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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到哪儿了?”尹水浒追问进度。[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我派人查过了,那原先服侍霍叔公的小沙弥前些日子曾留书离开,写着想还俗返家,寺方只当他想家,便没追究,但那孩子一直没回家去。”金平说出最新的调查结果。
管三国承受两位好友同情的目光,闷闷地又灌了一大口酒。
没人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但事情的走向却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境管镖局里出了内贼,他管三国识人不清,几名心腹中竟有人不忠背叛了他!
事情十分明显。
一来,东西是在他不惊动任何人,仅派境管镖局四名不知情的好手暗中保护的情形下,无声无息地消失。
再者,事情竟然能躲过境管镖局的耳目,直接传到武林盟主那儿去,还是开林盟主广发英雄贴,境管镖局其他人才知晓繁花现世的事。
这事,除了内神通外鬼之外,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吗?
“你说,那四人之中,会是哪个有问题?”尹水浒打破了沉默。
“也许是合谋,这也说不得准。”保守路线的金平不进行最低风险的假设。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不管是个人行为还是集体背叛,自己的亲信做出这事,对素来重朋友、讲义气的管三国来说,是极难受的一件事。
“但也许不用这么悲观。”尹水浒试着乐观地道:“我记得三国说过,那位美人宫主对失令之事并不着急,也许不碍事,是我们一头热地想得太严重了。”
金平总觉得麻烦能外包是最好的,便附和道:“这倒是,看她不冷不热的,还能叫你别放在心上,也许她早有应对方案,是否能及早揪出这个内贼,逼他交出令牌来,似乎也不是顶重要的。”
两人一唱一和,但管三国可没办法那么乐观。
因为他知道,在那空有的唬人气势下,实际的她跟张白纸没两样……
“你不明白。”管三国无法对好友们明说,他从没把她的“不碍事”,或是“我自有办法”当成一回事,只能委婉道:“这事要是内贼所为,那就是我的问题,我要在那人取令牌要求执行任务前,将那令牌拿回来才行。”
“但比起那面该死又麻烦的令牌,我倒是觉得,你该为你自己的事多担点心才是正途。”金平是真的担心。“那个御华宫的武功路数净是古怪,以前说书人进到,说只消与御华宫门下女子交合,便可以得到对方一身内力,我从来都只当是瞎编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传闻竟然属实,真的没有人比管三国更沮丧了。
当年,阻碍霍叔公与前任宫主这一对有情人双宿双飞的,较之年岁的问题,真正的阻碍其实是当时御华宫正面临内忧外患,绝不能群龙无首。
而一个武功尽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势必无法搞定那些安内攘外的麻烦事,因此,前任宫主知道她不能失去自己最大的筹码,也就是她的一身绝学。
除此之外,她也知道以情人习医的文弱身子,根本无法承受她一身精纯的内力,若贸然相爱,只会落得筋脉俱毁的下场,所以断然慧剑斩情丝,酿就了有情人天涯相隔的憾事。
那么,现在他跟艳冠人呢?
就算目前只是他一个人一头热在努力,但真到了哪一天她回应他的感情之时,他怎能就这么接收她长年苦练得来的高深内力?
并不是牵牵手、唤唤她的闺名这等占小便宜的事,是支撑她一身绝学的基础,多年的辛勤有成化为乌有,她怎么可能平心静气接受?
“这世上的姑娘家这么多,你怎么偏偏看上这一个?”金平皱眉。
“这世上的姑娘家这么多,你怎么偏偏就看上梅花一个?”管三国白他一眼,已经懒得强调,这种事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这一型的。”尹水浒思索着以往让管三国侧目的姑娘类型,突然发现,过去好像从没见他对哪家姑娘特别关注过。
“以前?”管三国瞄了他一眼,轻哼:“以前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才女,真没想到最后是尚姗那浪荡子的类型让你定了下来。”
“重点不是我们。”金平敲敲桌子,不得不澄清道:“容我提醒一下,不管我们中意的是谁、感情路是如何坎坷,可最终,我们没一个有采阴补阳、害心爱的人功力尽失的问题。”
第7章(2)
这话让管三国像战败的公鸡,整个没劲了起来。
对!
没错!
采阴补阳,御华宫那见鬼的功法,让所有想追求御华宫门人的男人们就跟乡野奇谈中的厉鬼没两样。
创立这见鬼功法的人,难道都没想过世上男人不尽然全是别有用心之徒?弄成这样,对那些付出真心、从不曾贪图那身内力的人来说,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就好比他!
他管三国从没想过采阴补阳这件事,现在他却像霍叔公一样,在通往真爱的道路上让这事给困住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尹水浒只能寄予同情。
“我知道。”管三国声音闷闷的。
“她是一宫之主,虽然现在门下人数稀少,但她是掌门人,要她放弃一身绝学,机会很小。”尹水浒进一步说道。
“我知道。”这回不但是闷,声量都小了一些。
“其实……艳姑娘是不是喜欢你,都还是个问题。”金平着重的现实面,其实已经倾向残酷的一面了。
“……”管三国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还是不能让你放弃她?”金平指出。
他要是能这样自由操控自己的心,还需要这么烦恼吗?
管三国承受两人份满满的同情目光,沮丧得不想回应。
他闷闷地灌着酒,只能庆幸说话总是凉薄的霍西游依照计划带他们小妻子出游去了,要不,现在对着他的表情会多加一个,绝对是火大的、一脸“明知有火坑还跳,你白痴吗?”的那一种。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会有办法的。”尹水浒设法想振奋好友的心情。
“是啊,也许会有办法的。”前途太坎坷,金平不忍再泼冷水,只能提供无意义的一句安慰。
是这样吗?
管三国喝着闷酒,坦白说,他真的不知道。
只能放手一搏了。
不管是失窃的繁花令,还是他荆棘满布的爱之路,都只能放手一搏了。
一颗球飞了过来,越过了艳冠人,落在她身侧的桌面上。
事情发生得突然,就在她倚着凭栏,对着院里的几个小小孩儿发呆的时候。
几个玩球的孩子们在五丈外怯怯地看着她,渴望的目光转而盯向她身后的球,小小的脸上满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冒险来捡球。
艳冠人没回头,素手伸向球,就好似施法术一般,那球腾空朝她手中缓缓接近,直到落入她掌心。
目瞪口呆。
几个小孩看着她的目光不再是不安与畏惧,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星星般的亮光,已然将她当成仙女一般的人物看待。
艳冠人将手上的球轻抛出去,落入其中一名孩童的手中,她摆了摆手,要他们去玩,几个孩子走是走开了,但离去的脚步多了一些些的眷恋,再三回视的目光满是崇拜。
当然,孩子的忘性极大,没一会儿之后,又嘻嘻哈哈的玩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艳冠人忍不住要想,以前的御华宫大抵也是如此的吧?
过去,处在那块仙境一般,却空旷得让人思绪也跟着净空的山腹地里,她完全无法想像多年以前那里也音有过热闹繁荣的光景。
她从不明白创派的掌门宫主是基于什么原因愿意收容那么多无依的孩子,但现在,待在尚姗所管理的育儿园里,一上午看着这些孩子,看着小小的他们跑来跑去,脸上露出无忧的笑容时,她似乎有些些的明白了。
很多事都是直到现在,艳冠人才能慢慢地有所体会。
就像以前御华宫无怨无悔收养孤儿的光景,以及……姥姥与那老人之间的感情。
这事对她而言,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当管三国初初告知这件往事时,她第一时间原是无法想像,但末了,却发现那确实是可以合理解释一切。
姥姥的两次走火入魔都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第一回她没任何印象,但是第二回走火入魔,她印象深刻。
虽然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不过看到一个人突然缩小了整整一尺有余,因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哀号、胡言乱语,当中的痛苦不难体会。
可是,那些“不要了,成全你……我不要受这种活罪,我不要了……”的喃喃呓语,她过去一直无法理解,最后只能将这些突兀的话语归列为神智不表之下的梦呓而置之不理。
如果是因为与那老人之间的特殊感情,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合理的不只是这些黄梁梦语,也包含姥姥临死前的交代,要她有机会去看看持有令牌的霍大夫过得好不好。
那当下,其实她被请托的并不光光只是看看霍大夫过得好不好。[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事实上,姥姥有一句“别惊扰他妻儿”的话才是重点,只是当下她不明白。
是因为惦着这位霍大夫,一边怕打扰他的生活,一边却又忍不住想像他是如何的一家和乐,所以才造成两回走火入魔?
所有教人不明白的事,因为那份感情而找到了彼此连结的脉络,但艳冠人还是不明白。
感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她极难想像收养她的姥姥,一个如此思路清明、行事果断的人,竟然会为情所困?
甚至还因此而走火入魔,忍受缩骨敛筋之痛……两次!
若真爱到愿意忍受走火入魔的折磨,那么只消走上一趟就能得知霍大夫终身示娶、依旧深爱着她的事实,又怎会落到抱憾终生、只能黄泉相见的结果呢?
“你说,明明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拿到,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会选择放弃,连伸手去取都不愿?”没回头,但艳冠人忽地开口问了。
她新结识的朋友——尚姗——正拎着两小壶偷藏了好一阵子的佳酿回来,没料到会有这问题,明显愣了一下。
“这问题……很难回答。”尚姗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递了一小壶珍藏的藏冬给新友,认真道:“得看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才能推测答案的方向。”
艳冠人注意到她说的是答案的方向,而非答案。
尚姗耸耸肩说道:“人存在太多的面相,一个问题不只有一个答案,每个答案也并非绝对正确、不会改变。”
这种不带成见、对万事包容且开放的气度,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正是艳冠人欣赏她、愿意与之为友的主要原因。
更甚者,就是因为她有异于常人的气度,形于外又是一派好相处的性子,让艳冠人与其相处也觉得自在,是以在听及她正管理一座育儿园的事时,才会感兴趣而陪同前来。
也之所以,她才会跟尚姗在这儿……
“那么……”就因为对方是尚姗,让艳冠人难得地提问:“如果想要的,是一份感情呢?”
第8章(1)
小口品着藏冬的尚姗停顿了下。
她向来就不是容易被吓住的人,但这会儿还真有几分迟疑之色。
“感情?”尚姗问,好确定自个儿没听错了。
“男女之间的感情。”艳冠人冷淡神色如常,甚至面不改色地开启酒封,就好像此刻问的是天气好不好那般。
“哇呜。”尚姗小声地惊呼。
就像是反应不过来,只见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回过神之后,失笑道:“原来你不是全然不知情的嘛,我还以为三国还得再多努力一阵子,才会让你发现他的感情。”
艳冠人神色不变,即使尚姗这话对她而言十分突兀,可她一派的冷静,好像心里不存在任何疑问。
“以三国用尽心机、对你痴心一处的样子,我想只要你愿意接受他的感情,应该一切就水到渠成,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依你方才的提问……”尚姗很认真地想了一想。“要演变到那地步,就不单只是你接受他,而是得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分量,至少要看重他胜于自己的感受,才有可能发生。”
同等的情感,那两回的走火入魔让艳冠人相信,姥姥必是付出极深的情感才能忍受那些活罪。
但……她跟管三国之间?
这问题,倒教艳冠人仔细思索了起来。
“爱情,真是一个神秘的东西啊。”尚姗品着酒,想起自己,忍不住轻笑。“就好比我,原来是一心想云游四方,要不是在我侄儿身上栽了跟斗,哪会在这儿停下来?又哪会有这育儿园的存在?”
虽然彼此名分早早都已定下,看待对方都有点老夫老妻的意味了,但尚姗还是改不了占口头便宜的毛病,依然习惯用侄儿来唤尹水浒。
对于尚姗跟尹水浒之间的关系,艳冠人大抵是知道的。
虽然从来没见谁大声嚷嚷,喊着他爱她或是她也爱着他之类的激情行径,但管三国介绍这两人时的三言两语中,曾大致提到一些,再加上她亲眼所见,每当这两人在一起时,即使是互相取笑的时候,也有一种不需特别言喻、却水乳交融的氛围。
那就是……认定一个人的感情?
“其实这事差点真实发生在我跟侄儿身上。”尚姗回忆起一年多前的事,失笑道:“那时我一心以为侄儿心里悬着的是另有其人,所以决定远走他乡,好成全他的幸福。”
听闻着她的经历,艳冠人不自觉地将之与前人们的憾事给重叠上,为此而有些些的失神。
因为太在意,因为太希望对方能幸福无忧,所以自己的感觉就无所谓了?
感情这玩意儿……真是太神秘难测了!
“不对!”像是想到了什么,前一刻还陷在回忆而失笑尚姗突然感到不对,狐疑道:“三国虽然待人亲切友好,可除了你之外,他从来没有对其他姑娘动心的先例。”
艳冠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轻轻晃着手中的酒壶,感受壶中液体的流动。
她得承认,虽然还搞不清楚什么是感情,但听尚姗这么说,感觉还不错,让她心情颇好。
“所以基于如此,你应该也不至于有机会产生‘成全他、让他幸福’的误会,要是没这可能性,唔……”尚姗因为醒悟到某事而停顿了下,她一脸无辜的看向艳冠人,非常客气、异常有礼的请教道:“你一开始提出的问题,其实指的并非你跟三国?”
“不是。”相异于问题的含蓄与迟疑,艳冠人答案甚是简明。
忽地,没人再开口,两人之间充斥着奇异的沉默。
尚姗虽致力让神色同样冷静,甚至还能小口地喝着酒,就好像方才没对着正主儿一语道破管三国的单恋似的。
但心里头的罪恶感却骗不了自己。
糗了,这下该糟了。
艳冠人得承认,看尚姗尴尬的样子还颇有趣的,但那程度,还远远比不上回管三国住处时,发现醉态可掬的他来得迷人。
她当然不会知道,当她与尚姗待在育儿园时,这几个人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从金平与尹水浒送人回来的行径来看,她可以合理推论,这几人应该聚在一起谈了些什么。
金平与尹水浒,艳冠人自然是识得这两人。
管三国先前也曾为她介绍过的,如同他对她介绍尚姗那般,她知他们是管三国情同手足的朋友,仅止于此,她对他们并无任何喜恶或感想。
但她猜想,这两人对她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至少,她没看见任何想法,只除了现在,在他们扶着醉醺醺的管三国回来,没料到会在他的院落前与她偶遇,一时显露出些许的心虚。
艳冠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们把管三国送回房里……
“这是意外。”金平离去前是这么说的。
“一时没发现,让他喝多了。”尹水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些歉意。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她目送一行三人离开,目光看向床上那只熟虾一般红通通的醉鬼。
鬼使神差那般,艳冠人向他走近,不但在床边坐下,最后还伸手摸摸那泛着诱人瑰红的面颊。
她不自觉地为指腹下温暖的肤触着迷,轻抚着他,思绪同样没停摆,忍不住要想……这人,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呢?
她知道他有事瞒着她。
虽然他确实跟她分享了从霍大夫那儿探来的消息,让她知晓了两位长者相恋的真相,可她也相当肯定,这当中他确实隐瞒了些什么,而且,还是让他极为苦恼的事……
“冠人?”
因酒意而昏睡好一会儿的管三国突地转醒,浑然不知那迷蒙的眼神如何撩人,还朝她甜甜一笑。
甚至,唤了一声后,犹如梦呓一般,他傻乎乎地持续唤着:“冠人……冠人……”
艳冠人看着他孩子气,一颗心发软得厉害,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很认真的思索——这人,为何能影响她至此?
“我好像喝多了。”管三国坐了起来,但头晕得厉害,他只能拍拍面颊,试着清醒一些。
见他又是傻气的笑,这回,艳冠人忍不住朝他头上轻拍两下,不料,纤手却让他给抓了下来,紧紧置于胸口,怎么也不肯放。
艳冠人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相望,他一脸醺然,眼里绽放着某种可疑的热切光芒,而她,很自然的承受那几乎可以灼人的可疑目光。
“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对我说?”良久,她这么问。
她看着他低下头,以为他总算要坦承什么事瞒着她了。
可,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她时,一张脸还是一样泛着瑰红诱人的色泽,闪亮亮的乌瞳里满布着教人眩目的不明神采,然后,他害羞地开了口——
“我喜欢你。”
寂静。
美目定定地望着他,艳冠人神色不变,艳容不兴丝毫波澜,恍若未闻那般。
回应那份波澜不惊,管三国同样镇定,平心静气地又说了一次:“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冠人。”
又是一阵教人伤心的沉默。
但这回,在绝望忍不住要涌现的寂静过后,却见艳冠人稍稍点了头。
“我知道。”她说。
“不。”将她的手贴上脸颊,稚报导的娃娃脸流泄些些的悲伤,低语道:“你不知道。”
总是活力满满的大眼睛不复平日里的精神十足,而是违常的染着伤感之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那仿佛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漠然神色。
“冠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上我呢?”他无意识的问。
“你喝多了。”在艳冠人想到前,没被紧抓住的另一手已抚上他瑰红色的面颊,她道:“别想这些无谓的事。”
“这怎么会是无谓的事?”孩子气的脸瞬间激动了起来。“如果再不想想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等过一阵子,你回御华宫去了,那我怎么办?”
望着他因激动而再次晶晶亮亮的眼,那眸中的诸多情绪,浓烈得令艳冠人有些微的失神。
管三国忽地松开紧握于胸前的手,恶虎扑羊地扑向她。“我不想你回去,不要你回去!”
艳冠人被他扑了个满怀。
并非应变不及,只要她想,他是怎么也摸不到她的一根毛发的。
可是她没任何动作,就这样由得他将她扑个满怀。
之后,还任他像只撒泼的猴儿圈着她不放……好吧,真要说的话,眼前这只猴儿是过分的大了些,但在艳冠人有限的联想力当中,也只有母子猴的画面可以想像。
说实话,这种肢体相亲的感觉对她而言,甚是奇妙……
“冠人,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喜欢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留下来?”嘟囔的话语逸出,管三国紧抱着她,宛如溺水之人紧攀浮木之姿。
“你醉了。”艳冠人出人意表的予以回应。
“我没有!”孩子气的直嚷着,但其实这时的管三国意识昏沉,直觉得自己好似在飞那般的飘飘然。
浓厚的酒气随着他的近身便足以醺人,那真正喝进肚里的,只怕不知凡几。
艳冠人合理怀疑他这时还残留多少思考能力?
“喝醉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喝醉了。”她冷静道。
“没醉……我没醉……”用力拥紧了她,管三国呓语般的喃道:“一起……我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使用的字眼,有那么一瞬间迷惑了艳冠人。
永远永远在一起?
思绪不由得想像到,除了毛宝、除了偶尔迷路的幼兽,还有他,生命中不再只是惯有的寂静与无声,还有他同在……
管三国若不是醉得太厉害,定能感觉到她在僵硬片刻之后,仿着他的举动不自然地以极轻的力道回拥了他。
“冠人……冠人…………”他厮磨着颊面上柔软丝滑的触感,不知所云的咕哝着:“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那是个很长远的承诺。”她说。
“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对于醉鬼的酒后真言,艳冠人不置可否,却显得若有所思。
如此良久过后,除了他沉沉睡去的均匀吐息声,再无其他。
在好一会儿体温缠绕的沉静之中,伊人没忙着摆脱那胡搅蛮缠的醉鬼,就犹如老僧入定那般,维持原样、不见任何动作。
那一脸的若有所思,她正想着某些事。
想着……她极认真的想着……
第8章(2)
寒冰、烈火、寒冰又烈火。
从转醒的瞬间,管三国的心情就在这冰与热之间摆荡。
不知幸或不幸,他并非那种清醒后会忘记酒后失态种种的体质,是以他一转醒后,省悟到昏睡前的酒后失态……那真教他犹坠寒冰地狱,冻得他连脚底都发凉了。
可忽地,却又让他发现怀中的柔软。
她、她、她……怎会在他床上?在他怀里?
不可置信的喜悦,令他犹如投入火海,缓和下那片刻前的冰冷感。
当然,身为一个心思机敏之人,他很快醒悟被缓和下的冰冷感是从何而来……不就是他那醉酒的糗样、教人想撞墙的酒后真言吗?
回头想到自揭底牌的真情大告白,那犹如自寻死路的行为使得一瞬间燃起的火苗又尽数熄了。
不同表面上看来那般和善可亲,管三国的思路向来就清楚得很,对艳冠人的感情,用尽心机去骗去拐是一回事,可只消把话说开来,教她知晓了他的感情,这事就再也没退路了。
接受。
不接受。
结果就只有这两种。
而,只消她有丁点的不乐意、无法接受,那么在这之后,他再怎么用尽心机也没用。
因为她这一退避,回的是千山鸟飞绝的御华宫,届时,他就算退个一万步、重新拟定策略,佳人远避于与世隔绝之地,即使是想到了再好的计谋要夺取芳心,那全是白费心机。
所以,若是现在的他没有任何机会,那他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这醒悟让管三国再次坠入寒冰地狱。
转醒的短短瞬间,他的心情就这么大起大落、来回摆荡着。若非意志力够顽强,只怕他早已抱头惨叫出声……但幸好,他的意志力就是这么坚强,而且一只手让那混乱之源给枕着的事实很实际地压下他所有的反应。
冷静,习惯拟定对策的管三国逼自己冷静下来,结果不冷静也不行,在他不期然对上她沉静的美眸之际。
她、她、她……何时醒的?
此时此刻,在那冷静外表下的内心当然是纠结的,因为管三国不确定片刻前心情起伏不定时,表情是否面目狰狞?又,到底给看了多少去?
想起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去想,感觉都很丢脸,但这时已经顾不得丢脸这一项,重要的是……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情势又会如何发展?
管三国等着接招,他等……
那天仙一般的人儿毫无动静,一双美目静静地瞅着他,浑然不觉他的心惊胆颤,良久,素手轻抚向他的面颊……就这样轻轻的抚弄着……
“冠、冠人?”放弃了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管三国当机立断地改为主动出击。“那个……天亮了。”
沉静的美眸朝透着微微天光的窗口望了眼,再看向他时,依然波澜不兴,倒是应了他一声:“嗯。”
管三国捉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念及她至少不是拂袖而去,甚至现在还稳稳躺在他怀中,若乐观来想,情势走向应该不至于是太绝望的那种,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那个……嗯……我们……”太多的可能性让管三国一个脑袋直运转着,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开场与切入点,让他显得笨拙,只能一再的口吃、停顿,杂乱无章的说着:“我想……嗯,你应该要知道的……”
“嗯,我知道。”艳冠人竟然接了声。
管三国瞪大眼看她。
他不太确定她现在是知道了什么,因为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平地人极讲究男女之防。”闭上眼,艳冠人神色恬静,状似极为放松。
管三国懵了,看着近在眼前的她,对她闭目养神的自在之姿,越来越不确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只能顺着话说:“嗯,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我会负责的。”她说。
“……”无言,管三国难得的反应不过来,一时之间,不能确定她所谓的负责,是要负什么责?
“我会负责。”艳冠人闭着眼重申道,语气清冷,却直指重点地说:“你的名节,我负责。”
“喔……”管三国应了一声,尾音不自觉地拖、拖、拖得老长。
突然间没人说话,他那孩子气的面容看似冷静,学着她的不动如山,可空闲的手却是不动声色地往自己的面颊重重拧了一下。
噢!痛啊!
犹枕卧于他怀中的艳冠人察觉到那细微的肌理活动,睁眼,看见他疼得直吸气,慢条斯理地拉下他确定自己清醒与否的那只手,两手顺势将之环抱于颊边,枕着他的臂膀,再次安适的闭上眼。
“永远,你可知道,那是一个很长远的承诺。”她说。
管三国眨了眨眼。
看着好似要入睡的沉静美颜,他太过困惑,无法确定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忍不住又眨了眨眼,凝神细思所发生的种种,试着从种种古怪中找出合理的脉络……
“所以你现在有一次后悔的机会。”那恍若要入睡的人儿这么说了。“想清楚,机会就这么一次,如若不愿,只要你说,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会勉强对你负责。”
是梦吧?
管三国合理怀疑,其实他还没清醒,那让他无法反应,不知该怎么应对眼下这一切的匪夷所思。
“可一旦你作了决定,那就再无任何后悔的机会……”
“我不会后悔的!”就算是梦,管三国也能斩钉截铁地回应这问题。
开什么玩笑,两人要真能长相厮守,他作梦也会笑,怎可能让这机会白白错过?
“在一起,我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他气势如虹地说道。
“你可得想仔细。”艳容依然不见情绪,轻合的双瞳未启,犹如要入睡那般清冷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姥姥跟霍大夫那种自我牺牲只想成全对方的事,决计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旦作下决定,日后你再无后悔的余地。”
回应她的,是极有力的一个拥抱,却又不止于一个拥抱。
管三国半转了身,整个人扑了上去,犹如恶虎扑羊那般从上而下的看着被压制在他身下的她。
那又总能迷得他神魂颠倒的美目张了开来,正定定地看着他。
“冠人,我想跟你在一起,这念头不可能改变。”从上而下看着枕着他睡枕的她,管三国慎重无比的宣布。
但他觉得她不会明白,并不会因此就明白。
“我喜欢你。”所以他又说了:“我从没这么眷恋过一个人,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每天惦念着,就是希望你的眼中能够有我,希望你的心里能挪出一些些我的位置,就算只是梦,我也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说完,一口直接亲了上去!
身、心、灵全部大解放的管三国决定要任性妄为,过一回随心所欲的瘾头。
反正是梦、就只是他的一场美梦啊……
那些个理智,或是逼得人非得循规蹈矩不可的礼教束缚,都滚到一边去吧!
他亲,用力、用力地亲……
第9章(1)
身为现任的武林盟主,周崇鸣知道管三国这人。
其实并不仅止于知道。
近年来,两人甚至一同出席过几次饭局,为了某些事而商谈过几次。
人前人后,周崇鸣表现出武林盟主的气度,对这位武林新秀总是赞誉有加,但实心里,他并不喜欢管三国这个人。
不喜欢,这是一个含蓄的说法。
真要贴切一点的形容,周崇鸣讨厌这个人。
良好的家世、名师的培育、加上被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佳身骨……几年过去,顺利习得一身本领后,因为那讨喜的外貌,初出茅庐一路广受好评,甚至接下家业后发扬光大,让境管镖局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不可或缺的地位,理所当然地被冠上文武双全的美名。
一切,就是这样顺遂;一切,就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到底把旁人的努力都当成了什么呢?
对于苦学实干一路努力至今的周崇鸣来说,他付出了大半人生的时间与精神,可最终只能勉强维持表面光鲜,实际上是夫妻不睦、亲子不和,被生活搞得一团糟。
看着这么一个一帆风顺、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的江湖后起之秀,要他怎能不望而生厌?
他其实也恨着自己。
明明极其不屑这样的平步青云,认定对方只是靠祖荫的好运而有所成就的毛头小子,并非真有什么真材实料的本事。
可,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这江湖后起之秀时,为了避免旁人耳语他这个武林盟主肚量小、见不得人好,他还得虚与委蛇,从经商的头脑、习武的过人资质到宽厚温和的品行,都得跟着大力赞美一番。
周崇鸣恨着那样的自己!
但所幸,在这次临时动员的武林大会上,只消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这后生小辈的真面目,教所有人知晓,在那看似无害、又总是一副四海之内皆兄弟的乐于助人假面下,包藏的是怎样的祸心……
到此为止。
那一帆风顺到教人看了就讨厌的胜者人生之路,在揭穿他处心积虑想藉由繁花令号令御华宫血洗江湖的邪恶计划后,让此结束了。
而他,从此再也不用忍受这一切。
周崇鸣觉得很高兴,虽然从表面上看来,他仍维持一派威严,恰如其分的扮演着主人的角色,接待聚集而来的各路江湖朋友们,可他确实打心底感到高兴。
然后,他看见了那肉中刺一般的年轻人入场了,有如众星拱月那般,各路人马皆争相与问候……
周崇鸣冷笑在心底。
他确定,等会儿正式讨论议题,看着小肉刺从云端摔进泥里,那场面一定教人畅快无比。
一切都要结束了,真教人期待。
是谁?
为了繁花令而选择背叛的,到底是谁?
管三国表面上谈笑风生,温和风趣的一一回应所有人的问候,可从他一进入会场开始,便暗身高度警戒,试着想揪出那个内贼。
当然,他也知道这将会是徒劳无功的一件事。
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他一眼看见,他还需要犹豫,至今无法确认哪个人是叛徒吗?
自从证据显示是内奸所为,管三国不动声色,一直想从有嫌疑的四人之中找出蛛丝马迹,试图在事情闹上武林大会这种场面前给人解决掉。
可当初接受他的请托、暗中保护霍叔公的这四人,不愧是境管镖局一等一的好手。
至少背叛者极沉得住气,不但掩去所有犯罪的证据,在繁花令得手后还能不动声色的如常生活,让管三国始终无法判断四个嫌疑犯中,到底是谁盗走了令牌,还密通武林盟主,搞出这临时大会。
管三国心里头清楚得很。
虽然召开这武林大会表面上的名目是打着商量怎么对付重现江湖的繁花令,但可以想见,那厮叛徒定是想要利用这武林大会宣布繁花令的存在,同时也当众确定繁花令持有者的身分。
之后,便可进一步逼御华宫承认令牌持有者,再之后,持有者便能如愿挟令下令,让御华宫上下听命行事。
这事一定得阻止下来!
即便管三国还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但他知道,这事他一定得设法解决才行。
虽然御华宫现在上下剩没小猫几只,可要是那面繁花令真用在什么歹毒的任务上,单单是那个“没几只猫”的头儿,所能造成的杀伤力就不可计数。
更何况,不正不巧的,那头儿偏偏还是他的一块心头肉,他有可能让他的心头肉去执行任何会害她手染鲜血、夺去无辜之人性命的事吗?
只是……现在四个嫌疑犯皆有事在身,且理由充分,丝毫没有可质疑的地方。
就好比正在外地押镖路上的那两个,目的地不同,可一路上回报皆正常,不见任何异状。
另一名前些天才告假两个月回家奔丧;他并且曾以致意为名,派人实际确认过,那远在三百里外的丧事确实正在进行中。
最后一个则是半个月前因公负伤,如今还瘸着一条腿在疗养中,想来,要跛着一条腿进行阴谋诡计的可能性也极低。
所以,这四人之中究竟谁是背叛者,他到目前为止还是毫无头绪。
管三国心事重重,但稚气开朗的面容上不见丝毫破绽,一如往常谈笑风生,对着潮水般涌来的人来人往一一寒暄招呼,好不容易才跟着领路小童来到属于他的座位。
他预定的两个座位之一,座上已经坐了人,窈窕的身形穿着一身雪白,戴着一顶附有覆面薄纱的纱帽,教人看不见面容,可管三国知道。
在那覆面薄纱下的傲世艳容,他就算是闭着眼也能详细的在心底描绘出,那是他认定要相伴一世的妻,他最心爱的人。
“管少侠,这里,您的朋友已经在等您了。”领位小童恭敬地说道。
微笑,管三国朝小童点头示意后入座,一待童子顺利完成任务离开后,很自然而然地牵起身边那人的手……
“抱歉,人太多,只能让你先进来。”管三国低语道。
“不碍事。”语气冷淡,可泛凉的素手直觉地回握住他。
两人心知肚明得很,要她紧跟在他身边一起面对所有的招呼寒暄,再任人对两人的关系问东问西,他有那耐性,她可没有。
更何况,就算是他极其愿意对外公开她的存在,不见得她有同样的热忱,她从来就不是热络待人的个性,要她配合他,那太委屈她了。
所以打一开始两人便商量好了兵分两路,各自入场,好避免节外生枝……可事实上,若不是她坚持,管三国并不希望她出席……
“这武林大会很无聊,你现在要离席还来得及。”管三国小小声说着,补充道:“你知道的,尚姗抢着要帮我们张罗成亲的事,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点子,还嚷嚷着要创新,如果你参与意见,我想她不至于太搞怪。”
“有尹水浒看着,没事。”艳冠人不以为意地说:“况且,我想知道,那人盗取了令牌是想做什么。”
这才是令管三国惶惶不安兼心事重重的主要原因。
他怕……
“冠人,要是盗令者真的挟令下达指令……”语带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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