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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出来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车内,五个女子,应声鱼贯而出,双脚刚一着地,顿时,一阵晕眩感袭来,我连忙扶住马车棱,长久待坐在车内,腿都不知道麻木了多少次了。
面前,是硕大一扇深红色铜门,大关着,门上,金光闪闪一排铜钉,门外,一排又一排,上千名宫廷侍卫直立守卫在四周,威严无比。
一会儿,随着“吱呀”一声,大门上开着一扇小门,一群宫女打扮的侍卫走了出来,为首的,年纪稍大,大概四十岁左右,面貌严肃,似乎不苟言笑。
“麽麽,这是我晋国皇帝特意献给大辽国‘太上皇’的美女五名,请查验。”
“已经知道了。”叫麽麽的女官微一点头,就将视线从运送我们来的晋国男人们身上移开,看向我们,继续道,“都跟我进来。”
不再多话,她转身,走回红门内,她身边的宫女们,随即鱼贯跟上。
我却连忙拉住一个护送我们来的男人,一眼看起来,最面善的一个男人,道:“劳烦你,劳烦你给长安城李将军府上带句话,就说,李温一切安然,过些时日定会回去团聚,千万不要寻找,还有……劳烦你,千万别说我在……辽国。”说完,迅速从手中除下一只手镯,递到他手里,说实话,如今对我来说,离不离开倒无所谓,没人打扰到我,辽王更不太可能特意注意到我,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父亲,我生怕他到处胡乱寻我,所以,必须先要让他放心。
他看了看我,最终,点头答应。
我这才放心的跟上麽麽,走进宫内,身后,低矮的小门,再次紧紧关闭,刹那将我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怎么,一不小心,竟进入了后宫之地?
[正文:进献美人(三)]
(三)
五个人,一同被分在开皇殿的暖香阁,每人一间房,相安无事。
据说耶律德光住在王宫正中央的安德殿,离我们有些距离,而太后,独自居住在最南面的五銮殿。
这个太后,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铁碗事迹,甚至传到了我们长安,传说当初两子争位时,太后偏爱二皇子,也就是耶律德光,在他尚年轻时,为了巩固儿子的帝权,她不惜利用各种手段杀掉了一大批阿保机统治时期的老臣,在阿保机的梓宫入土这天,太后让十个近臣去陪葬,她想要谁死,就对谁说:“请你帮我跑一趟,带个信给先王。”或者说,“你是先王最信的过的人,让你去地下跟随先王,是你莫大的荣耀。”当要杀死一个叫赵思温的大臣时,赵大声问:“论与先王最亲近的人,莫过于王后你,王后为什么不亲自去伺奉先王呢?”
太后就故意掩面哭泣说:“我岂不愿意去,只是孩子还太小啊,军国大事丢不下啊!”她边哭边抽出佩刀,一刀就把右腕跺下来,然后继续说:“把我的断腕置于梓宫中,权当我以身殉葬吧!”
由于这个缘故,整个大辽朝野,都尊敬的称呼太后为“断腕太后”。辽廷还专门在都城修建了“断腕楼”。
这样的女人,我很钦佩,也很畏惧。
在暖香阁,一住就是半个月,因为是晋国皇上进献的美人,所以身份地位极低,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不过,现在正是十二月份,皇都的冬天,冷的不像话,全身裹了厚厚几层衣服,还是觉得瑟瑟发抖,真恨不得整天躲在床上。
原本,我以为我们是被人遗忘了的五个人,可偏偏,这么冷的天,太后记起了我们,谴宫女来邀我们几个汉人女子一道用膳。
杨芝一脸的兴奋,满心雀跃的拿了三四套精致雪纺纱裙,跑到我的房内,急忙道:“姐姐,姐姐,你看哪件最好看?这可是来的时候,皇上赐的。”
“杨芝,现在是冰冻三尺天,外面的河水都结了厚厚的冰。”我摇头。
“难得嘛,难得太后会来邀我们几个,都半个月了,这次,说不定会见到辽王哦。”杨芝笑,不过看着手中几件单薄的雪纺纱裙,再看看外面苍白的天气,有些犹豫了。
“说不定嘛,辽王根本就见不到,倒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冻坏了,这样等辽王来了,你也没机会见了哦!”我也笑,继续道,“不如,这些纱裙,等到单独见他时,再穿啊!”
“恩,说的也是。”被我说动,杨芝收起雪纺,兴奋的出去,走出房门时,不忘交代,“姐姐,你快点啊。”
准备妥当,走出屋子,屋外,另几个人已经在等了,我向她们稍一点头,算是招呼,这几个人,除了杨芝,其余三人,我们平时言语不多,顶多见面寒暄几句,那天坐在马车最外面,也就是杨芝口中做官人家的小姐,叫娄月莹,她个性比较冷淡,喜安静,平时不苟言笑,另两个一个叫刘南君,一个叫王惠,都和杨芝一样,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样貌各有千秋。
[正文:进献美人(四)]
(四)
五个人,各怀心事,跟在麽麽身后,安静的往五銮殿走。
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在脸上,吹进脖子里,我不禁紧了紧衣衫,谁知,就我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麽麽竟不悦的瞪了我一眼,严肃的说道:“我们大辽女子,走起路来抬头挺胸,天气再冷,也不会缩着脖子,有失女人的气节。”
“哦。”我反驳,“我不是大辽女子。”
我的反驳,换来一记不屑的白眼,这个麽麽,看的出,她瞧不上我们汉人女子,不过,大辽的女子多直爽,不似我们汉人深宫里的阴暗狠毒。到了五銮殿,一靠近太后住的寿福宫,立刻一股暖气传来,原来大殿中央点起了一台巨大的暖炉,不仅暖和,还散发出阵阵香味,因为这阵暖气,我的身体也总算绷直了。走进内宫,一张膳台摆放在东侧,一名身着毛裘白衫的女人,迎面而坐,身后,是一群站立伺候的贴身宫女,我仔细一看,那女人,果真独腕。
她比我想象中的细致,白皙,双眸,似曾相识,狭长深邃,犀利有神,脸颊削薄,身材高大挺拔,见我们进来,微微一点头。
“还不快跪拜。”麽麽在我们身后提醒。
“免了,都过来坐吧!”太后向我们挥了挥手,我们应声过去,她的双眼,一一扫视过我们,我们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安静的坐下,桌前,是一道道烹饪精美的膳食。
“还没见过德谨吧?”她突然问。
杨芝嘴快,一听到太后的问题,立即瞪大了眼睛,大声问:“德谨?德谨是谁?”
“呵呵……”太后轻笑,回答,“自然是王了,德谨是他的小名。”谈起自己偏爱的儿子,太后的心情似乎大好,说起话来,也显的和蔼可亲。
“哦,还没。”杨芝回答。
“你们大晋国的皇上实在有趣,哀家乍一听说,他要进献数名美女给德谨,哀家着实吃了一惊,德谨向来不近女色,哀家一度担心他永远都不娶后妃了,呵呵呵呵。”
“……”
除了我,另外四人立即惊讶的抬头,不解的看向太后。太后的话,我当然不苟以同,不近女色?真是笑话!
“听大晋国皇帝说,德谨或许喜好汉人女子,所以,哀家今日特意请了他,这么些个日子了,也让他过来见见你们,省的浪费了晋国皇帝的一番美意。”
呃……今日,他,也要来!我微微有些吃惊!也有些紧张!
“姐姐!”杨芝一听说辽王要来,突然悄悄拉拉我的手,苦哈着一张脸,看来是后悔没换上那几身石儆瑭赏赐的雪纺纱裙了。
“啊,这会也该到了。”
太后话刚一说完,寿福宫外,一道响亮的通报声骤然响起:
“王——到——”
王——到——
五个人,立即,一阵慌乱,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除了太后,内宫里所有的人,顿时全部下跪,我们,急忙照做,起身,跪拜在膳台边,一起迎接辽国最至高无上的王!
[正文:进献美人(五)]
(五)
“奴婢们见过王!”
脚步声到了内宫,所有人一致出声行礼,他一挥手,沉声道:“起!”
太后起身,缓缓迎了上去,轻轻抓住他的大手,笑着说道:“德谨,总算来了,回宫也有些日子了,总也不惦记着来看看母后,若不是我差遣人去叫你,指不定又要到什么时候了。”
“母后。”
“瞧你,成天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说话的语气也总是一丝不苟的,唉,母后从来都看不出你的心思。”太后叹了口气,拉他在膳台首位坐下。
“来,过来,看看石儆瑭进献给你的女子吧,都在那侯着呢。”太后指了指我们的方向,我们五个人,仍跪拜着,局促不安。
“你们都起吧,让王看看你们的脸。”太后补充。
太后的命令,我们立即听命,起身,抬头,安静的站立在膳台两边。
而他,也随即抬起头,目光,向我们的方向,扫了过来,起先不经意的,却在对上我的……一刹那,愣住!
“德谨,你觉得如何?”太后若有所指的问,在她心中,其实有个小小的担心,她怕,她怕儿子真如外界有些人传说的那样,对女人,不感兴趣。[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又是四目不期然的相对,在他的后宫中,突然看到我,他显然非常的惊讶,不过他是什么人,他的沉着淡漠又是何人能比?短暂的讶然过后,他的表情再次恢复一贯的冷然。
“怎样?”太后催促。
“除了一个,另外四个都不错。”他收回视线,
“哪一个?”太后皱眉。
“最高的。”他挑了挑眉,指的是我,五个人中,我的个头最高,也的确是最不貌美的,无谓,我又不指望在他的后宫中“飞上枝头”亦或“一朝富贵”。
“好。”听到他的回答,太后心情大好,“来人……命令下去,五銮殿内,准备四个寝宫,分别给这四位美人居住,随时恭候王的招寝……至于这位,”她将目光转向我,犹豫片刻,继续道,“暂时留在暖香阁,再听候安排。”
“不用。”
谁知,太后的安排,他断然拒绝,在太后惊诧的目光中,他冷声道:“她,送到我的安德殿。”
话毕,寿福宫内,所有人,包括伺候主子们的宫女太监,包括和我一道来的四位美人,包括太后,全部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再看着我。
[正文:安德殿(一)]
(一)
暖香阁内,我们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衣物,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安排,真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然而,我更没料到的是,偌大的后宫,他竟没有一位后妃,这么些年,他都忙于征战?当然,我可不认为像太后想的那样,他,不好女色。
收拾完毕,杨芝靠了上来,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忍不住问:“姐姐,辽王好怪异,明明说你,说你,呃……不好看,可是,可是又单独指明你住安德殿,为什么?”
我摇头,回答:“他脾气古怪吧!”
“恩。”她点头,“不过,姐姐,我不觉得你不好看,姐姐你看起来很独特,身材也很好,呵呵,皮肤也好,不像我,很矮,要是站在辽王身边的话,肯定要矮大半截。”杨芝有些泄气的说。
“小鸟依人嘛!”我安慰她。
“姐姐,看到了辽王,我觉得他那样的男人,不会喜欢上我的,要是得不到辽王的宠爱,我想回长安。”她忽然有些伤感起来。
“我会跟你一起回去。”我拍着她的肩膀,保证。
收拾完毕,我们一起走出房间,走出暖香阁,娄月莹,王惠,还有刘南君,也相继走了出来,杨芝生性热情,一看到她们,立即问道:“我和李温姐商量,若得不到辽王的宠爱,就想办法回长安,你们也准备回去吗?”
“是吗?”没想到,娄月莹冷笑一声,回答,“你以为她会跟你一样?初次,就给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怎可能离开?何况回去了,你还能嫁谁?”说完,率先离开,离开住了半个月之久的暖香阁。
王惠和刘南君,对我微微一笑,随即跟上,一同离开。
“姐姐!”只有杨芝苦着一张脸,烦恼的盯着我。
“不要认命,回去,可以继续生活,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回长安,很快。”我再次拍着她的手保证。安德殿。
我被安排在安德殿最东面的沁泉宫,离耶律德光的明崇宫不远,基本上两宫彼此为邻,这样的安排,在宫女们的眼中,我似乎即将富贵了,我却越来越迷惑。
躺在宫女们精心装饰过的寝宫内,我盯着乳白色的纱帘发呆,思索着如果回到长安,然后和父亲,太师,赫独一起,偷偷离开长安,到大漠中的小城,两家人团聚……接着,父亲一定会为我跟赫独完成婚事……唉,我要怎样才能让父亲打消这个念头呢!
安德殿,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从我的方向看出去,寝宫外,是几百级石板阶梯,下面是一块巨大的方形花园,当然,十二腊月天,除了枯枝就是白霜,花园正中,是长长一条青石路,路的两边,满是高大的参天大梨树,等到了四五月,这里便是别有一番绝美景色吧,梨树的两边,是巨大的水池,水面铺满睡莲。
很美!
[正文:安德殿(二)]
(二)
百无聊赖的躺在寝宫内的太师椅上,双眼微闭,身上惬意的盖着裘毛长毯,外面灰蒙蒙的,大概快要落雪了吧。
“咳……呃,小姐,司闱女御带着宫女们过来了。”
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一边的宫女忽然小心翼翼的出声,唤醒我,因为尚未得到辽王的册封,所以,宫女太监们暂时称呼我为“小姐”。
睁开眼,青石阶梯上,一群人正向我的寝宫走了过来,我不解的问身边的宫女:“什么叫司闱女御,她们找我?会有什么事?”
“小姐,司闱女御专门掌管宫中各妃嫔伺寝身体状况等事物,不过因为王尚未立后立妃,这后宫里,除了太后,没有其她女主,所以奴婢也不知,她们找小姐,会有什么事。”
“哦。”我点头。
一群人已经走进寝宫,为首的女子大概四十岁左右,打扮就跟麽麽差不多,身份地位应该比较高,身后跟着的,是宫中普通的宫女,见到我后,她微微一弯腰,直言道:
“请随我进寝宫内殿。”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这个女御官,好奇怪,一进来,什么寒暄都没有,直接“命令”我跟她进寝宫内殿,我皱眉。
“请小姐不要害怕,只是最一般的检查。”她又道,一本正经的摆着严肃的表情。
“什么检查?”我更疑惑了,完全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伺寝前的检查。”
哦,伺寝前的检查,这一次,我总算明白了,不过,怎么检查?检查哪里?于是,我接着问:“怎么检查?”难道是查我的身体是否康健?
“小姐,宫中规定,但凡女子进宫,伺候王,初次都要检查,小姐不必紧张,只需简单检查小姐的下体,这是规矩,不会疼痛。”司闱女御耐心解释。
检查下体?
我彻底明白了,不过,明白之后,我的双眉皱的更深了,要检查我的下体,是否处子之身?真是可笑,我冷哼一声,道:“不必检查了,我,不是处子身。”
我的回答,立即换来一片讶然,司闱女御官大吃一惊,不禁倒吸一口气,脸色骤变,瞪着我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许久过后,她才悻悻收回视线,然后,匆匆带上一群宫女们离开。
一个时辰后。
安德殿的正殿门口,一群人,急寥寥的走进来,为首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独腕太后,被一群宫女太监女官们,簇拥着,走了进来,面色,异常的沉重,王宫之内,即将要成为王的女人,竟非处子之身,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我开始感到头疼。
太后的双脚刚一踏进寝宫,我立即起身迎了过去,跪拜,道:“李温见过太后。”
“御官,快,快替她检查,现在就去。”她也不理会我,径自走到内宫,在柔软的太师椅上,坐下,单手一挥,斩钉命道。
“我说不……”
“住口!”我的“用”字还没说完,太后忽然怒喝一声,打断我的话,道,“堂堂大辽国后宫,岂有你这个卑贱汉人女子说话的地方,快去。”
卑贱汉人女子!
她不屑的怒喝,令我恼火。
“我尊你一声太后,才给你跪拜。”我倏地站起,不再向她跪拜,转面向她,继续道,“你,并非我的太后……想要检查,找耶律德光过来。”
[正文:安德殿(三)]
(三)
“耶律德光……你,你竟敢直呼王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掌嘴!”
太后一声大吼过后,大殿内所有人全部吓到,立即纷纷跪拜在地,还是司闱女御官壮着胆子,小声说:“太后,请太后息怒!”
“御官!”
“在!”
“初入宫女子,若非处子之身,该如何处置?”太后冷笑一声,表情恢复淡漠。
“禀太后,入宫女子,经查出,若非处子之身,将,将……”女御官不安的看了我一眼,终于缓缓说道,“杖棍打死。”
“帐棍打死!”太后起身,踱到我面前,玩味的重复这几个字,看着我,眼中,竟不再有先前的不屑。
“怎么?不要御官再确定一下,还是……直接受死?”
“为什么不让耶律德光过来确定?”我回视她,“我想,他,最清楚。”
“……”
她沉默,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似乎想将我彻底看清楚,大殿内,几百个人,却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大气也不敢胡乱出一声,对太后,他们都是极其的畏惧吧,我也是,连自己的手腕都毫不犹豫的坎下的女人,我畏惧她。
半晌——
她的唇角忽然上扬,单手向下一挥,大声命令道:“请王!”半个时辰后——
一声响亮的通报“王到”,顿时,大殿内所有人倏地抬头,跪拜在地的身体顷刻全部移动,转向大殿的门口,时间,在静止,偌大的地方,只听的见阵阵脚步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王,最后的宣判。
他,环眼看了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母后的身上,而太后,却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怎样,是现在检查,还是直接杖行?”她冷声问。
“不用查了。”
在我的意料中,他突然出声,太后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理解他为何,会忽然如此纵容一个汉人女子,四周跪拜的下人们,更是一脸的诧异。
“德谨?”
“她,伺寝过本王!”
“呃?”太后呆住,反应过来,立即倒吸一口气,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道,“既然这么回事,那么哀家也放心了。”
“多谢母后关心。”他点头。
“那么,哀家,先回宫。”
再若有所思的看了哦一眼,她,转身,带着一群女官宫女们离开,水晶般冰冷的寝宫内,又一次恢复平静以及先前的清冷,只剩下我,跟他,面面相觑。
哦,不,不应该说是面面相觑,应该是,他,很不悦的看着我,眼中,似乎还隐隐有些反感?和,警告?算了,随便他眼中有什么,我转身,回到太师椅上,坐下,思索该如何开口,让他放我回去。
“记住,在这王宫之内,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对太后无礼。”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果然是警告,很低沉的,“任何人,在本王面前,都不得,自以为是!”
“那就送我回长安。”既然他开口了,那我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谁想要对太后无礼?谁想要在他的面前,自以为是!真是荒谬!
“你以为本王的王宫,是你想走就走?”谁知,他却冷哼一声,继续道,“本王,要的是一个继承大位的子嗣!”
“你……”我讶然,子嗣?他,什么意思?
“来人,命令下去,三更伺寝。”
“你……无耻!”
我的恼怒声中,他,却已抬步,豁然离开,留给我的,是他孤傲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青石阶梯。
[正文:安德殿(四)]
(四)
子嗣?我为什么没想到?他的话,倒真是提醒了我,逃不脱,走不掉,这里,是他的世界,我无奈,但是……听说,麝香,是身孕的天敌,想到这里,我连忙命令身边的宫女,说自己的膝盖酸痛,需要一些麝香,请她去太医殿,为我取些。
一更时分,我躺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假寐,我听见宫女们,轻柔的脚步在寝宫外殿慢慢踱着步。
二更时分,我仍躺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但是走在外殿的宫女们,脚步明显焦急起来,走在大红的回廊内,急促不安的来回踱步。
二更过半,外头的宫女们终于忍不住,轻轻推门,走进我的内殿,我微闭着眼,宫女低声喊了句:“小姐,该沐浴了,快到三更了,王,快歇了。”
我烦恼的转了个身。
谁知,“扑嗵”一声,那些宫女们倏地跪下,跪在我的面前,乞求道:“小姐,奴婢们求你,求你随奴婢们去沐浴更衣。”
“……”
“小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王的命令,三更伺寝,三更,眼看快要到了,王要是怪罪下来,定不会轻饶奴婢们。”
我……
看着她们期盼的眼,以及惶惶不安的神情,我终于无奈的,起身,然后,任她们带领着,去沐浴,更衣。
哦,事实上,根本用不着更衣。
一条长的大红色绸纱,把我从上裹到下,我似乎也有些麻木了,只是,这样的腊月天气,真的很冷,我哆哆嗦嗦,连续打了一路的喷嚏,直到被放在偌大的柔软的寝床上,身上才有了暖气。他的寝宫,黄金一样的世界,低矮的床上,铺了厚厚一层鹅黄色毛毯,毯上绣着精致的祥龙腾飞图,床下,是方型竹地板,高高凸起,竹地板边沿,是冲天而降的纱帘,此刻,向墙的两侧反绑着……三更了……
殿内,一片安静,守夜的宫女们侧立在纱帘两边,低头看着地下,等待王的到来,不过,他的身影倒未及时出现,时间在流逝,内殿始终没有任何响动,渐渐的,我放心下来,躺在床侧,惬意的……睡着。“王——到——”
骤然一声惊叫,吓的我,猛的从床上弹坐起,双眼迷糊的瞪着床顶,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片刻,他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内殿……几更天了?他,通常都这么晚就寝?
走进内殿,走到床畔,守夜的宫女立即轻声,放下绑在墙两边的帘布,顿时,纱帘垂落,顷刻隔断了外面的世界。
脱下罩在身上的米色裘毛长衫,脱下长靴,摘掉褐色绒帽,卸下腰间配饰,掀开蚕被,侧身,躺下,他看起来,有些疲劳。
“你……”就这样睡下了?我有些呆了。
“本王累了,你可以回沁泉宫就寝。”
“哦!”
既然他这么说,我当然是离开,身上,仍然裹着来时的红稠布,光着脚,在宫女们惊讶至极的目光中,离开,一走出他的寝宫,立即的,一股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脸上,钻心的疼,尤其是脚上,不过,我愿意。
[正文:安德殿(五)]
(五)
到底是在腊月寒风中冻过,隔日醒来,就发觉头开始隐隐作痛。
从早到晚,一直躲在床上,躲在舒适的被子里,鼻涕还是流个不停,傍晚时分,天空终于扬起鹅毛飞雪,地上,逐渐披上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可是,一想到外面刺骨寒风,我的牙齿就忍不住咬的咯吱吱的响。
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傍晚时分,杨芝却跑来看我,当然,她还带来了另几位一同来的美人。
她们走进来的时候,自然也带进了一股彻骨的冷风,我抖缩缩的下床,杨芝看出我的难受,立即跑上来扶住我,关心的问:“姐姐,你生病了吗?脸色看起来很差啊。”
我点头,回答:“昨夜冻着了。”
“哦,姐姐,她们宫女们都说,你早就认识辽王,你还哄我说要一起回长安的,不过姐姐你生病了,我就不问了。”
我无奈的点头,答:“算是认识吧,但是,我始终还是会回长安,放心吧。”我拍她的手背安慰,我当然不可能在这后宫里生活一辈子。
“是吗?”
谁知,一向沉默寡言的娄月莹却倏地开口反问,突兀的问题令我下意识抬头,有些微愣的看着她。
“伺寝过王,还会舍得离开?回长安,你能做什么?嫁人?可笑!”她冷笑一声。
“哦,如果你舍不得,你可以留下。”我笑道。
“既然来了,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回答。
眼看谈话越来越不投机,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通报,是司寝总管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走进内殿,带来了他的命令:
深夜伺寝!
又来了,这该死的男人,简直是以折磨她人为嗜,我坐在床畔,托着厚重的鼻腔,对司寝总管道:“告诉他,今天我不舒服,头痛。”
谁知——
“既然你不舒服,不如,我来代替,你愿意?”
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娄月莹再次突兀的突然出声,殿内另外几人都诧异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提这样的要求,连杨芝那丫头,听了娄月莹的话,脸蛋都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这……”司寝总管有些犹豫。
“恩!”我当然点头同意,“王只需要有人伺寝,并没有特别偏好,正好我们几个也是一起从中原来,有劳总管大人了。”
“那……老奴试试。”
一会之后,娄月莹跟在司寝总管的身后,离开,准备沐浴更衣,另外两人,又寒暄几句后,也随后离去,只剩下杨芝一人,她硬是赖着不走,说是一个人睡在五銮殿内,特别的清冷,跟另外两位美人姐姐,也无话可谈,我笑,答应让她与我暂挤一张寝床。
“姐姐,你真的,真的愿意让娄月莹替你,替你……伺寝?”
“有什么不愿意?我,不喜欢大辽男子。”
“可是,可是,他是辽王,如今又是咱们晋国的太上皇。”
“小丫头,你也学别人势利?”我笑。
……
[正文:安德殿(六)]
(六)
与杨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其实,有她相伴,真好,紧靠着她躺在床上,到半夜时,全身出了一身的热汗,鼻子竟已不再堵塞,连头,也不痛了。
只是——
深更半夜时,宫门口的两名守夜宫女突然跑进内殿,神情,无比的焦急和紧张,见我跟杨芝还没入睡,连忙道:“小姐,是王,王,过来了。”
“啊!这么晚!”杨芝惊叫一声,身体立即至床侧弹起,我也跟着坐起身。
宫门内,他的双脚已经迈了进来,身后跟着傍晚时见过的司寝总管。
看见他走进来,杨芝吓的连忙跳下床,慌乱中,竟套上我的衣衫,然后,急忙冲到他的面前,一膝盖跪下,道:“杨芝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
我忍不住翻眼,这个男人才多大,就称呼他为太上皇,看他此刻气宇轩昂的,一身利落尊贵的王服,其实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退下!”经过她的身边,他冷声一哼。
“是,是,是。”杨芝慌里慌张的,悄悄瞄了我一眼后,急忙起身,逃开,我赶紧叫住她:“等一下。”然后,拿起放在床侧的厚棉衫,这丫头,深更半夜的,就这么点衣服,想冻死。将衣服递给她,她这才迅速离开。
“你喜欢深更半夜,让所有人,睡不着觉?”贵为居高临下的王者,又如何?
“你倒是喜欢擅自更改我的命令!”越过我,他走到内宫寝床边,坐下,继而看着司寝总管,突地问,“司寝官!”
“在!”司寝总管应声跪下,额头突然有些细汗渗出。
“今日,本王下过什么命令?”
“禀,禀……”司寝总管回答的结巴,“让,让……李美人,伺寝……王,奴才知错,这就出去受罚。”说完,他倏地起身,在我错愕的目光中,他凛然走了出去,透过回廊内的侧窗,我看到他,只身走到外面的青石阶梯上,在漫天风雨中,跪下……转眼,头上,肩上,脸上,就落满了厚实的飞雪。
“那是我的建议,为什么罚他?”这样的落雪天气,又是半夜三更,跪到明日,他还会有命?我真怀疑,眼面的男人,是否,偶尔,也会有人的感情?
“你也可以去代替他。”
他神色不变,我的眉头却忍不住,紧紧皱起,受罚的是大辽男人,我原本就不喜欢的大辽国男人,我为什么要代替他?只是……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大雪夜里,冻死……呃,他在更衣了,我呆住,难道今夜,他打算在我的沁泉宫里夜宿?
不再理会我,他,已经径自躺下,神情,好像有如昨夜的疲乏。
看来真的要尽早离开这座后宫了,若不是他这两夜看起来的疲劳,恐怕,又要再一次经历第一次被他俘虏时的屈辱……瞪着窗外越发显得苍老的身影,我真是越来越不安了,如果看不见也就罢了,可是他,就在我的窗外啊。
两个时辰过去,耶律德光,似乎已经睡着,而我,在焦躁不安的踱了几百次来回后,再也忍不住,终于披好外衫,跑了出去,直到跑到司寝总管的面前,此刻,他的脸,早已经冻成异样的降紫色,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的。
“总管大人,快起吧,王,已经原谅你了。”
幸好,我的话毕,他,一双苍老的眼,抖缩了几下,缓缓睁开,看到我,感激的行了一个大礼,道:“老奴谢过李美人。”
“快起吧!”
这鬼地方,真不是普通的冷,看见他慢慢起身,我也连忙缩了缩脖子,转身,跑回寝宫内,哦,外面和里面,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大概是因为王的到来,宫女们特意加烧了暖炉。
回到内殿,我从床上悄悄抽出一条毛毡,躺到离床畔不远的太师椅上,他的睡影离的实在太近,我闷哼一声,转身,面对着墙壁,逐渐,进入梦乡。
[正文:激怒(一)]
(一)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的大雪还没停,他早早就起身,在宫女们的伺候下,洗蔌更衣,穿戴隆重的出了我的寝宫,我赖在太师椅上,原本想多躺一会,谁知,宫女们却拿来了我的衣衫,站在我面前,道:“小姐,今日是十八,是我们辽国祭神的日子,小姐,该起身了,今日,这后宫所有的大小主子们以及朝廷官员们,都要去太后宫请安用膳。”
哦,原来这么回事,怪不得他的穿戴格外隆重……不过,我也算是一个小主子?这倒令我有些诧异。日中时分,雪停了,偌大的后宫,忽然热闹起来,从前宫门到五銮殿的太后宫,一条路上,连连续续走过一支长长的队伍,最终,汇集到太后宫的大殿之上。
我也算是皇室一员?竟然有幸直接站在太后身边,辽王的身后,朝臣的前面,真是有点可笑了。几百个人,每人手里三柱香火,在空气中燃烧,不一会儿,整个王宫中,都弥漫着一阵阵异样的香火味,我一点也不喜欢,不知道怎的,没来由的,胃部一顿恶心。
“呕——”
一个控制不住,众人面前,我,突然失态了,无奈,胃部的不舒适,倏地猛烈的上窜,直到,“呕——呕——”两声,早上进的食,顷刻全部吐出。
“哦!”
“啊!”
……
见到的人,立即全部倒吸一口气,祭神仪式上,竟出现这种突兀的行为!我有些尴尬的瞪着一地的脏物,不知所措的,连太后都向我转过了身,看着我,半晌,忽然问:
“你有身孕了?”
一声普通的问话,前面的人,却蓦地转身,神色一变,片刻,他忽然单手一挥,向下命道:“传太医。”
祭神,就这样中断!
不过太后的问题着实,着实……荒谬,我,怎么可能怀孕?服用麝香的人,怎可能怀孕?他,大概是误以为在石儆瑭为他准备的寝宫里的那一次了,那一次,距今天,正好也两个月了……他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好似紧张?
不一会儿,太医在宫女的带领下,快速跑了过来,年迈的太医,额头上跑的湿汗涔涔,真是难为他了。
在他的示意下,太医一手搭上我手腕上的脉搏,细细观诊。
“是,有孕了?”太后有些急切的问,表情,好像竟也有些期盼。
在我的意料中,但是,却在其他人的诧异中,太医微微摇头,然后,眉头深皱起。
太医摇头,他的表情立即恢复一贯的淡然,隐隐中,好像有些……失望?我不太肯定!
“那是……”太后再次出声询问。
“是中毒!”太医顿了一顿,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我呕吐出的脏物,继续回答,“是食入太多麝香残渣,中毒呕吐。”
“麝香?”他神色突然大变,不确定的反问。
“是!”太医肯定的点头。
“麝香!”
他冷声重复,突然,眉头再次向中间深深靠拢,双眼,危险的半眯起,将目光扫向我,额头,似有青筋暴出,他这样的神情,分外骇人,太后宫内,所有人,刹时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
“你服用麝香?”他向我逼近,冰冷的吐气,直达我的头顶,忍不住,我哆嗦了一下。
呃!
他愤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对着我的头顶,吼道:“为什么服用麝香?说!”
啊!疼!
“你凭什么质问我?为什么要服,你不知道吗?”我挣扎,手腕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疼。
“说!”他一把拎起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你生子嗣?我为什么要替一个可恶的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生子嗣?你,耶律德光的子嗣,我,根本就不屑……啊……”我尖叫,因为,转眼间,我的手臂已经被他,扭断,突如其来的痛,令我不得不立即龇咧起嘴。
“砰——”
他将我,重重的,扔在地上。
“来人……送去沙漠行宫,沦为女奴!”
他一声令下,立即,我被他的侍卫们,重新拎起,拖了出去。从此,我又将是为他修建行宫的女奴,众多女奴中的一位……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原地,又回到大漠中!
又成了,他的女奴!
[正文:激怒(二)]
(二)
出了宫,一名侍卫动作万分的粗鲁,一把就将我甩上宫门口早就侯着的烈马,刚才被扭断骨折的手臂,顿时就是一阵剧痛,好在另有一名侍卫立即跑过来,将我扶正,嘴里,还不忘出声提醒:“到底是王的人,指不定哪天又回来了,你轻点。”
“谢谢……啊……”我感激的话还没说完,谁知,他的大手却突然撞上我受伤的手臂,真是痛啊,这个人,做事还真是不小心。
“我是王的贴身侍卫,我认识你,王对你,非常的特别……从来就没有哪一个女人,哪怕是倾国倾城的异域美艳女子,都没有令王皱过一次眉头……你放心,王,一定会让你回来。”
是吗?这个侍卫,好多事,我不免多看了他一眼,高高的个子,倒却是有点面熟……啊,哦,我想起来了,在长安城,比武招亲,跟在王身后的侍卫,就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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