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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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演唱会,她其实听得很辛苦,但她没让他知晓,能见他笑得开怀,她所有的紧张与不适都有了最甜美的报偿。[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午夜十二点多,两人才回到家,她已经筋疲力竭了,腰酸到几乎无法直起来,腿也发疼。

    可是她却反过来问他:“累不累?”

    “不累。”他依然陶醉在演唱会狂欢的气氛里,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微笑。“肚子饿了吗?要不要我下点面来吃?”

    “不用了。”他笑嘻嘻地阻止她进厨房。“我来就好。”

    “你?”她愕然。

    “你为我安排了这么美妙的一天,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他笑道,豪情万丈地卷起衣袖,踏进厨房。“要吃什么?我来做。”

    他行吗?她忍不住怀疑,却为他的用心感动。

    不管他能不能下厨,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要他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泡面行不行?”结果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翻出两包泡面。“只要加点蔬菜,打个蛋花,就很好吃了。”怕她不赏睑,他还刻意强调。

    她轻声笑。“好~~泡面就泡面。”只要是他煮的东西,什么都好吃。

    “看我的。”他朝她得意地眨眨眼,转身开始下面,先煮滚两碗分量的水,将面丢进去,青菜随手摘成段,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洒进锅里,最后打两颗蛋。

    看他洗菜那么随便,打蛋也是信手一敲,她真担心他会不会连碎蛋壳也不小心打进面汤里了。

    但就算咬到蛋壳也无妨,她决定好好赞美他。

    “真好吃!”

    他煮好面,端上桌,两人在餐桌相对而坐,她一面吃,一面夸赞。

    “太好吃了!没想到你不但会作曲,煮泡面也这么厉害。”她夸张地竖起大拇指。

    他嗤笑,明知她这话夸大了,却毫不愧疚地领受。“那当然啦,也不想想,我可是才子呢!”

    两人在香气四溢的汤雾里,相视而笑,享受着这温馨的一刻。

    时机也许到了吧?也许,她该趁现在跟他坦白一切……

    想着,美琪搁下筷子,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你怎么了?”荆泰弘察觉不对劲。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她鼓起勇气低语。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听了不可以生气。”

    “到底是什么事?”

    “先说好,你绝对不可以生气。”

    “好好好,我不生气。”他好笑。“你说吧!”

    “我……”她敛眸,咬牙,然后一鼓作气地将梗在胸臆许久的话语吐出口。“我们有宝宝了!”

    他猛然一震,筷子落下,在桌上敲出教她心惊胆颤的声响——

    “你说什么?!”

    第五章

    惊怒的咆哮震动了整间屋子。

    美琪惊骇不已,看着荆泰弘铁青的脸色、纠结的眉宇,一颗心直往下沈。

    “你……你答应了不生气的。”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软弱地提醒他记得承诺。

    但他显然已经怒到顾不得什么诺言了,拍案而起。“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会怀孕?”

    “我、我不知道……”

    “我明明每次都有戴保险套,你怎么可能怀孕?不可能!”他暴躁地吼叫,像头失控的野兽,在室内来回踱步。

    她试图劝他冷静。“泰弘,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但是医生说了,这种事总是会有意外——”

    “意外?”他不悦地打断她。“为什么别的女人都不会有意外,就你会有?”

    她蓦地全身一颤,他冷厉的目光如刀如剑,刹那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头被割下一块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吗?为了逼他跟自己结婚,故意让自己怀孕吗?他以为她会是耍这种手段的女人?

    见她面色惨白,他仿佛也领悟到自己话说重了,懊恼地扒头发。“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唉!”一声重重的叹息,说明他心神不宁。

    她咬唇,忍住喉间一波波涌上的酸苦,拚命告诉自己他只是一时太着急,才会口不择言,他不是真心那么想的,他绝不会那么看待她……

    “没关系。”她勉强自己收拾情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那么说。”

    他没接腔,阴郁地盯她半晌,忽地转身用力槌墙。“你打算怎么做?”

    她打算怎么做?美琪无语。他怎能这样问她?

    “我想……”她努力逼出嗓音。“我希望孩子能在正常的家庭长大,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样——”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结婚?”他再次打断她,控诉般的眼神让她自觉彷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胸口发冷,喉咙发干。“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他一句话便将她打落地狱。“我不可能结婚,你很清楚的!”

    是,她知道他不想结婚,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但,难道不能为她破例吗?她以为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她困难地问,语音沙哑。

    “把孩子拿掉!”他答得很干脆。

    她惶然一震。

    “把孩子拿掉。”他重申,口气好残忍,彻底无情。“我们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泪水瞬间在她眼底泛滥,她看不清他,看不懂他为何能如此漠然地做出这种冷血的决定。“他是一个小生命啊!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吗?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把他拿掉。”他还是这么一句话,好像在她肚子里的,不是一个生命结晶,只是个讨人厌的小麻烦。

    “我不要!”她尖声拒绝,一把熊熊怒火在胸口焚烧。

    “为什么不?”他也火大了,眼眶气恼地发红。“你不是说,不想让孩子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长大吗?既然这样,就别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那我们就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啊!你跟我,给他一个家——”

    “我说过了,我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你只是不去做而已!如果你想做的话,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所以,你其实还是想逼我跟你结婚喽?”他嘲讽地冷哼。“既然这样,刚刚何必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倏地倒抽口气。他怎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怎能如此怀疑她的用心?

    “庄美琪,我警告你别想用这种方式绑住我!”

    “我不是想绑住你……”

    “那你说,你想怎样?你敢说自己不是想利用这个孩子逼我跟你结婚?”激烈的指控如刃,划破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的心碎了,在他残酷的伤害之下,碎成一片片。

    她咬紧牙关,强忍住酸楚的哽咽。“是,我是想跟你结婚,不可以吗?我承认自己想跟你建立一个家庭,我希望跟你两个人一起守护这个孩子,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难道这样不对吗?”

    她一句句地质问他,每一句,都将他更困进愤怒的牢笼,令他更张牙舞爪地嘶吼。

    “庄美琪,你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我告诉你,任何女人都不能绑住我,包括你,你也一样!”

    她也一样,她并不特别,在他心里,她跟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美琪颤然,蓦地呜咽出声,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伤痛与折磨,匆匆转身,冲进浴室里。

    她关上门,拉上浴帘,蜷缩在浴缸里,开了水龙头,让哗啦啦的水声掩去自己的哭声。

    她不停地哭,一声又一声,从不晓得自己可以哭得这么激狂,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从不知道伤心到底的哭泣,会让一个人全身痛得发慌。

    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流血,一滴滴的血泪融进水里,流进排水孔,带走她身上每一分温度。

    不要哭了,不可以再哭了……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泪水却停不了,伤口的血汩汩不绝。

    为什么他不进来看看她?为什么不来跟她说一句话?只要他肯来瞧她,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也好,就算他不肯道歉也好,她会想办法原谅他,为他找尽一百种理由与借口。

    只要他愿意走进来,她就当他是关心她的,是在乎她的。

    为什么不来看她!

    她在心底痛楚地哀嚎,期盼着下一秒,他就会走进来,默默地安慰她。她期盼着,不争气地祈祷着。

    但他一直没出现,时间如流水,一分一分地消逝,她心头的肉,也一片一片地剥落。

    好痛,真的好痛!

    她将湿润的脸蛋埋进双膝间,全身也让水打湿,沁在绝对的寒凉里。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地痛,原来爱他却得不到回报,会深深地痛进骨子里,原来她没办法永远满足于一段没有结果的关系。

    原来她不是圣母,不能永无止尽地单恋一个男人……

    这一夜,她哭到喉咙嘶哑,眼皮肿得像核桃,而他,竟不曾进来看她一眼。[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她的心已死。

    隔天早上,一切如常。

    她依然为他准备了早餐,煮了一壶浓浓的咖啡,和他平素习惯的口味一分不差,餐桌上的培根炒蛋也是他爱吃的。

    除了气氛有些沈默外,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荆泰弘拿着报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得那么津津有味,总之目光不曾抬起丝毫,好似当坐他对面的女人不存在。

    美琪也不吭声,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刚喝一口,一股强烈的胃酸便涌上来,她蓦地起身,匆匆奔到厨房水槽前干呕。

    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她洗净手,拿面纸擦干唇,回到餐厅。

    荆泰弘终于抬起头了,看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头一拧。“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嗓音异常沙哑。

    她没回答,默默地往自己书房走。

    “琪琪,我在跟你说话!”他气恼地扬声喊。

    她凝住步伐,良久,才回过一双无神的眸。“孩子的事我会处理。”嗓音与眼神一样,毫无感情。

    他一震。“你说什么?”意思难道是她要堕胎?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拿孩子的事来烦你了。”她木然地宣称。

    他倏地收拳,报纸掐成一团。

    空气僵凝,两人无言地对望,她的眼神空洞,他的眼神复杂,谁也不肯先开口。

    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两人心房撞凹一个个细小的洞孔。

    然后,她首先别开视线,走进书房,关上门,将他阴沈的眸光挡在一道墙外。

    从这天开始,她做了很多事,将电脑及PDA关于她的个人资料一一删除,个人物品则收进纸箱里,封上胶带,邮寄出去。

    她将这几年为他整理的档案清楚地列出明细,在笔记本上记下她所使用的归档系统,以及所有当他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项。

    她打电话给经纪公司,重新确认并安排他工作的档期,然后请对方介绍一个能干可靠的助理。

    她将所有能做的事都俐落地收尾,不能完成的则在笔记上提醒下一任助理该如何处理。

    然后,趁周末晚上他出门跟朋友喝酒狂欢,她快手快脚地收拾了行李,Call好友朱巧巧来接。

    短短三天,她便将自己曾在这屋子里生活的痕迹全数抹净,一点不留。

    等荆泰弘隔天清晨回家时,她已经不在了。

    “琪琪、琪琪!”他一进门就喊她,可能是醉意让脸皮变厚了,他笑嘻嘻地试着哄她。“怎么不理我?还在生气吗?我们别冷战了,好不好?”

    说着,他推开她房门,看见她床铺空荡荡的,一时不敢相信。

    “琪琪,你不在吗?你去哪儿了?”他满屋子找,从她的卧房、书房、厨房,一路找回客厅,莫名其妙地坐倒沙发。“奇怪,这女人上哪儿去了?”

    他恍惚地自言自语,酒精醺得他脑袋不灵光,直过了好片刻,他才猛然惊醒,跌跌撞撞地再到各处仔细瞧一遍——

    她的东西不见了!

    衣柜里没有她的衣物,床头几原本摆着一张她与母亲的合照,也没了,书房里她从各处搜刮回来的小玩意儿,一个不留。

    浴室里,只留他的牙刷孤伶伶地挂在架上,厨房里,她从日本买回来的成对马克杯剩下一只。

    就连PDA里,也找不到她个人的通讯录,关于她的所有资料都清空了,电脑的邮件程式里,删去了她的帐号及私人邮件,打她的手机,语音系统说这门号已停话。

    她真的离开了!

    连一点点线索都不留给他,摆明了不想被他找到。

    她真的,抛下他了……

    领悟到这一点后,荆泰弘蓦地狂吼出声,惊怒的嗓音在室内一波波地回荡。

    “庄美琪,你厉害!算你狠!”

    她真的够狠,大凡女人跟男人分手,总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期待着男人苦苦追去挽回,但她,什么都不留,连封道别信也没有。

    她就真的那么想离开他吗?

    “好,你走,你走好了!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不在乎她瞒着他悄悄离去,不在乎她的不告而别。

    她走得好,走得识相,他跟她纠缠了四年,也够了,他从没让一个女人介入自己的人生那么久、那么深,是时候将她从自己的生活中驱逐了。

    荆泰弘坐倒在地,狂笑。

    “庄美琪,你走得好!你到最后都那么贴心,不愧是我的万能助理,了不起,了不起!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止,从一开始的嚣张狂傲,渐渐地,染上火气,火烧旺到极点,最后却成了一团灰。

    一团死气沉沉的灰。

    “庄美琪,算你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再笑了,背靠着墙,抬高头,痴痴地仰望天花板。

    视线一点一点地迷蒙,透明的眼泪,在冰冷的颊畔凝结。

    “你真的决定跟他分手了?”

    为了提振好友的精神,朱巧巧将美琪接进住处安顿后,便向公司请了特休假,开车载着她四处游山玩水。

    一开始,朱巧巧怕惹美琪更伤心,不敢多问关于荆泰弘的事,过了几天,见她心情似是好多了,才小心翼翼地探询。

    “嗯。”美琪简短地回应,点点头。

    “不后悔吗?”

    “不。”

    “真的?”

    “真的。”

    “可是,怎么这么突然?”朱巧巧凝眉。“之前我一直劝你跟他分手,你怎么也不听,怎么忽然下定决心?”

    美琪没立刻回答,转头望向车窗外,看那一幕幕飞逝的乡间景色。

    “因为我终于想通了。”好半晌,她才哑声开口。“我跟他的关系,只是一条死路,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美琪苦涩地低语,想起那夜在浴室里嚎啕大哭的自己,心仍隐隐疼痛。“我只是忽然明白了,我不能这样一辈子不求回报地爱一个人,我没那么伟大。”

    “谁都没那么伟大。”朱巧巧怅然摇头,渐渐懂了好友的心路历程。“你爱他已经爱得够委屈了,也该是时候醒悟了。”

    “对啊,所以我现在大彻大悟了。”美琪刻意装出一副轻快的语调,嘴角甚至牵起一抹笑。

    “到现在才大彻大悟?也未免太慢了。”朱巧巧配合她开玩笑。

    “慢一点总比一直执迷不悟好。”

    “说得对!”朱巧巧赞许地一弹手指,顿了顿。“那……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件事。”美琪认真地凝视好友。“如果我生下来,你愿意帮忙照顾吗?”

    “那有什么问题!”朱巧巧毫不犹豫,爽朗地一口答应。“只要你敢做人家妈妈,我就是现成的干妈。”

    “你说的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朱巧巧拍胸脯。

    美琪笑了,这一回,是真心的笑,一个女人能拥有这么一个义气相挺的好姐妹,怎能不笑呢?

    “既然决定生下来,我们就来好好讨论以后该怎么办,我工作忙,可能没办法好好照顾你,要不你先住我老家那边怎样?”朱巧巧提议。

    “你老家?”美琪一愣。“不是在花莲吗?”

    “花莲好啊!山明水秀的,给孕妇调养身心最好。”

    “可是这样会很麻烦伯父伯母吧?”美琪犹豫。

    “有什么麻烦的?有个年轻人去陪他们两个老人家,他们还巴不得呢!”朱巧巧笑。“你啊,刚好就帮我这个不肖女尽尽孝道,我妈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我保证她一定每天忙着炖补汤给你喝。”

    美琪考虑片刻,总算点头。“也好,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我就搬去跟他们一起住。”远离台北也好,正好可以跟荆泰弘断得干净。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跟我爸妈报备。”

    朱巧巧说得没错,她一通电话,朱家父母便满口答应,一心期待女儿能赶快把那个好朋友带回家。

    于是两个女人便回朱巧巧住处收拾行李,朱巧巧还采买了一堆孕妇补品,准备带回老家去。

    两人一面打点行李,一面看电视,电视正好在转播金曲奖颁奖典礼,荆泰弘凭藉一张电影配乐专辑入围了最佳作曲人奖项。

    朱巧巧见到这一幕,急忙拿起遥控器想转台。

    美琪知道好友是怕自己勾起心事,徒惹伤心,微笑地摇头。“没关系,巧巧,我无所谓的,就看这一台吧。”

    “可是……”

    “我也想看看他有没有得奖,他这张专辑你听过吗?真的很好听!对了,我这边有多一张。”美琪翻起行李,找出一张CD。“这张送给你吧。”

    朱巧巧迟疑地接过。“美琪,你……”

    “觉得我还留着他的CD,很奇怪吗?”美琪识破好友的心思,淡淡一笑。

    朱巧巧蹙眉。“我以为你会把他所有的CD都丢掉。”

    “我是想过要丢掉。”美琪苦笑地坦白。“不过后来想想,又何必呢?我跟这个男人谈不成恋爱,不表示我就不能喜欢他的音乐,我本来就是他的粉丝,现在也只不过回归到原来的身分而已。”

    “你真的不介意?”

    “嗯。我希望他得奖,他值得的。”

    他果然得奖了,可在会场一片响亮的掌声中,上台领奖的却是方经理。

    “真是不好意思,各位,我们那个大才子骡子脾气又发作了,说不来就是不来,我也拿他没办法!”方经理开玩笑,众人果然也捧场地哈哈大笑。

    荆泰弘的任性,音乐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竟然连颁奖典礼都不参加。”朱巧巧撇嘴。“好跩的家伙!”

    “他的个性就是那样。”美琪幽幽叹息。那男人做事一向是凭自己高兴的,从不管别人怎么想。

    “我看他以后没你在身边替他到处赔不是,还不知会得罪多少人呢!”朱巧巧冷哼。“那么恃才傲物的一个人,总有一天会被踢出音乐界。”

    “他不会的。”美琪直觉替荆泰弘辩解。“他那么有才气,绝对能够更上一层楼的,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更发光发亮。”

    “你……”朱巧巧瞠目,仿佛不敢相信她到现在还为那负心汉说话。“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很想再回到他身边去做牛做马吧?”

    “放心,我不会的。”美琪摇头,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绝情的清冷。“我再也不会那样去照顾一个男人了,从今以后,只有男人照顾我的分。”

    这是她离开他时,对自己立下的最狠的誓言。

    以后,她再也不会傻傻地为任何男人付出了,她不会再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拿对方当孩子一样地宠。

    “说得好!”朱巧巧赞赏地用力拍手。“有志气!女人就该这样,聪明的女人就该让男人为自己做牛做马,呵呵呵~~”

    “是啊,不知道朱小姐打算让哪个男人为你做牛做马呢?”美琪顺着好友的口气开玩笑。

    “呿!想为我做牛做马的男人一大票呢!问题是本小姐要不要。”朱巧巧顾盼自得。“我也不是张三李四、来者不拒的,好吗?”

    “是是,你最挑了,条件不够出色的,你还不屑让人家服侍你呢!”

    “那当然。”

    两个女人相互打趣,电视萤幕上,颁奖典礼的主持人也正拿荆泰弘的缺席开玩笑,说这位音乐界的风流浪子大概是跟美女共度一夜春风,忘了起床,现场观众听了无不会心一笑。

    这一刻,没有人怀疑荆泰弘会继续在音乐界炙手可热。

    但,他们错了。

    自从得奖后,荆泰弘作品的品质一落千丈,从前那些灵感巧思都不知哪儿去了,现在他写的曲子,一首比一首媚俗,当作一般流行音乐听听可以,但离经典可是天差地远。

    以前他的曲子可以一听再听,CD过了好几年依然热销,现在赏味期限往往过不了三个月。

    有些此较犀利的乐评甚至刻薄地说,他现在写的东西都是垃圾!

    就连他本人,也不否认这一点,当着来求他写曲的大客户嘲讽地说——你们确定要我继续生产垃圾?

    那家伙江郎才尽了!

    流言耳语很快传遍了演艺圈,众人看这位音乐才子的眼光除了同情,更有几分鄙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金曲奖魔咒”?

    也有人如此认定,这是近年来演艺圈流行的说法,因为这几年得奖的艺人不知为何,事业总是后继乏力。

    只是大家没想到,就连才子荆泰弘也躲不过这样的命运。

    但不论如何,在这个新星容易窜起,却也总是快速陨落的圈子,没有人会花太多心思去在意一个过气的人物。

    荆泰弘这个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逐渐被众人遗忘——

    第六章

    四年后

    台湾东部某个临海的小镇,开了一间民宿,小巧可爱的外型,纯白屋宇,白墙上的几抹微蓝与海天连成一色,心旷神怡。

    这间民宿从一年前开张后,房客不断,来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尤其是老板娘绝佳的烹饪手艺及亲切的服务态度,更得到一致好评。

    很多住客重返这间民宿,只为了能再见到笑容满面的老板娘,将心事说给她听,听她温柔婉约的开导。

    “我看你,都快成了替人解决疑难杂症的心灵导师了!”

    这天,朱巧巧趁周末假期开车过来,探望好友,见她民宿生意蒸蒸日上,与住客相处和乐融融,很替她高兴。

    “也没什么,其实我只是听他们说而已。”美琪嫣然一笑,一面戴上隔热手套,取出苹果派皮。

    “倾听就是最好的心灵治疗啊!”朱巧巧羡慕地望着那烤得恰到好处的派皮,看好友用一双巧手在上头变把戏。“像我啊,只要有人愿意听我倒垃圾就好了,也不必提什么建议给我啦。”

    “这么说,你是特地过来倒垃圾给我的吗?”美琪调侃。

    “不行吗?”朱巧巧期盼地望她。“好歹我也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来的,你晚上就陪我喝杯小酒,聊一聊嘛!”

    “又要听你念你那个猪头老板吗?”美琪莞尔。“早就跟你说过几百次了,那么不爽他就辞职啊,干么做得这么不开心?”

    “开玩笑!我如果辞职岂不就表示认栽了吗?我才不要呢!”朱巧巧脾气可倔了,就是不服输。

    美琪噗哧一笑。“所以啦,我看你这辈子说不定都要跟他这么纠缠下去,俗话不是说吗?『不是冤家不聚头』。”

    朱巧巧闻言,打个冷颤。“天啊!不要吧?”

    “那也没什么啊,我看你念归念,还不是很甘愿在他底下做事。”

    “我哪有甘愿啊?我是不甘心!你等着瞧吧,我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爬到他头上!”

    “喔?会有那么一天吗?”

    “呿~~你这意思是瞧不起我吗?”

    “不敢不敢……”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美琪便做好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苹果派,送到户外咖啡座上,几个房客看了,欢呼叫好,迫不及待地分食。

    “妈咪、妈咪,我也要吃!”一个小人儿见状,也提起胖胖的小腿,咚咚咚奔过来,无尾熊似地巴着美琪的大腿。“我要吃派派!”

    “你也要吃啊?”朱巧巧蹲下身,捏了捏小女孩粉嫩的圆脸颊。“不行喔!你看你,干妈才两个月没见你,又变胖了!”

    “哪有?哪有?人家才没变胖!”小女孩跺着脚抗议。

    “还说没有?你瞧你,脸肥肥,手肥肥,脚也肥肥。”朱巧巧坏心地评论,一双手坏心地四处捏,捏得小女孩高高地嘟起小嘴唇。

    “妈咪你看!干妈好坏,她一直捏我,好痛喔!”

    美琪听女儿委屈地告状,只是笑,轻轻踢了好友一脚,“好了,巧巧,你可以不要这样欺负婷婷吗?你是人家干妈耶!”

    “就是因为是她干妈,才好心劝她保持身材啊!”朱巧巧还很有理由。“你瞧婷婷长得这么漂亮,如果好好顾身材,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万人迷,裙下之臣可以从这里排到台北去。”

    “她才三岁多,你就管到她长大以后的事去啦?会不会想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叫未雨绸缪。”

    “什么是『未雨绸缪』?”婷婷好奇地问。

    “未雨绸缪是一句成语,意思是还没发生的事,就要及早预防。”朱巧巧解释。

    “喔。”婷婷似懂非懂地点个头,又问。“那什么是『预防”?“

    “啊?”朱巧巧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跟你说啦,只是三岁多的小孩,别灌输她那么困难的观念啦!”美琪笑嗔,切了一块小小的派皮装在纸盘上,递给女儿。“慢慢吃,不要掉得满地都是喔。”

    “好。”婷婷乖巧地应,自己找了草地上一个舒适的角落,坐下来,享受妈妈的爱心。

    朱巧巧笑望她。“这小女生真可爱!”

    “还说呢,你这个做干妈的老是欺负她。”美琪为女儿抱不平。

    “就是因为她可爱,我才想逗她啊!”朱巧巧嘻嘻笑。“我告诉你,别人家的小孩我还懒得欺负呢!”说着,她忽然冲向婷婷,一把抱起她又亲又捏的,逗得小女生不停尖叫。

    “妈咪救命~~干妈又来了啦!”

    “救什么命啊?你这小家伙真不知道感激,干妈这可是在爱你呢!”

    “不要、不要,放开我啦!”

    “我偏不放开,看你怎么办?”

    “哇~~”婷婷又尖叫起来,一大一小苦苦纠缠半天,婷婷好不容易挣脱,气喘吁吁地朝妈妈奔来。“妈咪、妈咪,干妈好可怕喔!”

    “呵呵。”美琪笑着捏捏女儿的俏鼻子。“你这小傻瓜,干妈是真的很疼你呢,你忘了她每次来都带一大堆礼物给你吗?”

    “好啦,我知道。”小女孩年纪虽小,倒也分得出好坏,乖乖地点了点头,主动又回到干妈怀里撒娇。“对不起啦,干妈,婷婷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你现在才知道啊?哼!”朱巧巧假装不开心。

    “干妈别生气啦,别生气好不好?”

    “要我不生气可以,你给干妈搔痒痒!”

    “啊~~不行啦,人家好怕痒,不可以啦~~”

    于是一大一小又玩起来,其他几个房客的孩子也凑过来,吱吱喳喳地看热闹。

    美琪静静地坐在一旁,笑望这一幕。

    这四年来,要不是有这个女儿的存在,她的日子或许不会过得如此快乐,因为有婷婷,她才能从痛苦的深渊走出来,寻找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她希望自己是及格的,她用尽全副心力地去爱婷婷,照顾她,教养她。

    婷婷除了妈妈以外,还有个干妈,还有巧巧的爸爸妈妈,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来疼。

    有那么多人爱她宠她,少一个父亲,应该也不是太大的遗憾吧?

    美琪这么想,却也很怕有一天,当婷婷再长大一些,又懂事一些,会不会追着她要爸爸,到那时候,她该怎么说呢?

    “妈咪、妈咪!”小婷婷忽然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打断她迷蒙的思绪。“我要听『锵锵锵』的音乐!”

    “什么”锵锵锵』的音乐?“朱巧巧跟过来,莫名其妙。

    美琪心一拧,回客厅找出女儿近日最爱听的CD。“就是这一张。”

    朱巧巧一看CD封面,顿时变了脸。“这不是他那张得奖的电影配乐吗?”

    “嗯。”

    “你怎么会让她听这个?”朱巧巧口气近乎指责。

    “不是我主动让她听的,是她自己翻出来的。”美琪苦笑。“这张专辑,还有另一张他的广告配乐选辑,婷婷都爱得不得了,每天睡前都一定要听。”

    “怎么会这样?”朱巧巧蹙眉,半晌,惘然摇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俩的品味还真相似。”

    “干妈,我们去叫大家来听,很好听喔!”婷婷不知大人谈些什么,天真地拉着朱巧巧的手,要推荐给每个人自己喜爱的音乐。

    美琪独自杵在原地,涩涩地拿着CD空壳沈思,两分钟后,她将CD收回架上,头也不回地离开客厅。

    下午,一群孩子说要骑车去附近玩,因为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哥哥姐姐带着,美琪便让婷婷跟着去了。

    孩子们骑着脚踏车,穿过一大片农田后,四周景致逐渐荒凉,杳无人烟,最后,他们停在一间废弃的农庄前。

    婷婷抱着妈妈买给她的玩具钢琴,在键盘上敲呀敲,一面爱现地问:“你们听到了没?锵锵锵、锵锵锵,我弹得好不好听?”

    “好听,好听。”哥哥姐姐敷衍地回答,大伙儿发现空荡荡的农庄,兴奋得不得了,忙着探险,没人理会她惮的那些不成调的琴声。

    “讨厌!都不理人家。”

    婷婷在这里住久了,这间废弃的农庄也在妈妈带领下来过几次,早就失去兴趣,一个人蹲在屋外树下玩。

    “听,这是海浪的声音喔,刷刷刷~~这是风的声音,呼呼呼~~”她一面弹琴,一面对自己解说,虽然只有一棵寂寞的老树做她的听众,倒也自得其乐。

    “……这是石头掉下来,咚咚咚~~”她胡乱地自言自语。“石头砸到婷婷了,好痛,痛痛痛,干妈说活该,干妈好坏……”

    小女生自己编剧,陷入幻想里,委屈地扁起嘴。

    “呿!”一个路过的男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婷婷抬起头,迎向一个高大的人影,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直觉他是个不难相处的好人。

    “叔叔,你笑什么?”她天真地问。

    男人没回答,神色略显忧郁,浓眉微拧,彷佛也惊讶自己方才为什么笑,他默默倚着树干。

    “我以前没看过你,你住在这边吗?”婷婷继续问。

    他摇头。“我不住这里。”

    “那你在找地方住吗?”

    一个小女孩怎会这样问?男人好奇地扬眉。“怎么?你要推荐我旅馆吗?”

    “可以住我家啊!”她站起来,仰起娇小的脸蛋,无防备地对他这个陌生人笑。“我们家是民宿喔。”

    “民宿?”他意外。

    “对,你不知道吗?”她误会他的讶异。“妈咪说民宿就是欢迎大家来住的地方,哥哥姐姐都住在我们家喔。”

    “哥哥姐姐?”

    “他们在『空空屋』里面玩。”

    “空空屋?”

    “就是那里。”婷婷指了指外表残破的农庄。

    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隐约听到一群孩子的笑闹声,是因为这房子没人住,才得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外号吧?

    他好笑地点点头。“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干么一个人在这里?”

    “空空屋我玩过好多次了,不想玩了,我想弹琴。”

    “弹琴?”

    “对啊,我弹给你听。”说着,婷婷又在玩具钢琴上敲打起来,一面断断续绩地哼着旋律。

    男人起先不经意地听着,后来,脸色慢慢变了——这首曲子还真熟悉,虽然小女孩只哼出片段,仍紧紧牵动了他的心。

    “你喜欢这首歌?”他低声问。

    “嗯,好喜欢!”她直率地点头。“妈咪说,这首歌叫……嗯,叫……”小女孩努力想。“什么夏天的……”

    “是『最后的夏天』。”男人接口。

    “对,对!”婷婷拍手。“就是『最后的夏天”!叔叔,你知道什么是『最后的夏天』吗?』

    “那你知道吗?”他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耶。”小女孩苦恼地摇头。“妈咪说的,我听不懂。”

    “你妈咪怎么说?”

    “她说……”婷婷迷惑地歪头。“好像说夏天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是不是啊?”

    男人静静凝视她粉嫩的脸蛋,片刻,沉沉扬嗓。“你不用知道这种事,这种事弄明白了,只会让人伤心。”

    “伤心?”婷婷不解地眨眨大眼睛。“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叔叔,你到底住在哪里?”

    不愧是家里开民宿的,似乎真的很担心他没地方睡。男人好玩地勾勾唇。“我就睡那里啊!”他指向前方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

    “你就睡在那里?会不会着凉啊?”

    “不会,我会搭帐篷。”

    “帐篷是什么?”

    “帐篷就是让你可以睡在外面的小房子。”

    “是吗?”婷婷眼睛一亮。“好像很好玩耶!我也想住住看,叔叔,你带我到你家看看好不好?”

    “我现在还没搭起来。”他淡淡地拒绝。“而且你妈咪没告诉过你吗?不可以随便到陌生人家玩,你不怕我是大坏人吗?”

    “才不会,叔叔是好人。”不知为何,小女孩对他十分有信心。

    “真奇怪,你究竟是哪儿来的信心呢?”男人嘲讽地叹息。

    婷婷不懂他的感叹,只觉得这个心事重重的男人让她很好奇。“叔叔,你在搬家吗?”

    “搬家?”男人一愣,半晌,微微一笑。是啊,这一年来他四处搭帐篷的生活,的确很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没错,我一直在搬家。”

    “你为什么要搬家?你不喜欢以前住的地方吗?”

    “也不是不喜欢吧。”男人怅惘地凝视远方。“应该说那间房子有太多回忆,我受不了。”

    “回忆?”小女孩又听到新鲜名词,赶忙追问。“什么是回忆?”

    连回忆也不懂?男人伤脑筋地蹙眉。原来跟小孩子沟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几岁了?”

    “三岁多了。”婷婷得意地宣布,童音软绵绵的,很好听。“我很快就要四岁了喔!妈咪说四岁就让我去学弹钢琴。”

    “你喜欢弹琴?”

    “嗯,我好喜欢。”她热切地点头,顿了顿,又补充。“对了,我的名字叫婷婷,叔叔呢?”

    “我的名字啊。”男人嘲讽地轻哼。“知道我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就继续叫我叔叔吧。”

    “喔。”小女孩不觉有些失落。为什么叔叔不肯告诉她名字呢?是不是因为不想跟她做朋友?她沈默两秒,才又鼓起勇气开口。“叔叔你还没告诉我,回……回忆是什么?”

    “回忆嘛……”男人捻熄烟头,神情带着几分漠然。“回忆是一种有时候会让人快乐,但大部分时候只是令人伤心的东西。”

    又是伤心?这位叔叔好像总是伤心。

    虽然小婷婷还在不知忧愁的年纪,但也隐隐感受到了从眼前这大男人身上散发的浓浓沈郁。

    “叔叔,你还是来我们家住吧!妈咪说,大家来我们家住,都会变得快乐。”

    这么神奇?男人讥诮地挑眉。难道小女孩口中的“家”是童话世界里的欢乐魔法屋吗?

    可惜,他早已不相信童话的存在——

    “再说吧!”

    “妈咪,有个新来的叔叔。” (:

    ) ( 负心情人 http://www.xshubao22.com/1/13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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