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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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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然拉住他的衣袖,神色惊慌地问出她打从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你没有用保险套。”她脸色一阵惨白。

    “你不是吃了避孕药了吗?”韩文森神色一凝,瞪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脸。

    “我是吃了啊,可是我每天都有些反胃、想吐,医生说我可能对避孕药不适应,所以装了子宫避孕器……”细雅的东方眼眸小心翼翼地仰看着他。

    “子宫避孕器的失败奉在三成左右!”他像是发现庭院里有史前恐龙的男主人,心烦意乱地在地毯上踱起步来。“这样不行,出事的机率太高了。你待会儿就去买验孕剂,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你不想要孩子。”胸口冷不防地被他捶了一拳。

    “你该不会想生我的孩子吧?”韩文森眯起眼,防备地问道。生养一个孩子是一种责任,而不是单方面的“算计”。

    “不。”她想都没想地回嘴。

    他瞪着她脸上的坚决,阳刚的五官又染上一层怒意。

    该死的。她就是不知道如何掩饰她对他根本不在意的事实吗?

    “你在生气……”她站在他身边,轻触了一下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经验又紧张,老是忘了自己该记住什么……”

    话,因为他的没有反应而消声。而她的指尖停留在他的手臂上,有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隔靴搔痒不够痛快,没有男人热爱保险套,除非他有特殊需要。”韩文森冷冷地说道。

    “听不懂。”她摇摇头,腮边微红。

    “有的男人需要保险套来增加持久度,不过你该知道我不需要外力来增加什么。”他皮笑肉不笑地抚过她微倦的眼圈,他昨夜并未让她睡上几个钟头。

    她对男女欢愉的欲拒还迎,总让他疯狂。所以,他总是会忘记──

    换了另一个付得出价码的男人,她一样会是那般模样。

    江采薇捂住发烫的脸,瞠视他一眼。“别又扯到那些,你明知道我在担心其他事……除了怀孕之外,爱滋病也是……”她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你看来不像有爱滋病。”韩文森灼灼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很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当然没有啊。可是,万一你有……”她不知死活地又补了一句。

    “放心吧,我的私生活没有你想像的可怕。就算有,那也是你活该要承担的,谁让你找金主之前,不做好万全的打听。”

    他不客气地推开她,迳自坐入沙发里,拿起一本历史小说,心腹间焚烧着一把火焰,如果再和她说上一句话,他会把她推入火焰中严刑逼问。

    但他不会,他不会表示出他的在乎。

    底牌先亮出的人,是傻子!

    江采薇望着他无情的冷淡,她绞着十指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的五官方棱有型,但是只要没有任何情绪表情,看起来就显得阴沈冷漠,现在的他就有些骇人。

    该说他孩子气,还是阴晴不定?他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脾气,总是……伤人。

    “要不要喝咖啡?”她强颜欢笑地问道。

    “我不要咖啡,我要你。”

    一把扯过她的身子,大掌握住她冰凉的下颚,审视着她脸上眼中总是要惹得他发火、也总是要让他心软的文弱。

    “在这里?”她颤抖地揪着他的衣领低问道。

    他眼中的无情和身后一桌的杯盘狼藉,让她只能想到不堪的苟合字眼……

    “是啊!就算我想在电梯里要你一整晚,你能有一点意见吗?”

    他的唇重重覆上她的颈,在她的惊呼声中扯去她上身的衣物。她的双臂被压制在身后,无助地由着他掀起她体内的快感风暴。他太清楚如何挑逗出她的反应,她根本无法招架他熟练的唇指……

    她紧闭着眼,重咬着唇,如玉的身子泛起动情的粉红,只有一声压抑不住的猫般啜泣泄漏了心事。

    “该死的你!”

    韩文森把她的衣服丢回她的身上,蓦然背对着她,烦躁地扒乱自己的发。

    他不是要看她的真心吗?这就是了。

    对他,她不过是逆来顺受!

    但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从不会放手。他就要她这般无法抵抗地留在他身边,如同曹丕与甄宓之间的爱恨交缠。而她最好祈祷她的曹植永远不会出现,因为那只会是一场超级悲剧。

    他决定带她回美国!

    “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让韩文森猛一抬头──

    杨安娳拎着一串钥匙,潇洒地向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他接过她手上的小行李袋,下无讶异地问道。

    “看来你回台湾的休闲娱乐没什么改变嘛!”杨安娳高挑的身材与他并肩而立,居高临下地睨看着长椅间衣衫不整的娇小女孩。

    “她看起来不像你平常的玩伴,好小、好单纯的样子。”杨安娳旁若无人地对他说道。

    江采薇瑟缩了一下身子,不经意地让长发斜掩过半边脸庞,掩去视线中那对看来太相称、太让人自惭形秽的情人。

    “杨小姐,我没批评过你的交友情况吧?”韩文森揽过杨安娳的肩,把她带到双人沙发边。

    “S0RRY。”杨安娳一摊手,爽朗地一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因为仍在愠恼自己的多情,所以没看江采薇一眼。

    “前天吧。一连跑了几个通告,累死了。一、两年没来,台湾的媒体繁殖的速度比小精灵还快。”

    杨安娳窝入沙发里吐了口大气,钥匙顺手丢到桌上。

    江釆薇安静地在桌边收拾碗盘,那把钥匙像一把杀人的凶器,刺进她的心。

    杨安娳拥有她所想要的一切──良好的家世背景、丰富的人生经历、成功的事业成就。杨安娳还有他、还有他这里的钥匙……

    她拿着餐盘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碗盘撞击声为她招来了她不想要的注目。

    “啧啧。你这家伙这么挑嘴,居然能把这些菜吃到碗盘都见底了。她做的菜一定很棒!”杨安娳揶揄地扯了扯韩文森的头发,浓眉大眼的她笑起来有个很女性的酒窝。

    “她的名字是江采薇。”

    杨安娳的手指头随意晃了两下,像是打招呼。“幸会,我是杨安娳。”

    “你好。”她笑得像个无事人,只是放慢了收拾的动作,同时叮咛自己不许思考、不许思考、不许思考……

    “你帮我炒个饭好吗?好久没吃了。”杨安娳自然的口气根本不容别人拒绝。

    江采薇木讷地点头,也只能庆幸自己能找到事情做。

    “你不用管她。”韩文森粗声地说道,皱眉看着采薇苍白的双唇,再笨的人也知道她此时屈辱的心情。

    “你干么那么一脸舍不得?人家很久没吃炒饭了,我要吃你以前做的那种蛋炒饭,好不好?”杨安娳扯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

    江采薇闻言一怔,忽而抬头对他一笑。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了。主从之间的关系,她会遵守的。

    韩文森望着她清明的眼眸,不由得又是一阵愠怒。

    很好,他没事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做什么,她根本不在意也不领情!

    “文森,你弄给人家吃嘛。”杨安娳看了两人一眼,唇边的笑意淡淡。

    “待会儿带你出去吃。”他这辈子只有饿到极点时才会自己下厨。

    “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我来做就好了,我动作比较快。”江采薇客气地对着他的胸膛说道。

    “随便你。”他冷下脸,不看她一眼。

    “谢喽!”杨安娳笑容明灿地说道,回头从她的袋子里抽出一本记事本拍拍他的手臂,拉回他的注意力。“喏,这是陈风的联络资料和历年作品。”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韩文森一听心情大乐,马上给了杨安娳一个拥抱。

    “我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杨安娳的笑声放肆地在屋内挥洒着。“这句话,我都听腻了。”

    江采薇把碗盘放入洗碗槽,拿起肥皂慢慢地洗着手。啊,最后一颗蛋刚才用掉了,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拿起钱包,却发现自己根本忘了冲掉手上的肥皂。

    打开水龙头,“哗”地洗去手上的白色泡沫。几颗不识相的水珠从她的手背飞溅到她的眼里。

    她伸手去揉,岂料湿漉漉的手却徒然令眼睛更加刺痛。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深吸了口气,拿起钱包及手机。

    “没有鸡蛋了,我去超市买。”她像抹游魂似地飘出厨房,谁都不理。

    “好。”韩文森简单地说道,只急着走入书房联络那位摄影怪才,杨安娳自然是随行在侧。

    门,砰地一声隔离出另一道空间。

    “能不能顺便带一打啤酒?”杨安娳突然探出头来,客气地对她说道。

    “好。”

    江采薇柔顺而麻木地点头,飞快地关上大门,走入电梯。

    应该的,她为阿姨所做的牺牲都是应该的──她对着电梯镜子里那个流泪的女人说道。

    第六章

    她想,她没有太伤心吧!

    所以她还能很镇定地走入超级市场采买鸡蛋和啤酒,虽然她慢慢踱步的时间足够料理出一桌子的料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江采薇捏紧皮夹,走过一排女性杂志前面。

    走过失恋的五十招!

    她恍然大悟地看着杂志封面上方斗大的一排字。

    原来,心头这种让她几乎想捶胸顿足的闷窒感,叫做失恋!

    原来,她在谈恋爱呵。

    从小到大,因为母亲的缘故,她一直害怕走入感情里,总是在踩得太深之前就走了出来,所以也没有什么情伤心痛的往事。

    然则这回,她算是一跤跌入了一个深坑里。

    “采薇。”一个好听的男声唤回出神的她。

    江采薇拾起头,意外地看到前任雇主的儿子──吴炳中。

    “吴医生,来买东西啊?”她礼貌性地问候道。

    “我住这附近,下班顺道过来买牛奶。你怎么跑到这里的超市来?”吴炳中笑着问道。

    “我……”她眨了眨眼,缓缓地说道:“我的朋友住在这边,我来帮他买东西。”

    “你还好吧?脸色不大好。”吴炳中镜片下的双眼闪着关心。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浑然不觉自己故作坚强的模样,反倒显出她的脆弱。

    “怎么突然辞职了?”吴炳中提过她手中的提篮。

    “我想多一些时间照顾阿姨。”这是她辞职时就想好的说词。

    “经济方面还过得去吧?”

    “应该还可以。”对了。韩文森是她的恩人,记得这点也就够了。

    “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向我开口。”吴炳中凝视着她雅致的轮廓,没有掩饰他脸上的保护欲望。

    “谢谢。”

    她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现在永远不匮乏的皮夹。韩文森帮她开了个户头,里头至少有她平日工作一年的薪水。

    金屋藏娇是最适用于她的成语吧!

    “我和我太太准备要离婚了。”吴炳中走在她身边,主动告知。

    “啥?”江采薇讶异地抬头看着他。

    “个性不合。”他的笑容中却不无试探意味。

    “你们不是结婚很久了吗?”她记得他的小孩读国小了。

    “就是因为快十年了,所以忍耐也到了一个极限。每天争吵,对孩子也是负面教育。”

    “如果当初不合,为什么还要结婚?”她蹙眉问道。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只要结婚住在一起了,哪有什么克服不了的问题呢。”他笑叹了口气,不无感叹。

    江采薇低下头没接话,以往没特别注意谁的眼神。可是和韩文森在一起后,她突然明白一些事情──

    他的眼神像是男人看女人……

    “我该去付帐了。”她不想把关系弄得更复杂。

    吴炳中挡住她的去路,诚恳地说道:“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好吗?我已经四十了,我希望这回真正可以寻找到属于我的春天。”

    一道萧瑟笑意浮上江采薇唇边。

    “我不会是谁的春天。”她说道。

    “你才几岁,不要这么悲观。”他长辈般地敦诲着。

    “我尽量。”她点点头,就当忘记了他方才的邀约。

    嘟嘟嘟──手机电话意外地响起。

    “采薇,你阿姨快不行了。你快点过来……”姨丈的哭声透过话筒,显得空洞而不真实。

    江采薇的脑子一阵昏眩,冷汗涔涔地自后背渗出。不会有事的,阿姨不会有事的!她不要阿姨离开……

    她惨白着脸,转身就往超市大门跑。

    “怎么了?”吴炳中紧跟在她身后。

    “我阿姨……”哭声取代了她接续的话,狂泄的泪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一片她踉跄地绊了一跤,吴炳中快手扶住了她。

    “我载你去医院。”他拉住她六神无主的手,坐入他的车内,白色宾士车飞快地向前奔驰。

    此时,肚子饿到不行,出门觅食的杨安娳,正好看到这一幕。

    “阿姨!”

    江采薇冲到阿姨的身边,满眼的泪水。

    “你来了……”章素兰又咳又喘地说道,就连睁开眼睛这个动作对她而言都显得极为困难。“阿姨……等你……”

    “你不要说话……你要好好休息。”江采薇握住阿姨冷如冰的手掌,拚了命地想把她的手搓热。

    “阿姨要说……我要把话交代完……才能走得放心……”灰浊的眼珠努力地想看清她的模样。

    “你不会有事的,你说我以后结婚后,你还要帮我带小朋友的。”她像个小孩一样地趴在阿姨身边痛哭失声。

    哔──哔哔──哔──

    病床边心电仪器的哔哔声,像是死神的催促,每一声都尖锐得让人心惊胆跳。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帮阿姨上香时,也要记得到你妈妈那里上个香……不要怨你妈妈,因为她,阿姨才和你有这场母女的缘分……你年轻又懂事,千万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学你妈妈,做人家的第三者……”

    一阵猛咳之下,章素兰倦极地闭上了眼。

    “阿姨,别说了。”她焦急地拿着棉花棒想为阿姨沾湿双唇,但从唇间溢出的血却让她哭了出声。

    “答应阿姨……”灰白干唇无力地蠕动着。

    “我答应──我会好好过日子,我不会当人家的第三者。你也要答应我要努力撑着陪在我身边。”江采薇挤出一个笑容,努力地帮她打气。

    床上的人儿睁开了黯蒙的眼睛,唇角微微扬起,混浊的呼吸声由沉重到平稳,终止于平静无声……

    “阿姨,你记得我五岁的时候,你和姨丈带我去垦丁……”江采薇轻抚着阿姨的脸,还兀自在她耳边说着那些童年的点点滴滴。

    “采薇,可以了。”甫赶到的周宁宁抱着她的肩,拉她离开阿姨。“阿姨往生了。”

    “往生了?”

    江采薇怔怔地看着阿姨的脸庞,只觉得她沉静的样子像在睡觉。

    房间里好安静……少了心电仪器单调的哔哔声,所有人的呼吸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阿姨已经脱离病苦的身子,到另一个世界了。”周宁宁揽着她的肩膀,支持着她。

    “我知道了。”江采薇的泪没有干,嘴里的话也没有停过。“阿姨,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你在那边不要担心我和姨丈。你喜欢念佛,记得随时要把佛号记在心里,让佛菩萨陪伴你一路平安。”

    “姨丈,你去联络阿姨平常会去帮忙助念的那个助念团,请他们来送阿姨一程。”江采薇向姨丈交代道,强自镇定地和医院人员讨论如何带阿姨离开。

    周宁宁无言地陪在釆薇身边,只在她面对着阿姨的面容,又止不住泪水时,才出言安慰。

    “我妈妈走时,爸爸告诉过我,死者的灵魂是最后离开躯体的,所以要忍住不哭,因为我们都不想让他们感到心痛,对不对?”周宁宁抽了三张面纸塞到她手里。

    江采薇握紧宁宁的手,拚命地深呼吸抑住抽噎。

    在殡仪馆派来的灵车上,她始终跟着一旁的念佛机开始低诵出声。有时,念着念着,心酸的泪水就会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她拚命咬着唇,不敢掉太多泪水,她要阿姨走得安心。

    到了殡仪馆,助念团已经等待在门口,阿姨在诵经声中被推入一间灵堂。

    江釆薇并不懂念经,却和那群帮忙前来临终助念的师兄师姐们,足足为阿姨诵了八个小时的经文。师兄师姐们笃信人在临终的八小时内能够被诵佛声牵引到另一个光明世界,她也信啊!

    天色微亮时,八个小时的诵经到了一个段落。

    江采薇合上手中的经书,静静地凝视着阿姨似乎愈来愈静谧庄严的面容。她鼻头一酸,低头不敢再望。

    “采薇,你回去休息一下,中午再来。你顺便把证件带齐,去医院把一些手续办一办。”

    姨丈红肿着眼,递给她一杯水,削瘦的脸上有着失去妻子的痛苦与疲惫。

    “姨丈不休息吗?”她的眼眶一直是红的,只是忍着不哭而已。

    “我妹妹会过来帮忙,我到时候在旁边的椅子睡一下就可以了。”

    江采薇点点头,与周宁宁一并走出殡仪馆。

    清晨的风凉沁入骨,肃穆的殡仪馆伫在蒙蒙白光之间,静谧中带些诡异。

    她们两个缩着身子,手拉着手走回宁宁的车上。

    “谢谢。”江采薇转过身给了周宁宁一个拥抱。

    “谢什么。我载你回去吧。”周宁宁很大姐式地拍拍她的肩。

    苹果绿的小车飞驰在清晨道路上,是城市未醒前的唯一颜色。

    “载我去文森那里。”江采薇对着窗外说道。

    “你要去那里?”周宁宁讶异地睁大著眼。

    “他前些时候说要带我去香港,我有一些证件在他那里。”脑子此时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敢想。

    “你和他……决定怎么办?”

    “我不想让阿姨在另一个世界担心,可是他对我有恩,除非我还了他七百万,否则这样的关系,可能要持续到他厌倦了我吧……”江采薇看着好友,水泠泠的眼眸有着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他快回美国了,也许不会维持太久了。”周宁宁好意说道。

    江采薇胸口一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宁宁面前,她藏不住心事,所有的难处全写在蹙紧的眉眼间。

    “你喜欢上他了?”周宁宁见状,紧张地问道。文森不是不好,只是没人能够想像他安定下来的样子。

    “很笨,对不对?”她蹙着眉,不自觉地便叹了口气。

    “对!”周宁宁大声说道,也跟着长吁短叹了起来。“可是感情如果能由得人控制,人也就不是人了。无论如何,风流浪子拜倒在纯真玉女裙下的故事,还是一直在上演,代表这类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买彩券从没中过。”江采薇说道。

    “所以,你有可能一次就中头奖。”周宁宁全心全意地鼓励着。

    “谢谢你的祝福。”

    江采薇对宁宁挥挥手走下车,才仰头看着眼前黑曜石闪亮外观的高级公寓,心情又沉重了下来。

    看一下腕表──早上六点。他一定在睡觉的……

    他找过她吗?手机在接完姨丈的电话后,就没电了。

    在门口徘徊了几步,她咬住下唇,用力地按下对讲机。

    谁让她没有钥匙呢?

    “谁?”对讲机立刻被接起。

    江采薇被吓了一大跳,瞪着那只镶在枫木里的对讲机,心却开始忐忑了起来。

    他没睡在等她吗?

    “谁!”韩文森急躁的声音再度追杀上她的耳边。

    “我是江采薇。”她连忙回应了一声。

    “啪!”青铜镂花大门陡地开启。

    江采薇走入电梯里,倚着冰凉的黑色大理石壁面,她揉着抽痛的两鬓,疲累开始从血液里传送到四肢百骸。头好晕、好想睡……

    在七楼出了电梯,唯一的一户早已敞开门扉。

    江采薇小心翼翼地往客厅看去,除了几瓶啤酒和零食外,空无一人。松懈感和失落感同时一涌而上。

    她踮起脚尖无声地走路,深吸了一口气,轻声推开卧室的门──

    杨安娳在床上熟睡!

    穿着他的T恤、抱著“她的”枕头。

    一阵剧痛袭上太阳穴,江采薇倚着墙壁喘着气,却没办法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床上熟睡的人。

    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哭什么?那原本就是属于杨安娳的位置。江采薇强迫自己看着杨安娳,直到她已经能够正常呼吸、正常转身为止。

    她扶着墙壁前进,尽可能无声地在柜子里拿起皮包,简单地收拾了些衣物,慢慢地将门关上。她还要跟他拿身份证……

    “有了新欢,连和旧情人打声招呼都不愿意吗?”

    江采薇手里的东西乒乒乓乓地全掉到地上,瞪着眼前面容冷酷的韩文森。

    “在我家看到我,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他伸手扯住她的发梢,脸部线条因为怒火而显得戾气。

    江采薇想也不想地便扯回自己的头发,在他的大掌转而想抓住她的肩膀之前,她狂乱地侧过身往门口跑去。

    “不要──”

    才跑了两步,她整个人就被强势地拦腰抱起,毫不客气地丢入沙发里。

    她抓着沙发想坐起身,他却恶狠狠地压住她的胸口,不许她起身。

    她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双手胡乱挥舞着只想推开他──

    她不要他那双刚碰过杨安娳的手来碰她!

    韩文森瞪着她抗拒的眼神,性格脸孔上的怒火于是更加嚣然。她凭什么用怨恨的眼神看他?

    男性的双唇执意吻住她的唇,不顾一切地想吻出她的反应。

    “你让我想吐!”她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黑亮的眼控诉着他。

    “我让你想吐?!”韩文森从齿缝间迸出声音,忿扭住她的手腕压在身侧,他在愤怒之下,完全无视于她疼痛的呼吸声。

    “对!你让我想吐。”她黑白分明的眼因为先前过度的哭泣而尽是血丝。

    她哭过了?韩文森眯起眼紧盯着她,这才发现她一对浮肿的凄楚双眼,他确定她哭过了,而且哭得很惨。

    为了超市里的那个男人?

    “你离开了一整晚,不需要打通电话吗?”他怒火中烧的脸孔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问道。“而且居然连手机都关机了。你是什么意思?跟我示威吗?”

    “手机没电了。”她痛苦地扭动着肩颈,却减少不了手臂被扭转的难受。

    “手机没电,公共电话也没电了吗?”他的指尖掐入她的臂肌里,眼眸冒出火光。“说!超市那个男人是谁?”

    “放开我的手,好痛……”她扭动着身子,像孩子一样地哭喊出声。

    韩文森火灼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瞪着她颤抖地抱着手臂,可怜兮兮地蜷曲在沙发一隅无声地掉泪。

    “那个载你离开的男人是谁?”他沙嗄地问道。

    她看着他胡上新生的淡青胡渣,好半晌才说道:“吴医生是我以前老板的儿子。”

    他没睡,是在等她吗?心悄然一拧。

    “我倒是忘了老板会有儿子,工作福利还不错嘛。”他讥讽地说道,被猜疑烧灼了一整晚的心,只想从她身上制造出同样的伤口。

    韩文森一手撑住她脸庞边的沙发,一手握起她的下颚,火热的呼吸直接喷吐在她的脸上。“心虚?无话可说?懒得回应?”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夹枪带棍?”

    眼前的他开始晃动,她不适地蹙紧眉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愈来愈铁青。

    “当然可以。只要我知道我花钱买来的女人,究竟在我背后搞什么鬼,我当然很乐意温文儒雅。”他发狠地说道。

    韩文森的话锋刃般地刺入她的胸口,令她眼眶一热。

    “我知道我是你花钱买来的女人,你不用一直强调。”杨安娳在房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闭上眼,虚弱地任他撼动着她的身躯。

    韩文森瞪着她。他挥出的剑无人反击,敌方只是逆来顺受地偎在他的胸前。他该掐死她,还是把她抱回自己房间缠绵到他称心如意?

    他在嫉妒,疯狂地嫉护!他不过是她的买主,其余的NOTHING!

    “我差点以为灰姑娘过了十二点忘了回家,就永远不会回家了。”他在她心中的占有率该是百分之百。

    “我提前回到家,不正称了你的心吗?我没有资格打扰你和杨安娳。”她好累……

    他双眼一亮,紧盯住她弱不禁风的脸孔。

    “不要转移焦点,你和其他男人出去是事实。”

    她轻启苍白的双唇,缓缓地扬起倦极的长睫凝睇着他。

    “我阿姨去世了。”泪珠滑下脸庞。

    韩文森握紧拳头,震惊地看着她。

    “我在超市遇到吴医生时,正巧接到我姨丈打来的电话。吴医生载我到医院之后就走了,这样的解释你可以接受吗?”

    她擦去那颗不听话的泪水,却擦不干那些无止尽的心痛化成另一波泪水。小小的身子于是缩在他身侧哭成泪人儿。

    “我是笨蛋。”韩文森的长臂牢牢地拥住她,将她的脸庞整个埋入他的胸前。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很抱歉很抱歉……”

    他懊恼地自责着,心疼地把她颤抖的身子纳得更紧密。

    “你走开……好不好……”江采薇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要阿姨感觉到她的痛苦。

    “我不要哭……”她呜咽地说道,抽噎的频率与他拍抚背部的节拍配合得相当好。

    “好。”

    韩文森用力点头,巴不得把她揉进心坎里。她那些大大小小的泪水让他心乱如麻,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眼泪这么让人……让人怜惜啊。

    “乖噢,不是说不哭了吗?”韩文森揉着她的发,低声地哄着她,像搂着一个可爱的玩偶。

    “你走开……”

    她鼓着颊、红着眼,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孩子气地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丑模样。

    “你不难过的时候,我就会离开。”他亲吻着她脸上的泪珠,完全无视于她不痛下痒的拒绝。

    “我怎么可能有不难过的时候,阿姨是我最重要的人啊。”她泪眼婆娑的小脸控诉着他。

    “我知道。”

    韩文森黝邃的眼深深长长地凝视着她,坚定的眼神像是一种承诺。

    江采薇猛然抽回揪着他衣襟的小手,惊慌地退缩了。他在乎她?

    她张开口,知道他在等待着她说些什么。水然大眼眨啊眨地,愈眨就愈是心慌。可是,她答应过阿姨绝不做第三者啊。

    阿姨会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吗?罪恶感冉冉而升,她蓦然伸直双臂推却着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

    “你在怕什么?”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冰凉指尖,偎在他温热的颈间。

    她拉不开距离,只能被锁在他的逼问目光下。

    “我……我没有。”她怯怯地说道。

    “没有才怪,你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了。”韩文森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她说谎的唇。

    “别这样!”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只觉得在这种时刻不该做这种事。

    “你阿姨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严肃地问道,知道她阿姨等同于她的母亲。

    “谢谢,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一想到阿姨,她就无法在他怀里坐得安稳。

    “一定要这样生疏吗?”他眉头打了个结。

    “我不知道我该表现出多少的热络。”他弄得她脑子好乱。

    “你从我房里出来看到安娳的心情有多介意,你就可以表现出多少的热络。”

    韩文森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颚,直视着她来不及掩藏的痛苦。

    江采薇握紧拳头,用力击开他的手臂。

    “你怎么可以这样无关痛痒地说这种事?”她过分尖锐的声音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因为那确实无关痛痒。”他唇边漾起一个微笑。她的反应──很好嘛。

    “不要脸!”她得用左手抓住右手,才能阻止自己不赏他一个巴掌。

    “安娳来我这儿,向来是睡客房。她十一点就睡美容觉,我则是夜猫子──你知道的。”韩文森的指尖探入她的脑后,觉得她傻呼呼的样子很让人动心。“我和她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做那件我很乐意和你进行的事了,这样懂了吗?”

    江釆薇看着他眼里的调侃,红晕一点一点地飞上颊边。

    “这样不对的。”她咬着唇,想笑,却也想哭。

    “为什么不对?”用手指压住她额间的拧皱。

    “为什么不对?”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什么都不是啊!”

    “要你的是我,不对的人也该是我。你自责什么?”韩文森一挑眉,敲了两下她的额头。

    “如果不是我先来招惹你,也不会……”她心虚地看向卧室。

    “如果我当真在意她,或者她当真在意我,你认为你现在会有机会坐在我腿上吗?”韩文森耐着性子说道。

    他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和她及安娳的三角关系有什么相悖违之处。粗犷的俊颜不自觉地带着一些大男人看小女子的不以为然。

    想太多了──女人。

    “反正……这就是不对。”她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顺着他的手势躺入沙发里。

    “小道德家,你想太多了。”

    韩文森斜倚在沙发外侧,而那个缩在沙发及他身体中间的女子没看见他怜爱的眼神,只是用她疲累的小脸揉搓着他的手臂,猫咪似地寻找合适的睡眠姿势。

    “嗯。”她微侧过身,搂着他的手臂,安心地沉沉入睡。

    看着她娇憨地微张着小嘴,韩文森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索性打横将她抱到地毯上安眠。一样要抱着她睡觉,他当然要找个地方安置他的长腿长脚。

    “你啊,真要胡思乱想,不如认真点介意我还比较有建设性。”

    他亲吻着她的唇喃喃自语着,而怀里的她嘟了一下唇,似在嫌他打扰了她的酣睡。

    他见状轻笑出声,没注意到他卧室的门已经悄悄地打开又阖上……

    第七章

    “我想去帮你阿姨上个香。”某天,他在看电视时这样对她说道。

    “不可以!”她惊恐的表情,仿佛他要到告别式会场上放把火似的。

    “为什么不可以?”那是他的心意。

    江采薇咬住唇,想起阿姨的临终交代,想起自己改变不了的命运,又想起是白己选择了这样的路,他只是顺应了她的心愿罢了……

    想得愈多,她便开不了口对他解释说──阿姨要她别当第三者。

    “阿姨不会想知道那七百万是用这样的方式换来的。”她只能这样告诉他。

    “就当你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能吗?”他交插双臂,不悦于她这些时日来的刻意疏离。

    “那不一样。”男朋友是只属于她一人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站到她面前,挡住她又想躲到厨房去的举动。

    她搞什么鬼?她阿姨去世后,他若不主动开口,她也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话,小媳妇似地穿梭在屋里,把他当成隐形人。

    想到就有气!

    他知道丧亲之痛不好受,但是她有什么事不能对他说?

    “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她咬着唇看着他。

    “好了,我不去就是了。”敢情他一片好心还被当成了刁难,真呕!

    韩文森不悦地转身,不耐烦地朝房门大吼了一声。“杨安娳,你好了没?再晚一分钟,我就先走了。”

    “我好了。”杨安娳一身与他同色系的蓝色羊毛洋装,修长的两人有着相同的寸海外型,怎么看都很登对。

    杨安娳不住这里,但是“偶尔”会留宿在他房里……

    “我刚才找不到给寿星的礼物,所以才多花了一点时间嘛。”杨安娳解释着。

    韩文森却臭着一张脸,自顾自的推开大门,谁也不理。

    “文森就是这样,一点耐性都没有。”杨安娳朝江采薇扮了个鬼脸,小跑步地跟上。“我们走了。”

    “再见。”江采薇弯动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

    她已经快被他们两人逼疯了。他们对这种三人行的习以为常,让她觉得好不正常!

    她好想开口问杨安娳什么时候回美国……他又什么时候回去?

    而她,又该何去何从?

    他从未告诉过她。

    江采薇烦恼地缩回沙发里,闭上双眼躁乱地小憩。一定是因为这些事,所以她最近才会经常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如果生活老是没法子让她掌控,那么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老是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她没想到──她阿姨告别式的那天,韩文森还是去了。

    他静静站在灵堂的一隅恭敬地鞠了躬,然后开始回家生她的闷气。

    她的亲戚们不多,年轻人更少,所以当那名西装笔挺的、很符合安娳形容的男子出现时,他非常容易判断出那位必然是某某某──那家伙看采薇的样子像是相见恨晚。

    “今天告别式人多吗?”

    告别式结束的那天夜里时,江采薇才踏进门,他劈头就问道。

    “我们的亲戚朋友不多,不过该到的都到了。”江采薇往房间走去,只想好好睡一觉。

    该到的都到了?!真是让人“满意”的答案啊。

    韩文森冷哼了一声,一个跨步挡在房门前,没让她进门。

    “吴炳中去了吗?”他逼问道。

    江采薇仰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想引起无谓的争执,昨天是守灵的最后一夜,她一夜没合眼,实在没力气跟他争吵。

    “他没来。”她决定摇头。

    “没有!”

    韩文森一拳击上门板,她吓得整个人蹲坐在门边,双手牢牢抱着自己的头。

    “我不会打你的。”他长臂一伸,捞起连头也不敢抬的她,气到脸红脖子粗。

    她对他还真有信心啊!

    “我知道你不会打我……可是你吓到我了。”江采薇抱着他的颈子,脸庞偎在他肩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被吓到的人是我。”他没想到她居然敢睁眼说瞎话。

    “我不要吵架……我昨天没有睡觉……”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韩文森瞪着她近来总显得疲惫的小脸,想发脾气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更觉得她或许心机深沉到非他所能叵测。

    “回答完我的问题,你高兴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他脸色铁青地采取折衷步骤。

    把她抱上床,然后──

    逼问!

    江采薇一碰到床,照例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抱着他的腰,以他的胸膛为枕──安娳喜欢用天竺葵精油,那味道不知何故老会留在她的枕间,她不喜欢。

    他低头看着不自觉在撒娇的她,怒火照例消去了大半。

    “吴炳中结婚了吗?或者我该问他离婚了吗?”用手指捏住她的眼皮,他沉声问道。

    “他正在和他妻子协议离婚。”眼睛好酸。她拉开他的大掌,忍不住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哈。”他不屑地抿起嘴角,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笑容。

    “你在吃醋?”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努力睁大眼,用一种有趣的眼神看着他。

    “他值得我吃醋吗?”韩文森自信满满地回望着她。

    “不值得啊,我和他不会有发展的。”她闭上眼睛,声音淡淡的。

    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该如何在阿姨的遗言和对他的承诺中取得一个平衡点吧。虽然不论结果为何,她终归总是要自责的。

    “为什么和他不会有发展?”他追问。

    “因为他身边有人,他还没有和对方完全断绝关系,就想找我谈情说爱──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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