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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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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唐流颜却放开了她。[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扣住她的下颚,那双深黯的永远无法让人看透的眸子锁住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林锦瑟,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

    [第一卷 情潮暗涌:Chapter7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流年》

    剧烈的喘息,痛苦的压抑的呻吟,暗夜里翻滚的欲望……

    林锦瑟觉得自己被地狱炽热的火焰燃烧着。此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让她万劫不复的魔鬼。

    可是她无法反抗他更无法拒绝他。她活在尘世,她需要生存。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童话,她想要生存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代价。

    绝望。绝望。

    胸口剧烈的起伏,她觉得痛,不管是躯体还是心灵都痛得让她几乎痉挛!咬紧牙关,她偏过头去,缓缓的,灵魂抽离了身体……

    多可笑,在身体被污秽肮脏的时候,她竟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眼如琉璃心若水晶的美好少年,涨红了白皙的脸,闭着眼睛轻轻吻着她时的情景。不敢深入,纤长黑翘的睫毛像蝴蝶羽翼般轻轻颤抖着,他的吻青涩极了,可那双手却异常坚定的抓紧了她。那掌心的温暖如今却如同冻结了的丝线,将人心死死圈绕,时不时的拉紧,冷彻心扉。

    记忆藏得如此隐秘,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原本以为早已慢慢消释不见,却在这时突然降临……

    “……”

    “什么?”男人顿了下自己的动作,将耳朵凑近,俊眉微皱,他轻轻诱哄道,“锦瑟,你说什么?”

    “……许舟……对不起……”

    她低泣着,意识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宛若摇晃的水,晃晃荡荡让人眩晕,终于,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而她的话如同魔咒,让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到底是怎么认识了唐流颜?

    林锦瑟依旧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多月前。

    一起大官司历经半年终于搞定,她答应部下请客,并提前让助理小王订了一个足以容纳二十多号人的包厢。在来的途中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所以当她到达唐玺酒店时,已是约定时间的半个多小时后了。

    怕大伙儿等急了,她一停了车,就迈着匆匆的步伐朝包厢走去。

    没想到,这一急就撞上人了。

    痛。林锦瑟强忍着揉鼻子的冲动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质地高贵的衬衣,再往上看,是线条优美的下巴——

    到此为止,她不露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了句“对不起”便打算绕道而过。

    “慢着。”手臂被一股大力拉住,她诧异地回头,撞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你是……林锦瑟?”

    林锦瑟在这座城市里的知名度可以和央视主持人相提并论,所以被人认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她微笑地抬眼回视拉住她的人,瞬间被震撼了下,真是个好看到极点的男人,但她的声音还是礼貌温和的,“我是。”

    那男人兴味的勾了勾唇,若有所思地望了她数秒,突地放开了手,缓缓道,“久仰大名。”说完,转身就走了,身后还呼啦啦地跟着一大串衣着光鲜的人物。林锦瑟发现跟在后头的几个人竟是经常能在财经节目上露脸的人物。

    就这样?略带疑惑地挑挑眉,对于这个看似来头很大陌生男人的异常举动她也没多想,继续找寻小王在电话里告诉她的包厢地址。

    “这里这里,林姐这边——”她闻声望去,不禁笑开。这个小王,名牌大学法学系毕业的大学生,此刻穿着件邋遢的衬衣,衣角还露在外头,一手拿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朝她挥着,长着青春痘的脸上通红通红,想来是还没等到她就忍不住开瓶子了。

    见她走过来,小王又开始跟在她身后八卦,“林姐林姐,你知道你刚才撞到谁了么?唐流颜啊!唐流颜你认识不?——你一定不认识,他前几年出国的时候你还没来B市呢……那厮,啧,别看原来是混黑道的,现在漂白了啊……听说他爷爷去世的时候,别说警察局长了,连省长都亲自参加了葬礼……”

    “得了得了,这干我何事?”林锦瑟笑眯眯地把醉醺醺的小王推进包厢,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却不料到,在不久后,她会费尽心思接近唐流颜,在他的面前,一件件的,剥落尊严。

    待林锦瑟起床时,天已大亮。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刺眼的阳光让她适应了好久才敢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味,就在不久前,她还从这张床上醒来,穿衣,眼神妩媚地吻着一个男人的嘴角。

    想到这里,不禁苦笑,她又违背了与小优的承诺。

    她不恨唐流颜,真的。昨天与许舟那样的相遇,让她心乱得失了分寸,而唐流颜的行为,恰恰使她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是了,许舟的幸福,已经与林锦瑟无关。如今他们已是陌路,勉强相对也是一种伤害。那么,相见,不如,相忘于天涯。

    摸摸身旁,早已一片冰凉。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某人刚劲有力的笔迹,“醒来后打我电话。”挑眉,虽然一贯命令的口气让她不舒服,但起码还是让她心情稍微好了点,要面对唐流颜,真的很需要勇气。

    她不是个懦弱的女人,但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唐流颜太富有侵略性,所以惧怕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本能了吧。

    边画着唇线她边轻轻叹气,昨晚的妆都被眼泪哭花了,丑得要命,化了的睫毛膏一道一道的挂在脸上,衬着苍白的肤色,还有红红的眼角,像女鬼。摇头,还真不知道昨晚唐流颜面对这张脸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昨晚糊里糊涂的,她被唐流颜带上了车,之后风驰电掣被他拉扯着上了公寓,再然后……不是很记得,隐约是他把她压在床上……后来,她哭了。为什么会哭呢?疼吧?唐流颜那样粗鲁地闯入她身体,她当时疼得慌,心里堵,一时没忍住,眼泪就掉下来了。

    思绪至此,她微微怔仲。到底有多久没哭过了?已经记不清楚。还是年少的时候吧,那时他们这些孩子,鲜衣怒马,无拘无束,放肆不羁。

    可是……

    如今她再也不能像年少那样;放肆的爱,然后用力的哭出来。

    [第一卷 情潮暗涌:Chapter8  锦瑟,我要结婚了]

    把妆化好;打开桃木衣柜开始挑衣服。唐流颜是个大方的“金主”,自从她成为他的女人后,他便派人在他的房间置办了一个衣柜,每天各种最新款的衣服会由专门的人员准时送到。另外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化妆品也像不要钱似的一堆堆的附带着送过来。

    这算不算是他给她的报酬?

    林锦瑟随手挑了套白色香奈儿套装,自嘲地想着。

    她不是个矫情的女人,她喜欢名牌衣物,也喜欢珠宝首饰,这些东西能够让她更加自信更加耀眼。她需要它们,并且她亦付出了代价,所以她能面不改色地将这些穿戴上而绝不会觉得有疙瘩。

    是的,没有人敢看轻自己。除了她自己。

    手机在包包响起来,她翻出打开一看,是老家的区号,眉头微蹙,除非真出了大事,一般家里的人很少给她打电话。

    “喂,我是林锦瑟。”

    电话那头默了半晌,才道,“锦瑟,是我,秦勉。”

    那手机的手指蓦然一僵,林锦瑟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着回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秦大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什么事?”听似熟络的语气里包含的完全是应付外人的客套疏离。

    电话那头传来轻声叹息,似乎隐隐的苦涩,“锦瑟,我要结婚了。”

    林锦瑟拿着手机,赤脚踩着柔软的白色地毯走向巨大的落地窗。抬眼看向窗外,天空那么蓝,白云朵朵,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偶尔一只鸟儿掠过,一派夏日好风光。

    “我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小优,我有急事回老家一趟,过几天就回来,勿念。”

    当吴优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一张用杯子压在桌上的便签纸,字迹潦草表明主人走时的匆忙。美眸一瞪,吴优冷冷一笑,急事,有急事?该死的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混蛋秦勉要结婚了。

    红唇抿得紧紧,一道冰冷的光在眼眸里锐亮成刀刃。

    林锦瑟的老家在一个江南古镇。小桥流水,青石板,浣衣女,撑船夫,还有长长幽幽百转千回的雨巷,空气中弥漫的是淡淡的潮湿的青草香味。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迎面走来的乡亲见到她都是满脸惊喜。[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锦瑟回来了啊?好多年没见了,越长越标致了……”

    洗净铅华的脸上扬着面对长辈该有的乖巧的笑容,林锦瑟一个个回应着与她打招呼的乡亲。古镇上的人们,有一颗很淳朴很善良的心,连笑容都是纯净的。

    弯过几道曲折的小巷,她来到一座大宅前。宅子外观看上去年代很久远,墙壁上已爬满青苔,门口镇守的两只石狮子早已不复过去的威严雄武。

    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拉住朱红大门的铁扣,轻扣了几下。

    片刻,朱红大门“吱呀”徐徐打开,伴随着一道沙哑的嗓音,“谁啊?”来开门的一见到她,立马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开口,“小、小姐?!”

    她笑了,还俏皮地眨眨眼,“李叔,我来了。”语调轻快,以至李叔并没有听出她说的“我来了”而不是“我回来了”。

    “老天,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哎哟,我要去告诉老爷——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唉看我这老糊涂,小姐快进来,我带你去见老爷夫人……”李叔一手抢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一手拉住她,急匆匆地往宅内走,边走还边絮絮叨叨,“小姐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的老老少少都盼着你早点回家呢,夫人前些年啊天天以泪洗面……这下可好,你回来了,老爷跟夫人该多高兴啊……”

    林锦瑟任由他拉着她一步步穿过大院,侧脸看着这个把她从小看到大的长辈,心中泛起淡淡的温暖和疼痛。

    七年了,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已有七年没有踏足这里。曾经她想过再也不回来。

    “滚,我林家生不起你这样的女儿。”

    当年那充满厌倦,无力的沙哑嗓音仿佛依旧在耳边回响。

    “小姐,快进来,老爷和夫人在等你呢。”李叔的一声叫唤唤回了她的思绪。也就十来步的路程,转眼已来到了主屋前。偌大的庭院被一堵高大的围墙圈住,攀墙而生的蕨类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往上爬,努力地拼尽力气地往上爬,只为了获取更多自由的空气和阳光。

    她微闭了闭眼,跨过了高高门槛。

    “锦瑟……”迎面而来的是一声低低的叫唤,她抬眼,年过四十却依旧貌美如昔的女子,正眼眶红红的望着她,一副欲诉还休的模样。

    她笑,眉眼弯弯,“方姨,好久不见。”

    她的笑容让何姨一下子手足无措,“锦瑟,我……”

    一声咳嗽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手指悄然握紧,朝内走了几步,低眉顺眼地轻声道,“父亲。”

    “跪下。”威严雄浑的低喝让屋内所有人都震了震。

    “是。”二话不说,她双膝着地,裸露的膝盖立刻被磕破皮,冒出血丝。

    “伯父(爸爸)别……”两道慌乱的声音让她诧异地抬起头。既而嘲讽地勾起嘴角,呵呵,是她亲爱的妹妹。哦,还有疼、爱、她的表哥。

    对上她似嘲非嘲的目光,夏之深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强带着笑容对着主位上端坐的老人说,“伯父,锦瑟回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能一回来就让人家跪呢?您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主位上的人默了半晌,终于说道,“起来,看着我说话。”

    “是。”她毫无异议,站起身,抬眼望向那个已经七年未见的,与她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老人。时间是很残忍的东西,它能催人老,能消磨一个人的锐气,能使一个曾经威严强壮如天神的男人变成如今这样,苍老病弱,疲倦无力。

    “你回来做什么?”

    “参加秦勉的婚礼。”

    “还有呢?”

    “没有了。”她一板一眼的答。

    “你!”伴随着骤然提高的嗓音而来的是大力砸过来的烟斗。她直挺挺地站着动也不动,任凭烟斗狠狠地砸上她的额头,一道血痕慢慢划下。微微的眩晕和痛感在额上扩散。

    “老爷,不要这样。”哭音响起,是方姨,“当年您已经逼走了锦瑟,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您……”

    “滚,七年前你就不是我的女儿,现在回来做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应,“是。”声音里毫无情绪。转身,她走出门口,将行李箱提起,迈着优雅淡定的脚步朝外走去。

    一道人影在她迈出大门前拦住了她。

    她抬眼,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还是那么漂亮。笑,“妹妹。”

    “你,真的不想回来?”略带慌乱的嗓音从林澜颤抖的嘴唇中冒出。

    林锦瑟歪了歪头,似努力地想了想,随后弯起红唇,轻笑,“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我回来做什么?”

    忽视林澜陡然僵硬的表情,她推开沉重的大门,“吱呀”的一声带起漫漫灰尘。外面阳光淡淡的,江南的气候难有晴朗,烟青色的天空透着阳光晕染出金边。

    “你、如果你走了,林家的财产你一分也分不到!”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艰难晦涩。

    林锦瑟低声笑了,她没有回头,继续走出去,直至她走远,悠悠的嗓音静静传来。

    “林澜,我这些年在外闯荡,身家早已是林家的两倍不止。你们的财产,我不稀罕。”

    [第一卷 情潮暗涌:Chapter9 因为爱,所以忍耐]

    林澜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在林锦瑟八岁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女人抱着六岁的林澜跪在林家的大门口。这个女人说林澜是林家老爷林震的亲生女儿,求林家收留她们。

    那天她陪同着父亲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女人,还有被搂在怀里一脸迷茫的小女孩。

    小小的她不明白这样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和孩子很可怜。她们已经跪了好几个小时,腿一定跪得很麻很痛。还有那个小女孩,看上去比她还小一点点,头发干枯,嘴唇很苍白,小小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于是她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小声的说,“爸爸,让她们住我们家吧。”

    林锦瑟是林震在年近不惑才得来的孩子,因盼了多年所以极为宠爱她。八岁的小锦瑟在林家的地位比起林震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当她说出这番话后,林震仅是用深晦难明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企求的小脸一眼,后缓缓说道,“你们留下吧。锦瑟,你可别后悔。”后面这一句话,是对锦瑟说的。他离开时并没有回头看看那还跪在地上的母女,连个眼角余光都吝啬。

    后来,当林锦瑟真的开始后悔时,一切都已成为那浮尘掠过的光影,无法追回。

    林家是这个镇上的豪门望族,据说从宋朝开始就不断出状元,当朝大官不少来自林家。民国时因躲避战乱举族迁到了这个小镇,虽然迁徙时已经把大量的家财带来,但终归还是渐渐衰落了下去。直至林震这一辈,也只是守着祖业无事生产。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惟有林家,依旧恪守着古礼祖训,与时代渐渐脱节。

    在林锦瑟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极为传统的女人。相貌普通,却知书达礼贤德善良。即使是林澜母女住到了林家,也从未见过她有任何不满。

    于是,包括林家所有人,林锦瑟从未想过她会死。死因是忧郁症导致心率失常。尸体在房间里冰冷了几天才被发现。她像一朵枯萎的菟丝花,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发青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死对于她是一种解脱。

    两年后,林震正式迎娶方芯,林澜被承认为林家子孙。

    林锦瑟从小就是个寡言的孩子。话不多,表情也少,总爱一个人静静呆着。母亲死后,她愈是少言寡语,尤其是在面对林震时,她总是一问一答,绝不多说话。

    而林澜则不同,几年流落在外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她开朗,爱笑,喜欢撒娇。年纪渐长的林震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渐渐的竟开始冷落林锦瑟。

    林澜讨厌林锦瑟。这点林锦瑟在林澜刚到林家时就已明白。无所谓,因为她也一样。她不会像林澜那样使手段让父亲越发讨厌她。她不屑。所以面对每次一照面林澜眼中射出的恶毒凌厉,她总是漠视,漠视。因为她知道,家里有个人,比她还受委屈,那就是她的母亲。

    在她眼中,母亲是她见过最可怜也最可悲的女人。她爱着父亲,可是传统礼仪告诉她必须矜持必须隐忍。却不知道,正是她的容忍和退让,让别的女人有了可趁之机。然而她依旧是不愿去争取或是离开,就这样,任凭自己像失去养分失去阳光失去水源的花儿,一点点的,悄然枯萎腐烂成残败的园中泥。

    甚至是在她即将离世的前几天,她仍是笑盈盈地抚摸林锦瑟小小的脸蛋,用轻柔温和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说,“忍,要忍。锦瑟,如果爱,就忍。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太痛了,就离开。”那是小锦瑟头一回听到母亲嘴里说出“爱”这个字。可惜那时她年龄小,没有料到,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已不久于人世时,无论是多么深藏心底的话,都会想要倾诉出来。那样,就没有牵挂了。

    但林锦瑟终究是记得母亲的话。她爱父亲,所以忍耐。她在院落的一角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盆百合花,她每天会给它浇水,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一个不小心,花儿会死掉。那是母亲生前留给她的,“百合花好,香气静静的,不急不躁,做人也要这样。”这句话她谨记于心。

    直到林锦瑟十七岁那年。

    “父亲,我想出去看看。”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叫他“爸爸”,而改为更加疏离的“父亲”。

    彼时林震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江南气候又多变,待风湿病一犯,就须靠一根拐杖才能支撑着走路。

    “不准。”

    十七岁的林锦瑟眉眼已有锐气,她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却让林震握着拐杖的手一僵。

    她说,“放我自由,这是妈妈生前答应我的。”

    从母亲去世的那天开始,她对飞出这道高高的围墙就有着深深的渴望。林家深深的院落里,住着一个残缺的林锦瑟。她不想一辈子关在这里,像是有只可怕的看不见的黑手,死死地钳制住她的脖子,扼住她的咽喉,压抑得窒息,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被这种恐惧和阴暗吞噬。

    是的,她爱父亲。从小父亲就是她仰慕崇拜的对象。那么高大,撑起了整个家。

    但是岁月那么长,那么长,忍耐终究被一次又一次的漠视消磨殆尽,随之消失的,是那份自出生起就开始有的,原始的血缘之爱。

    暮色四合,流云渐渐染成橘红色。

    六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黄昏下的路灯昏黄,投射在暮色中,照得斜斜飘落的雨丝格外明显。

    林锦瑟在小雨中拖着行李箱,在小巷的青石板上悠悠走着,不急,也不怕被淋湿。石板的间隙蓄出一个个小水洼,高跟鞋踩过,会小小的溅起一朵朵花。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安置好,洗了个热水澡,披上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浴室,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电话在响了两声后被迅速接起。

    “哟,林大律师终于记起给我打电话了?”

    林锦瑟不禁苦笑,这样的口气竟然让她想起了唐流颜。

    “小优,你知道的,我必须来。”

    “知道个屁!姑奶奶我只知道那个混蛋曾经伤害过你!”

    林锦瑟眼睛微眯,敛下眼瞳悄然划过的黯然。她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情绪,笑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况,当初他不是故意的。”

    “去他妈的不是故意!如果是我,”电话那头重重的喘息,像是在压抑什么,许久,压低嗓子,沙哑的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如果是我,就是被下了十倍以上的药也不会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林锦瑟沉默了下来,心思千回百转。

    她是个聪明人,小优对她的异样情愫她早已隐隐察觉。只是小优从未说出口过,所以她也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小心的回避开,就怕失去这个来之不易亦是唯一的好友。

    “婚礼是什么时候?”

    “明天。”

    “总之,你这次给我小心点,我怕那只白眼狼使坏。”

    “小优……”刚刚尴尬难安的气氛似乎一下子被驱散,林锦瑟又好气又好笑。什么白眼狼?

    “还有,吹干头发再睡觉,不然偏头痛犯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就这样了,明天我还要工作,你丫我就不闲操心了——啪!”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头已经干脆的挂了电话。

    林锦瑟也没在意,被挂电话挂习惯了。正欲关机,又想起自己急匆匆地没打招呼就走,律师所一定乱成一团了,说不定小王那个愣头青又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的找她了。

    想到那时的情景,她不由得笑了,就打了个电话回律师所,告之了加班的同事一声,这才放心的关了机。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适才的小雨已慢慢停了,微凉的空气送来阵阵泥土的清香。

    林锦瑟就这样嗅着夜晚的气息,慢慢沉入梦乡。

    [第一卷 情潮暗涌:Chapter10 大神降临]

    偌大的厅堂正在举办一场盛大而低调的婚礼。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门窗四处贴着的喜字渲染出喜气洋洋的气氛。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是一场传统的婚礼。

    门外寂静一角,林锦瑟轻倚着窗棂,目光沉静地望着里屋的一群人起哄着将娇羞的新娘送入洞房的场景,眉眼见未沾染上半点喜庆。新人的幸福,与她无关。

    “锦瑟?”略带疲惫的声音压抑着满满的惊喜。

    她闻声回神,一抬眼,便是一张俊雅的脸庞,穿着大红喜袍,翩翩若浊世公子,她笑了开来,“秦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变。”

    仿佛岁月仍停留在暴风雨前的那些时光,她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似乎也是这样的光景。他穿着大红喜袍,她亦是。那天是他们的订婚仪式,亦是他们初次相见。

    那年她才十五,却被古老的习俗束缚着裹上了大红嫁裳。她躲在门后不出去,家里的仆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她,后来还是秦勉穿着一身可笑的红袍子找到了她。她蹲在门后的地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小小的身体仿佛要缩进地底下去。他当时也是这样轻声的,用不敢肯定不敢惊扰到她的语气问道,“锦瑟?”

    秦勉淡淡一笑,眼一眨,哀伤的神色像晕开的墨般开始在他的眸子蔓延,“可是其他所有都变了,包括你。”

    眼前的林锦瑟,身着高雅时尚的职业装,脸上精致的妆容模糊了她真实的面貌,她笑眼弯弯,那疏离和寒气却让他从脚下一直冷到心里。突然就有一股暗涌的情绪直冲大脑,压抑了许久的话也就这样说出了口,

    “当年的事我有错,我也说了会等你,可是七年了……我耗不起。”

    林锦瑟听言微愣,随后脸色渐渐冷淡下来,“秦勉,我不想再谈过去,不要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说着,又侧开脸,淡淡的加上一句,“我来,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不要让这表面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平静被打破。当年的事在她心里就是一道还未痊愈的伤疤,时不时的就会被刺激得掀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秦勉抿唇微笑,低低说了声,“我知道的,锦瑟,我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儿,扯着他的袖子郑重地说会给他幸福。可惜,她的承诺他没等到实现的那天。是了,他秦勉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从此以后,他的幸福,再也无人能给。

    坐在飞往B市的机舱里,林锦瑟感到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就像这机舱外稀薄飘荡的流云,清透纯白。

    前尘往事,终是了结。

    一回到B市,家都没回,在律师所的休息室匆匆洗个澡,换了身衣服,林锦瑟就似陀螺般开始忙得没停。之前她仗着老板身份丢下了不少工作,律师所不比普通企业,老总可以随便翘班,她可不行。这下可好,一桩桩棘手的大案子还拖延着,就等着她解决呢!

    按按抽痛的额际,她坐在办公桌前开始一份份“清债”。眉尖轻轻向上蹙起,一头大波浪卷被削过的铅笔草草盘起,涂着紫色蔻丹的纤纤手也没闲着,右手拿着碳素笔,左手不停翻着卷宗,遇到重点时快速地划线,指尖还不时的烦躁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敲。背后的窗户半开着,阳光打过来,将她融入一片浅淡的金光中。

    这便是唐流颜推开办公室门时看到的情景了。

    他倚着门没出声,静静的目光落在那个低头拼命工作的女人,平静的脸庞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他的心思。

    直到助理小王咋呼呼地抱着堆资料冲进来,头没抬只见一尊大神挡在门口让他没办法进,就眼一扬开口便嚷,“让一下啊你,耽搁了林姐工作看我不——唐总??!!”猛的停顿又陡然拔高的嗓音让林锦瑟从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

    时隔多日没见面,林锦瑟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唐流颜?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突然一个隐约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让她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似乎,在某个清晨,他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来着?……

    ——“醒来后给我打电话。”

    脸皮有些抽搐,算了,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抱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林锦瑟立起身来,绕过办公桌,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勉强带起笑容,开口道,“唐先生来这儿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有个安排不是?”假意埋怨的语调软软的,像是撒娇。

    女人一身职业装,嘴角微微翘着,鼻尖有点自然红,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胡乱盘着的发有几根不太听话地滑落在她的颊边,有种不经意的性感。

    唐流颜心情竟像是极好的,嘴角轻勾,墨眸光华流转,大步跨过去,越过杵在门边抱着大堆资料目瞪口呆的小王,手一勾环住了她的腰,瞬间温热的鼻息擦过她敏感的耳际停留在她的唇边,略带磁性的嗓音懒懒的,“怎么,不乐意?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惊喜……嘴角微抽,林锦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是惊吓才对。不过看这大少爷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底是忘了那回事吧。

    “呵呵,还真是惊喜,不过,唐总这趟亲自下来,不会是要请我打官司吧?”心下松了口气,她不着痕迹的挣开他的手,似真非真的笑道,“今天可不行,预约都满了,下回再说吧——小王,送唐总下去。”说着,还没来得及给小王使眼色,就听见耳边轻描淡写的一句,“林律师,你还真是长了本事,恩?”

    这一低声轻诉,又是附在耳边说的,若看在他人眼里必定是甜言蜜语羡煞旁人,可林锦瑟竟是生生的从骨头里升起了道寒气。

    她逾越了。

    生在那种豪门世家的公子哥,自小就呼风唤雨天不怕地不怕,从骨子里透出的就是与生俱来的高贵傲慢,也许他会纵容一只猫儿偶尔的撒野任性,甚至会好心情地陪着逗玩儿,但却不会容许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权威。

    她有些束手无策。这个唐流颜,心藏得太深,让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一时不知该怎样应付。亲近一点不行,疏远一点也不行。这个尺度她到底该怎么把握,才能既不得罪这尊佛又不至陷自己于尴尬之地?

    抿了抿唇,一抬头,她已换上轻浮艳丽的笑容,眸光一荡一荡的,像玻璃杯中不安分的水,伸手环上男人的胳膊,她娇笑道,“生气了?我这不是开个小玩笑么?唐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要不,还是请你吃饭?”说着,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正抱着资料不敢动的小王,“小王,我和唐总出去下,你帮我把资料整理一下,该归档的归档,剩下的我回来处理。”一个白眼狠狠抛过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偷笑。等着,月底定扣他工资!

    “不用了,”身边的男声悠悠响起,“收拾下文件一起带着走吧。”

    正是上班之际,道路并不拥堵,黑色奔驰在道路中间不慌不忙慢慢驶着。

    车内一片寂静。

    林锦瑟坐在副驾驶座上,微侧过眼,见着男人沉静的侧脸。深邃的眼注视着前方的路,薄唇不自觉轻抿着,修长苍白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上,悠闲自在得很倾城祸水的模样。

    “看够了没?”略带笑意的一句问话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没。”既然被撞破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索性支起下巴看个够。又不是什么清纯少女嫩黄瓜,她不会羞红脸假意难为情的瞎矫情。漂亮的事物谁不爱,她不摸不碰,看看有益身心健康。

    “看什么呢?”又状似不经意的冒出一句。

    林锦瑟再次在心里翻白眼。看什么?当然是看你啊。莫非这唐少还真是个自恋的主,非要她说出来才能称了他的心,满足他那莫名其妙的虚荣感?

    她扯了扯唇,转过头,抱紧装资料的文件夹坐好,不说话。

    气氛再次诡异的沉静下来。

    林锦瑟在外头独自闯荡也有数年,棱角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磨圆,但骨子里的那份倔强与锐气却是怎么也无法消去了。好,她可以为了事业为了生存丢下尊严,但那不代表她是心甘情愿的。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过去,唐流颜眸色淡淡,不动声色地开着车,像是什么都未察觉般。

    就在林锦瑟觉得无聊得快要打呵欠时,奔驰一个急转弯,在某个暗角处停下,未等林锦瑟从惊吓中回过神,一个凶猛至极的吻就落了下来!

    [第一卷 情潮暗涌:Chapter11 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

    似狂风暴雨,极富侵略性的吻在她的唇上肆虐着,仿佛积蓄已久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男人近乎残忍的噬咬着她的唇舌,她一吃痛,挣扎回咬过去,顿时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开来。

    血的腥甜味助长了疯狂的欲望,男人的手竟开始掀开她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抚上她光滑细腻的小腹,修长的手指冰凉冰凉地向上攀爬。她想呼救唇却被他堵着发不出声音,想要挣扎那狠绝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她即将放弃妥协时,男人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微地退开,喘着粗气唇贴着她的,嗓音轻慢沙哑,“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那语气,懒懒的,带着隐晦的怒气和无奈,又像是赌气的孩子在撒娇。

    林锦瑟却无意从他的话里探究什么。她被吓到了,这个唐流颜,喜怒无常,深不可侧,当初她怎么会招惹上他!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略施力推开他,开始整理凌乱的衣物,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从唐流颜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那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花瓣儿又像蝴蝶的翼。

    片刻后,林锦瑟终于将不稳的气息压了下去,才抬起头,正色道,“唐总,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深幽的眸光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谈什么?”薄唇轻启,那慵懒的像逗小猫的语调凭空让她心里腾地冒起一把火。

    暗握了把拳头,开口又是轻言慢语,“唐总,咱也不是刚认识,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当初说好了两相情愿的,况且之前咱也没签什么合约,所以,”顿了顿,她又道,“您现在的举动,是不是有所不妥?”

    那人没回话,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方向盘,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

    “怎么,利用完了就甩了我?”

    林锦瑟闻言身体一僵,一股冷丝丝的寒气从脊椎处向四处蔓延。她不由自主地往座位里缩了缩,却不料到这个不经意的自我保护动作再次让男人的眉眼染上薄怒。

    “什么意思?”她稳住心神,镇定的开口。

    “哦?原来不是因为许舟,那是……”像是在回想思索,“名字是秦勉是吧?怎么,爱的男人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她猛地抬眼看他,“你调查我?”

    “呵呵,”一声轻笑从唇间逸出,悠闲地靠着舒适的座椅,精致的脸庞蛊惑众生,吐出的话却是讥诮的,“你认为我唐流颜是什么人?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躺上我的床?”言下之意就是早在她“勾搭”上他之前他就已经掌握了她的过去。

    林锦瑟怒极反笑,牙一咬心一横,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那唐总岂不是饥不择食,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能爬上你的床,以后是不是得提高下品味,别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猫儿终于伸出爪子了。”他轻笑着,忽的又收敛了脸色,凤眼微眯,深沉黯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想到林律师不仅事业有成,追求者也甚众啊,”手指探向她,关节一紧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到底是用那副面目,去迷住男人的心智?”

    之后……

    “下车。”

    之后便是她林锦瑟乖乖地滚下车,冷笑着目送黑色奔驰如它的主人般那样高傲离去。

    笑容却并没有持续很久。原因有二。

    一,现在在单行的高速公路口,根本没有返回的出租车;二,她的资料好象还在那个男人车上……

    于是一切仿佛回到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锦瑟天天加班,一宗又一宗复杂纠结的案子让她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又是电话暗访,又是面对面与当事人沟通,还要到法院检察院了解相关情况。在法律尚不完善的中国当律师,虽在法律上更能钻空子,但反过来说,也让她在很多方面有心无力。

    这天,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步出工作的大楼,夜幕已深,繁星满天。

    所里的同事早已撑不住先走了。纵然干这行的都得有一副铁打的身体,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超人也受不了。

    她不是超人,可是烂摊子是她留下的,总不能不管不顾。

    白日繁华的街道已渐渐沉寂,昏黄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她的小起亚送到修车厂保养去了,这么晚又没有TAXI,所以今天她得走路回家。

    这一带治安很好,再加上之前吴优杞人忧天的买了支防狼喷雾剂给她,所以她的脚步一点都不急,慢悠悠的像散步。她一向很享受走路的感觉。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想象自己轻盈的漫步于云端之上,那种高处不胜寒的错觉让她迷醉。

    一辆白色的蓝宝坚尼无声地跟在她身旁,她正低着头,细细丈量着步子,根本没有注意身旁车内的人已注视她良久。终于,蓝宝坚尼一个拐弯,硬是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林锦瑟皱着眉头,这车怎么开的?正欲绕过挡道的庞然大物,一个冷淡熟悉的声音却让她猛然抬起头,

    “上车,我送你。”

    夜色深沉,昏黄的灯光打在车窗里那张英俊冷漠的脸上,忽明忽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冰凉冰凉的,就这样定定地望住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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