让她硬是开不了口再说一个字。

    不消说,顾夜深显然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要问什么。

    温暖一整个下午都打了水漂,脑子里纠结得很。下班时间一到,顾夜深从里间办公室出来,她望向他,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回家了……然而他的视线落在另一边,吩咐还忙得跟陀螺似的桑落微:“桑秘书,进来汇报一下明天的行程。”

    温暖趴回桌上假寐,五分钟后,桑落微汇报完毕出来,她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顾夜深站在门口:“温助理,加班。”

    万恶的资本家!温暖重新坐回座位,埋首画设计稿,幸好面对这个,她可以专心一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摸了摸因低头过久而酸痛的脖子,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力量牵引,她忽然回过头望向办公桌后面的玻璃隔断,赫然发现顾夜深正站在玻璃的另一边,双手闲适地插在裤兜。

    他望着她,眉目静好。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眼里闪过一丝窘意,继而淡淡慢慢地笑了一下,随后走出来,“暖暖,走吧。”

    若无旁人在侧,即使在公司,顾夜深也已开始唤她“暖暖”,她没有丝毫觉得不妥,就已经接受。

    车子平缓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两人都未开口说话,狭小的空间更显□。

    温暖摸索着想去打开音乐播放器,却怎么也摸不到按钮,最后气馁放弃。

    顾夜深直视前方,深眸里隐隐闪烁着笑意,他伸手开了音乐,“暖暖,想去哪里吃饭?”

    边吃边坦白?

    汗,她好像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顾夜深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尽量表现自然:“去渔港吧,想吃那里的酸菜鱼。”

    “好。”

    然而直到吃完饭,顾夜深都没有要坦白的意思,只若无其事帮她挑鱼刺,随意聊一些诸如“明天好像得去一趟超市,植物油用完了”等一些家长里短,温暖觉得,她无形中被拐骗了。

    经过一下午的自我放逐及让情绪自生生灭,她已经不能冲口去质问。主要是问不出口,总不能脱口来一句“你为了得到我竟然卑鄙地设计拆散我的婚姻”吧,那多不要脸面。

    回到家,顾夜深打开空调后,直接去了浴室,温暖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好吧,夏天热,浑身是汗,等一身干净清爽了再来坦白。

    没多久,顾夜深果然一身清爽干净出来了,碍于两人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他在卧室以外的地方绝不会穿着睡衣晃来晃去,顶多随意一些穿T恤和短阔腿裤。

    这一次,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长裤,宝蓝色衬衫,挨着领口的两粒钮扣未扣起,健康的麦色胸肌若隐若现暴露在清凉的空气里,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湿意,整体看上去,有一种很Man的性感。

    嗯,着装正式,该坦白了。

    顾夜深坐到她旁边,幽幽的沐浴乳香混着男人香沁入鼻息,她吸了吸鼻子,无聊地乱翻着频道,以掩饰心里因期盼而产生的紧张。

    怎耐半个小时进去,他却坐在一旁,半句话也没说。

    温暖不由侧头望他,他若无其事回望她一眼,抓过她手里的摇控,“唔,你还不去洗澡。”

    温暖眨了两下眼,起身。

    得,等她也清爽干净了再来洗耳恭听。

    但是,当洗完澡香气宜人再次坐回沙发,顾本尊仍一副老神在在、气定神闲根本不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温暖淡定了。

    淡定不是因为不想知道,实在是,上眼皮和下眼皮大肆作战,她困死了!

    恍恍惚惚间,她的身体好像悬了空,迷糊睁开眼,顾夜深坚毅面部线条朦朦胧胧清晰起来,这才意识到他正抱着她往他房间走去,心中一个激灵,睡意顿时一扫而光,她挣扎着要下来,他却将手收得更紧:“乖,别动。”

    只这一句,她便像被施了定身符一样,手也僵硬地挥在半空,被轻轻放到床上后,她才记起把手放平。

    顾夜深拉过床头的薄毯给她盖上,又调了空调的温度,“睡吧,明天早点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哄小孩一样。

    温暖睡意已无,眼着圆鼓鼓的眼望着他,瞳孔深处隐约有一丝委屈,明明说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他却保持缄默什么也不说。

    原来他的话,也不怎么靠谱。

    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顾夜深轻轻一笑,俯身,轻轻吻过她的额头,如蝴蝶掠过莲花,明月清辉洒落极清极浅的池塘,没有惊扰,没有沉溺,亦没有难解的欲望,只一味地温暖妥帖。

    “明天,明天一定说。”他墨黑的深眸灼灼发亮,“晚安。”

    他出去轻轻带上门后,温暖还在怔忡中,这个毫无冒犯之意的额吻,让她忘记回应一句“明天的明天还有明天”,可是,她怎么就这么给忽悠了?还有,她干嘛这么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

    初见

    Chapter (11)旧事

    那些没有正面交集的旧事,在当时却只道是寻常际遇,从而当初顽劣的她,在他的世界里,也不过是印象较为深刻的陌生人。人影憧憧,烟尘漫漫。当流年婉转渐逝,那些旧事却在时光的洗礼下,在七年来不断忆及使得其影像愈来愈清晰后,变得像古董一样弥足珍贵。

    ——顾夜深

    温暖望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朦胧景致,迷糊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怎么会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就坐在了顾夜深的车上。星期六根本不用去上班,而秦记的小汤包也在前天早晨才去吃过。

    “顾夜深,这是去哪?”她困倦地打着哈欠。

    “你眯一会,到了我叫你。”顾夜深目光炯炯望着前方,精神很好。

    温暖半睨他一眼,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径自补眠。被叫醒的时候,顾夜深已将车子停在种了两排玉兰树和香樟树的路边,他下来打开另一边车门:“暖暖,下来。”

    “这是哪?”温暖出来,环顾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感觉颇为陌生。

    “看不出来了?”顾夜深轻声笑着,像从鼻腔里溢出来。

    温暖茫然。

    顾夜深笑笑,极自然地拉着她的手,也难怪,枫城近几年的变化颇大,特别是W。D集团参与城市规划整改后,枫城已一跃成为新型现代化大都市,很多东西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拐一个小弯后,他指了指前上方。

    暖凉的晨风里,“樱枫附属重点高中”几个墨色大字饱满凝练镶刻在设计别致的建筑物上。

    居然是她的高中母校。

    温暖困意顿减,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天色已渐渐亮起,两人沿着夏花绚烂的荆棘路缓步走着,星期六的校园很安静,晨风轻拂,空气清爽干净,置身其中,分外舒爽惬意。

    温暖放眼打量四周景致,与她念高中时相比,现在的校园除了老教学楼以及八角楼,几乎全部翻新,并增加了科技馆等好几幢新建筑,面积亦扩大了一半,原本已做得很好的绿化更上一层楼,满园风景美不胜收,不枉“园林式校园”称号。

    在这空气清新的早晨,她心境甚是愉悦,几欲伸腰懒,动了动臂膀,才发现右手不知何时已被一只大手亲昵地牵着,她怔忡着停了脚步。

    顾夜深返转头,注意到她的神情,才慢慢地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她已略微仓皇地抽出手,他动了动触感还残留的指尖,微微而笑,若无其事收回手放在裤兜。

    温暖赧然,他们牵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然而然了?

    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枫叶映入眼帘,她忽略那份轻微的尴尬,忍不住惊呼:“这些红枫树都还在。”

    水泥路径两旁都是粗壮的红枫树,因是夏天,叶子尚是深绿,然挨挨挤挤的也甚是壮观。

    据说,自建校伊始,这里的红枫便已存在,如今算下来,每一棵红枫都应该超过一百年,这一片风景,堪称“镇园之宝”。

    若到秋天,一大片红枫叶全部转为橙红或玫瑰红,堪称美景中的极致。

    温暖心境更加惬意起来,念高中时,她可喜欢这一处风景了,常常流连于此。

    停在最大的一棵红枫树下,她忍不住伸手抚摸它被岁月雕刻的痕迹,抬头仰望间,仿佛想起了什么趣事,唇角含笑,目光灼灼发亮。

    顾夜深缓步跟在后面,眼底隐约含了笑意,他亦抬头望这一棵枝繁叶茂的枫树,半晌后开口:“喏,就是这棵树。”

    “什么?”温暖侧头,这棵树?

    “嗯。”顾夜深缓缓点头,“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这棵树上。”

    “哈啊?”温暖大为惊讶,能在树上看见她,那该是多久远的事?

    “唔。”顾夜深单手插在裤兜,斜斜地靠着红枫树干,“我念高中时常常爬这棵树。”

    温暖浑身一个激灵,她高中时,也经常爬这棵红枫树。可是,按年龄来讲,她上高一时,他应该已毕业上大学。

    “初次见你,在我入大学没多久。”顾夜深慢慢地笑着,那时候,他还有些留恋高中校园,因为从枫大到附属高中,只需要穿过一大片香樟树林,是以他偶尔会在清晨过来,爬上这棵得天独厚易于攀爬的红枫树。

    第一次见到温暖,是在他大一那年的九月末,晨光微熹,校园里还很安静,他坐在红枫树顶端的枝丫上听韩文发音,后来,树下传来清伶悦耳、欢快活泼的笑声,被扰了清静,他忍不住坐起来,便看到她轻轻松松爬上树,停在第二个大分枝上。

    那时候她大约刚升高中,还剪着短碎发,眼珠子黑漆漆圆溜溜的像吸了满满的光,有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却浑身有一股动如脱兔的调皮劲儿。她躺在树干上,双手枕头,单膝曲立,惬意地吹着口哨,曲调是一首童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很欢快活泼。

    后来她大约吹得太得意,忘记自己是躺在树上,翻了一个身,结果,直接从上面掉下去,他在上面惊了一身冷汗,正要下去,她却只皱了皱眉,便没事人一样,直接躺在地上继续吹未完成的曲调。

    他那时尚是个对周围的人或事都不太上心的性格,加上遗传了父亲的沉默少语,在旁人眼里也许已成为清高,除了纪家大小姐,他对别的女孩极少会多看两眼,但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却让他印象深刻。

    温暖惊讶地瞪圆了眼,那时她刚念高一,尚未脱掉男孩子气的顽劣,常常做一些不属于女孩子的惊人之举,那一次好在爬得并不高,只摔痛了屁股,知道时间尚早,不会有人看到,便懒得爬起,直接在地上躺着。

    她绝对想不到,原以为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场景,竟全部落入一个人的眼里,并且,时隔十三年,这个人能将那个场景如此清晰地描述,连她都可能忘记的细节也一清二楚。

    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她?怎么可能!

    顾夜深望着她,眼底都是笑意,她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相信吗?我在那个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他目光深深,如大海一般,望不见底。

    温暖大感不可思议。

    但很快,她狐疑起来,“顾夜深,你骗人。”如果他那个时候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为何他们竟不相识?

    顾夜深眸光微闪,只说,“你那时候太小,等你长到足够大,又有了男朋友。”

    温暖望向他,相信,又有所怀疑。

    “顾夜深,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谜。”她喃喃低语。

    顾夜深没有接话,只站直身子,慢慢走在前面。天光早已大亮,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荡出一条条金色光线,剥剥落落在他高大挺拔的背上流淌着。

    温暖更加迷惑。他认识她,竟是在那么久远的时空下,只是,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逛到八角楼的旧电脑机房外,他才又开口:“你曾经用‘霸王花’这个网名玩过一款叫《侠客行》的网游。”他用的是陈述,而非问句,轻易地加深了说服力。

    温暖一开始茫然,偏头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大约是高二那年,有一段时间迷恋上兴起没多久的网游,但也不过半个学期便偃旗息鼓,因为在玩那款网游时,她很前卫地网恋了一把,单方面喜欢上一个网名叫“夜瑾”的大神,每天一放学就跑去网吧,在打网游的同时与他聊天。

    只是,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她尚未告白,便在与其它玩家聊天时意外知道,夜瑾已经有未婚妻,她单纯的暗恋就此胎死腹中,怎么说这也是她第一次心动,虽然动得莫名其妙,郁猝之下,就再不去玩网游。

    只是,“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若不仔细回想,都已经忘记有过这回事。

    “唔,我也玩过那款游戏。你的网名很有特色,操作也很强,是排名前十位里唯一的女性玩家,留意过。”

    “我的意思是,在游戏里你怎么知道本尊是我?”

    顾夜深回头望她一眼,轻笑,“听到有女生喊你的网名。”有一次去高中部办事,恰好在运动场看到她,一个女生大声喊她“霸王花”,并要求PK,还提到那款网游,大约是她在网游里结了梁子。

    温暖汗然,那时候她可真够顽劣的,纯粹是一个假小子。提到这些陈年旧事,她兴致被勾起,记忆里一些事情,原本以为会自然而然被尘封,可忽然有人提起来,并和你一起回忆分享,那种感觉很奇妙。

    而且,他们的缘分也很奇妙,她几乎要相信,他真的在那个时候对她一见钟情。

    钟情

    “你用什么网名?”她随意问着。

    “夜瑾。”

    “什么?!”温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夜瑾?”排在前三位的大神夜瑾!

    “唔。”顾夜深不以为然。

    温暖轻声抽一口气,这缘份也太玄妙了些,顾夜深竟然是她曾经暗恋过的大神!

    忽然之间,心里好似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缓缓流过,好像微弱的电流。

    可是不对!

    顾夜深那时已有未婚妻,而闲瑕时听桑落微提过,他很爱他的前妻,怎么可能对她一见钟情!而且,就算是一见钟情,为什么那么长远的一段时间,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夜深,你忽悠我!”她停下脚步,“你根本不曾对我一见钟情!”

    如此笃定的语气,顾夜深浑身一震,眸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

    他的不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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