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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个月的失眠,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似乎都在这一番倾诉中获得了释放和宣泄。[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仿佛卸下了身心中最沉重的包袱一样,她倚倒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怀中,甜美的进入了梦乡。
易青含笑凝视着她孩子一般的睡容,那娇俏甜蜜的模样,格外忍人怜爱。
想起当年,若不是落榜时她的梨花带雨,他也不会情不自禁的去安慰她,也就更不会有他们之间后来的故事了吧?
说起来,小云和依依其实是很象的。
她们都是出身贫寒的穷家女孩,都出自妈妈带大的单亲家庭。相似的出身,相似的成长轨迹,最后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
相比之下,依依是幸运的。她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和一个伟大的母亲。
做父亲的用自己的生命给女儿做出了最强烈最明确的表率??一个人,到底应该怎样活着?
做母亲的面对艰辛坎坷的生活,却从未放松过对女儿心性品行的教育;而且身为音乐教师的她,还在女儿心底深深的播下了艺术的种子。
所以,在依依的心灵深处,她似乎从未考虑过,人应该怎样生活这个问题。那些可以被看做是圣人、圣女一样的种种美德和情操,在她看来其实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她近乎偏执的固守着她的高尚、清雅与善良,仿佛这一切根本是与生俱来?因为在她的意识中,一切本来就应该如此。
而小云,却象这滚滚红尘中起浮沉沦着的大多数芸芸众生一样,耳迷五光、目失十色,只能茫然不知所以的凭着自己的本能生活着。
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或者示范给她看,究竟什么是对的?
她的眼里只看见别人成功之后奢糜富贵的物质生活;只看见有人用投机地甚至是卑鄙的手段获得了正当途径所不可能得到的利益……
就象许多有着各种成长缺憾的八零后、九零后地一代人一样,他们以为成功就要不择手段、所谓道德就是伪善??把事物表面的一些恶质当作了事情的决定性参数而加以效仿。
这样的人生,要碰个头破血流才能活个明白。
就象当年孙老爷子曾经教导过的那样。一个人,想要在社会上获得某一方面的成功。就要知道主之以道,辅之以术的道理。
任何一个人要成事,想要完全不耍手段、完全不用心计,那叫迂腐天真;但是要是想着只要靠“术”、靠心计手段就能成功。或者把这个看作成功的唯一条件和推动因素,那叫幼稚愚昧。
只有遵循事物真正的“道”,把自己的一切行为归于符合多数人利益地一方,顺应当时当事的大势,顺势而为;在这样的基础上,再使用一点心计手段,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可怜世上有多少人,忽略了深藏在事物核心地那些正面、积极的决定性因素,反而津津乐道于那些浮在表面上的细枝末节的手段伎俩,最终总是与自己所求的目地相差一步。却永不能到达??只得怨天尤人,大叹社会不公。
然而,正因为如此。易素才对小云格外的生出一份怜惜来。
因为这个女孩的本性是如此善良。
她是成心要变“坏”地。当她选择了那条大多数无知的同龄人都会尝试的弯路的时候,她其实是准备好了要“不择手段”、要“惟利是图’的,因为当时的她,从心眼儿里认为只要这样,就能成功、就能富贵、就能改变自己和母亲的命运……
但是。她却始终没能“坏”起来。她善良、清纯的本质无数次的拉住了她,使她在罪与善之间摇摇摆摆??而最终,“善”还是战胜了“罪”。在如梦初醒般地悔悟里,她终于能甜甜的睡上一觉了??睡的象个孩子……
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易青却深深的知道??在这个混乱多元、浮躁芜杂的红尘俗世里,在这段非得要活过、失败过而不能明白的生命中,在那些无所是从的罪的诱惑与善的召唤中……一个孤独无依的女孩,挣扎的多么辛苦、多么无助。
易青轻轻的拥着小云,无意识的凝望着自己的脚下??那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长长的……那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仿佛在触目惊心的诉说着一个女孩心灵深处最美丽最柔软的那份情怀。
易青突然明白,今生今世。他都无法摆脱这个影子了。
……心似双丝罔,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残灯灭。
小云在清晨微微的凉意中醒来。
因为害怕被偷拍,她已经几天没有开窗子了,窗帘也拉得死死的。
所以,她在未省的浓浓睡意中伸了个娇憨的懒腰,慵懒的道:“易青,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易青活动了一下僵直酸麻的身体,苦笑道:“小姐,不是很晚了,是太早了才对。”
“哎呀?天亮了吗?”小云惊讶的叫了起来,随即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累的……”
易青笑着站了起来,道:“你好不容易才睡着,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说着,他温柔的拉过被子,盖在小云身上,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也该回公司了。”
他突然直起了身子,淡定从容的说道:“该解决的,总归要解决的。”
第七章 谁在冷笑?(上)
中午时分。北京华星大厦。
远远的看见孙茹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冯丽丽主动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恭谨的低垂着头,道:“孙小姐,您好!易总不在,早上去了中影和韩董谈事情还没回来。”
孙茹微笑着点头道:“好。不要紧,我进去等他。请给我一杯红茶。”
说着,她转身向易素的办公室走去,在推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刹那,望向冯丽丽的眼角余光里,忽然泛起一丝难以觉察的戏谑的微笑。
孙茹走进易青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玩扫雷。将将玩到第四盘的时候,她鼻畔忽然闻到一缕红茶的浓香。
“谢谢你,冯小姐。”孙茹随口应道,抬头看了一眼,却吓了一跳。
只见易青手端茶杯,贼忒兮兮的盯着自己开了两个扣子的领口看??深深的乳沟上嵌着前不久在宝叔的慈善基金拍卖会上新拍回来的一条红宝石项链。深邃的宝石红衬着细滑粉嫩的肌肤,格外的引人遐思。
孙茹又羞又嗔,怒道:“你这种人的眼睛,就应该挖出来当泡踩!”说着坐起来满桌子找东西要砸易青。
易青忍不住哈哈大笑,压低声音道:“你现在还敢在我办公室穿的这么性感。你怎么知道你头顶上方没有被人家安个针孔摄影机什么的?”
说着,他嘿嘿一笑,道:“幸好咱没在办公室亲热过。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便宜了谁。”
“去你大爷的!”孙茹啐了他一口道,不过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地抬头望了望四周。
易青把红茶给她,凑到她耳边道:“事情有头绪了?这里可说不得。出去吃饭再说。”
孙茹接过茶杯象征性的喝了两口,随即道:“西三环新开了家烤肉挺不错的,咱们中午去试试吧。”
两人假模假式的说着话,孙茹关掉了电脑,两人一起向门口走来。
门外,冯丽丽看着自己地电脑屏幕??视频里,易青和孙茹正拉着手向办公室门外走去。
冯丽丽飞快的移动鼠标,关掉了摄像视频,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老实质朴的神态,继续打起一份文件来。
“冯小姐。”易景关上办公室门,站在冯丽丽面前,和蔼亲切的吩咐道:“〈双枪老太婆的预算案、道具清单、组成人员表、补给和器材的资料。今天下午下班之前,都需要清楚的打一份出来,辛苦你一下;另外,剧本的稿样太潦草了,今天下午前也请你帮忙整理一份出来。重新打一下交给我,谢谢你!”
易青很有礼貌的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跟着孙茹走了。冯丽丽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跟易青道了再见。
电梯下楼。
直到两人走出大堂后,孙茹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喂,《双枪老太婆,不是还有两天才开拔吗?你要地那么急干吗?剧本的事本来也不归冯丽丽管啊?”
易青冷哼了一声,歪了歪嘴道:“怎么?你还心疼她太辛苦啊?靠!要不是怕打草惊蛇,老子就派她到剧组里当场工扛大包去,扮尸体给人踩、安水下摄影机泡她八小时、拍火场戏一身给她安三百个炸点……我靠,我弄不死她我!”
孙茹忍俊不禁的白了他一眼,啐道:“切,一副狭隘小人地那样儿!”
……
西三环。
新开张的韩式烤肉店没有老店那种烟熏火燎式的油腻之感。装修雅致的小单间让人的感觉特别舒服。
推开包厢地门进去,里面坐着的依依、宁倩华、宝叔一起抬起头来。
桌上已经摆好了牛肉、牛舌、鸡片、鱼片、鱿鱼、土豆片等等一大堆菜码,刚才依依正低头细心的切着一个柠檬,把它分成一片一片地放在一个漂亮的小盘子里。
孙茹开心的跑到依依身边坐下,笑道:“哎呀,久等了久等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你们不用等我们的啊,开始吃吧!饿死本宫,饿死哀家了。”
依依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老佛爷,您不是想生吃吧?”
孙茹得意的拿起桌上的一段黄瓜,卡嚓啃了口脆的,挑衅式的冲依依扮了个鬼脸。
易青脱了外套,把包厢门关好,也坐了下来,对众人道:“哎呀,可算到了能自由说话的地方了。在自己公司都得防这防那地,真别扭。”
依依知道易青最喜欢吃牛舌,连忙先拨了几片到已经烧的发热的烤盘里,然后拿起一片柠檬,把汁水细细的挤在牛舌上??滋得一声轻响,一股柠檬的清新香气混着浓郁的肉香立时在小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易青看着孙茹着急忙慌的往烤盘里放各种东西,一边问道:“查出来了吧?她的文凭和学历什么的,想必都是伪造的了?”
“恰恰相反!”宁倩华和宝叔对望了一眼,然后道:“全是真的。四年哈佛经历,三年麻省的MBAA货真价实的工商管理硕士。”
宁倩华说着,伸出筷子翻动了一下自己面前烤盘里的鱿鱼,接着道:“丽丽冯这个名字,当年在哈佛和麻省都非常有名,尤其是在麻省的时候,拿过三年的全额奖学金,是个天才型的人物。”
易青迟疑的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偶然的?是我们冤枉她了?”
宁倩华摇头道:“不。我们在请人回去调查她在校地资料的时候,发现两件特别有趣的事情。第一,她在哈佛的天主教唐人教会团体里。是活跃分子;但是,她在教会里用地中
中国名字却不是冯丽丽,而是马莉莉??是茉莉的‘莉’!”
“马……莉……莉……”听了宁倩华的强调,易青默默的念叨着这个十分耳熟的名字。随即恍然道:“原来……居然是她!”
一年多以前,在香港曾经有一则相当轰动的社会新闻,说是有一个叫神秘的华裔女人从美国帐户上用马莉莉这个名字,购买了香港八家即将倒闭的八卦杂志50%以上的股份。
香港的媒体对这个女人地行为非常好奇,因为在香港这种新闻高度自由的地方,重新注册开办一家杂志或报纸的费用可能比注资挽救一家老旧地媒体要便宜的多。
易青记得当时他还和孙茹她们开玩笑说,要去请这个新任八家媒体的马董吃饭,好好搞搞公关。因为看架势,搞不好这位想统一香港的八卦周刊,当个狗仔女王什么的。
这件事情刚开始地时候。曾经有多家香港媒体大肆报道过,可是没两天,这些报道就很不合规律猛然消失了。显然是当事人不想过分招摇,所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强行把事情压下去了。
在当时对易青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扫过眼一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地社会八卦而已,但是今天听起来,却似乎得到了一丝印证。
“有意思……这就有点儿意思了……易青冷笑着喝了一口麦茶。问道:“还有什么更有趣的吗?”
宝叔一言不发的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一张放大了的数码照片,放在易青的面前。
易青拿起照片看了两眼,那是一个衣着性感、皮肤细嫩、丰乳肥臀的时尚女郎。
易青不以为意的问道:“怎么了?这个肉弹又是什么人?”
依依夹了一片烤好的牛舌到他盘子里。笑道:“你天天上班都能见到她,还问她是谁?”
“冯丽丽?!”易青脱口而出,吓了一大跳,连忙仔细地端详了那照片好半晌,一脸的无法置信。
孙茹也好奇的放下筷子,一把抢过照片来看。
只见照片上的女子,穿着一身高开叉的旗袍,蟒腰轻扭,酥胸高耸。风情万种的看着镜头,说不尽的妖娆妩媚;任你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会把她和那个老实、勤力、质朴、拘谨的象个老处女一样的冯丽丽联想到一起去。
易青摇头叹道:“这姐们儿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咱们华星不知道欠了她什么滔天血债,值得一个麻省的美女MBA牺牲这么大,处心积虑的来对付我们。”
“所以说啊,”宁倩华总结道:“她一定是受人雇佣办事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华星从香港进入内地,正是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难保不会挡了谁的路,妨碍了谁的利益,只不过能用的起这么高水准的商业间谍,对头人一定不简单。”
“这种妖精,看着就有气!亏她平时装的那么象!”孙茹随手把照片一丢,道:“管她是什么对头人派来的,这种人,立马踢出公司去,一了百了。”
“那不行。”易青马上道:“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咱们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要怎么对付我们……本来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现在好容易被我们发现了破绽,把主动权拿回来了,要是自己再把冯丽丽这条线斩断掉,那岂不是又要天天防着对头躲在暗处冲我们打黑拳了?”
说着他夹起一片牛舌,细细的咀嚼了起来惬意的笑道:“什么事情,都得讲究个火候,心急吃不了好牛舌呀!”
第七章 谁在冷笑?(中)
宁倩华听罢,立刻赞同道:“这话说的太多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决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她的身份了。否则的话,她写一封辞职信自己走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更何况……”易青接下去说道:“象冯丽丽这样的商业间谍,相必一点都不便宜吧?对方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找了这么高水准的卧底,塞到我们华星一呆就是两年,他们的目的何在?总不能只是想搞点负面舆论,败坏一下华星的名声这么小儿科吧?”
孙茹也沉思着道:“这么看起来,小云这件事,最多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这后面恐怕藏着一连串的后着。对方具体要打击的目标是什么,打算怎么对付我们,是咱们哪一方面的仇家,这些我们还都不知道呢!”
宁倩蹩眉摇头,叹道:“所以说,咱们还不能按照常规的方法来处理眼下小云的问题。说不定对方早把我们应对的措施都想好了,就等着咱们协作出反应,装好圈套等着我们把头钻进去呢!”
易青点头道:“是啊,看来冯丽丽这件事,得先放一放。宝叔,麻烦您的那些道上的朋友继续帮我们查冯丽丽这条线,关键是通过她在美国这一段切实可查的经历往下挖,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至于咱们,可得先按捺住了,不动声色,先把眼下的事情安排了再说。”
宝叔点了点头应下了。随即想到了什么,道:“我倒是认识不少京城皇城根儿底下飘着的顽主儿和混混,咱们要不要通过一些手段,找几拨人去那个什么《京华女人》还有那几家闹的最凶地,警告警告他们,让他们……”
话还没说完,孙茹就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盯着这位从小带自己长大的保镖叔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嘴脸。
宁倩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搞得宝叔闹了个大红脸——整个华星唯一能让这条汉子害怕的就是这位高贵雅丽、威望素著的宁大总监。
宁倩华见他这么尴尬,忍不住噗嗤一笑,也就没有出言奚落他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蠢更笨的主意吗?
找流氓'黑道去威胁报馆,那都是民国时期青红帮最底层的那些不上道的小混混用的路数。现在谁还来这一套,一准是香港黑社会电影看多了。
如今社会,是一个言论自由空前泛滥,资讯发达到无孔不入的年代。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减轻舆论压力,不向媒体示弱示好。还上门去耍流氓耍暴力?除非真能把当事人都杀了灭口,否则只要有一点消息被泄露出去,在媒体的交叉报导下,转眼就是轰动全国的新闻。
要是小云被安上一个动用恶势力暴力威胁媒体的罪名,这辈子在公众心目中基本就可以下岗了——本来明明自己占着理的,一旦这么闹出来岂不是等于亲口承认了之前媒体所做的那些有关小云和小云母亲的恶劣报导都是确有其事了?
依依喝了口茶,提议道:“那……我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把我们熟悉的、跟我们华星一向关系良好的那些媒体和名记者召集起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请他们向公众澄清一下。咱们华星这么多年,怎么也该积累下不少公关资源了吧?”
易青看了看宁华倩,宁华倩马上道:“这个是必要的,但是一定要低调的做,而且只能陈述自己的委屈,千万不能去指责《京华女人》和那几家诽谤小云的媒体。总之,一定不能让这些新闻再被炒起来。”
“为什么?”宝叔终于忍不住了,象他这样耿直的汉子,完全想象不出来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事,他大声抗议着道:“居然还有这样放屁的事!”
三个美女闻言,齐齐的向宝叔看去。宝叔连忙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我错了,我口臭,罚我一杯。”说着拿起扎啤杯大大的灌了几口。
宁华倩不愧是香港娱乐圈杀开条血路冲出来的老江湖、王牌经纪人,她处理起这些事情来,驾轻就熟,老辣精准。
澄清事情的真相,只不过是尽可能把伤害减低到最轻罢了。在如今的中国社会,真相是个最不值钱的破玩意儿。倘若支持华星和小云的媒体说东、攻击华星和小云的媒体说西——双方形成了交叉道,你反驳我,我批评你,再带动裹胁进来的网民们七嘴八舌的胡说议论一通,最后的结果决不会是真相大白,而是越炒越热。
而热炒的结果,由于话语权的不对称,只会使负面的东西越来越负面,而新闻越做越大的结果,是媒体一方的利益反而越滚越大。
事实上,到时候唯一的受益方,还是做新闻的媒体;而小云所受到的各种有形与无形的伤害与损失,则会随着媒体交叉报导的泛滥,社会的影响的不断升温而变得越来越重——而且还会加上一条“恶意炒作”的罪名。
名人讨生活的本钱,就是他们的名誉,任何一组负面新闻出来,必然要损伤到她们谋生的根本,这不仅仅是精神上、心灵上的损害而已。
比如说,象小云这样,被说成是靠潜规则搏出名的,还和继父有乱伦关系,那么一两年内,谁还敢投资在她身上,请她演文静、温柔、善良、纯情的女性角色?
所有的制片商,包括艺人的所在公司,都要考虑到由于舆论对于这个明星的误解或看法,可能会使得受到影响的观众,在看演员的表演时无法代入、认可,从而拒绝消费有这个演员参加的商品。
在这组关系中,明星付出的是巨大的代价,而娱乐一方却任何损失都没有,而且在司法无法介入的情况下,不用负任何责任。
非但如此,娱记们在这种事件中的获利,却是非常明显的,因为人家就是干这个的,这是他们的职业。
在任何一组负面的娱乐八卦中,明星们除非是刻意炒作,或者是过于稚嫩没有经验;否则的话,象宁华倩这次应对小云这件事的这种低调处理的方法——委屈求全的打落牙齿和血吞是最冷静明智的应对之道。
任何一个聪明的明星,都不应该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因为再合情合理的辩解,再真实客观的事实,都必须经由媒体才能让公众知道,而且要建立在公众肯于相信你的基础上才行。
这时决定事情的性质的,不是事实如何;而是公众认为事实如何。公众一旦倾向于恶意,任何合理的解释和事实真相都可以曲解成非常不堪的新八卦。
明星采取高调强硬的态度的结果,只能是引发多方的反应,把新闻越炒越热。——所以小云才说这是必输的战争。
即使是司法介入,把当事媒体告上法庭,作为媒体一方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微小——最多罚款道歉,而依据目前现有的法律来说,罚款的金额远远低于新闻八卦本身带来的收益。
可打官司本是很,对名人们在经济、时间、精神上的伤害,以及他们在社会舆论中的负面形象,更是严重加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打官司。
当年那位出了名的见人就喷的臭嘴宋祖德,为什么能横行江湖十几年,有持无恐的等着名人们来告他,就是因为他自己和受害的名人都很清楚,一旦打起官司得利的是哪一方。
想到这些,众人准备大快朵颐的心情不由得大受影响,有些郁闷了起来。
宝叔忍不住道:“难道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就不相信这些人就天下无敌了!咱们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总不成在阴沟里翻了大船!太他妈憋屈了!”
孙茹叹了口气道:“您才知道啊?我那好心肠的叔啊!别说是我们一家公司,连中央政府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可不是无敌了吗?中共中央在2003年就已经提出了要解决‘网络文化乱象’和过度不实报道这个问题,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了,结果怎样?”
易青吃了片鱿鱼,笑道:“好啦好啦,咱们就别忧国忧民啦!吃东西吧,酒精都快烧完了……”
说着,他翻动着盘子里的肉片,不经意地道:“中国新闻大学的那位上任的新校长王仁川教授,下午约了我在他们学校见面。韩山平也去。”
“王仁川?”孙茹惊讶地叫道:“就是那位一连三届人代会,都提案要求整顿新闻舆论报道,控制网络文化话语权的人大代表?”
易青一边忙活着,一边点了点头,口齿不清地道:“王教授和咱们电影学院的谢非老院长,还是忘年之交,半徒半友呢!”
孙茹和依依含笑地对望了一眼,一齐看了看易青——其实一向以来,真正时刻“忧国忧民”的还是咱们这位易大导演呢!
第七章 谁在冷笑?(下)
午饭后。
易青没有回公司。下午的约会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他一头钻进了北京华星给他配的大奔驰车里,和衣打了个盹。
昨天晚上抱着小云靠在床边迷糊了一宿,今天早上又和韩山平聊了一上午正事,再加上中午这顿劳心劳力的饭……
易青真是烦透了这种破事儿。这让他觉得比熬夜拍戏还累一百倍。
这世上怎么老有这么些人,吃饱了撑的正事不干,成天卯足了劲头的跟你搞破坏、扯后腿。
可即使这么累,易青还是没睡着,迷糊了一会儿又醒了,脑子里几百个念头交织来去的打架……
……
在普通人眼里,明星和记者之间,名人握有绝对的强势。
明星有钱、有名气、有保镖助理、有大公司财团撑腰,比起只有一个小杂志社或者小报社背景的、一身臭汗背着机器满街追着明星跑的狗仔队们,表面上看去,明星们好象真是绝对的强者。
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在任何一组娱乐八卦中,名人处于的地位,都是绝对的弱势,任人宰割。
因为娱记们掌握着的,是典论的力量??这是一个裹胁了整个社会的强大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在目前地中国,不受任何监督约束。是没有任何力量能规范的。
记者,是一个具有社会公信力的职业。
记者说出来的事,理论上说,都是或者都应该是事实。
虽然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地娱乐典论恶质化的考验。观众也越来越聪明,越来越会动脑子,传媒的公信力受到了挑战。
但是除了当事人狂热的粉丝以外,绝大多数的公众还是愿意倾向于相信“弱势”的记者,而质疑“强势”的明星的。
有目的性的制作各种新闻,可以给传媒带来巨大地商业收益,而本身又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任何司法监督或者社会规范的监督,又都对这种行为毫无约束能力。
不受监督约束的权力,一旦遭遇巨大利益地驱使。两者结合将会产生什么?
这才是中国社会娱乐恶质化的根本原因。
一个文明、平衡的社会,决不能有不受监督、缺乏理性的权力存在??警察的权力不受监督,就会有人滥用职权;医生地权力不受监督。就会有人草菅人命,政府的权力不受监督,就会有人贪赃枉法、滋生腐败!
那么,典论的权力不受监督呢?
……
“不受监督地权力……说的太对了,太好了呀!”中国新闻大学的王仁川教授听完了易青的论述,激动的拍案而起。倒把旁边的韩山平吓了一跳。
正是上课时间,中国新闻大学的校圆里格外安静。装修古雅的副校长办公室里,正当盛年的新任副校长王仁川教授激动地直搓手掌。
韩山平和易青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笑着摇了摇头。易青虽然也认为自己的观点多少有点可取之处,但是也不至于让一个专家学者激动成这样??这位呀,还真是个搞社科理论研究的理想主义者。
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社会新闻学家,竟是个最标准不过的传统中国知识分子,一肚子的书生意气,也难怪,看他的履历,好象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校圆,光是在社会新闻学系担任系主任就足足呆了有八九个年头。
易素以前就看过不少这位学者关于网络文化乱象的分析论述文章;今天又和他聊了一个来小时,现在易青已经可以基本上在自己心里勾勒出一副有关他和他的同见者们这几年是如何整顿中国社会典论秩序的情景了。
他们的那些理论、分析、阐述……放在科研办公室里那是无可挑剔的高水准。或者拿到国际社会学交流的会场上去忽悠外国专家,那也是绝对可以给中国人长一长脸的。但是可惜,这些东西太“高级”了,根本不能转化成能够让基层民众接受的认可的,在社会生活中切实行之有效的政策方针与思维方式。
反对典论失控、反对不实报道这种具体的社会大事,交到这样一群高屋建瓴、纸上谈兵的大书生手里,成效如何真是可想而知了??难怪政府整治了十几年,还把这个问题整治成这样。
中国从来就不缺少满腔热血的知识分子,缺得是象易青这样肯将一腔热血转化为建设国家的实际力量的人,缺得是抱着几亿几亿资金为了国家民族往前冲锋的实干家。
“中国传统上,是一个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所以中国人对‘典论的力量’这种存在没有概念,”王仁川自顾自兴奋的说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网络作为新的传媒手段的兴起,给中国带来了一个能够全民参与的典论爆炸时代。在这个时代里,所有的人都拥有相同的基本不受限制的话语权,而话语权的泛滥和失控是寻致社会文化与资讯混乱的最根本原因。我们原来一直是从‘过度的言论自由’这个概念上进行探讨和研究的,而今天听到易导说出典论是一种‘不受监督的力量’这个观点,这种提法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茅塞顿开,茅塞顿开!”
韩山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人既是学者,又是政客,对基层民众的心思最是清楚。王仁川和人大那些人。用这种概念来处理问题,那还有个好儿吗?
中国老百姓千百年来都没有话语权、没有言论自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自由了,那还能不可劲儿
儿撒欢的用吗?你现在跟群众说什么自由也不完全是个好东西。说太自由了也有坏处??那老百姓能不对你有抵触情绪吗?
易青跟王仁川客气谦逊了两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其实……王教授,我个人有一点浅见,我总是觉得,我们用限制过度言论自由这个提法和概念来向基层民众宣传劝导,并且作为制定相关措施的指寻方针,似乎不太明智。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措施同言论自由这个概念对立起来呢?”
“这是必须地、迫不得已的呀!”
王仁川理直气壮的一摊手,然后身体前倾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给学生授课时地准备姿势,看样子又要有一大堆理论出炉来论述这个问题与言论自由对立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了。
易青连忙抢在他发话之前开口打断他,一针见血的说道:“不!我认为恰恰相反!网络典论的恶质化和社会典论的失控。非但不是言论过度自由造成的,而恰恰是言论不自由造成的!”
这个观点大大的出乎王仁川的意料之外,就连韩山平也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竖起耳朵凝神倾听起来。
易青笑着看了看王仁川,道:“我不会讲什么深奥地社科理论,只是一点浅见而已。我先请教王教授一个问题,如果一个社会,没有了刑法。将会怎么样?”
“那就失控了呀!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杀人、打人、伤害别人……”王仁川条件反射的身体前倾,道:“在专业社会学上,我们管这种现象叫做……”
“好的……”易青赶紧打断他道:“假如一个社会失去了刑法对人们地暴力行为进行约束。那么将会产生什么行为呢?”
………首先,是极度的自由;也就是说,人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欲望和需要,随意的使用暴力,可以肆意的伤害他人。在极度地自由之后呢,则是极度的不自由,因为只有个人或者团体的暴力最强大地那一小部分人,可以在这样的社会秩序下彻底的享有自由,而力量弱小的人呢,则必须完全从属于这些暴力强大的人或实体之下。屈从于他们的欲望。”
……自反过来,我们可以看到所谓的网媒典论恶质化问题,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不受监督和约束的典论力量,使得人人都掌握了充分地话语权,任何人都可以根据自己一时的情绪和喜好随意的侮辱、谩骂、恶意揣测他人;人们可以毫无根据,只凭捕风捉影的莫须有报道,就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至于无法辩白的境地……那么,这样的极度自由的结果是什么?是极度的不自由!”
……自也就是说,谁的声音大,谁就有话语权;谁骂人骂的凶、骂的脏,谁就有话语权;或者说,谁掌握了最强大的言论的暴力,谁就拥有了最大的话语权。在今天的网络上,任何不同意见一提出来,尤其是积极的、正面的、为当事人辩白解释的意见一提出来,转眼就会被攻击和侮辱的声音淹没??决定谁有理谁没理的不是事情本身的对错是非,而是谁声音大、谁支持者多、谁更会骂、谁更擅长使用言论暴力……这样做的结果,其实是使绝大多数群众彻底的失去了话语权,就象没有刑法监督约束的社会秩序是暴力至上的秩序一样,没有监督的典论秩序,也是暴力至上的秩序,只不过是言论的暴力罢了。”
“我举这个例子,就是为了说明网络文化乱象和典论话语权之间的关系。我以为王教授您的观点,只是看到了典论失控下的极度自由,而忽略了更深层次的极度不自由。如何彻底的治理网络文化乱象和新闻典论的恶质化问题,我所依据的理论决不应该是和‘言论自由’这个概念对立的,恰恰相反,我更要高举起维护言论自由的旗帜,因为事实上,我们所做的,是要为绝大多数人争取更广泛更青等的言论自由!”
“是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不受监督约束的自由,过度的自由只会妨害自由!”
这一番话显然极大的动摇了王仁川原来的认知体系,使他以一个从未有过的视角重新视自己研究的课题,这位热心笃实的学者,呆呆的望着年轻的电影家,旁若无人的陷入了自我的沉思之中。
……
回去的路上,易青邀韩山平同车而行。
易青今天来,一心以为会是个政治气氛浓郁的会面,因为关于整治社会典论这一方面的事;在国内这位人大代表王仁川可以说是说话算数的人物,中央上面不少人,在这件事上都看着他呢!
唉,要不怎么说书生误国呢!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易青一心是来解决问题来的,结果费半天劲来上了一堂社会学的课,而且还是他自己主讲给别人听,真是气闷之极。
韩山平看出了他的心事,笑着安慰他道:“别生闷气。你今天这番宏论,绝对没白说。我告诉你,今天约你和王仁川见面,主要就是因为,下个月在中南海,他们这些主张整顿传媒的学者,和一群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反对这件事的方方面面的人,双方有一场正式的听证会。到时候很多实权领导要来,我希望你也能参加。为了拿到门票,今天特地带你来跟他认识一下。就今天这架势看来,就算我不开口,他到时候也非跟我要人不可。”
“是吗?”易青这才兴奋起来,怪道:“你不早说。”
“现在说不是一样吗?”韩山平笑了笑道。其实他有他自己的考虑,政治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要是事
情没成先告诉了易青,到时候办砸了,不是白添埋怨吗?
韩山平想着他的心事,易青这边却早已经走神了。
对付这些缺德的八卦媒体的事情可喜刚刚有了些眉目,但是易青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今天看了关于冯丽丽的那些资料,尤其是她来自美国的一段背景,使得易青的内心不得不产生一些微妙的联想??想到了某种可能,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甚了。
那个躲在幕后悄悄窥视觊觎着自己和华星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是谁在阴谋与圈套的暗影下,发出令人齿寒的冷笑?
第八章 天涯男儿(上)
“亲爱的旅客,本次航班将要到达的目的地是甘肃省的兰州。飞机马上就要开始飞低降落了,请您整理您的随身物品、收起小桌板、再次检查一遍您的安全带是否已经系好,谢谢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在《双枪老太婆》剧组飞往兰州的飞机上。
依依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的朵朵白云,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手指无意识的在窗玻璃上画着,随着口里的白雾划出一道道水迹。
“想什么呢,傻丫头。”易青说着,把她面前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拿过来一口喝干,顺手把杯子塞进垃圾袋子里,一边帮她把面前的小桌板收起来,笑道:“没听见广播里说什么吗?”
依依转过身来,答非所问的道:“也不知道小云怎么样了。”
易青知道她挂念小云。身为星光熠熠的女明星,没有一个人能逃过被歪曲诽谤的命运,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依依虽然形象清纯、为人低调,从没有被如此火力密集的“关照”过,但是看到小云的遭遇,也不免使她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别担心啦。有宁姐和小茹在北京,不会有事的。”易青安慰她道:“再过两天,公司就会安排小云去欧洲录新的MM卜等她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到时候我们一定能把事情漂亮的解决掉!”
易青嘴上说地很肯定,可是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直不停的打着鼓。以宝叔和杨仲的效率和能力,有冯丽丽这么个大活人线索在那里。应该来说,有一个月时间足够能顺藤摸瓜地查到冯丽丽的幕后主使是谁了吧?
可是,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呢?一切就能顺利解决吗?
易青在心里一直害怕的那种可能令他此刻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他悄悄摇了摇头,连忙岔开话题道:“一会儿,咱们要见一个熟人。人家在电话里说,非常想念你呢,呵呵!”
依依诧异的看着他,问道:“熟人?我们在西北……在兰州还有熟人?”
说话之间,飞机夹着巨大的刺耳轰鸣声开始了降落,依依下意识的掩住了耳朵。微微张开了樱口,形成一个可爱的“”。
……
兰州机场。
兰州是西北重镇,交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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