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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十分局促。[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轩窗微敞,清幽的山间晚风徐徐吹来,将云萝鬓旁的一缕秀发撩起,在烛火的柔光映照下,她楚楚动人的神韵犹如一朵被朦胧烟雨笼罩的初绽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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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祭陵(2)
驿馆主事躬身趋近云萝,亲自奉上一盏新鲜香浓的冰糖燕窝红枣羹,小声赔笑说道:“这是此地驿馆的御厨最拿手的甜品燕窝,三公主若是喜欢甜羹,不妨试着用些。”
云萝对饮食并不挑剔,见他一番诚意,轻轻尝过一口燕窝羹,点了点头说:“真的很好。”
驿馆主事第一次见到云萝出行,对她的口味并不了解,得到她的称赞,不禁暗自欢喜,不料转眼瞥见祁舜面前的枸杞人参汤竟然一口未动,心又悬了起来,急忙恭恭敬敬地走到祁舜身旁,说道:“今日的参汤仍是秦王殿下上次称赏过的那名御厨所制,这次是否不合殿下心意?要不要奴才换别的御厨重做?”
祁舜并不看他,只淡淡说道:“不必。”
驿馆主事见他态度冷淡,讪讪地后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
祁舜突然抬头,看向云萝,说道:“你一向很少出门,如果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妨直接告诉他们。”
云萝低头啜饮了一口玉碗中的莲子羹,见他主动关怀问候,迅速抬头看向他,随即又低下头,柔声道:“谢谢三哥。”她略带羞涩的表情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娇柔可爱,那侍立一旁的驿馆主事,此刻也忍不住偷偷以眼角余光窥测着她。
祁舜仿佛对她视而不见,站起身说:“东陵临近我国与衣国边界,衣国最近局势有些乱,此次你代母后前来祭陵,责任重大,切记不要离开驿馆四处走动,我会多派人手保护你。”
云萝轻轻放下玉碗,说道:“我记住了。”
祁舜离开偏厅后,小雨等侍女才敢迈步走近桌案侍候云萝,偏厅内顿时充满了轻松的笑语。
晚间春寒料峭,云萝在驿馆房间内睡下不久,突然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她原本不以为然,打算强撑着继续安睡下去,不料到半夜时突然发起高烧来。她勉强独自支撑了半晌,无奈病势加重,她不仅觉得唇舌干燥,而且头疼欲裂,只好轻声呼唤小雨取水。
小雨被唤醒后,急忙掌灯来看,只见云萝满面绯红。小雨忙用手背轻触云萝的额头,温度竟高得烫手,小雨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几乎哭声来,说:“公主生病了,都是奴婢照料不周!驿馆中没有御医,这可怎么办?”
云萝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勉强回应说:“没有大碍……给我一杯水……”
小雨急得手足无措,忽然想起祁舜,忙匆匆擦干眼泪说:“奴婢去请秦王殿下过来!”
云萝无力阻止,过了一阵,听见纱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一人走近帐前,低声问候道:“你觉得怎样?”
她隐约听见有人问候,勉强打起精神应道:“不要紧……”
祁舜见云萝还能说话,便举手将纱帐撩起,悬挂在榻旁的银钩上,俯身观察她的气色。
云萝就寝时只贴身穿着粉红色的软缎绣花胸衣,外罩一件白色软绸衫,此刻,她那乌黑如瀑的秀发随意地散在枕畔,一双清亮的眸子半开半合,白润的肌肤因热度而泛红,身体却因冰凉畏冷而蜷缩弯曲,她在火热与冰冷之间受着煎熬,身体覆盖的锦被早已滑落到腰际,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尽落祁舜眼底。
祁舜见此尴尬情形,居然并不退后,反而近前一步,伸手轻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问道:“头疼吗?”
云萝被高烧所困,意识昏沉,并没有睁开眼睛,以为是小雨或其他身边侍女,勉强摇了摇头说:“不疼。”
祁舜察觉她额头发烫、面色潮红,侧身转向身边内侍,淡淡说道:“速传医官来开方配药,务必在三日内让公主痊愈。”
内侍不敢怠慢,应命匆匆而去。很快,医官就赶来了,他先替云萝诊过脉象,随后便开方配药。
当小雨将熬好的汤药呈进来时,祁舜还站在一旁,深邃的黑眸犹如潭水般沉静,看着小雨用银色羹匙将药汁一勺一勺地喂给云萝喝。
风寒草药原本都是性涩之物,那医官因为按旨意要限日治好她的病,于是将各种草药剂量加大了一倍调配,自然更加难以下咽。云萝勉强服下半碗汤药后,摇了摇头不愿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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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祭陵(3)
祁舜见状,声音微冷地对小雨说道:“后日祭陵大典,她必须安然无恙出席,设法让她喝下去。”
小雨急忙上前,劝哄着云萝说:“服了药病才会好,公主再喝一口好吗?”
云萝仍是坚决摇头,不肯张口,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唤:“爹爹……”这声低唤,虽然唤的是她的父亲,所指却显然不是祁帝,十有八九是源于她幼年流落在外的记忆。
祁舜剑眉一动,沉声道:“都退下,将汤药交给我。”
小雨不敢违逆他,只得将药碗交与祁舜后退出纱帐外,她隔着薄薄的淡蓝色纱帐,隐约可见祁舜伸手将云萝抱起,一手托住她的肩颈,让她的头微微上仰,另一手迅疾无比地将整整半碗汤药全部倒入她的口中。
云萝猝不及防被他强迫一口饮下药汁,一时只觉苦涩溢满喉间,几颗珠泪不由得溢出眼眶,挣扎着说:“好苦……”
祁舜接过内侍早已备好的冰糖,凑近她的樱唇让她舔舐,以舒解汤药的苦涩滋味,随后扶正了她的身子,将她缓缓抱入锦被内。
小雨侧身站立在纱帐外,目睹祁舜对云萝的细心关注,不禁瞠目结舌,暗道:“宫中都传说秦王殿下为人冷酷高傲,向来不对女子假以辞色,北苑中至今都没有娶妃纳妾,他为什么会这样特别关照三公主?难道是因为公主与燕国太子已有婚约,将来会是地位尊贵的燕国王后,秦王才会有意对她示好?”
云萝服下汤药后不久就合眸睡去,祁舜回到自己居所时,已至四更时分。
次日清晨,祁舜按照往日的习惯在驿馆小院中练剑,他身穿一袭黑色短装,手持一柄黄金锻造的长剑,身形矫捷、剑势凌厉,宛如飞燕一般,一阵阵剑气将院内种植的梧桐树叶摧落而下。
小内侍候着他收势,近前禀报说:“回殿下,显庆将军求见。”
祁舜收势凝视着手中的长剑,淡然道:“宣见。”
一名二十开外、浓眉大眼的年轻将军应声而入,他虽然不及祁舜风姿潇洒,却也是英气少年,此刻,他在一身侍卫戎装的衬托之下更显得神采奕奕,他正是祁舜心腹手下之一、祁国的威远将军显庆。显庆自幼入皇宫为皇子侍读,行事为人谨慎,深受祁舜信任。
显庆近前叩拜之后,向祁舜说道:“衣国剑湖宫主冷公子听说殿下近日身在东陵,派遣弟子送来拜帖,说剑湖宫离东陵不远,邀约殿下移驾前往剑湖宫一叙。属下不敢贸然回话,请殿下定夺。”
祁舜将长剑归鞘,转身说:“回复冷千叶,待祭陵大典完成,我可以赴约。”
显庆答应着,似乎想起一事,迟疑片刻才继续说道:“据属下所知,衣国公主此时正在剑湖宫内小住……”
祁舜俊颜微沉,反问道:“她在不在剑湖,与我们的行程有关系吗?”
显庆毕竟跟随他多年,十分了解他的心意,立刻改口说道:“当然没有,属下多嘴!”
祁舜将黄金剑交给小内侍,径自向驿馆外行走。
显庆跟随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背影,暗想:“冷公子与衣国皇族关系向来亲近,剑湖宫主冷千叶的表妹衣国公主自去年在剑湖宫见过秦王殿下之后,便对他芳心暗许。衣帝年前曾修书给皇上,有意促成两国姻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秦王殿下心如明镜却故作不知,枉费衣国公主一番心意。倘若秦王殿下前往衣国求亲,衣帝想必是求之不得。”
云萝清晨醒来,隐约听见远处鸡鸣之声,缓缓睁开眼睛,见床榻旁烛火依旧,小雨趴在房间内桌案上小憩,忙唤醒了她。
小雨揉揉惺忪的眼,发觉云萝脸上的绯红已退,心头如释重负,忙说:“医官的汤药真见效,公主的脸色已经大有好转。现在还觉得头疼吗?”
云萝微笑着说:“不疼,昨天晚上你守护了我一夜,回房去歇歇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小雨一边侍候她盥洗梳妆,一边笑道:“奴婢不累,昨夜公主突然发起高烧来,奴婢吓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亏秦王殿下过来,叮嘱医官立刻开药方熬药给公主服下,后来公主一直喊冷,殿下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公主……奴婢后来竟然糊涂睡着了,都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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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祭陵(4)
云萝隐约记得,昨夜糊里糊涂间似乎一直有人守护在侧,却没有想到竟是祁舜,虽然二人有兄妹情谊,毕竟还是不妥,她想起静妃昔日谆谆教导的公主礼仪,好一阵羞赧,不等小雨说完,早已双颊绯红,急道:“怎么是他守护我?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小雨担心云萝生气,忙说:“都怨奴婢没用,奴婢以为殿下亲自替公主喂药之后就会离开,谁知道他……”
云萝更加着急,抓着小雨的衣袖问:“你说什么?他亲自给我喂药?我的衣服……他看见了?”
小雨心直口快,点头说:“公主觉得药汁太苦,奴婢又喂得太慢,殿下才帮忙扶着喂公主服药啊!”
云萝左思右想当时的情形,不由粉面潮红,说道:“都怪我自己不好,不留神生了这场病,你切记不可以让母妃知道这件事,否则母妃一定会觉得我没有听她的话。”
小雨不以为然,直言说:“公主当时病得那么重,娘娘怎么会怪公主?要怪也只能怪殿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殿下和公主本是兄妹,偶尔亲近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我哥哥还经常背我上山采蘑菇呢。”
云萝忍不住摇头,说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是祁国真正的公主,况且他心里并不愿意亲近我们,无论如何总该避嫌才好。”
小雨略带不满,撅着嘴说:“在奴婢心目中,您就是真正的公主,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
云萝见她生气,不禁嫣然一笑,哄着她说:“好,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心中却暗忖,“即使如此,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实际身份?母妃常常对我说,祁帝对我们恩宠有加,假如能有机会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顺从他的旨意。”
第一次见到祁帝和祁皇后的情形,令她至今记忆犹新。
十年前,一个下着茫茫大雪的寒冷冬日,祁王将她带回祁王府,命人用心照料她们数日,教导她们皇宫内的各种礼仪规矩,直至年后春天,才将她们三人送入皇宫。
皇宫的金銮殿一片金碧辉煌,御花园中处处花红柳绿,宫娥们翠袖招摇,一阵阵香风拂面而来。金殿御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身边侍立着几位头戴凤冠、气度雍容的美妇,云萝听祁王称呼,知道他们是祁帝和祁皇后及二位皇贵妃——永妃和静妃。
云萝被静妃选中后,曾与风菲、月芷等人一起在御花园中遇见过祁帝的大皇子祁辍、二皇子祁瀛和三皇子祁舜,她按照乳母的教导向他们叩拜呼唤“哥哥”,当皇子们身边的内侍们笑容满面地提醒他们向“妹妹”们问好时,那些幼童们的反应和表情却很让人意外。
祁辍傲然扫视了她一眼,对身后的内侍说道:“她不是本王的妹妹,本王只有两个弟弟,没有妹妹!”祁瀛更加直白,附和着哥哥的话说:“对,她们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是宫外捡来的野孩子!”年纪最为幼小的祁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高傲的神情同样昭示着他对这些“妹妹”的忽视和漠然。
从那一刻起,云萝幼小的心灵就已经明白,这些血统高贵的皇子们才是锦苑中的孔雀,自己只不过一株从宫外捡来的野草,能够不受饥寒之苦已是万幸,祁国“三公主”的头衔,只是一顶看似荣耀实则毫无意义的空壳。
她在寂寞的西苑、失宠的静妃身旁长大,没有风菲那样努力学习各种技能以获得皇后和皇子们欣赏关注的“上进”心思;也没有月芷深谙宫廷世故、察言观色以博取祁皇后和永妃欢心疼爱的缜密心机,她早已习惯了被忽视、被冷落,就像生长在宫墙角下的野花,虽然不被人关注,却活得单纯而快乐。正因如此,她才会拥有那一双令秦王祁舜惊讶的清澈双眸。
次日,众人按照计划一路驱车前往东陵,云萝虽然感染风寒,退烧后并没有特别症状,祭陵典礼如期举行。
这天的天气十分晴朗,祁国各地司礼官员及东陵附近的百姓,约有万人齐集陵外,远望,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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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祭陵(5)
祁舜身穿一袭明黄色绣有云朵的祁国储君皇袍,头戴一顶前后悬挂垂珠串的冠冕,在万众瞩目下,随着悠扬的礼乐声,庄严肃穆地登上东陵高台,代替祁帝主持祭陵大典。
云萝依照祭祀礼仪,换上祁国公主的凤冠礼服,手捧一炉檀香缓缓登台,她风寒初愈,身体虚弱,公主礼服上环佩、飘带等饰物多而繁琐,凤冠上的宝珠串沉重无比,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她跟随在祁舜身后,勉强行走登上几步台阶之后,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阵香汗浸透内衣。
祁舜登台后,依序主持着祭祀典礼仪式,并没有留意她。
云萝努力坚持着走完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直到在祁国先祖牌位前端端正正跪好,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祁舜跪地拈香祷告完毕,台下众人高呼“万岁”叩首行礼时,他发觉身旁的云萝竟然毫无动静,不禁微蹙剑眉,冷峻的目光扫过云萝的面容。
云萝的小脸一片苍白,粉嫩的额间渗出点点滴滴的汗珠,一双明净的眼眸带着欣慰和坚忍之色,浑然不觉祁舜的眸光关注,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与众人一样向祖宗的牌位叩首行礼,无奈头重脚轻、身体重心不稳,只怕一弯腰就会跌倒在地面上,因此犹豫不决。
突然,她听见耳畔响起一个男子淡淡的声音:“这次跪拜就免了,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后面的礼仪大约还需要半个时辰,你还能坚持多久?”
云萝愕然抬眸,祭台之上仅有她与祁舜二人,依照祁国礼仪,登台祭祀时主持大典者不可以出声说话,她见他居然违背祖制开口询问自己病情,自己却不敢轻易回答他的话。
祁舜面容沉静,沉稳低声说:“你若是头晕禁受不住,不如趁此机会下去歇息。”
云萝虽然感觉身体不适,毕竟是第一次奉祁皇后旨意代替她祭陵,心中对此事极其重视,不愿中途退场,所以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祁舜见她执意不肯离开,淡然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要努力坚持到礼毕之时,不可以有失仪之举。”
云萝闻言,向祁舜凝眸一笑,点头应允。
祁舜将眸光转过,不再看她。他循着祭祀乐音站起时,云萝知道自己也应该随同站起来,无奈跪得太久,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忽然觉得重心失衡,整个人几乎要向高台后方倾倒下去。祭陵事关重大,她身为祁国公主,如果不慎跌下高台让众人看见,一定大大有损祁帝和祁皇后的颜面。
惊惶失措时,她只觉腰间微风骤起,有一种柔和的力量将她稳稳托住了。她借助这股力量定了定神,努力站稳了脚跟,悄悄往旁边一看,发觉祁舜左手宽大的礼服袍袖正微微扬起。她明白了,刚才是他暗使内力相扶。她告诉自己行动要更加小心,不敢再出丝毫差错。
云萝一直支撑到典礼完毕,前来观礼的祁国官员和东陵百姓们向祁舜和云萝叩首后依序散去,祭台附近只剩下随行的皇宫侍卫及奴仆诸人,方才暗自安心。不料,她紧张过度之后突然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整个人都像虚脱一般,身子一软,跌倒在祭台附近的地面锦毡上。
小雨一直在祭台下关注云萝的举动,见此情景急忙高声大叫道:“公主小心!”
祁舜听见身后一声惊叫,一转头,瞥间云萝已匍匐在地,表情痛苦。他迅速弯腰近前,以一手扶起她道:“你怎么了?”
云萝声音低微地说道:“对不起……是不是有很多人看见了?”
祁舜凝视她片刻,突然伸手将云萝抱起,向东陵外的马车停靠之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云萝,说道:“没有人看见你晕倒,你不用担心。”
云萝被他横抱而起,感觉身子轻飘飘离地,耳畔风声呼啸,早已吓得玉容惨淡,只好紧紧合上双眸,慌乱之中胡乱揪住他的礼服前襟,低声说:“我,我自己能走路……”
祁舜仿佛没有听见她小猫般温柔的低语,反而舒展双臂让她依偎在自己胸前,说道:“别怕,我不会让你跌下去。”
云萝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心头懵懵懂懂,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的举止,一时间不禁面泛潮红、呼吸急促起来。她额头微带汗珠,发间却散发出一种淡雅的清幽香气,显出一种奇异的娇柔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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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祭陵(6)
祁舜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尴尬心思,只是泰然自若地抱着她。
从祭台回到东陵驿馆的路程并不长,以祁舜的武功修为,即使负载着一个娇弱少女的身体重量,也不过半盏茶工夫就可以抵达。云萝却觉得无比漫长,一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才算妥当,更不敢睁眼正视祁舜,与此同时,她清晰地听见了他胸口传出的激烈心跳声。
那心跳的速度,决不是正常男子应有的速度,更何况祁舜并不是普通的男子。此时此刻,云萝虽然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够感受得出,他的心情决不会像他的表情一样静若止水。
祁舜带着云萝回到东陵驿馆内,医官闻讯,立刻赶来诊治。云萝服药后歇息了一阵,直到日暮时分,才渐渐清醒过来。因为觉得房间内气闷,她便独自走到驿馆小院内的一株梧桐树下,抬头遥望天际的暮色。
黄昏前后,东陵刚刚下过一场雨。驿馆小院内弥漫着一阵新鲜泥土的芬芳气息,梧桐树枝头一片新生的梧桐叶被春雨浸湿,茎叶不堪负重,随着骤起的晚风轻轻飘落枝头,恰好坠在云萝的绣鞋面上。
云萝弯腰将那片落叶拾了起来,还没有站起,就听见一个冷肃的男子声音道:“小心站稳,别又摔着了。”
她闻声抬头,见小院内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立着一个风姿俊逸的淡青色锦衣人影,正是秦王祁舜。想起午时二人相处的亲密情形,云萝强自按捺着纷乱的心绪,乖巧地低声道:“三哥。”
祁舜俊容沉肃,移步走近她,问道:“你觉得好些了?”
云萝触及他的灼灼目光,不由得心头一颤,也不敢直视他的面容,只将梧桐叶握在手中,轻轻站了起来,隐约感觉腰间传来一阵温暖的热度,仿佛有一只手在不远处帮扶。她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努力站定后侧转眸光,却又并未发觉祁舜有任何动作。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几片梧桐叶随风飘逝,她手中握住的那一片梧桐叶也被一并卷起,纷纷坠落在梧桐树根处的淤泥中。她目视落叶,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惋惜之色。
祁舜淡然开口,说道:“落叶归根,本是自然道理,何必如此惋惜?”
云萝心有所感,轻声说:“我读古诗中曾有‘梧叶落山路,杏花明驿墙’之句,还以为是前人杜撰,没想到春天杏花开时真的有落叶,只是现在绿叶落下枝头,未免早了一点,实在可惜。”
祁舜衣袖轻挥,将随后不断随风飘下的落叶尽数接住,握于掌心,向她说道:“春天落叶,大多是因为枝茎脆弱而不堪风雨,即使勉强支持生长下去,也会远远不及其他枝叶繁茂。”
云萝听见他的话,终于抬起清澈的双眸,看向祁舜说道:“可是,先天不足并不是它们的错,它们不该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祁舜语气沉肃,淡淡说道:“世间本无绝对的‘公平’可言,弱肉强食才是天道。它们若想生存下去,只有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挨过了春天不落,到了夏天、秋天,每一季都可能是它们的生死大限。”
云萝不想与他辩论,意兴阑珊地说:“既然终究难逃一劫,这样看来,落在春天或是秋天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与其担惊受怕地活着,倒不如安心化作春泥,护佑其他的叶子更好。”
祁舜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问道:“今日在祭台之上,你明明身体不适,我让你离开祭台的时候,为什么不走?是想故意在众人面前逞强吗?”
云萝唯恐他误解,急急忙忙抬头解释说:“不是,我以为我还不至于那么虚弱……父皇、母后第一次让我前来祭陵,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祁舜并不肯放过她,追问说:“你知道母后此次为什么选你前来祭陵吗?”
云萝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此一问,答道:“或许父皇、母后觉得我以后没有机会拜祭东陵,才让我前来。”
祁舜听见她说“以后没有机会”,随即说道:“的确如此,你若是嫁往燕国,日后祭祀的不会是祁国祖陵,应该是燕国的皇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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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祭陵(7)
云萝不料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和燕国太子的婚约,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不禁下意识地含羞垂首,粉面微微泛红,一阵微风掠过她的鬓发和粉色披帛,尽显少女娇态。
祁舜仿佛不曾察觉她的尴尬,说道:“我明日去剑湖宫一行,三日之后才能返回京城。你风寒未愈,暂且安心在驿馆歇息,不要在外面四处走动。”
他转身离开后,云萝在梧桐树下伫立良久,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回想起近日与祁舜相处的种种亲密情形,以及他怀抱着自己返回马车时的温柔态度,心头竟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小雨从院外摘山茶花归来不见了云萝,急忙一路寻找,见她默然而立、凝神遥望天际,连续呼唤了数声“公主”都不见回应,不禁走近她身旁,举起手中的花束摇了一摇,喊道:“公主!奴婢将山茶花摘来了!”
云萝回过神来,接过那一束艳丽的红山茶,赞道:“野外的山茶花真美,还有淡淡的香气,宫里种植的茶花可都没有。”
小雨笑出声道:“公主还认识这花儿呀!奴婢刚才还以为公主只惦记着天上有什么好东西,留心观看了这么久!”
云萝微笑道:“三哥说他有事出门一趟,让我们在东陵等候三日,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人在放纸鸢,你在宫中常说纸鸢好玩,明日若是天色放晴了,我们一起到东山郊外放纸鸢去,好不好?”
小雨心性喜欢玩耍,听了云萝的提议,顿时兴奋不已,极力赞成说:“当然好!听说放纸鸢能祛病消灾,奴婢一定给公主放一个最高的纸鸢,保佑公主长命百岁!”她随即双手合十默念祈祷道,“老天爷保佑,明日可千万不要下雨。”
云萝想了想,说:“西苑有许多母妃旧制的纸鸢,凤凰、蝴蝶、燕子之类的纸鸢应有尽有,可惜这次没带来东陵,我们只能自己赶着制几只了。”
小雨拍手说:“好主意,奴婢这就和驿馆主事公公说去,奴婢找些油纸和青竹来,今夜就赶制几只大燕子纸鸢给公主玩!”
主仆二人计议已定,小雨立刻向驿馆寻来许多制作纸鸢的材料,与另几名侍女合力赶制,连夜造了几只精美无比的大燕子纸鸢,只等到次日天色放晴供云萝去郊外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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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放鸢(1)
3 放鸢
湛蓝的天幕下飘扬着无数的凤凰纸鸢,一只只硕大无比、五彩斑斓,它们都姿态优雅地盘旋于天际,其中最大的一只金凤凰纸鸢特别显眼。每个凤凰纸鸢的凤尾下都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纸牌,纸牌上以墨笔描绘着精致的花纹,上面似乎还写着字迹。
春日和风拂面,绿草芳菲,东山本系丘陵地带,不但有陡峭山形,也有平坦开阔的空地,极适合放纸鸢。
小雨和另外数名侍女牵拉着纸鸢的引线,一等风力渐大,她们就用竹剪刀用力绞断线头。不一会儿,就有一只大燕子纸鸢高高飞起,飘飘荡荡地向高远的天空飞去,不过片刻之间,就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云萝见大燕子纸鸢挣脱丝线,如真正的燕子般自由飞翔于天际,不禁嫣然一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为首之人是一个身穿戎装的年轻男子,神态倨傲,旁若无人。他的身后跟随着十余名禁军服色的侍卫,正策马紧紧跟随其后,马蹄飞踏处卷起漫天烟尘。
那男子身材高大挺拔,骑着一匹彪壮的汗血栗马,铠甲均系极其优良的材质所制。他一边策马飞驰,一边从背后的金色箭袋中取出一支箭,唇角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将箭矢发出,目标正是云萝她们所放出的大燕子纸鸢。
那只大燕子纸鸢应声而落,直直摔了下来。
按照祁国习俗,春日放纸鸢本是为了消灾祛病,这只为云萝祈福的大燕子纸鸢被戎装男子一箭射落,预兆极其不佳。侍女们见此情景,不禁目瞪口呆。小雨见自己的心血被损坏,一时愤懑不已,脱口向那男子大声喊道:“你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射落我们公主的祈福纸鸢?”
纸鸢坠落之际,那男子已看清了是只“大燕子”,听见小雨的大叫声,立刻抖动缰绳催马向她们靠近过来,双眸中射出凌厉的光芒,问小雨:“你们是哪一国的公主?”
云萝来不及阻止小雨,迅疾追上一步说道:“小雨,不要计较……”
她身形原本窈窕娇小,因为风寒未愈,此时还肩披着一件曳地的鹅黄色斗篷用来御寒。领口的白狐圈映衬着她精致的容颜,秀发被风吹得微乱,樱唇红润,娇艳欲滴,五官不但美丽,还有着三分甜美、七分慧黠。
那男子乍见云萝,星辰似的双眸刷地向她投射过来,随后,他的语气和缓了许多,问道:“此地是祁国与衣国交界之地,你是祁国公主,还是衣国公主?”
云萝没想到东陵放纸鸢会引来这样的意外,见那戎装男子气度高傲不凡,必定大有来历,轻声答道:“祁帝是我父皇。”
那戎装男子听见她的回答,唇角微微上扬,说道:“原来是祁国公主,刚才在下不慎,多有冒犯,请公主殿下原谅。”
小雨按捺不住,撅嘴说道:“你可知道我们祁国的习俗?那只大燕子纸鸢是为我们公主消灾祈福之用,事关公主一年的福运。你现在射落了它,难道说一句‘原谅’就可以弥补了吗?”
那戎装男子闻言,又将眸光移到云萝身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在下一定会设法弥补公主的损失!”
云萝见他神态认真地向自己道歉,心中对他并无怨愤,于是摇了摇头说:“你并非祁国人氏,既然不知道那些习俗,刚才也不是故意射落我的纸鸢。不知者不为过,我不需要你为我弥补什么。”
那男子似笑非笑,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面向云萝说道:“公主虽然宽宏大量,在下却过意不去,必定要挽回这次的过失才能安心。听说祁国秦王今日率众亲临东山祭陵,不知公主何时与令兄返回临安?”
云萝暗自惊讶此人对祁国情况之熟悉,审慎地回答说:“回临安之事,皇兄还没有定夺。”
那男子的黑眸掠过一丝了然于心的精芒,对她说道:“令兄昨日祭陵已毕,既然今日还没有离开东陵,想必还有几日耽搁。三日之内,在下必定会前来面见公主!”
他自行说完话,并不等云萝回答,重新策马率众向前飞驰。
云萝只觉此人举止奇怪,他明显不是祁国或衣国之人,言语间又颇具威严之态,应是诸国的王公贵族子弟无疑。那么,他究竟是姬国、滕国还是荀国人氏呢?为什么会出现在祁国与衣国的边界东山?
小雨犹带几分不满之色,靠近云萝说道:“这人好生无礼!明知自己冲撞了公主,不但不惶恐道歉,连向公主下跪行礼的礼仪都不懂!难道别国的子民都是这样无法无天吗?”
云萝目视着山坡间残留的烟尘,清亮的眸子微微转动,说道:“或许他并不是别国的普通子民,如果他的地位高于我,甚至于父皇同列,他怎么会屈尊向我跪拜?”
小雨惊讶不已,问道:“公主是说……刚才那人有可能是别的国家的国君?”
云萝微微一笑,转身说道:“我并不能断定他是谁,只是胡乱猜想罢了。你觉不觉得,他的神情和三哥很相似?”
小雨眼珠转了一转,点了点头说:“公主这么一说,奴婢倒想起来,刚才那人和秦王殿下真的有三分相像,看来他即使不是国君,也是皇族中人,他若有心向公主赔罪,或许三日之后真的会来见公主呢!”
春日天气多变,她们说话之际,天空骤起一阵雷声,轻风中已夹杂着几滴细雨,众侍女见状纷纷收起放纸鸢的用具,返回东陵驿馆内。
云萝虽然有疑,却并未将那戎装男子临去之时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此人是一时兴起的随口而言。
不料,两日之后,云萝独坐窗下揣摩琴曲时,小雨匆匆由房间外冲入,带着讶异之声叫道:“公主!公主!外面出事了!”
云萝忙放下曲谱,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这样惊慌?”
小雨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拉着云萝的衣袖向廊下行走,一边指着天际说道:“公主请看!”
云萝依言抬头观望,只见湛蓝的天幕下飘扬着无数的凤凰纸鸢,一只只硕大无比、五彩斑斓,它们都姿态优雅地盘旋于天际,其中最大的一只金凤凰纸鸢特别显眼。每个凤凰纸鸢的凤尾下都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纸牌,纸牌上以墨笔描绘着精致的花纹,上面似乎还写着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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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放鸢(2)
云萝睁大明眸细看,那只书写着字迹的金凤凰纸鸢仿佛有灵性一般,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在云萝所站立的小院上空盘旋不去,似乎有意让她看清凤尾上的字迹,其中一个纸牌上写着一个“祁”字,其他的纸牌,逐一写着“主”、“安”、“福”等。
云萝转念一想,心头顿时了悟,那些纸牌上的字迹细细拼凑之后,赫然竟是“恭祝祁国公主福寿安康”十个大字。
她正觉惊讶,只听梧桐树上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男子笑声。树影一阵摇曳之后,一名身穿白底金纹锦衣的高大男子稳稳落在小院中央,手执一柄巨大的洒金折扇,姿态优雅、双眸炯炯注视着她。
云萝见来人正是日前放鸢偶遇的戎装男子,料想那些天际飞舞的凤凰纸鸢必定是他的杰作,不禁说道:“你真的来了!这些凤凰……就是你为了弥补我的损失所制作的吗?”
那男子仰望天空一眼,走近云萝几步,颔首微笑道:“前日本王无意射落你一只‘大燕子’,如今还你一只‘金凤凰’,不知可否让祁国公主殿下满意?”
云萝看清他洁白锦衣上所绣的图腾正是一只金光璀璨的巨大火凤凰,且此人气度卓尔不群、高贵傲然,口称“本王”,转念回想起静妃昔日曾说过各国所信奉的神祇信物,顿时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荀国人氏?”
那男子目带赞许之色,击掌笑道:“公主果然冰雪聪明!在下荀栖凤,忝为一国之君。前日无心之失冒犯祁国公主,希望今日之举能够补过,帮助公主消灾祈福。”
云萝万万料想不到此人竟是荀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她昔日曾听静妃说过,六国中除燕国地处偏远的北方之外,其余五国王侯间的血缘关系较为亲近,祁、衣二国分别占据东南大地,关系向来交好;荀国则与西南的姬国、滕国亲睦,三国之中又以地处中央的荀国最为强盛,不但气候相宜、人杰地灵,更有山林千亩、良田万顷,有“天下粮仓”之美誉。
自从六国缔结“帝京之盟”后,诸国时常有通婚往来,祁帝已故的母妃宣太后是荀国皇族后裔,若是论及辈分,祁帝与荀帝恰好是同辈表亲,云萝是祁帝义女,便是荀帝的晚辈。
云萝暗自思忖了一番,对荀帝屈膝福了一福,轻声道:“原来是荀国国君,请恕晚辈有失礼数。”
荀帝年纪不过二十开外,比祁舜、云萝略长,他见云萝谦称“晚辈”,不禁仰头大笑道:“祁帝教养女儿未免过于循规蹈矩,我虽然比你大几岁,也禁不起你这样的尊称,你若是愿意,不妨直呼我的名讳。前日我因有事在身,来不及询问你的排行闺名,不知现在你能否告知?”
小雨得知来人是荀帝,知道此人不可怠慢,机灵的大眼睛转了一转,急忙答道:“奴婢回皇上,公主排行第三,闺名是‘云萝’二字……”她说到这里,见云萝脸色发红,话音随即戛然而止,竟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云萝来不及阻止小雨,被她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觉低下了头。
荀帝似笑非笑,说道:“原来是云萝三公主,我在国中已听过芳名。如此倾城国色,能娶得公主之人当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这些纸鸢当中,可有一两只‘凤凰’能中公主之意?胜似公主的‘大燕子’?”
云萝迫于无奈,匆匆仰头看了一眼凌空飘舞的凤凰纸鸢,敷衍着说:“这些凤凰纸鸢做工都很精美。”
荀帝面带得意之色,以眼神示意侍从将凤凰纸鸢收回,笑道:“这些凤凰纸鸢本来就是为你而制,只要你喜欢它们,我这番心血就算没有白费了,不如全部留下以作纪念。”
云萝本想拒绝,那些侍从却开始将凤凰纸鸢的线轴收紧,一一将引线缠绕好,准备收拾好后交给小雨。
众人忙碌之时,小院门口处突然出现两个颀长挺秀的高大身影。
祁舜神态严肃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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