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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她却依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早知道了,不是吗……
既然早知道了,叉百什幺好心痛的?
更何况,她何必要在此时还让尉迟珩看她的笑话?反正已经知道他无恙,
只要帮他把伤包扎好,赶紧回吹雪轩就再没她的事了……
尽管心中又怜又痛,可凤蝶衣依然小心又轻柔地清洗着尉迟珩手臂上的血
迹,直到确定无大碍之后,才将伤口仔细地包扎起来。
只是,在这过程之中,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然后一滴滴落在尉迟珩的手
臂上,甚至晕开了白布上的血滴……
「我就算伤了,也还是能取悦妳。」
但就在凤蝶衣颤抖的手轻轻地由他手臂上移开时,她听到了尉迟珩低沈的
嗓音。
她的手蓦地定住了,抬起模糊的泪眼望向尉迟珩,只见他微低着头,视线
紧盯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
他这话是什幺意思?她听错了吗?
是,她一定是听错了,他绝不可能会说这种话的!
「你……你……」
颤抖着唇角,凤蝶衣冲动地想问清楚刚才究竟是她的幻听,抑或是他真真
切切地说过这种话,可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柔柔的嗓音:
「珩哥哥,你弄好了吗?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第七章
未到冬天,可凤蝶衣却觉得好冷好冷。
而当她缓缓回身,望着那由合廊转进尉迟珩房内的女子,整个脑中,再无
任何思绪。
「妳……」
「这位是……」望着眼前的女子,彩云先是纳闷了一下,可当看清凤蝶衣
绝美的容颜及一身呛辣可人的装扮,她突然双手掩口,又惊又喜地轻唤,「蝶
衣姑娘,妳一定是蝶衣姑娘对吧!我……我是东京仵作应彩云。」
「彩云姑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凤蝶衣僵硬地对彩云点点头。
她……竟在这里!
竟在西京城、竟在凤蝶寿木馆、竟在尉迟珩房里叫着他「珩哥哥」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尉迟珩早将彩云姑娘接了来!
而他之所以会说出就算伤了依然可以取悦她这种话语,极有可能是为了不
让她将事实真相告诉彩云姑娘,为了堵她的嘴,甚至……再经由「取悦」她的
工作,得到更多嘉惠彩云姑娘的勘尸之术……
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竟是如此、如此的……
「我竟不知彩云姑娘来了,尉迟也太糟糕了,居然没把这事告诉我。」望
也没望尉迟珩一眼,凤蝶衣忍住心中那股有如被万箭穿刺的痛意向前走去,牵
起彩云的柔细小手。「还习惯西京吗?」
「西京挺好的,」就见彩云一张消脸红扑扑的,「我早该来了……」
早该来了?是吗……
「那很好。」尽全力在脸上维持住自然的笑容,但凤蝶衣却掩饰不住心中
对彩云浓浓的歉疚。「既然妳在,那我就先走啦,尉迟这家伙老不好好照顾自
己,妳来了真是……太好了……」
「啊,对了,我都忘了你了,珩哥哥!」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愣了愣之
后,连忙走至尉迟珩身旁,仔细查探他的伤势。「还好,没什幺大碍。」
「妳早知道我不会有事的,」尉迟珩依然淡淡地说着,眼神直盯着不肯望
向他的凤蝶衣,「更何况妳带来的药本就是治疗蚀伤的独门解药。」
原来,是彩云的药救了他……
「我当然知道。」柔柔地笑了笑,彩云又转向凤蝶衣,「蝶衣姑娘,珩哥
哥说我可在此住下,我知道这样太打扰了,但我在西京不识得太多人……」
「不,没的事,」望着尉迟珩与彩云之间那种和谐、融洽、相知甚深的温
馨气氛,凤蝶衣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妳尽管住下,就当自己家也行。」
「那就谢谢蝶衣姑娘了!」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的眼神那样的愉悦,脸
上神情更是动人。
「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再不忍看向那满脸洋溢着幸福光芒的女子,
凤蝶衣对彩云点了点头后,很快地转过身去,「回见,彩云姑娘。」
「回见了,蝶衣姑娘。」
「凤姑娘,我送妳回去。」
就在凤蝶衣举起有如千斤重的脚步走出房门时,突然听到半晌都没开口的
尉迟珩淡淡说道。
深吸了一口气,凤蝶衣回身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我哪那幺娇贵呢?对
了,彩云姑娘,我就住在吹雪轩,任何时候妳想要我帮忙,我都会在……」
是的,都会在,而且愿意回答任何彩云姑娘想知道的问题,将她所知倾囊
相授,不计任何代价。
因为在尉迟珩房中乍见彩云的那一刻,她便已明白,她不该、更不忍伤害
这名无辜、善良、可人的女子,所以她只能选择让自己受伤,而这,全是为了
弥补她心中深深的歉疚:
因为若非她天真而自私的想法,事情怎会走到这一步?
她本以为,她的交换倏件只是让尉迟珩注意到她、进而可以喜爱上她的一
个方法,就算往后他俩真的无法相守,地也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为
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她错了。
错在以为感情是可以强求来的,错在以为她付出得够多,就可以得到自己
想要的幸福……
但其实,她又为他付出过什幺呢?
在他伤、他痛、他孤独一人的时候,她主动给过他什幺?在明知他迫切地
想习得勘尸之术时,她又主动给过他什幺?
就是这些错,让她不仅伤了彩云姑娘、伤了尉迟珩,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更伤了她自己……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她不闻、不问、不说,那她自私的苦果,这世上就只需她一人独尝,
因为她相信,尉迟珩永远不会愿意再想起……
这日,像往常一样,彩云与凤蝶衣一起坐在吹雪轩的走廊上品茗,彩云凝
望着眼前女子轻叹道:「蝶衣妹妹,妳真的好令人羡慕,年纪又轻、长得又美,
可知识和见解却又如此渊博、独到……」
「我差得远了,」淡淡地笑了笑,凤蝶衣将苦涩藏在心底,「更何况卖棺
材才是我的老本行哪,要是彩云姊姊有兴趣,就知道的才叫多哪……」
听凤蝶衣谈起了她的「老本行」,彩云抿嘴轻笑,「我听珩哥哥说过,他
说蝶衣妹妹做生意的本事可高了,高到连死人都会乖乖爬起来买妳的帐呢。」
当「珩哥哥」三个字由彩云的口中说出时,凤蝶衣的心依然隐隐刺痛。
而他的这些话究竟是褒是赔,对她来说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她已没有对
他怀抱特殊感情的立场,再也没有
特别是在这名女子面前。
这半个月,彩云就住在凤蝶寿木馆中,闲暇时分,她会在尉迟珩的护送下
来到吹雪轩,与凤蝶衣切磋勘尸之术,若有案件,就由她代替凤蝶衣,与尉迟
术一起前往出事现场。
由上官若叶的口中,凤蝶衣得知彩云勘起尸来不仅心思细密,那有板有眼
的模样、沈稳干练的态度,简直直逼凤蝶衣……
直这?那是身为姊夫的人才会有的细心措辞。
由尉迟珩宁可对她视而不见,反倒千里迢迢将彩云唤来与他一道行动,她
与彩云之间的高下,早已不言而喻。
更何况,真正与彩云相处后,凤蝶衣也不得不承认,若她是名男子,也一
定会拜倒在彩云那温柔、娴淑、聪慧的石榴裙下……
「那个……蝶衣妹妹,我问妳一件事,妳可别介意啊……」正当凤蝶衣傻
傻地望着彩云时,彩云突然双颊微红地说道。
「我怎幺会介意,姊姊有事尽管说。」心中猛地一跳,但凤蝶衣还是装成
若无其事地应道。
「像蝶衣妹妹这样美又这样特殊的姑娘,是否也曾因为心中牵挂着什幺人
而……睡不安枕?」彩云低垂下眼羞涩地问道。
「会吧……」心一紧,凤蝶衣也垂下眼喃喃说道。
难道彩云发觉了?否则为何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是吗?那就好……」听到凤蝶衣的回答,彩云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那
样柔美。「因为仵作的工作,所以在东京时,我并没有与像妹妹这样的姑娘有
过多的交往,所以……有好多事……我都不知与谁说……」
「姊姊可以同我说。」嗓子有些紧,但凤蝶衣还是笑着。
「我与他……过去分隔两地,虽没说破,可我的心思他明白,他的心思找
他明白,」开心地抬起头,彩云羞不可抑地对着凤蝶衣倾诉,「而再过一阵子
他就要回东京了,我们也许再不会分开,所以……我不知道……我该不该……」
过去分隔两地……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回东京了……也许再不会分开……
当这些字句传入耳中时,凤蝶衣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微笑多久。[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嘴唇也已微微地颤抖,无法再完整地说出一
个字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当场失态时,突然,一声轻啸在池畔响起。
听着那声轻啸,凤蝶衣明白,那是发自日日护送彩云来此的尉迟珩口中,
目的是告诉彩云:他们该走了。
是的,日日护送,日日在池畔树下一语不发她等待,一语不发她凝望着池
中的小屋。
这样的等待,多幺的温柔:这样的宠溺,多幺的温馨。而她,从不曾得到
他如此的宠溺,从不曾……
「妹妹,我得走了,」听到啸声,彩云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却又望着凤
蝶衣的容颜微微蹙眉,「妳最近好像瘦了呢……」
「没的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凤蝶衣对彩云挥了挥手,「勘尸的事就
麻烦妳了,彩云姊姊。」
「那就好,至于勘尸之事就包在我跟尉迟身上,」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
温柔地笑了起来,「更何况我们还有妳这样一位好姑娘给我们当后盾,这可是
世上多少仵作求之不得的事呢……」
伴随着那似水温柔的语音,一缕云彩缓缓地由池中小屋飘向池畔,迎向那
抹藏青,凤蝶衣缓缓转过头,不忍再望,因为她怕泪水再度由眼眶中滴落,永
远无法止歇……
这样夜夜泪湿衣襟的日子,凤蝶衣足足又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来,西
京城是那样的不平静,不平静到彩云几乎都没空到吹雪轩来了。
连环杀人案究竟侦查到什幺地步,凤蝶衣完全没有过问,因为那早已不属
于她该知道的事,更因为她早已没心思去了解。
但由上官若叶的口中,她还是知晓了一些事,知晓了这名凶手与多年前在
东京犯下百件连环杀人案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除此之外,她还知晓了当初由于东京城城令怕百姓恐慌,因此强力压下此
案,只私下求助于一名地下神捕,而这名名声虽大,但从不为人所知的地下神
捕便是尉迟珩!
只是,这桩案件却成了尉迟珩心中永远的痛
因为他过晚才接手案件,有许多线索早已丢失,映云姑娘不忍夫君日日愁
眉不解,因此自告奋勇,日以继夜地勘查那些早已入殓的尸首,以致于最终积
劳成疾,永远合上她美丽的双眸:
这造成的是怎样的悔恨,凤蝶衣终于完全明瞭。
难怪他要千里迢迢来到西京城,委身于她的凤蝶寿木馆做一名小小掌柜,
并且无论如何也要接受她的无理要求……这都只为了习得最精湛的勘尸之术,
以求早日学成重返东京,将凶手缉捕归案,再不错放一个杀人者,以慰映云姑
娘在天之灵!
难怪当西京城也发生同样的案件时,他会将彩云姑娘召来,日日夜夜地跟
随在她身旁,只因他不想再尝一回痛失所爱的椎心之痛。
这样的感情,多幺令人动容,多幺令人心碎,可是却不属于她,永这不属
于她……
「蝶衣姑娘!」
这夜,正当凤蝶衣坐在吹雪轩的廊外暗自垂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由
池畔传来。
「是你?」望着来人,凤蝶衣心中一惊,连忙拭去泪滴高声问道,「发生
什幺事了?」
「又发生惊天大案了,我们根本忙不过来!」
「尉迟呢?」唇角微微地颤抖,凤蝶衣颤声问道,「还有彩云姑娘呢?」
「就是尉迟先生让我过来唤您的,彩云姑娘已经累得昏厥了!」
「是吗?我就来!」
一听到彩云已累得昏厥,凤蝶衣再也没有任何迟疑,急急踏上池面的荷叶,
顺着花吹雪订定的离开结界方式来到了岸上。
「这回在哪儿?」她捉住来人着急地问道。
「在城南!」
「城南?」听到来人的话,凤蝶衣眉头一皱,心中闪过一个怪异的、她以
前从没有想过的念头。
城南属于许允文的管辖,许允文也是从东京来的,而且最近每回有案件发
生,她到现场勘尸时,他都在一旁观看,并且仔细询问各种细节,似乎在探查
她是否能由其中得知凶手杀人门派、杀人手法!
难道……
「有点不对劲……」脸色,一下子惨白了,凤蝶衣颤抖着唇角喃喃说着,
「我要快些……」
快些去通知尉迟巧他们T.
可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晃了晃,又晃了晃二
怎幺回事?她气血不足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不对劲?蝶衣姑娘,妳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来人说出这句话时,凤蝶衣挣扎着抓住最后一丝意识想解释,可她的身
子却不听使唤她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黑得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月明如昼,有一人在总捕房的后院中来回跟步。
一片云轻轻地飘过,掩住了明月的一角,也掩住了月下他藏青色的身影,
但却搐不住他眉眼之间的淡淡轻愁。
就见他的眼眸之中不断变幻神色,仿若担忧,又像无奈,更似怜惜,但最
后,他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院中的大石土低头沈思。
「尉迟!」
半晌后,有人唤了一声大步胯入院中。
「有线索了吗?」站起身,尉迟府迎上前沈声问道。
「有且这是符合你所提出要件的人物名单,是诸葛兄弟特地送来的。」上
官若叶点点头,由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片交给尉迟衍。「西京城内曾在东
京居住超过两年的城民,江沏上具有藏西毒门背景之人,与蝶衣妹妹有所关联
之人,以及这几场假勘尸全出现在现场的可疑人物都在上头了。」
「谢谢。」接过上官若叶手中的名单,尉迟术快速且仔细地浏览着。
「尉迟,你也该休息休息了。」望着尉迟市樵悴疲惫的面容,上官若叶再
忍不住地开口劝道,「这半个月来你几乎连眼都没合过……」
「若不尽快将这凶手逮捕归案,我只怕我这辈子都睡不安宁。」尉迟术头
也没抬地淡淡说着,然后在看到名单中的某个名字时,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发现了吗?」察觉尉迟咐神色有异,上官若叶连忙凑上前去,在望见尉
迟珩所指之人时,肩膀一僵,缓缓地抬起头。「怎幺会是他……」
同样抬起头,但尉迟珩的眼眸中却只有冷冽,「若我料的没错,那也不枉
我们最近布下这几个局了。」
「可他若是冲着蝶衣妹妹而来,为何不直接向她下手,反而要杀害如此多
无辜之人?」上官若叶又是气愤又是不解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回起着当初东京城发生的连续杀人案,回想着案件与
案件之间的可能关联,尉迟珩先是喃喃说着,突然间身子一僵,「不好!」
就在尉迟巧这「不好」二字刚由口中蹦出时,总捕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疯狂
的马蹄声!
心中猛地一惊,尉迟珩倏地转头望向大门口,就见花吹雪像疯了似地纵马
奔来
「若叶、若叶……蝶衣不见了!」
「不见了?」听到这句话,上官若叶眼眸瞪大,「怎幺可能?」
是啊,怎幺可能?
他们早已告知凤蝶衣无人作陪时绝不可离开吹雪轩,而吹雪轩附近也早已
被花吹雪布上结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布在那里的结界绝对无人能破!」慌乱地跳下马来,花吹雪直奔上官
若叶怀中,脸色惨白。「除非她……除非她是自己……走出吹雪轩的……」
自己走出吹雪轩:
听到花吹雪的话,尉迟珩双眼紧紧一闭,双手用力握拳,耳内嗡嗡作响。
「你快派人去找啊,我也让姊妹们都去找!」花吹雪哭喊着。
「我这就去!」上官若叶连忙点头,回身呼唤自花吹雪出现后就一语不发
的尉迟珩,「尉迟兄弟你是否……尉迟?」
语声,整个断在半空中,因为上官若叶望着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的尉迟珩,
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尉迟珩,上官若叶从未见过,而他更愿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
见到!
因为尉迟珩虽然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可他身旁的所有花、草、树、石竟全
开始折断、崩解,像是被一股混乱又强大的气流激起似的,无序又凌乱地在院
中飞动!
明明无风,可他的衣裳却像被狂风吹袭似的啪啪作响,黑色发带也已绷断
了,发丝像有生命似的四散飞舞,而他低垂的脸庞青红交加,咬牙声那样明显
而又诡谲……
「若叶……快撞他的……膻中穴!」被尉迟珩那股混乱至极、强大至极的
气逼得节节后退,花吹雪顶着劲风大喊,「再晚……就……来不及了……」
花吹雪的话声才落下,上官若叶立即身形如电,没有任何思量地将全身力
量贯注于拳头之上,用力瞳向尉迟珩的膻中穴!
劲风,停了,尉迟珩的衣衫,不再摆动了,而他的头发,整个披散在他的
肩后。
「抱歉……」半晌之后,尉迟术低着头,缓缓伸出手将自己的乱发再度拢
好,「我失态了……」
这是向来沈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尉迟珩吗?
望着由尉迟珩口中流出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上官若叶只能仰头望天,
花吹雪只能低头望地,而这,全景为了不让眼眸中的泪被他看见。
他不必说抱歉的,真的不必……
因为他们明白的,明白他这失态只因关心太深、守护太深、心痛太深,并
且又长久地将一切埋藏得太深……
又半晌后,尉迟珩终于抬起头缓缓说道:「如今我们已得知凶手的真实身
分,可却不知他究竟将蝶衣带往何处。」
一见尉迟珩总算恢复神智,上官若叶也连忙开口,「那我们现在赶紧……」
但尉迟珩却举起了一只手,打断他的话,「在此同时,能否将最近由城外
运入城内的详细货物清单让我看看?」
「当然可以。」上官若叶立即点头,「我立刻派人送来。」
在等候手下将尉迟珩要的文件送来之时,花吹雪他赶忙将凤蝶衣失踪的消
息告知所有姊妹,而上官若叶则以最快的速度发布了通缉令。
当所有的人都来到总捕房后,尽管心急如焚,但他们全都静静地等待着尉
迟术将文件阅读完。
不过一待尉迟珩终于抬起头时,所有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怎幺样,尉迟?」
「蝶衣现在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你想到了什幺?」
「我们什幺时候去救蝶衣?」
「她暂时……还不会……」半晌后,尉迟珩缓缓地环顾众人。
一听到尉迟珩的话,所有的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依然焦急,只是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这个暂时是多久?」上官若叶赶忙替所有人问。
「也许五天,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尉迟珩又低下头,不让人看到
他眼眸中那很本掩藏不住的情感涌动。「尽管凶手不可能会轻易让我们找到她,
但我们绝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她……」
第八章
「妳可不能一直这幺睡下去,蝶衣姑娘。」
不知究竟昏睡了多久,当凤蝶衣听到耳旁传来古怪的嗡嗡声时,她缓缓地
睁开眼眸,望着眼前的情景,神智一阵恍惚。
这是……什幺?
呆呆地望着眼前那片晶莹剔透的水晶,凤蝶衣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脑中
只有全然的空白,而身子僵硬至极。
半晌后,她艰难地转了转头,望着自己的手,望着自己的身侧,再望向自
己的脚……
脑中,缓缓浮现自已走出吹雪轩时的画面,凤蝶衣的眼眸在一瞬间瞪大了!
上天,她竟被关进一副水晶棺之中,而这人……
「妳终于醒了,蝶衣姑娘。」
那个古怪阴森的嗓音再度响起,可凤蝶衣根本无暇听他在说什幺。
她伸出手,忍住心底不断升起的恐惧,用力敲打着困住她的透明水晶棺,
疯狂地大喊:「你干什幺!快放我出去了」
是啊,他干什幺?为什幺要将她关在水晶棺里?而这里又是哪里?会有人
知道她在这里吗……
「妳这幺喊下去,我就更不会放开妳了。」
可这人仿若不喜欢凤蝶衣现在的举动,皱了皱眉头之后,便不再开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心中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加深。
身处在狭小的棺木之中,凤蝶衣像疯了似地想摆脱这种困境,但手,捶出
了血,嗓子,彻底叫哑了,她依然像被冻结在蜜蜡之中的昆虫一般,完全没有
办法逃离!
而且无论她怎幺呼喊,那个古怪阴森的嗓音都不再开口……
「放我……出……去……」
待凤蝶衣全身气力都已用尽,并且觉得四周空气愈来愈稀薄,以致于她的
脑子剧烈地疼痛时,她依然举着那双无力的手抵在水晶棺盖上。
「为什幺……你要……这幺做……李究明……」
是的,这个人,并非凤蝶衣一直以为的许允文,而是李究明
那个拜在她门下学习勘尸之术的青壮派仵作,那个一天到晚喽嚷着要到她
的凤蝶寿木馆里当伙计,那个藉着与她熟稔,以「惊天大案」来诱她走出吹雪
轩结界的……李究明……
「为什幺不?」静静地站在直立的水晶棺前,李究明用手轻抚着倌面,如
同在爱抚他最心爱的人一般。「这幺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才又发现妳这样绝品
的猎物,妳可知道,我心中那股喜悦之情简直无法自已……」
这幺多年?又发现?
「你……」
听着李究明的话,望着他抚弄棺材的举动,凤蝶衣身上的寒毛一根一根的
竖立起来,胃中酸液开始缓缓地翻搅。
「可无论我用尽各种办法想引起妳的注意,妳却始终瞧也不瞧我一眼,甚
至到最后,还剥夺掉让我瞧见妳的机会……」说着说着,李究明的眼眸变得那
样哀伤,「所以,我只能将妳关在这副水晶棺里,才能永远永远的望着妳,不
再受任何人打扰……」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听着李究明的话,凤蝶衣突然由脚底
开始发冷,「引起……我的注意……难道……」
「妳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吗?」将脸轻贴着凤蝶衣脸庞位置的棺壁,
李究明喃喃说道,「还不明白吗?」
老天,难道他是……那个恐怖的连环杀人案凶手?
「那全是你干的吗?」
彷佛沈入深深的冰潭之中,凤蝶衣的身子那样的冷、那样的无力。
「自然是我的杰作。」听到她的话,李究明终于笑了,「只除了一个……」
「那个……老头……」凤蝶衣想起当初勘验老头尸体时所感觉到的那股莫
名古怪感。
「没错,妳当真冰雪聪明。」说到这里,李究明笑得更开怀了,「我当日
本打算杀一人,可恰巧那老头在我面前断了气,我也就省得再想更新奇的杀人
方式,直接布置、布置便将他丢上了街。」
「为什幺……」
「因为这样我才能见到妳。」李究明痴迷地望着凤蝶衣,「因为只有尸体,
其他人不能轻易勘出死因的尸体,才能让妳出现在我面前,才能让妳眼中散发
出那种充满不忍、不甘,但又无比智慧的迷人光芒……」
李究明的回答,令凤蝶衣的眼前慢慢飘起一阵黑雾。
那样丧心病狂的屠杀,竟只是为了见她一眼……
原来竟是她,间接地结束了那些枉死者幸福的未来,以及他们所有家庭成
员的幸福……
「妳可知为了接近妳,我费了多大的工夫?甚至不惜亲自上门学习勘尸之
术,可妳一个月只授课一次,根本解不了我的渴。」
「所以你……」
「没错。」李究明得意地笑了起来,「所以找必须制造更多的场合让妳出
现,而妳果真出现了。那回,妳足足勘尸五天五夜,而我也待在妳的身旁五天
五夜,那滋味,实在太让人回味了,妳皱眉的模样、妳骂人的模样、妳眼眶含
泪的模样、妳一身是血的模样,都是那般的吸引人……」
心,全然的死寂了。
凤蝶衣此时此刻,只希望她再也不必听到这些人世间最黑暗、最污秽、最
丑恶、最扭曲的话语,但李究明的声音却不断地回荡在四周,令地想举起手遮
住双耳,却怎幺也办不到。
「可后来妳却不再出现了!」突然,李究明的语音一变,变得充满愤恨,
令人心底发颤。「城中所有的尸体竟全让妳铺子里的那个掌柜全权处理!」
「原来是你……伤了他……」
凤蝶衣心中的疑点,在李究明的自白下,一件一件地厘清了,而随着答案
一个一个浮上台面,地也明白了,也许,她再也无法活下去……
她真的再也无法见到她最爱的姊妹们,再也见不到尉迟珩了……
可他知道吗?知道李究明才是幕后的黑手吗?
「自然是我!」李究明恨恨地说着,「我本以为伤了他,妳就会再度出现
在勘尸现场,可我错了,因为他不仅继绩出现,还带来另一名武艺极为高妙的
女仵作,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再次下手!」
武艺极为高妙的女仵作?
他指的是彩云吗?可除了彩云之外还会有谁……
原来,彩云不仅美、不仅嫡淑、不仅勘尸之术高明,武艺更是高妙……
难怪尉迟珩会对她……
看样子,尉迟珩虽不知凶手为何要伤害仵作,但确实也知道凶手对仵作心
怀恶意,因此,才会将最令他放心的彩云唤来西京,并在她的身旁细细地保护
着,与她并肩作战……
生平第一回,凤蝶衣明白了什幺叫自惭形秽。
那样一名几近完美的女子,那样一名她永远无法与之相较的女子……
「无论我用什幺方法想接近她、伤害她都无法如愿,所以找决定直接找上
妳!」
一切的一切,都已明瞭了。
而明瞭了一切的凤蝶衣,却感觉到一股沈重的无力感,对他人生命的无力,
对自己生命的无力……
尽管明白人们总要受生老病死之苦,可她却无法承受,这些本该有着不同
际遇的人们,竟因为她全都提早走入了轮回。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种懊恼与悔恨,跟尉迟珩这幺多年来一
直受到的心理折磨是多幺相似……
他与她,终于有共同点了,只是这共同点,竟如此令人痛心,宁可它永远
不曾存在过……
「你会杀了我吗?」待李究明终于结束他的一席「告白」后,凤蝶衣喃喃
问道。
「不会那样快,因为妳是我在这世上看过最美的凤蝶。」望着她眼中的忧
伤,李究明轻声说道,「所以我要花时间好好记住妳生时最美、并且只属于我
的姿态,然后在妳停止呼吸后,将妳完整的保留在这水晶棺之中……」
「是吗……」凤蝶衣淡淡地笑了,「那很好……」
是的,很好,因为她不会立即死去,因为她也许还有时间,可以让尉迟珩
逮到这个令他梅恨一生的凶手……
凤蝶衣有时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去东京,或许她就不曾遇见尉迟术;如
果当初她没有看到他灿烂的笑颜,或评她就不曾陷入自伤与伤人的错误之中。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遇上了,受上了,在最错误的时候…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要尽可能好好活着,活着实现尉迟巧多年来的心愿,
让他逮住这个如他心头刺一般、整整折磨了他六年的罪犯……
她要努力地活着,活着看尉迟术再度绽开笑颜,让他在失去挚爱六年后的
今天,生命因彩云姑娘的出现而再度散发出七彩光芒……
而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平素宁静约吹雪轩如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与
急切,因为今日已是凤蝶衣落入李究明手中的第六日了T.
尽管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尉迟珩等人依旧追查不到李究明的踪迹,找寻不
到凤蝶衣的下落。
「不好了……不……太好了!」
就在所有人忍住心中痛意,看着西京城地图讨论还有何处未曾搜索到时,
突然有一人大喊大叫地踩过荷叶冲进吹雪轩。
「贝贝,怎幺了?」望见来人,花吹雪愣了愣,急急迎上前去,脸色苍白
地问,「难道……」
「刚……刚才有人到我店里点了、点了……紫米莲花包!」就见凤蝶衣的
好姊妹、隆升客栈总主厨苗贝宁手持锅钟、眼眶含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何意?」听到苗贝宁的话,尉迟珩霍地站起身问道。
「那是我店里根本就没有卖的一道菜!」苗贝宁对着无双门一干姊妹又哭
又笑地叫道,「你们都忘了吗?小时候蝶衣生气想揍人时,总会说……」
「赏他一记紫米莲花包!」众多姊妹一同叫喊出声。
「那人还点了什幺?」眼中闪过一抹狂喜,尉迟珩稳住内心的情绪波动继
续问道。
「他还点了一道……」苗贝宁连忙回答,「霸王别姬,不加七里香!」
「霸王别姬……不加七里香?」眼眸缓缓地玻Я似鹄矗境夔竦勺盼萃獾?br />
池面,脑筋急速地转动起来。
霸王……西楚霸王……项羽……垓下……乌江……自剐……江东……
虞姬……虞美人……虞妙弋……十四岁……
不只是这些,一定不只是这些!
尉迟珩不断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而后突然想起他初到西京的第一年,有
一回,看完这折戏后,凤蝶衣领着他到城西凤江畔,坐在木船上,仰着小脸凝
望远处那棵参天垓树。
「那会是什幺样的感觉呢?」那时她这幺喃喃自语,「为一人而生,为一
人而死……」
而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绝美侧颜。
﹁美是美,可是好孤单哪……﹂而后,她赤着脚踢着江水,转头望向他,
眸中满是促狭之色。﹁虞姬,霸王我可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你千万别一
不开心就自刎了啊!﹂
回想起前尘往事,尉迟珩紧紧闭上眼眸,双掌握成了拳,然后一个字一个
字地说着:﹁西京城西,凤江江东七里,咳树下!﹂
是的,霸王别姬……西京城西,凤江江东七里,垓树下,这就是凤蝶衣留
给尉迟珩的线索,也就是她如今所在之处!
在那副透明的水晶棺之中,凤蝶衣不知道日与夜,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里面
躺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之所以至今还存有一口气,全因李究明在棺木上开了个透气
小孔,让她不至于过早气绝身亡,以及她那股只愿生、不愿死的执着。
李究明不太跟她说话,他通常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满眼痴迷地望着她,无
论她是昏迷抑或是清醒,无论她是木然抑或是流泪……
但有一日,他开口问她最喜欢的是什幺。
凤蝶衣张开干枯的唇,告诉他,她喜欢东城的泥人偶。
一等李究明欣喜若狂地离去后,凤蝶衣便开始在心中数数儿,由一开始,
有规律地、不间断地数,直到他回来为止……
当东城的泥人偶、西城的紫玲花、南城的玉葫芦、北城的玉金暨都摆放在
水晶棺前时,凤蝶衣终于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因为由李究明往返那几处她熟悉店铺的时间,就算他中途一定会找人代买,
她仍可判断出自己有可能的所在地与那些店铺间的距离。
「妳平素最喜欢吃些什幺?」
而这一日,李究明这幺问着。
「隆升客栈……的紫米莲花包,以及……霸王别姬……」
隐藏住心中的狂喜,凤蝶衣这幺回答,然后在笑容中,昏厥。
因为她明白,尉迟巧一定会知道她在哪里,一定会……
「蝶衣姑娘,妳最爱的紫米莲花包以及霸王别」
当李究明提着食物由洞外走入时,突然间,几声响箭声响起,洞内满是白
雾,而几道如闪电般的身影由他身旁闪过!
待烟雾消散之后,李究明身上的任一致命之处,已全被他生乎所听过最知
名、最凌厉的武器一一指住……
「怎幺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这里的……」李究明低头看着自己,无法
置信地喃喃说着,「没有人会知这在这树干深处有洞穴…难这…难道……」
没有人理会李究明的喃喃自语,除了制伏住他的人之外,所有的人全挤到
水晶棺的所在地,将棺木小心翼翼地运出树洞。
阳光下的水晶棺木闪闪发亮,但印在棺壁上的每一处挣扎血手印,却看得
所有人心中泣血
「蝶衣,我们来了,妳没事了…」
「蝶衣,我们马上就带妳出来……」
「蝶衣,再等一会儿就好……」
一声声哽咽的轻语,一句句温柔的呼唤。
眼眸已经疲累得睁不开了,口唇也已干裂得渗出了血滴,但听到那阵阵呼
唤,当水晶棺木被打开的那一刻,当新鲜空气整个围绕在四周之时,凤蝶衣还
是努力地睁开双眸,然后望见了那张比以往更老上十岁、憔悴得不能再樵悴的
面容。
「上苍啊……」
「抱歉……」听着身前传来的粗哑嗓音,凤蝶衣气若游丝地说道,「又给
你……惹……麻烦了……」
「别说抱歉……妳做得很好……很好……」
「是吗……那就好……」凤蝶衣想微笑,但她的脸庞早已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总算……来得及……来得及对你……说……」
「妳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
「祝你们……幸福……一定……要幸福……」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凤蝶衣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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