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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笑,“我十个月了都会爱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康康手痒地去摸她的腹部,“咦,怎么都三个多月了,你的肚子还跟平原一样?别人怀孕就算表面看不出来,摸上去应该要凸起一些才对!”
温暖亦顿了一下,然后笑,“我也有这样的疑问,但前几天问过纪医生,她说我的子宫比别人的稍微大,大概要到四个多月才会显山露水。”每次纪医生都会在给她催眠的同时作检查,孩子发育都正常。
“暖暖宝贝!”
身后忽然有人语带喜意欢呼,温暖转身,洛妃已经像一只花蝴蝶飞过来拉住她的手,凤眼流光溢彩:“暖暖宝贝,你怀孕了?真的有了?”她很是激动,声音都颤抖。
温暖也很是尴尬,笑得勉强:“呃……妈……”看到洛妃激动的样子,她说不出否认的话。
洛妃已板起了脸,“你这孩子,都怀孕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她不管不顾,牵了温暖便走,“东西别买了,跟我回唐宅,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
温暖大惊,这下麻烦了,可是洛妃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大得很,她挣了几下挣不开,又不敢使太大力气,只能无奈地回头望康康。
顾康康已满脸黑线,完蛋,她又一次罪孽深重!
“旷儿可知道你怀孕的事?”在车上,洛妃兴高采烈许久后才问道。
温暖摇头,“我也是才知道……”她不自然地撒着谎。
洛妃却怒了,“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就知道日以继夜泡在工作里,你怀孕了他都不知道!”她立刻掏出电话,一接通便扯了嗓门吼,“唐子旷,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在忙什么,立刻回唐宅,你是怎么搞的,暖暖怀孕了还让她出去东跑西跑!”
她粗鲁地摁掉电话后,又打给唐家之主唐冀,报告这天大的喜事。
温暖伸手抚头,这下可如何是好?
双休日唐冀在家,得到消息后,素来严谨的他也喜得满面红光,连声对刚落座的温暖说“好,好!”
大约十来分钟后,有满脸疲倦、不修边幅的男子步履匆匆出现在客厅,在距温暖三四米的地方停下来,仿佛在刻意压抑克制激动而凌乱的心,他做了两个幅度不大的深呼吸后,才缓缓迈开脚步,继续往前,状似从容。
温暖愣了一下才认出正朝她走过来的人是唐子旷,他清瘦了许多,一向爱干净整洁的人像数月不见天日,头发乱糟糟的,腮以下胡渣横生,幸而天生一股俊逸气质,此情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他热切的目光令她心生忑忐,害怕接下来出现无法控制收拾的局面,然他站到她面前时,只是笑了一笑,伤感苦涩皆存。
午餐后,洛妃发挥一家主母的风范,要求温暖马上辞去工作,搬回唐宅待产。
温暖正思量着找什么借口拒绝,唐子旷已接话:“妈,暖暖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喜欢做的事,工作量也不重,不要强迫她放弃自己喜欢的!再说生产还早,把她闷在家里对孩子也不好!”
他与温暖并排坐在沙发上,说完后习惯伸手想揽住她的肩,顿了顿,手最终落在沙发靠椅上。
洛妃对他的言辞不满,“据理力争”:“搬回唐宅我来照顾她,怎么可能让她闷着!她喜欢那份工作,生完孩子以后再去我又不会反对!”
“妈!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能太累着,我会照顾好暖暖!而且,我们都别打扰彼此的二人世界!所以,不搬回来住!”唐子旷很入戏,神色也比来时好了许多,他望向温暖,“想不想午休一会?”
“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温暖如遇救星,脱口而出,尔后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瞥,不管洛妃脸色挫败,借机上楼。
唐子旷跟在后面苦涩而笑。
搬回
温暖一觉醒来,发现唐子旷正蹲在她睡的竹制凉椅边静静地望着她,那一个眼神包含众多含义,使得他的瞳孔深邃如看不见底的漩涡。
“唐子旷?”她微带疑惑轻声唤道。
唐子旷仿佛被突然从沉思中惊醒,懵懂了一下,才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涩笑:“醒了?”
温暖扭头望了一眼阳光正盛的窗外,“几点了?”
“下午三点。”
“我该回去了。”温暖翻身下凉椅,“晚饭就不在这边吃了。”洛妃若再提起搬来唐宅住,她会不知该如何应对。
唐子旷按住她,“温暖,别担心,我已经和爸妈说好了,我们不会搬回来住,但是,可能要明天才能离开,妈已经打电话通知岳父岳母,他们一个阶段的工程正好完成,五点半的飞机,我们到时一起去接。”
“爸妈要回来?”温暖挣扎着坐起,怔愣地望着唐子旷,“他们也知道我……”
唐子旷眼里闪过一抹受伤,他站起来强自微笑,“你知道我妈这个人,一有高兴的事就喜欢找人分享,而且,她一直盼着我们有孩子,总担心她的病会让她看不到孙子出世……”
温暖望着唐子旷的侧影,神色复杂。
下午五点半,两人在机场接到温暖的父母:温峥嵘和赵晴源。
二老都是地质堪探员,长年跑南走北,五十多岁却依然健朗如惜,他们只有温暖一个孩子,七年前的变故让他们担足了心,那五年他们差不多放弃了工作,打算提前退休,陪护开导她,两年前她终于结婚,才又重新上前线继续喜爱的工作,原本还担心她会死心眼,现在知道她已经有了孩子,别提多开心。
“子旷啊,暖暖多亏有你照顾,悬在我们心里的石头总算完全落了地。”坐在车上,赵晴源笑眯眯的,对女婿越看越满意。
“妈说的哪里话。”唐子旷笑容可掬回应,“照顾暖暖是我应该的。”
“好,好!”赵晴源乐不可支,对老伴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温峥嵘亦心满意足地笑着。
温暖望着将父母哄得开心的唐子旷,不由起了一丝感叹。他有一张利索的嘴,她当初第一次带他回家,即便还沉浸在失恋的悲痛中,却照样满面笑容搏得了父母的欢心。她当时还想,让父母为她憔悴了这么些年,她嫁的人能称他们心意,也算是弥补了自己的不孝。
事后证明,他对父母果真比自己做得还孝顺。
如果没有那次背叛,如果他没有那么轻易提出离婚,他们未必不能安安稳稳和和乐乐过一辈子。
温暖轻轻晃了晃头,挥掉脑海里的思绪。破镜重圆,破碎的痕迹仍会永远存留,所以就算现在他发现爱上她,她有了他的孩子,她也迈不过心理的那道坎。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某个想法一旦成为执念,很难改变。
到达酒店时,唐冀与洛妃早已等侯在包房,两家父母素来关系亲密,少不了一阵热情的寒喧。
温暖避不可避坐在唐子旷身侧,他给她夹菜,动作自然,像曾经一样,仿佛他们不曾离婚。她略为不安地望他时,他只微微地笑着,示意她吃。
席间不可避免提及温暖怀孕一事,洛妃跟赵晴源诉苦,“亲家母,他们做小辈的一点都不体谅长辈的心,我就想看着孙子在她肚子里一点一点大起来嘛,让他们搬回唐宅,我亲自照顾暖暖多好,哎,怎么说他们都不肯!”她说着瞟一眼唐子旷和温暖,满目哀怨。
唐子旷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就是不开口说话,温暖则埋头扒饭,装作没听见。
赵晴源笑:“那是孩子们体谅你,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哪对不喜欢二人世界,我们做父母的平时肯定要体谅。”
温暖听了直想猛点头,还是亲妈会替女儿说话,然而赵晴源话锋一转:“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暖暖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这是我们两家的大事。我这次回来已经办了退休,老温也调回本市,暖暖搬回家我来照顾就好!”
“妈!我能照顾好自己。”在唐子旷开口之前,温暖已迫不及待截住话头,不希望事态发展超出控制。
唐子旷微顿手上的动作,望一眼温暖后,若无其事笑着:“你们都别担心了,我手头这个季度的工作大部分已经提前完成,有时间照顾暖暖,再过两三个月暖暖不方便上班了,就任你们安排。”
洛妃和赵晴源都未开口,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甚满意,倒是一旁不曾多言的唐冀轻点头开口:“难怪这两个星期日以继夜没有一刻停歇,原来早有安排。”他目光逡巡过洛妃和赵晴源,“你们也不必现在就焦心虑肺,就依着他们吧!”
“不行!”洛妃和赵晴源异口同声、义正严辞,洛妃更是一脸不乐意瞅着唐冀,“你懂什么,怀孕之初如果不调理好,别说孩子会不健康,暖暖以后的身子也会很虚!”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由话语甚少的温峥嵘总结:“我们珍重孩子的意愿想法,既不搬回唐宅,也不搬回温家,两位老太太若实在不放心,就轮流去照看,我们的神经都绷得有点紧了!”
“同意!”这回洛妃和赵晴源都没有意见,赵晴源笑眯眯地望向唐子旷,“子旷,你不会介意我搬过来吧?”
洛妃也笑容可掬:“旷儿,我记得你家有两间客房的,也不会介意我吧?”
事已至此,唐子旷只能笑着应承:“当然不介意……”他望一眼温暖,她一脸为难,他的笑意一点一滴慢慢褪去,唯胜苦涩与莫可奈何。[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两难
散席后,唐子旷开车送温峥嵘与赵晴源回家,返回的路上,温暖一直沉默,眉心紧皱,不知道接下来的状况该如何应付才好。搬回绿园小区,真的很让她为难,不搬,又不知要拿什么理由向双方父母解释。
“唐子旷,我们,宣布离婚吧!”她忽然脱口而出,打破车内的寂静。
唐子旷浑身僵硬了一下,握方向盘的手不由紧了紧,下巴亦紧绷着,好半天才说:“好。”这一个字,近乎耗尽他全身力气,在车子几乎失控之前回复冷静,“如果现在的一切已经让你为难,我们,就宣布吧!”他自嘲地笑笑,有些错过,原来是真的要错过了,他,没有资格再作挽留,虽然,真的很想,非常想。
温暖如释重负,现在她不想考虑那么多了,这件事情迟早要宣布,她不希望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才公布。
车内一时又恢复安静,直到唐子旷的手机骤响,他接听以后,立即加快了车速。
“唐子旷,怎么了?”温暖不明所以。
“妈到家后突然晕倒,现在在医院。”唐子旷脸色苍白。
赶到医院急救室,便见唐冀在走廊里心急如焚,两人立即上前抚慰。
莫约半个小时后,急救室门打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出。
主治医生向唐冀交待:“唐先生,唐夫人是因胃部疼痛过甚晕倒,暂无大碍,现下已睡着,不必担心。另外,大约是她心态保持得不错,从前心脏和肝脏并发的毛病已大有好转,胃部的癌细胞也在上次手术后扩散放缓,现在建议再动手术切除半个胃,她的病症,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唐冀当下便决定待洛妃的身体状况良好后,即刻动手术。
洛妃第二天醒来后脸色不太好,但生性乐观的她一味强颜欢笑,得知温暖和唐子旷在病房守了一整夜,立刻责怪:“暖暖你怀孕了怎么能熬夜!子旷,你都不知道疼老婆吗?”
“好了,妈,暖暖不看到你醒来不放心,我现在马上送她回去休息。”唐子旷顺从地回应。
正要走,得到消息的温峥嵘与赵晴源前来探望,只得又止了步伐。
赵晴源问侯过洛妃后,对温暖说:“暖暖呀,你婆婆现在生病,你回家歇息后收拾收拾,我晚上就过来,方便照顾你,也方便来医院探望。”
“妈……”温暖想拒绝。
“好,妈,我先送暖暖回去休息。”唐子旷打断她径自应承,与双方父母告别后拉了温暖就走。
回去的车上,唐子旷说:“暖暖,不管怎样,现在,请你看在妈的面子上,一切依照他们的安排,我们,暂时不宣布离婚,好吗?”
温暖迟疑片刻,沉默点头,这个时候,她还怎么能刺激洛妃!
唐子旷小心翼翼松了一口气,“那么,你什么时候搬回来?”
温暖无力闭了闭眼,“现在就去吧。”
车子开到滨江花园,温暖下车:“唐子旷,你在车里等我吧,我一会就好。”
刚准备下车的唐子旷僵了一下,收回正拉车门的手,自嘲勾起嘴角:“好。”
温暖上楼打开门,便见顾夜深斜躺在客厅的凉椅上,静静地发呆。大约听到声响,他慢慢转过头,待见是她,立刻坐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望她的目光仿佛等待审判裁决的囚犯。
被她囚了心的罪犯。
“我……要搬回去一段时间。”温暖轻声说。
顾夜深黯淡了眸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的弧度,站起来走向她,伸手轻轻将她捞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压抑着手上的力道以及呼吸,微闭眼:
“暖暖,是不是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我爱上你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所以,终究无缘拥有你吗?”
他的声音暗哑,无不透露着凄凉和绝望,她说过舍不得,却终究还是要搬走了……
“顾夜深……”温暖伏在他胸口没有挣扎,却不知如何开口回答。
康康一定已经告诉他,唐家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现在她要搬回去,他定是以为她与唐子旷会因为孩子破镜重圆。
她想说不会不再回来,可是,他对她七年的深情,她还未能完全消化,就算再回来,她是自私地只贪恋他的温暖,还是忘记童耀接受他?
她不能那么自私,也不可能忘记童耀,何况,再回来时,她一定已经将孩子生下,届时她带着别人的孩子住进他的家,他的心灵要经历怎样的煎熬?她怎么可以因为贪恋他给的温暖而回报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痛?
当初离开绿园小区时,温暖只带走几件衣服,现在再回去,她也只整理了几件常穿的夏装。
提着小行李箱出门时,顾夜深欲送她下楼,她拒绝,他默默地松了手,也不勉强,只意犹未尽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任她离开。
心若成空谷。
客厅有些微凌乱,方便面的残盒还歪歪懒懒地倒在茶几上,温暖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唐子旷立即动手收了收,才打开主卧室门。
“我睡客房就好。”温暖往旁边的小房间走。
唐子旷阻止住她:“你睡主卧,否则妈过来会起疑心。”因为已经坚定了一种心思,他便能表现得若无其事,一副不再在意的样子。
温暖想了想,还是把东西搬进了主卧。
房间摆设还是她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其它地方属于她的物品,也一律都存留,好像,她只是出趟远门旅行了几个月一样。
但心里清楚,终究,已恍若隔世。
黄昏时,唐子旷去医院接了陪护洛妃的赵晴源过来,素来勤快的她包揽了所有家务,不让温暖有任何插手的机会,甚至要帮忙洗菜都被推出了厨房。
母亲从小就这样宠着她,温暖只得退了出来,无所事事,便站在阳台上看夕阳。
不期然地,脑海里回响了上午顾夜深哀伤凄凉的话语,也想着他压抑着力道的拥抱,甚至,离开时他印在额上温暖妥帖的轻吻……
他无声没有挽留地任她出门,她在下楼时,莫名感觉心脏随着自己下一步阶梯而下沉一分,那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失落。
“在想什么?”唐子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温暖微微受惊,不仅仅是唐子旷的突然出声,更因为,方才一瞬间,她竟那么清晰地窥见了自己几个小时前微妙的心理活动,当时,她下楼时应该没觉得失落吧,怎么可能失落呢?
她恍惚了一下才回应唐子旷:“没什么,很久没看夕阳了。”有工作以后,还真少了那份闲情逸致,不像从前住在这里,傍晚在等唐子旷回来吃饭的这段时间,可以坐在阳台上欣赏夕阳慢慢下沉。
唐子旷轻轻扯了下嘴角,“我好像从来没有陪你看过夕阳。”他的话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后悔与愧疚,“暖暖,这两年,我是不是很不称职?”
温暖正拨弄着栏杆上的花,闻言手略顿,淡淡而笑:“对于我所需要的来说,你做得已经够好。”
唐子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扰,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他目光闪烁了一下,按了拒接,打电话的人却似乎不甘心,他连续按掉两次后,仍不屈不挠、坚持不懈。
温暖看了眉目纠结成团的他一眼,猜测大约因她在不方便接,于是转身退出阳台:“我去厨房看看菜烧得怎样了。”
走了不远,便听见唐子旷低吼:“关心悦,你到底还想怎样!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耍?
温暖微不可见皱了皱眉,自厨房端了菜上桌,唐子旷已转去书房,她去叫他吃饭,站在书房门口,又听见他刻意压低嗓音在讲电话,语气甚是冰冷,近乎咬牙切齿:
“关小姐,拜托,看在我们曾在一起六年的份上,给我留一点自尊,不要再在感情上消遣我,也请你别再拿绝症这种理由来博取我的同情,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然后他的语气变得漠然,“心悦,原来你离开以后,我并没有站在原地,离婚以后我才明白,这两年我对你念念不忘,只是因为当初你走得太绝情,太突然,我不甘心!因为没能透彻地看清自己的心,错失了妻子,我现在只想要怎么才能挽回她,所以拜托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不愿讨厌一个我曾经爱过的人,那样,就等于自己扇自己的嘴巴,而且,我会忍不住因此厌弃自己!你有你的可爱之处,真的,别让我有一天憎恨你!”
温暖从来不知道,素来和善的唐子旷也会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虽然关心悦是听了北堂寂的言辞回国,唐子旷就算已经知道这个真相,也不至于要像避瘟神一样避她唯恐不及,毕竟,那是他曾经愿意放弃一切去爱的恋人!
唐子旷挂断电话后,视线投到门口,她垂下眸,只说一句“吃饭了”便走开。
晚饭后又去医院看了一回洛妃,业已无大碍,准备下周五动胃切除手术,她坚持不让温暖和唐子旷再陪夜,两人坐了坐也就回去。
因为赵晴源在,睡觉时唐子旷也进了主卧,在地板上铺了一条薄毯。
隔了几个月再睡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大床,温暖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地上侧着身子背向她的唐子旷发出匀速轻微的呼吸,她睁大眼睛,望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朦胧月色。
唐子旷忽然翻转身,睁开眼:“睡不着吗?”
“嗯。”温暖收回望窗外月色的视线,“你没睡着?”
“我们聊聊。”唐子旷坐起来,“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跟你说过话了。”
温暖微垂了眼睑。
“暖暖,我真的,没有悔过的机会了吗?”唐子旷的声音甚轻,在静谧的夜里却分外清晰,包含着无法言说的哀伤,“这两年的我对于你来说,没有丝毫留恋吗?”
“唐子旷……”温暖亦坐起,捋了捋微乱的长发,望着他脸上的凄苦与挫败,想起前两次他要求复婚时的失态,一时竟怔愣起来。
曾听说在商场上有人这样评价他:喜怒不形于色,对任何人脸上都挂着令人舒服的笑容,在你还在以为他毫无攻击性时,你已经一败涂地,是一只防不胜防的狐狸。
而相处的这两年,他的真实情绪的确是不太上脸的,即使被触动关心悦在他心上划下的伤口,也极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只能在他突然变得沉默的时候,猜想他是不是想起了前女友。
而自从离婚以后,她看到了完全是另一面的唐子旷,不修边幅,喝醉酒像个小孩子说着自己的后悔,在潇湘馆对北堂寂和顾康康大发雷霆……
而对他问出的两个问题,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其实两年的相处,对他也不是全然无感情,不说结婚之初他们其实还是半个陌生人时,他对她体贴入微、照顾她的情绪(这个是指那个上哈),也不说在她触景生情想起童耀时,他会无声地安慰她后,给予绝对的空间,只因为彼此懂得对方心里的伤而比一般人较多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那份惺惺相怜,就足够浓缩成感情,只是,他亲手在他们原本不甚牢固的婚姻里横上一条她无法迈过的坎。
她的沉默,唐子旷无望地笑了。忽然,他凝神望向温暖的腹部,神情略微有些小心翼翼:“孩子,你当初,怎么会决定要留下?”
温暖伸手轻轻抚向腹部,露出散发着母爱光辉的微笑:“舍不得将自己的骨血生生剜去,而且,如果注定以后孤独一个人,有个孩子,可以作伴。”
唐子旷眸光一暗,然后若无其事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目光炯然:“我能不能,听一下?三个多月,应该能听到胎动了吧!”
温暖犹豫,眼神略带戒备。
唐子旷自嘲地笑笑,“暖暖,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错误,就是轻易和你离婚,现在的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我已经没脸再要求你复婚,也不会因为孩子强行将你绑在我身边,虽然我真的很想。不管今后我们会变成怎样,但无论如何请你允许我参与孩子的成长,好吗?”
他目光虔诚,带着乞求。
温暖终于点头,动了动身子坐平。
唐子旷目露喜意,小心翼翼侧头伏在温暖腹部,侧耳倾听。
室内一瞬间变得安宁静谧,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画面,其实很温馨。
良久,唐子旷低声长叹:“暖暖,真希望此时此刻的你,从不曾认识我。”
“嗯?”温暖一时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唐子旷赖在她腹部,闭上眼:“因为那样,就可以重新遇见,重新开始。”
早餐后,温暖去上班,唐子旷殷勤地提出顺路送她,其实一点也不顺路,恒丰与深康背道而驰,但住回绿园小区后,去深康的路程远了一半,且无直达公交线,又碍于母亲在场,温暖便没有出言拒绝。
一路无语,她仍在离公司不远的公交站下车,否则被公司同事瞧见她坐恒丰总经理的车上班,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当成间谍。
犹记得上次参加W。D陈总举办的慈善晚宴,坊间还传过一阵流言蜚语,称她红杏出墙,唐总憔悴得形销骨毁等等,幸而他们的名号都未风靡枫城,此后她也不曾和顾夜深一起出现过公众场合,有需要都是带着桑落微,流言传来传去,很快被人淡忘。
但现在她可不想惹同事闲话。
“暖暖!”唐子旷探出头喊住她,“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温暖拒绝:“不用了,我可能要加班,不能确定时间,到时会坐计程车。”他以前一直唤她全名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暖暖”了?
唐子旷静静地望她一眼,终于点头,“好吧,需要的话打我手机。”
他的车子开走后,温暖一眼看到在后面缓缓滑行的宝马,顾夜深坐在车内,车子掠过她时,他转头看她一眼,目光深邃复杂,似乎慢慢地笑了一下,面部表情如春季风雨欲来的晦涩,然一眨眼间,又好像只是斜射过来的阳光耀花了眼,他既未转头,也未笑,似乎只在一心两用听着电话。
进办公室后,桑落微面若桃花忐忑询问:“温暖,今晚我要见家长,紧张,怎么办?”
温暖摇头:“我没有经验……”当初对童耀的父母,见他们时只是以同学的身份,没有那份微妙的心情;而唐子旷带她见唐冀和洛妃时,她根本没想过要紧张。
望着桑落微默默垮下的脸,她眨眨眼,微微一笑,“到时有你家那位青年才俊在,不用担心,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这么讨人喜欢,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桑落微两眼陡然增亮,盈满笑意:“真的?那今天总经理临时决定出差上海,你代替我去,好不好?”
温暖郁闷:“原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犹豫,“可是我……”不想惹流言是非。
“桑秘书,这次出差你不用跟,我另有安排。温助理跟我进来一下。”顾夜深从外面进来,淡淡地吩咐。
桑落微大眼从温暖身上咕噜一转,转脸调皮谢恩:“多谢顾大人成全!”
温暖满脸黑线跟着进了里间办公室,坐下后,顾夜深并未急着开口,眼神有些恍惚地望着她,她注意到他的头发有些许凌乱,面色不佳,黑眼圈很明显。
被他望得不自在,刚要开口,他似有所觉,回神问:“那个,情侣装的设计图准备得怎样了?”
是这事!温暖松口气:“有完整的设计十五套,另有五套还需要完善,是不是先拿给你过目?”
“暂时不用,如果可能,再多设计几套,另外,提案以及策划书你要开始准备,月底有一个新线品牌研讨会,如果你的提案通过,下个月就为你召开个人作品发布会,有问题吗?”顾夜深态度公事公办。
温暖喜上眉梢:“当然没问题!”她还没有设计师职称,就能开个人作品发布会,怎能不高兴!
看她乐,顾夜深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温暖以为去上海出差会要她跟去,顾夜深却未对她下达命令,中午之前独自离开。
准点下班时接到顾康康的电话,小心翼翼犹犹疑疑地问她:“暖暖,我听说你已经搬回去了,是不是为了孩子,准备跟唐子旷复婚?”
“康康,离婚的事还没和亲人宣布,现在双方家长都已经知道我怀孕。”温暖抓着电话出了公司大门,“我现在很混乱。”
“暖暖,都怪我。”康康很自责,如果不是她在超市里大呼小叫,唐家根本不可能知道暖暖怀孕,“昨天我来找你,你已经搬走了,我看到哥很难过,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抽了好多烟,他就是这样,什么苦闷都只肯往心里藏,暖暖,他也曾是伤心人,抛却过往爱了你这么多年,真的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
“康康……”温暖心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痛,“我何曾值得。”况且,现在的状况又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康康无奈叹气,“暖暖,哥觉得值,你就值!真希望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温暖无声微笑,挂断电话后,人已到路口,伸手准备拦计程车,一辆银灰色高级轿车驶过来,唐子旷摇下车窗:“上来吧!”
温暖略惊,环顾四周确定无同事经过,才拉开车门上去:“不是说不必来接吗?别耽误你自己的工作。”
唐子旷只是笑笑。
经过一条街道时,他忽然把车子停在路边,温暖不解:“怎么了?”
“一起下来。”唐子旷迅速下车。
温暖歪头望窗外,车子正对着一家大型婴幼儿用品店,她立刻下车跟过去,唐子旷已穿梭在店里拿了不少东西,店员小姐正殷勤地给他介绍奶瓶,他听得很认真,表情却隐现迷惑。
“唐子旷。”温暖上前拉开他。
“给孩子买点东西,到时候都会用得上。”唐子旷眼里闪着彩色的光亮,伸手拿下几件小衣,“孩子一出生肯定要穿。”
温暖拿过小衣放回原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还早呢,现在买好到时候用都是旧的,而且,这是夏天的衣物,很多用品也都是适合夏天,宝宝出生要到冬天,现在买了也没用。”
唐子旷微窘地摸着鼻子,一脸不好意思把拿好的东西放回原处,在店员小姐上前帮忙时连连说“抱歉”。
温暖心里慢慢一软,这是孩子的爸爸,那么期待他的降生……
出婴幼儿用品店下小台阶时,唐子旷似不放心地伸手扶了扶她,她虽觉得完全没必要,却也没有拒绝。
偶一抬头,看见街对面有穿红色衣裙的女子似乎正死死地瞪视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认出那是关心悦,眨眨眼,朝对面微一颔首,浅笑,关心悦仿佛被气到,恶狠狠地飞了她无数个刀子眼后,甩头进了身后的服装店。
温暖倍觉无辜,关心悦的出现导致她的婚姻破裂,她没有臭脸相向,反倒被人戳刀子眼,这世道!
乜一眼唐子旷,他似乎并未发现关心悦,上车后还倾身替她系安全带,对比那日黄昏他在书房里对关心悦说的无情之语,心神怅然。
他背叛她,到底是因为一直爱着前女友,还是早已不爱呢?
不管当初背叛时爱的是谁,唐子旷是真的在努力想挽回。
接送温暖上下班,黄昏陪她在小区聊天散步,晨昏嘘寒问暖,亲自进厨房,把赵晴源看得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只是,不再轻易提复婚,因为知道,他犯的是温暖最不能容忍和原谅的错,是她当初结婚时唯一提出的要求,他没有资格乞求她的原谅。
而现在就算有了孩子,他在得知消息一瞬间欣喜若狂后,理智地平息同时涌起的奢念,不能因为有了孩子而要求复婚。但无论如何,她在他身边,他就要对她好,不管他们最终是不是要成为不相干的陌路人。
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星期六上午,温暖从医院回来,洛妃几天前很顺利进行了胃切除手术,原本一直靠输营养液,不能进食,今日精神好了很多,念叨着想喝细白米粥,幸而她怕洛妃突然想吃东西临时不及准备,便每天早晨请母亲煮一碗细白米粥温着,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她有先见之明。
下计程车进绿园小区,隐约感觉有人不远不近跟在身后,几次疑惑回头,烈日下的小区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暗笑自己疑神疑鬼,上楼进屋,母亲不在,她拿了温着的细白米粥装进保温杯,关门下楼,安静的楼梯间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
下了一层楼,猛然感觉身后有异动,还来不及转头察视,后背袭来一股蛮力,她重心不稳往前栽倒,惊叫着一路向下滚去,在转角平台处停了下来,头部不慎撞到栏杆立柱,一时之间头昏眼花,浑身都痛,腹部更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痉挛。
隐约感觉有人“蹬蹬蹬”匆匆下楼,并从她身上跨过,她朦胧睁了下眼,只看到了一片鲜红的裙脚飞扬而过,和从额上流过眼睛的液体一模一样。
她费力挪了挪身体,腹部传来的阵痛令她浑身发软使不上力她摸索到自己的包包,找出手机,咬牙支撑着拨出一个号码,呼救的声音微不可闻:
“顾夜深,救我……”
公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暖半昏迷半清醒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顾夜深急切慌张地唤她“暖暖”,她费力睁开眼,对着那张满是心疼和焦急的脸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他颤抖着双手抱起她,嘴唇一张一翕,似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但她听不见,在他极具安全感的怀抱里,忽略他凌乱的脚步声,忽略自己被磕碰得无处不痛的身体,只觉得心安。
很快被送去医院,包扎了伤口,尔后进行全身检查。
最严重的,是摔下时扭到脚踝,肿得又红又大,行走困难,除此之外,便是额上破了皮,以及因夏天的衣着较单薄,全身都是滚下楼梯时硌成的淤青,偶有几处渗出血丝,所幸都只是外伤。
因为腹部一直绞痛,且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流出,温暖心心念念都是孩子,拉着主治医生心慌地问:“孩子有没有事?孩子会不会有事?”
“孩子?”主治医生一脸不解。
“是啊,我的孩子!”温暖忙点头,“我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这么摔下来,会不会流产?”
坐在一旁的顾夜深亦不由得望过去。
主治医生一脸古怪,目光从她和顾夜深之间逡巡两个来回,如实相告:“这位太太,根据你的全身检查报告显示,你并没有怀孕。”
“什么!没怀孕?”温暖不顾全身疼痛,嚯然坐起,一脸不可置信。
顾夜深亦吓一跳,上前一步:“确定没有怀孕?”
“确定没有!”主治医生耐心回答,并有些好笑地望着他。
顾夜深双眼一沉,“可是医生,她一直腹痛,并且,身下还流了血迹,这不是流产的征兆?”他找到她时,她正双手捂着腹部蜷缩在楼梯的转角平台,额上是血迹和冷汗,白色裙子上是触目惊心的嫣红,他几乎直觉认为伤到了孩子。
主治医生表情更加古怪了,一旁的小护士抿着笑插嘴:“这是她来月事了,她大概吃过一回能推迟经期的药物,所以这次一来就比较狠。另外她腹部绞痛,大概是痛经吧!再说怀孕三四个月,腹部会开始隆起来的,她那身板哪像是怀孕!”
主治医生安慰:“是太希望有孩子吧,你们还年轻,顺其自然,总会有的!”
此刻温暖哪管澄清误会,医生护士离开后,她还目瞪口呆犹不能信。
顾夜深则沉了眼,一脸阴霾。
纪如瑾!
安抚温暖躺下去休息后,他立即开车直抵“忘川”。
进去时,一楼店面无人,一个大约六七岁的漂亮小女孩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看见他,立即小大人似的招呼:“叔叔好,请问找谁?”
顾夜深带着一腔怒气,对着孩子却只能压下愤慨:“倾倾,你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在楼上。”骆倾城小朋友脆生生回答,“你自己上去吧。”
一见到纪如瑾,顾夜深便忍不住肝火上升质问:“纪如瑾,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纪如瑾停下拖地板的动作,一脸茫然。
“暖暖根本没有怀孕,你这样误导她,到底存了什么心!”说起这个,顾夜深便莫名火大,为了这个“事实”,他不知道受了多少煎熬和痛惜才克制自己不至于疯狂。
“你终于发现啦!”纪如瑾似一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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