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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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坚强的猪坚强,总之就是奉劝他离窗口远一点,烟抽得那么忧郁没有关系,毕竟时下股民的常态就是组团去忧郁,但在窗口边那么忧郁就万万不行了,一忧郁就想当蝴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昨天的大盘股走势疲软,直接拖累指数反弹,只有中小股交易还算活跃,但总体而言,仍然是弱势格局,直接挫伤投资者信心。

    贞子经过五楼,见这位胖爷抽起烟来比梁朝伟还忧郁,脚下已经有五六根烟蒂躺着,目视远方,烟圈一轮轮,将他衬得越发凄凉。

    贞子见他郁郁寡欢,踟蹰好半天,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后来寻思着全国股民一家亲,都是被证监会这后爹给虐待长大的,不互相帮着点,良心上说不过去。

    于是贞子找了个拙劣的借口上前搭讪,胖爷也很和善,对于她的思想教育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反感的情绪,贞子在他眼中看到了重生的光芒,越加口若悬河。

    半个小时后,胖爷乐呵呵了,产生了共鸣,说道,“小姑娘说得对,股海沉浮,最需要的就是一颗平和的心,胜不骄败不馁,才是兵家胜之道。”

    贞子见胖爷心情多云转晴,自然欢喜,“是啊叔叔,A股再凶也凶不过日本鬼子啊,可咱们共 产党八年抗战还不是把小日本拿下了吗?所以咱们不怕,大不了做长期抗战的打算 嘛。”

    “姑娘的意思是,把长期投资当作长期抗战?”

    “是啊,咱们就卧倒装死呗,总能等到反弹的那一天啊。”

    胖爷被她说得哈哈大笑,手指抖三抖,掉了一地的灰。

    贞子听着小张喋喋不休地讲述胖爷的丰功伟绩,讲他是多么多么的有钱,多么多么的运筹帷幄,就连宋乔也得追在他后面恭恭敬敬喊声“方老师”,可她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恬不知耻地给这样的大人物上思想课,贞子的嘴角使劲抽了抽,默默走开了。

    可小张还没聊过瘾,在后头嚷嚷着叫住她,“哎哎,贞子,我还没说完呢,我刚打听到他建仓哪只小盘股呢,吃完货就要拉抬的,你不想知道啊?”

    贞子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应道,“我昨天把所有的股票都卖了,我男朋友不喜欢我炒股。”

    她确实清仓了。

    杜青风嘴上不说,但贞子知道他反感她碰股票。

    贞子晚上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反复咀嚼他的话,他虽然深不可测的样子,但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会吃醋,喜欢她撒娇,他不是那种难以理解的男人。

    他和狂花的过去,如他所说,确实存在一些微妙的问题,日积月累着,而在步入牛市之际,一个男人因股票靠近狂花,产生了所谓投缘的磁场,犹如定时爆炸在某一个契机下爆发,婚姻命悬一线,最后分道扬镳。

    贞子再分析自己,进杜家的初衷就是不怀好意,而现在她又认识了当证券分析师的宋乔,难怪杜青风发出“历史是不是重演”的感叹。

    贞子开始学着从他的角度看问题,况且两年股民生活,疲惫焦虑,涨了就好比打了鸡血,一顿饭能吃下三碗白米饭,跌了呢,连天都是灰色的,很害怕开盘的时间,只有到周末身心才会彻底放松。

    两年赌徒生活已让她身心疲惫,贞子觉得够了,该是悬崖勒马的时候了。

    而在她将所有股票抛光的霎那,看着账户里绿油油惨兮兮的钱,没有哭,反而笑了。

    终究是一场数字游戏,愿赌服输,既然输了,就要懂得适时收手,不懂得了断的赌徒,得不到众人的祝福。

    长期的挫败,已让她对股票兴味索然,在卖空的那一刻,她体会到久违的轻松,从头到脚的。

    贞子决定打电话约大款出来吃饭庆祝,她请客。

    杜青风听说她清仓,也没有发出马景涛式的爱的咆哮,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让她下班以后等在楼下,他来接她。

    下班前,贞子为了在情郎前展示自己office lady知性的一面,特别擦了点口红,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制造腮红的假象,没办法,没钱买真的粉饼,只能凑合凑合,用这种土法子了。

    贞子寻思着,得转点钱出来把自己包装一下,尽管她年轻貌美,攻下他在情理之中,但路漫漫其修远兮,毕竟有些男人是易守难攻,而有些则是易攻难守,至于那些既难攻又难守的,那就是同性恋了。

    贞子等在楼下花坛边,低头看表时,宋乔和传说中的大鳄“方老师”并肩走出来,宋乔挂着温谦的笑,一直耐心听方老师指点河山。

    他们都看见了一旁拘谨站着的贞子,贞子怔了怔,马上低头微微鞠躬,想起之前误把大鳄当成寻短见的小虾米,十分尴尬。

    宋乔跟她打了声招呼,“贞子,下班了还不走吗?”

    “呵呵,我等人呢。”

    宋乔笑了笑,自然明白她等谁,转头对方老师简单介绍一下,“公司里实习的小姑娘,人很聪明。”

    方老师露出慈祥的笑,睿智的小眼藏在镜片后面,一点都不耍大牌,“小宋,我认识这个小姑娘,她还告诉我,要学前人八年抗战,大不了卧倒装死嘛,哈哈哈。”

    方老师笑声如洪钟,贞子越发尴尬,只能在一边无声挤笑。

    宋乔含笑瞥了眼贞子,拍拍方老师宽宽的肩膀,说道,“您老可是搞游击的好手。”说话间,他特意低头看了看方老师圆滚的肚子,调侃道,“再说您这身材,还是不要卧倒吧,多动动为是。”

    方老师又是一阵轰隆大笑,连连摇头,“我老头子服了你们这帮年轻人了。”

    一分钟后,方老师挥挥手上了自己的专车,宋乔和贞子沉默站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有些诡异。

    比起一直坦荡磊落的宋乔,贞子责怪自己当初的心怀鬼胎,为了赎罪,贞子转头对宋乔说,“宋大哥,你有对象吗?”

    宋乔楞了楞,释出浅浅的笑,“怎么,不炒股转行当媒婆了?”

    他已经听说贞子为杜青风放弃炒股。

    贞子挠挠头,“嘿嘿,也不是,主要我妈牵挂你的终身幸福,叫我一定要给你留心留心。”

    “唉,看起来是可以谈恋爱了,上一回一个老同学来我家做客,差点把我和刘枫想到一块了,原来我们这些光棍在外人眼里,年头久了,不恋爱就等于是变态,是这样吗贞子?”

    贞子无地自容,越发热忱地说,“大哥,你想变态也变态不了,这不有你妹妹我吗?星期天中午11点,心缘茶楼,介绍个姑娘给你。”

    瞄见前方驶来的车,贞子临走前回头对宋乔嘱咐道,“大哥,具体的我晚上打电话告诉你,我敢保证,伊琳会把你从变态的生活里彻底解救出来!”

    “变态”宋乔在风中凌乱成了一根优雅的树桩……

    贞子笑盈盈迎风走向停在路边的车,不料在开车门的刹那,笑僵在脸上。

    “同同……”

    此刻,同同坐在后座,漂亮的大眼睛懒懒斜看她一眼后,眼神陌生又含着距离。

    原来相处亲密的孩子,突然之间避她如蛇蝎,贞子心里酸楚涌上,颇不是滋味。

    可是又无可奈何,颓然地看了一眼杜青风,她怏怏坐在副座上。

    杜青风不说话,启动车子。

    贞子突然心有不甘,从后视镜瞄了眼后面不吭声的小家伙,书呆子不攻克难题不睡觉的牛脾气上来了,“停车!”

    杜青风以为她又要当缩头乌龟,表情阴晴不定,“又怎么了?”

    “你先停车,我换个地方坐坐。”

    她坐到后座去了,同同按捺不住,马上抗议道,“你走开,我不要和你坐在一起。”

    贞子嬉皮笑脸,还乘势跟同同挤坐在一起,“坐嘛坐嘛,好多天没看见你,贞子很想你呢。”

    “你是恶毒的巫婆,才不会想我。”

    “你是小恶魔,我是老巫婆,你爸爸是老恶魔,我们三个很配哎。”

    前头的杜青风不自然地咳了咳。

    同同嘟着粉红的小嘴颇不乐意,“哼,我妈妈都说我是小天使,我才不是小恶魔。”

    贞子轻轻刮了刮同同的鼻子,胡诌道,“同同,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流行当小恶魔,小天使有什么好当的,你觉得你的哥哥姐姐好吗?”

    “不好,他们老是欺负我。”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姐姐老是把我画得很丑,我明明让她把我画成海绵宝宝,她却把我的肚子画得好大好大,哥哥说我怀孕了,所以肚子好大。”

    同同天真的眸划过一缕困惑,幽幽问道,“贞子,什么是怀 孕?”

    贞子在心里头痛骂两个小混蛋,而此时杜青风那不自然的咳嗽声再起,大人们一时还没有准备好回答这个最原始的问题。

    “怀 孕就是……海绵宝宝去你的肚子里玩,但是一般来说,海绵宝宝喜欢去女孩子的肚子里玩,它觉得男孩子的肚子不好玩。”

    “哦,我也不喜欢它在我的肚子里玩,海绵宝宝好大,会把我的肚子撑破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所以你的哥哥姐姐很不听话对不对,可是他们自己老是吹牛说自己是小天使,我们同同不当这样的小天使好不好?我们同同当一个善良的小恶魔,斗篷配上尖牙,很帅哦。”

    “爸爸,很帅吗?”同同问父亲。

    在红灯前停下,杜青风转过头来,瞪了一眼看好戏的贞子,对儿子温声说道,“你只要不学你那两个天使哥哥姐姐,怎么都帅!”

    然后他温柔地看着贞子,好像在说:我真想邀请海绵宝宝去你家玩。

    41

    天色渐暗,车停在了一家门面精致的湘菜馆前,贞子一看“湘菜”两字,亢奋了。

    “呀,湘菜馆啊,太好了,我很久没吃辣了。”

    “嗯,我爸爱吃。”

    “巧了,我爸也爱吃。”

    “那你爸今晚来吗?”

    “什么跟什么啊,我爸当然不来了。”

    “那很不巧,我爸来了。”

    “啊?”贞子在风中凌乱了……

    他那军校毕业的凶死人不偿命的八股老爹要跟他们吃饭?

    鸿门宴啊!

    怎么办?

    跑吧!

    贞子眼珠子困难地转了半圈后,突然“哎哟”一声蹲下身,颤着嗓子哼哼,“我肚子痛,我……我先去药店买点药,你们先进去先进去。”

    杜青风没有流露出丝毫愿意配合她跑路的神情,甚至没有施舍个怜悯的眼神,冷冷甩下一句,“老头子最恨被人放鸽子。”

    然后就牵着儿子悠然地走进去,不理会她了。

    贞子想装死而不得,正蹲在原地唉声叹气时,他走了两步又牵着儿子回头说了一句,“哦,对了,他也不喜欢别人迟到。”

    贞子犹如醍醐灌顶,蹭的蹦起来,大步流星,宛如受了巨大的惊吓。

    “肚子不痛了?”

    “恐吓是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药,杜青风,算你狠!”

    同同眨着圆溜溜的大眼抬头看二人交战,突然指着贞子背后大叫,“啊贞子,爷爷就站在你后面!”

    贞子一个激灵,豁得转身,刚想九十度鞠躬来着,可定睛一看,哪有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被耍了!

    她抹抹汗,转过头对一脸贼笑的同同假笑一下,咬牙切齿道,“杜一同,算你狠!”

    同同朝她做了个鬼脸。

    杜青风低头看看小的,在抬头看看大的,眼中有柔波在淌,抱起小的,牵着大的,走了进去。

    走到莲花流水的尽头,服务小姐把他们领进一间典雅小包厢,贞子一眼就看到圆桌那头太师椅上腰杆挺直,架着眼镜读报的严肃老人杜万盛。

    杜万盛,年轻时俘获无数革命少女芳心的爱国青年,老鳄鱼他爹,小鳄鱼他爷爷………鳄鱼中的战斗机!

    风霜染白他的发鬓,凌厉的眼却不含浑浊,望着她,带着几分掂量,贞子有些发懵,腿有些发软。

    “爷爷~~~~~~~~~”

    同同从父亲怀里跳下来,蹦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

    杜万盛见了宝贝孙子,脸上的威严褪去几分,泛出微柔的笑,但转过头来扫了眼杜青风和贞子,又成了冷面罗煞,那股震慑人的气势浑然天成。

    “你们迟到了。”

    “爸,是你来早了。”

    杜青风笑了笑,看了眼贞子,贞子接收到他的目光,吓得全身一哆嗦,赶忙低头鞠躬,“伯父好,我我我叫韩贞子,初来乍到,请多多包涵。”

    菜鸟果然是菜鸟,“初来乍到”都出来了……

    杜青风头疼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板着脸的父亲,心里发笑,静等老爹反应。

    贞子尚未意识到自己把工作用语搬到了这种见父母的场合,仍旧维持弯腰的姿势,手心紧攥冒冷汗,心咚咚跳。

    “坐下吧。”

    贞子松了口气。

    她笑笑战战兢兢坐下来,杜青风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趁着老头和同同说话的空隙,微微偏过来小声说,“回去查查初来乍到这个成语。”

    “啊?”贞子愣神,突然汗流浃背,“呀,我太紧张了,把我第一天上班对金师傅说的那套给用上了。你不知道,我上班前一天太紧张,晚上对着镜子起码说了一百来遍‘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都怪你,我这人一见大人就紧张,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嗯,现在终于理解你第一次见我为什么摔了两个跟头。”

    “哦,那回啊,别提了,见到美色没把持住,把你这美色吓着了吧?”

    “又不是我出丑,我吓什么。”

    “你……”

    “咳咳~~~~~”

    一声清亮的咳嗽声打断两人的交头接耳,贞子抬头,见杜万盛铮亮的眼透着股家长的严厉,浓黑的眉拧了拧,眉中央有抹淡淡的褶皱,贞子噤声,手心又出汗了。

    “爷爷你生病了吗?我给你拍拍。”同同的小手饶有介势的拍了拍杜万盛的肩膀,杜万盛严肃的脸庞稍稍柔和一点,连连点头。

    “爷爷舒服吗?”

    “舒服舒服。”

    菜一一端上来,飘香诱人,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但贞子并没有动筷的心情,因为老太爷发问了。

    “韩小姐。”

    “嗨,伯父。”

    杜青风给儿子夹了点蔬菜,对着父亲笑说,“爸,叫她贞子就行了。”

    贞子正襟危坐,“是是,伯父,叫我贞子就好。”

    杜万盛微微颔首,“贞子,听青风说,你还是学生?”

    同同吃得满嘴油腻,不等贞子开口,告状道,“爷爷,贞子不是好学生,她都不做作业的,上次她跟姐姐说,老师的作业她能不做就不做的。”

    贞子额上一滴汗无声滑下,想哭。

    只不过有些人面色看似平静,其实在辛苦忍笑。

    杜万盛怜爱地替孙子擦了擦油腻腻的嘴,笑咪咪说道,“同同乖,咱们不学坏学生,要听老师话,咱们不学贞子好不好?”

    “好。”同同脆生生的应了,“爷爷我要吃鱼。”

    杜万盛在给孙子夹鱼肉的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贞子,这么一瞥,让贞子心头刚才还趁热盛开的黄花菜,倏地焉了。

    抛了个萎靡的眼神给杜青风,他倒好,慢悠悠品尝,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她。

    谁让你不是好学生来着?

    “贞子。”

    “嗨,伯父。”

    “你什么时候毕业?”

    “还有一年。”

    “嗯,吃饭吧。”

    然后杜万盛不再说话,似乎在思忖什么,高深莫测的样子。

    贞子心神不宁,在桌下悄悄踢了好几次杜青风,他只是含笑看了看她,给她夹了些爱吃的菜,示意她填饱肚子再说。

    贞子这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正想拾筷,那威严无比的声音再起。

    “贞子。”

    “嗨,嗨,伯父。”

    杜万盛皱了皱眉,有些不快,厉声道,“下次在伯父前面不要加‘嗨’,跟谁学的坏习惯?是不是曼娃?每次听她在电话里‘左一个嗨右一个嗨’,我就想砸电话,去了几年日本,好的不学,把那小日本的坏习惯学了个一干二净。”

    贞子脸讪红,急忙撇清,“伯父我错了我错了,曼娃没把我教好……”

    杜青风额上一滴汗,不急不缓地转移话题,“爸,妈怎么没跟来?”

    杜万盛啜了口啤酒,面沉如水,“不要提她,天天准备老年运动会,连我老头子也不管了。”

    老头这回语气很哀怨,贞子明白了,闹离家出走呢。

    同同童言无忌,“爸爸,奶奶比赛得了第一名,爷爷得了第二名,爷爷很生气哎。”

    杜万盛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了。

    杜青风清朗的眼划过一丝笑意,面色平静,给足了父亲面子,“爸,你倒是给足了我妈面子。”

    贞子也机灵,真挚地拍马屁,“伯父可真有绅士风度。”

    杜万盛的颜面扳回来几分,说出口的话竟然有些孩子气。

    “哼,明年我才不让着她。”

    接下来两父子的话题转移到一些正事上,好像在讨论股权分配的问题,贞子如释重负正想吃东西,同同走了过来,“我要尿尿。”

    同同的主动示好让贞子欣然放筷,牵着他的小手,朝在座笑笑出了门。

    “你挑了两年,居然挑个这么年轻的,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照顾同同?”

    “爸,你的定论下得早了一些。”

    “哼,随便你,你们个个翅膀硬了,看准我们老头老太没力气管你们了。”

    “爸,你和我妈老当益壮,马拉松我还跑不过你俩呢。”

    “死小子,不许再提马拉松。”

    “爸,哥的意思是,希望你明年还是不要再参加马拉松了,你也知道,我妈属于越战越勇型的,你也不想年年被迫当绅士吧。”

    “哼,你们就笑吧,不过我早想好了,明年就装病,顺便让她也报不了名。”

    “爸,你可真够狠的。”

    “你也不要逼我对你狠,两个捣蛋鬼告诉我意如要跟你复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你要跟她复婚,咱们就断绝父子关系,这事没得好商量。”

    “爸,你就安心当我老子,我没有那种念头。”

    贞子陪着同同蹲地上看了一会游鱼,这才领着高高兴兴的他回到饭桌上,刚吃了一会,突然袭击又来了。

    “贞子。”

    “嗨……是,伯父。”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家青风哪些方面?”

    “啊?!!”

    贞子怔愣在那里,瞅了眼杜青风,他扬了扬眉不说话,似乎也在翘首期待她的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贞子大脑空白,额头三道黑线。

    杜万盛脸蓦地一沉,又是一副罗刹表情,“不知道?这种事情居然说不知道?!回去写检讨书,详细说明情况,不能少于1000字,明天交给我。”

    “我我……”贞子“我”不出来了,定定地来回看杜万盛和杜青风,咬咬牙,“写!”

    贞子真想抱着马桶大哭特哭一场。

    爱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的嘛,让她白纸黑字写什么呢?写真相吗?真相就是黄世仁逼迫穷酸的红毛女上了贼床,染指了她的小花园,拆了她的原包装,逼她赶鸭子上架blablabla……

    赤 裸裸的真相只有一个,但是她不敢写。

    她唯有把苦水往肚子里吞,一吞再吞,直到哪一天自己被苦水毒死。

    那晚饭后,杜青风先送一老一小回家,然后再送贞子回去,贞子跟死狗似的瘫在车上,双目呆滞,尚未从残酷的事实中走出。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但是我更恨你爹!”

    “嗯,我也不太喜欢他,他确实不太讨人喜欢。”某男为讨好她,不惜牺牲老爹的酷男形象。

    “你不是好人,你全家都不是好人。”贞子愤怒出口,横了他一眼,烦躁地侧了侧身,望着窗外繁复的夜景,十分的不爽。

    “那个检讨书怎么办?我写不出来。”

    “我来教你,大致就是抒发一下对我的喜欢就行了,比如我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人,如何如何令你着迷,如何如何令你魂不守舍洋相百出,不过爬山的内容就不用写了,我的实力不需要你的书面证明。”

    “自恋狂,要写你自己写去。”

    “哦对了,不要写得太肉麻,我怕我爸接受不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事实。”

    “你爸以前有让同同妈妈写过这个吗?”

    “没有,我爸在不同的人面前喜欢扮演不同的角色。”

    “啊?在同同妈面前他会怎么样?”

    “他就成了哑巴……”

    “那在我面前呢?”

    “嗯,杜老师吧,所以你好好写检讨,别给我丢人。”

    贞子额上好几道黑线。

    车开到一半,车内又有绝望的嚎叫声传出。

    “我想不出来!!!!!!!!”

    “不就一千字吗?难道我还不值一千字?我爸算客气了,要是我,直接会要求论文的长度。”

    “你……你,杜青风,你真的可以再无耻一点。”

    “那就两篇论文的长度?”

    “还是一千吧。”

    杜青风把贞子送回学校,她愁眉苦脸刚想下车,他一把拉住她,在她的额头嘴角亲了亲,眼底幽深如潭,用蛊惑的嗓音说,“明天就是周末了。”

    贞子脸红了红,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装傻,“哦,那你好好休息。”

    他在她脸庞喷热气,酥酥痒痒的,“可我不想休息。”

    贞子盯着这个精虫缠身的男人,本来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可随即姿态放软,主动抱着他的脖颈,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双手更是轻轻抚过他的脸,沿着曲线,一直滑到他胸前,游移着,极尽挑 逗之能事。

    杜青风的呼吸开始不自然地加重,眼底有幽深的念想在流淌,他开始考虑把车开离这个地方。

    小小的车厢内唯有两个心跳,急促,期待,与周旋。

    玩的就是心跳。

    贞子的声音也酥了,软绵绵的,像是温顺的羔羊,“你真不想休息?”

    “我今晚就不想休息,回我那里吧。”

    “可是检讨书怎么办?”

    “明天也来得及。”

    “我跟你走。”贞子捧着他的脸暧昧一笑,附到他耳边说道,“才怪。”

    一把推开他,然后开了门忿忿下车,抛了个飞吻给他后,扭着屁股,婀娜无比得在他面前走开。

    杜青风目视她扭得越来越夸张的姿势,再一次哭笑不得。

    番外

    杜伯父:

    您好!

    今天初见您,我就感到您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领导,您为国奋斗的事迹让我激动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坦白的说,我初见杜青风同志时也没有产生像您带给我一样的激动心情,至今我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我虽然拿不动枪杆,但是我要像鲁迅先生一样拿起笔,来述说我对您的敬仰之情。

    但是在我述说之前,我将报告我和杜青风先生的一些事,虽然这些事缺乏逻辑,也违背了当今“门当户对”的一般规则,但由于杜青风先生是如此的不凡(因为他是您生的嘛),他坚持认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联姻是存在可能的,并决定验证这种可能性。

    他从我身上总结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不但会摩擦出恨的火花,同样也会产生出爱的火花,虽然我一度认为这不是火花而是火灾,并试图扑灭时,杜青风同志几度阻止,最终我表示妥协。

    受杜青风同志的创造性举动感染,我由一个保守主义者过渡为自由主义者,并从此树立了一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我要为“论证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存在联姻可能性的实证分析”这一论文课题贡献我的智慧和行动,努力论证它的可能性,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一论文课题具有开创性,实践性,示范性,它将在根本上解开“灰姑娘”这一社会谜题,有十分巨大的社会意义。

    回顾我和杜青风先生这些缺乏逻辑的事,大约发生在夏季,以股市暴跌为铺垫,而由于我是一个自强不息、乐于助人的人,坚持认为自力更生是新世纪女性的美德,帮助人将使我在人格上得到升华,所以在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之下,我开始了为杜青风同志服务的生活,协助杜曼娃、杜曼杰、杜一同形成正确的人生观历史观和价值观。

    以现在这个角度来看,整件事充满逻辑,因果关系明确,但在当时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只能归结为“缘分”二字。

    当然,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起先存在一种强烈的对立的磁场,这种磁场导致我经常在工作过程中犯阶级错误,比如说我十分不满杜青风同志对我刻意的刁难,陷我于层出不叠的“出丑门”事件中,使我长期维持的淑女形象功亏一篑。比如说杜青风同志经常在痛击我的同时又给我以一些甜头,他时而模糊时而矛盾的做法使我处于混沌中,我一度以为他恨我,一度以为他考验我的职业道德,一度以为他品德不过关,直接的说,我一度以为他是混账,但是从爱情小说的脉络看,我有了结论。

    我一直是一个谦虚的人,但是事实不容许我谦虚,杜青风同志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在我跟杜青风同志相处的初期阶段,由于杜青风同志单方面的心动,使我处于极其煎熬的心理状态:一方面,杜青风同志出色的外表挑战我的职业道德,使我时常处于批评与反批评的斗争中,我个人为自己发起了数次整风运动,以抵抗来自杜青风同志的强大的诱惑中,但由于没有组织的有效帮助,收效甚微。另一方面,杜青风同志的资产阶级背景使我时时处于钱色的诱惑中,在工作中,我不得不打起两百分的精神,用我浸淫二十多年的无产阶级思想抗拒这种同化,但是由于缺乏组织的有效帮助,我正在被同化,我感到十分的愧对组织多年的培养与教导,我想跟马克思先生道一声:对不起,请安息。

    从我与杜青风同志的数次交锋中我总结得出,杜青风同志身上具备有多种血统,我认为他身上可能流淌着爱斯基摩人的血液,使得在夏日炎炎中的季节中,他给人以“大约是冬季”的错觉,简单的说,杜青风同志非常冷艳(您的基因真的好!)。

    其次,杜青风同志可能又有热情如火的南美血统,但是他热情的血统被他的爱斯基摩血统所掩盖,一般人发觉不了,可由于我是一个善于深入挖掘的学者,他的南美血统逐渐被我所发现,不幸的是,我惹火上身,从此被他缠住,这就是太过求知的学者的代价,我十分无奈。

    最后,杜青风同志身上流淌着令我崇敬的血液,那是为了家人幸福而不断努力不断奋斗的血液,我尤其欣赏他不凡的智慧,旺盛的精力,以及对工作的专注,这使得他成为一个出色的资本家,使得他身上的铜臭味也不再那么难闻,我感到欣慰。

    这就是我跟杜青风同志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充满逻辑,又毫无逻辑,常常使我摸不着头脑,时时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我为我自己感到痛心。

    虽然这种状态还在持续,我却要学习前人的八年抗战,持之以恒的学习再学习,直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我在股市挨打多年,这造就了我忍受挨打的坚韧品质,我等待自己厚积薄发的那一天,这必将是一个过程,碍于杜青风同志确实比我多吃了几年饭,智商上处于领先地位,我决定卧薪尝胆,潜伏在他身边,直到胜利号角吹响的那一天。

    我是个失败者,我无可救药的上了杜青风同志的当,无可救药的心动了,这是我的错,我坚决反省,但是这并不会使我蒙蔽自己战斗的眼,我依然决定要检讨抗争,分析失败的原因,我跟杜青风同志的二三事以资产阶级胜利为结果,但是我跟他的那些事还在继续,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我能逐渐做到反击,以证明我多年的无产阶级抗争教育并没有失败。

    请领导相信我的决心和毅力,我必将在爱他一生一世,关怀他爱护他的同时,与他战斗,为新时代女性而战斗!

    我认为,杜先生作为杜青风同志的父亲,教育出了这样强大的儿子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我深深地敬佩您,我作为一个失败者,本来十分犹豫自己能否将杜一同同志教育得这般强大,但见识到杜先生以后,我深深认识到,杜一同同志体内强大的基因已足以使他长成他父亲、他爷爷这般强大的人,我想我在以后关怀他的过程中,必须要警惕自己不让他学习我的软弱,而要学习我不息的抗争!

    我此刻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我为遇见您这样的好领导而激动,时间所限,室友开骂,我以一句话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十分及其非常的想与您再吃一顿饭!

    另外您能在杜青风同志的母亲面前替我美言两句吗?

    无限崇拜敬仰您的韩贞子

    XX月XX号

    42

    杜青风读到那份检讨书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三十分。

    晨光熹微美好,让人心情舒畅,他醒来第一时间就拨电话给贞子,难得想说回情话,肉麻一点的,结果她倒好,关机了。

    心想八成是睡懒觉呢,他洗漱一下,神清气爽地下楼吃早餐。

    结果往落地窗外一瞄,就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

    贞子站在花园秋千旁,秋千上坐着他家老头,依旧是一张扑克老脸,贞子的表情看起来很拘谨,笑容有些僵,像是个不安的小学生忐忑等待老师训话,言语间唯老师马首是瞻。

    老头沉着脸,轻吐了一句,她急忙从包中取出一个信封,犹豫了一两秒,双手递给他家老头,嘴上念叨着什么,俏生生的脸闪过一瞬的惶恐,老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嘴角不自禁弯起,林妈纳闷刚想开口,他小孩子似地竖食指“嘘”了一声,悄悄开门而出。

    “伯父,我也知道,这年头特别流行棒打鸳鸯,但是您就念在我什么问题都交代的份上,打得轻点哈,这年头当鸳鸯也不容易的……唉……”

    贞子唉声叹气,他爸不说话,杜青风猜测老头是在忍笑。

    “哎哎,伯父,您现在别拆,等我走了您再看……还有,还有,那个您千万别给他看啊。”

    “嗯。”他爸淡淡应了一声,冷冰冰的。

    沉默了十几秒,老头四平八稳地坐着,不主动开腔。

    “呵呵,今天太阳真不错啊。”可是好冷啊。

    一片寂静。

    这回,老头沉着一张方正的脸,凝着眉望着前方,目中无她,连“嗯”一声的心情也没有。

    彻底冷场了。

    这一家子的怪德行全发源于秋千上的古怪老头,以前以为杜青风是黑山老妖,三个孩子是黑山小妖,都是琢磨不透,行为乖张到极致,但见识了黑山老妖他老爹那永远南极天的脸后,贞子深深觉得,山外有山,妖外有妖,一山更比一山妖。爹果然是爹,黑山老妖的祖师爷!!

    贞子在一边悄无声息地磨了磨牙。

    杜青风听得差不多了,终于决定解救天寒地冻中的贞子。

    贞子听到脚步声,循声抬头望去,见杜青风笑微微地下了台阶,懒懒的发丝垂在额前,俊脸平添一份慵懒性感,清亮迷人的眼神攫人呼吸,沐浴在晨光中的他像是酥脆可口的蒲式蛋挞,让饥肠辘辘的贞子觉得好饿……好饿。

    他笑,“阳光确实不错。”

    贞子大脑空白中,馋着痴痴的笑,“蛋挞也不错。”

    见杜青风莫名其妙,她意识到说错话,忙改口,“哦不是不是,我说早餐吃蛋挞不错。”

    见杜青风目光落在老头膝盖上的检讨书,表情隐隐期待,她头皮瞬时发麻,赶紧闪吧。

    冲杜万盛眨了眨眼,“伯……伯父,我走了,千万别那啥啊,要不然我会……”

    她悄悄做了个滑稽的抹脖子动作,而后心虚地瞥一眼杜青风,抱着包一溜烟跑了。

    杜青风自觉好笑,喊住逃窜的她,“回来,不是说想吃蛋挞吗?”

    “不用了,我想吃的蛋挞你买不到。”

    不但买不到,而且不小心吃了会生小蛋挞,她心脏不好,不敢吃。

    杜青风那天笑了整整一天,从白天笑到晚上,止都止不住,自然是因为那封检讨书。

    他记得他爸看完以后,摘下眼镜,认真在下面批复,嘴角泄露了笑意,这之后,他们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他爸叹了口气,“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二十六岁娶了个精明老成的老婆,这我也不说你,反正你从小做事就稳当,现在三十二了,倒好,看上个心智才十八的,你养儿子不够,还想养个女儿是不是?”

    “爸,俗话不是说吗?有儿有女,干活不累。”

    他爸横了他一眼,严肃的脸融化,微微哼笑,他摘下了老花眼镜,折起检讨书,“这我要收着带你妈看看,让你妈知道,这回你看上个活宝,你妈最近压力大,我估计看了这个,能让她乐上好几天。”

    “爸,别急着收起来,我找她算账去。”

    “算算就好,别把这丫头给我算跑了……”

    “爸,我吓不跑她,倒是你,太冷艳了,吓着她了。”

    “怕什么,多吓几回她就习惯了。”

    快傍晚的时候,杜青风打贞子电话,她做了亏心事当鸵鸟,一直关机。

    他可不想让她活到明天天亮,晚饭前,干脆驾车去她学校逮人,顺便揣着那封神经兮兮的检讨书,一路猜测着她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不得不承认,他渐渐上瘾于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杜青风到贞子寝室楼下的时候,贞子正和伊琳大肆吹嘘宋乔的好,他的美貌,他的智慧,他的钱财,吹成了天上有地上无。

    天上有地上无是什么货色?自然就是神仙了!

    伊琳被她鼓吹得双眼充血,下一秒就想把宋乔仙君给独吞了。

    事情还没成,伊琳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贞子吹得口干舌燥,正拿起水杯喝水,提着水上楼的梁晓进来了。

    “贞子,你家杜老头在楼下等你呢。”

    “噗~~~~~~”贞子一口水没含住,全喷在了墙上。

    目瞪口呆中。

    他杀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好歹让她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贞子眼珠一会往左,一会往右,迟疑着,怕自己一下去就回不了头,事实上,天黑了她就怕呆在他身边,那时他就不仅仅是蛋挞,他是吃人的蛋挞,是饿疯了的蛋挞。

    “贞子,你楞什么呀,你家老头在楼下被那帮色女围攻呢,连孟阿姨都在对他嘘寒问暖!”

    贞子一阵恶寒。

    梁晓哧哧一笑,双手交握,兴奋地说,“贞子,你家老头好有帝王攻的气势啊,嗯,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到底配什么受给他,女王受?”

    “受你妈!”贞子忍无可忍飙脏 (:

    ) ( 天上掉下个打工妹 http://www.xshubao22.com/1/11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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