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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皇子以为,你不会去反抗命运,想不到,你还挺有脾性。[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他眸中飞快地划过赞赏,一直以为她是逆来顺受。眼下看来,似乎并不是。
他的话,烟落一时不知如何接口,有些无措地僵站着。
“一同去凉亭小坐,如何?”他柔声问。说着却已是抬步向湖中而去,话虽是询问,可专横跋扈的语气,丝毫不容她拒绝。
烟落默默跟着,浅草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悉索声,太阳直将人晒得暖洋洋,不想动弹,短短几十步路,竟是遥遥漫长无比。
此时,曹选侍已是渐行渐远,腕上的剧痛显然已是痛过了头,几分清醒的意识回笼,夹杂着继续浓烈的恨意,愈烧愈旺。她平日最忌旁人说她是二皇子宫中的旧人,二皇子平日里不待见她,好不容易攀上了皇上,得了这选侍之位,奴婢与主子自是有天壤之别,本以为自己已是翻身,只等着享受荣华富贵,不想还是要看二皇子的脸色。也是无奈,谁叫二皇子毕竟颇有权势,想要对付她一个小小选侍,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她不甘心总这么受人钳制。转念一想,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这楼婉仪听闻原先是七皇子的侍妾,为了给皇上冲喜,被七皇子送入宫中,缘何二皇子会那么向着她?
不死心的塔,又偷偷折返了回来,远远瞧着醉兰池凉亭之中,那身影交错的两人,波光粼粼之中,金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看着竟有如两只相伴的鸳鸯般浓情蜜意。唇边掠过一丝阴毒,她恨得牙根疼痛不已,她不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日后一旦让她捕风捉影,抑或是嗅到什么端倪,今日断腕之仇,她必定十倍向他们讨还。
二皇子,楼婉仪,你们等着!
……
与二皇子在凉亭之中小坐了会,原以为二皇子会问她一些什么,不想却只是聊一些家常琐碎小事。最终,她以久坐怕引起他人侧目,捕风捉影为由,匆匆离开了凉亭。凤离澈待她不同,她隐隐能感受些许,可是如今的塔,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尤其是在这弥漫着硝烟的皇位之争中,或许二皇子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拉拢她,抑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心中这么想着,却仍是有一丝烦躁爬上眉梢,琴书不在身边,初来乍到,她又有些记不清来时的路,愈走愈急,愈走愈偏,不免有些焦虑。匆匆行走间,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处突出的石头,不偏不倚的正绊着她的脚,而她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又不偏不倚地压在一正在柳树下闭目养神的男子身上,当她注意到时,想要阻止,却已是太晚。
心慌意乱,她不敢去看自己究竟压着何人,心簌簌的直跳动着,低声慌乱地道歉:“对不住……”正欲起身,不想却被那人紧紧拦住纤细的腰肢。
“美人投怀送抱,我可是从不拒绝的。”动听的声音,酥软媚骨。
烟落一阵错愕,抬头望向面前之人,艳若桃花的男子,不正是新封的司天监么!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五章 秀女大选(一)
“请放开我!”烟落微恼,看他是正经人的模样,想不到却如此轻浮孟浪,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戏弄于她。用力想挣脱他箍紧她腰肢的手臂,却无法撼动半分。只一会,倒是累的她自个儿气喘吁吁。
“为何要放?是你自己投怀入抱的?”莫寻挑起柳叶眉,勾人的丹凤眼玩出好看的弧度,轻笑着问道。言语之中竟是耍起无赖般。彼时刚好有几片柳叶飘荡,落至他浓密的黑发之上,点缀其间,更添几分邪气。
烟落闻言大窘,脸腾地红至耳根,热辣辣的一片,春风拂过,吹起她耳垂上的海蓝珠,金色的坠子漾出层层潋滟波光,衬着她此时红润的面色,如兰般的吐气,直教人以为是仙子下凡。
眸中含了几分沉醉,入戏三分,他竟是愈搂愈紧,俊颜渐渐地贴向她,眼看着便只剩寸余空隙。烟落紧张地大气亦不敢出,密不透风的距离,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炙烫的鼻息此时正一遍又一遍地喷洒在她的脸上,一阵阵熨过去,如熨在她的心上。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道:“我是皇上的妃妾,可不是寻常宫女。司天监大人莫要弄错了对象,欺君之罪,可不是你能担待得了的。”她平日里极不愿承认自己是皇上的妃嫔,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解眼前之忧罢了。
莫寻淡淡一笑,倒也不再为难她,松开了手。
烟落一得自由,慌忙坐起身整理衣装,淡雅的宫装已是被他揉得褶皱不堪,若是就这般回宫,难免遭到他人侧目。
“我知道你,楼婉仪。”他复又恢复一袭懒散状,不去理会自己同样揉皱了的白色锦衣,半身依着粗壮的柳树,一腿平放,再微微支起另一腿,慵懒的神情如身侧不远处池塘中一对闲鸦般悠然自得。
烟落不由得心中恼火,微斥道:“既然知道,司天监大人还要以身试险?”他懒散的样子,令她十分的不舒服。她此次的流产与被迫入宫,眼前这名男子脱不了干系,一切只因他一句话,而轻易改变了她的命运。
凝眉望着他,眸中聚集了几分冷意,带着几许疑惑。此时的他,如同一只小憩的豹子,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强大的危险之意。看他,应当是久居主位,统领数万人,方才能有现在这般锐气与闲雅。难以想象,如此之人,怎会是区区一名江湖术士游医?教人不由得新生怀疑,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许已是成了习惯,凡事她总是要思量再三。
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莫寻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锐锋芒,抬头望了眼万里薄云的晴空,唇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女子还是不要太过聪明的好,太过聪明迟早可是会要命的。”
烟落凉凉一笑,冷冷回道:“有时太过愚笨也未必是好,被人陷害仍不自知。同样是死,不若死的明明白白,入了地下,将来也不至于是抹冤魂,更不会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此时的她已是整理好妆容,精致的脸蛋挑起一丝挑衅味。
莫寻一怔,深深望了她一眼,眉间含笑,道:“果然是与众不同,难怪七皇子对你如此上心。”
“七皇子对我是否伤心,敢问司天监大人又如何能知道?”烟落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反复轻轻揉搓着双手,拭去些许薄汗,神情平静淡定。
一语中的,倒是将莫寻问的哑口无言。
忽的,烟落眸中精光一闪,直直的望入他媚若桃花的眼中,如锋利的刀刃能将他的伪装彻底刺穿一般,又问道:“还是说,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所以司天监大人才那么清楚,如临其境?”
似有阵阵阴风刮过,空中飘过一朵乌云,直将那万张光华隠于背后,没了金光照耀的柳枝,此时便添了几分萧索之意,凉凉地自他面前垂落,似有滚滚雷云于他眉间凝聚,愈来愈密集,似是风雨欲来。莫寻沉默不语,想不到,她竟然恩能够抓住他说话间的些许破绽,好厉害!
良久,他突然跃起,顷刻间便已是稳稳立于她的面前,方才的慵懒之状一扫而尽,腾地抓住她细嫩的手腕,微微用力,平静的面容之下起伏着浓浓疑团。
眼见着他又是对她无礼,烟落怒从中来,正欲大声呵斥,却见他忽然覆上一脸怔然的表情,煞是怪异。
少刻,他微微缓神,凝眉道:“不日前,你曾小产过?”方才他掐住她的手腕,也顺势搭了下她的筋脉,本是想探得她是否有内力在身,不想却察觉她体内血气亏虚,阳气不足。
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种事,烟落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冷一阵烫,紧紧咬着下唇,胸中憋闷的紧,终是忍不住爆发,大怒道:“司天监大人,休要胡言乱语,我从未有孕,何来流产一说,事关本小主清誉,还请你说话注意!”用尽全力甩开了他的手,用力之猛,使自己也险些踉跄了几步。
“你不要误会,此番对你身子颇有影响,现下已是落下病根。我可以为你医治……”莫寻讷讷地道,微微蹙眉。
烟落讪笑连连,只道:“司天监大人乃是从二品要职要员,据说是精通天文历法,怎的,连医术也会?”
见他欲开口说什么,她又接着道:“我自有御医尽职眷顾,无需司天监大人操这份闲心。”言罢,她甩袖飘然离去,只余一抹清香的背影在他面前缭绕不去。
莫寻只定定地注视着拿抹雅致淡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重重叠嶂的宫墙之后,唇边忽然绽放一朵妖艳的笑容,有意思,看来他的计划或许可以改改。
……
甫进宫,便接二连三的遇上一些令人不快之事,一时烟落倒也不再愿意出门,只唤了琴书从锦织局弄来许多上等丝线,宫中到底是不同于别处,竟是些稀罕物。
将雪白真丝绑在了黑檀木架子之上,烟落与琴书日日合绣一副双面绣,绣的是“春日踏青图”。[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双面绣最讲究针功技巧与绣者的眼力心思,要将成千上万线头在绣品中藏得无影无踪,多一针,少一针,歪一针,斜一针都会使整个图案变形或变色,进来总是绣“乱针”,烟落倒也许久不曾绣这双面绣了,一时觉得甚是喜爱,连时间飞逝都不曾觉察到。
这晚,她正绣着青山绿水的部分,上百种绿色渐渐迷了她的双眼,又是借着明亮的烛火,看得久了,只觉得头微微发晕。于是便打发了琴书早早去歇息,自己则步出云华宫,稍稍透口气。
抬头望向天空,转眼又是到了十五,天上的月色极美,月亮圆圆如一轮冰盘,高高悬挂在那黑蓝绒底般的夜空之上,明亮皎洁。月华如水,如此月圆之夜,她却只是孤身一人,醉兰池边,有阵阵蛙声,以及闲鸭偶尔划过水面的清冷之声。心中不禁生了孤凉之感,忽然,她想念起自己的母亲,哥哥,爹爹,还有映月,想起平日里的笑语欢声。皇宫深似海,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正在怅然中,却突然注意起,醉兰池边,一处杏花林里,层层叠影交错间,似有一对璧人并肩而立,也不知他们站了有多久,轻烟般的月光柔和的洒落在他们的头发,脸庞与衣服之上。
那女子似嘤嘤哭泣,双肩柔弱的抖动着,楚楚可怜。那男子似是偶尔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他说一句,那女子便侧目向他颔首,或是呢喃几句。他们此时正专注地交流,远瞧着竟像是缱绻迤逦,郎情妾意。不晓何人竟是深夜于此私会?
周遭一片寂静,春风掠过她旁边一株玉兰树,一朵粉白的花朵飞旋着落地,光与影的晃动间,烟落突然注意到那名女子手腕处层层缠绕的雪白纱布,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是那么突兀,是曹选侍!怔忪愕然间,方才仔细去瞧那名男子,玉树临风的背影,颀长的身躯,束发的紫冠耀出一许华贵的光芒,竟然是他,风离御!
心中只觉得空茫茫一片,心上似有无数的人在打着小鼓,说不出是痛还是烦躁。一时间烟落竟是忘了挪动脚下的步子,有两个月未曾见过他了,再见他时,他却与别的女子调情。是呢,像他这样薄情的男子,为了权势,不惜牺牲她腹中的孩子,又会有什么样的情意?他的世界中,也许只有利用,唯有利用。
月光如水般倾泻,夜已渐渐深了,春日的夜晚还是带着几许冬日的寒凉,隐隐见得远处的两人仍在耳语,忽而,他垂下身子,似轻轻吻着曹选侍的脸颊,而曹选侍的头则埋得更低了,不用细瞧,也知道是一脸娇羞。冷风不断的钻入烟落的领口与衣襟,无处不入,单薄的衣裳已是无法抵御这由心而生的寒意,一点一点的浸润全身,自上而下,直至脚尖已是冰凉无知觉。
默然转身,烟落拢了拢衣领,也许,是时候回去添件衣裳了……
一夜无眠,
直至次日一早,烟落才昏沉沉的小睡了会,浑浑噩噩间琴书却突然敲门进来,一脸急色道:“婉仪小主,不能再睡了,今日一早,皇贵妃不知怎的,突然召集几位妃嫔去她的景春殿喝茶,也点了小主的名呢。得赶紧起来了,万一去晚了,又要落人口舌。”
匆忙起身洗漱,穿了一件浅粉色素樱长衣,外罩一件银丝素锦披风。入画为她挽了一个寻常发髻,簪上一两朵金花,便疾步出了门。银白色的裙裾拖曳过长长的鹅卵石甬道,拂过地上一夜吹落的娇嫩花儿,直发出簌簌微响。紧赶慢赶,好歹是在合适的时候抵达了景春殿中,抬首间,瞧见其他的妃嫔尚未落定座位,烟落一颗悬着的心终是稍稍放下些许。
紫霞为烟落指了一处座位,离门口甚近,想来是低级妃嫔坐的位置,撩裙落定,其余几位妃嫔亦是一一入座,唯有皇贵妃主位之下左侧第一个位置空荡荡的,这些妃嫔,大多烟落都不认识,认识的唯有一个,便是同居一宫的史美人,看她们的年纪,有些已是三十开外,想来都是在皇上身边呆的久之人。
待到所有妃嫔全部入座,少刻,绿萝将皇贵妃自内堂缓步扶出。
只见司凝霜梳着端正的流云髻,这是皇贵妃与皇后才能梳有的发髻,直彰显出她尊贵非凡的地位。依旧是明黄色的凤服,不同之处是今日的塔没有戴着上次那东珠顶冠,只是胸口一袭红珊瑚珠串在脖颈之上格外的刺目。端庄典雅,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冷锐的凤眸淡淡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停留至下席左侧第一张空落落的位置时,眸中陡然聚起了无数锋利的寒芒。
端身入座,司凝霜挥了挥手,身后的绿萝立即会意,忙示意一众宫女端上茶水,冒着腾腾热气与徐徐青烟,满室皆被茶香所浸润,清爽宜人。众人皆起身行礼。
礼毕,紫霞上前一步道:“玉央宫梅妃娘娘,差绘春嬷嬷前来通禀一声,梅妃娘娘身子沉重疲惫,今日仍是不能起身,无奈缺席,还望皇贵妃娘娘见谅。”
司凝霜唇边虽是挂着笑,却难掩眸中寒意,执起案前茶水,徐徐吹凉,轻轻饮啜一口。众人见皇贵妃饮茶,方才敢端起面前的茶水,一时间气氛才略显轻松。
少刻,皇贵妃幽幽开口:“在座的,大多都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了,想必都有些日子没瞧见皇上了罢。”
“是啊,如今梅妃得了专宠,已有三年之久,盛宠不衰,臣妾等门前青苔已是长满,也不曾盼得圣颜来踏。”
“是呢……”
“雨露均沾才是福泽,而如今……”
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无尽的深宫的怨凉,烟落只是静静瞧着,心内唏嘘不已,她们或许有显赫的家世,或许有绝美的容颜,却日日勾心斗角,为了一个本不值得等待的人,都将那美好的青春年华虚耗在了这无尽的深宫。
“宫内许久没有什么喜庆之事了,本宫近日准备好好的大选一次秀女,充掖后宫,这皇上的心思也该往更年轻貌美的妃嫔上挪挪了。”皇贵妃缓缓道来,有意无意的眼神瞟向烟落,又道:“楼婉仪,你甫入宫,又是年轻貌美,应当多花些心思,寻思着如何引起皇上的注意,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穿的如此素淡,不晓之人,还当你为谁守孝呢。”
陡然听到皇贵妃提及自己,烟落一怔,不明所以,亦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得恭敬颔首道:“是。”眉眼间皆是恭顺之色,心中暗思,听着皇贵妃的意思,莫不是想让她去与梅妃争宠,以平衡后宫罢。
皇贵妃敛眉又道:“绿萝,你将此番为本宫定制的那些平日里穿的衣服,全赏了给楼婉仪。”
有些受宠若惊,更多的是心中惶惶不安,烟落只得出席跪地叩谢,“多谢皇贵妃娘娘恩赐!”
司凝霜只一摆手,示意她回坐,又徐徐道:“自然,此次选秀之事,不瞒众位妹妹,本宫亦是有些私心,皇儿如今已是二十有四,尚未纳妃,想当年皇上在这年纪之时,皇长子早已是七八岁了,只可惜他英年早逝,本宫想着,与其让皇儿成日的在宫外园子里与一些不伦不类的女子厮混,还不如遵循秀女指婚给皇子的例子,替她先纳两名庶妃,也该是让她收收心了。”
原来,皇贵妃给皇上选秀是假,想给风离御选妃才是真,烟落的思绪渐渐飘远,难以回神,她想起了以前在离园之中的自己,还有久不曾见过的骆莹莹,甚至还有柳云若,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如今还要再纳庶妃,将来……
“楼婉仪!”
“楼婉仪……”
烟落只觉得有人轻轻推了她,竟是史美人,她小声道:“皇贵妃正叫你呢。”陡然清醒了数分,方才察觉自己已是出身太久太久,慌忙敛了神色,歉然道:“皇贵妃娘年有何吩咐?”
司凝霜对她出神凝思倒是不予计较,只是口气淡淡问道:“听闻你有个妹妹,是楼封贤正室嫡出,名唤楼映月?”说到这时,她略微顿了顿,掩去脸上一丝异样的神色。
“是。”不知怎的皇贵妃会突然提起映月,烟落心中一阵狐疑。
“容貌,才情如何?”皇贵妃又问。
烟落一时语塞,只得如实道:“妹妹端庄秀丽,琴棋书画皆有所通。”
“嗯,不错,本宫属意她给御儿为庶妃,楼婉仪,你觉着如何?”
庶妃,地位仅在侧妃之下。司凝霜轻描淡写的话语,如一盆寒凉之水整个儿的倒在烟落头顶之上,霎时冷彻全身……
卷二 深宫戚戚 第六章 秀女大选(二)
“本宫属意她给御儿为庶妃,楼婉仪,你觉着如何?”
皇贵妃的话始终在她耳边嗡咛着,挥散不去,烟落只觉得头一阵阵的涨,又一阵阵的痛,立志于情感似两个看不见的小人般在她左右两侧不断地拉扯着。
她复又出席,敛衣叩拜,盈盈道:“能与七皇子为妃,自是尚书府至高无上的荣耀。臣妾代妹妹映月在此谢过皇贵妃厚爱,只是臣妾有三点忧思,不知当不当讲?”心中极力克制着,平静,平静,在平静。
脑中突然忆起在留华寺上香的那一幕场景,那名方丈当时眉色俱变,只道:“姑娘,这可是个‘杀’签,下下签,意指你的这位亲人看似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遂了心愿,实则暗藏杀机,一心痴付,最终却落得个性命堪忧。”“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遂了心愿”,映月对七皇子有意,昔日她还是七皇子侍妾之时,映月甚至曾经向她暗示过古有娥皇女英的典故,如果映月真的成了七皇子的庶妃,只怕真真是应了那支签。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响着,她要阻止,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虽然映月日后若是知道了她曾经出言反对,只怕会更加恨她罢,可是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皇贵妃端起茶水,轻啜一口,神色悠然自得,只吐出一字:“讲!”淡然低头凝视着茶水中荡漾的清波,神色不辨喜怒。
烟落缓缓道来:“其一,尚书府主母,即是映月的生母方氏去世未满三月,妹妹尚在哀恸之中,整日以泪洗面,只怕是情绪忧伤难以缓和。其二,尚书府中爹爹已居正二品尚书要职,哥哥亦是奉职于朝廷。前有臣妾入宫伴驾皇上,后有妹妹入宫为皇子庶妃,只怕尚书府荣耀太甚,恐遭人嫉恨。其三,臣妾已是皇上妃嫔,妹妹若为皇子庶妃,这日后相见,不知当如何……如何称呼?”语毕,她盈盈叩拜,心砰砰乱跳,此番若是惹得皇贵妃大怒,她只怕是难辞其咎。只是为了映月的安危,她也只能勉强试试了。
“啪”的一声,是司凝霜将茶盏搁在桌上的声音。虽只是轻轻放置,于烟落却觉得是心惊肉跳一番,惶恐更甚,不自觉的轻拭额头,却发觉手心已是冷汗涔涔。
料想不到的是,司凝霜却并不生气,只是托了托自己略微有些松弛的发髻,又捡了一缕长长刘海顺至耳后,抬眸间隐隐可见些许赞赏的光华,柔声道:“楼尚书很会教导。果然是虎父无犬女,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是理,心思缜密,甚好甚好。”
烟落心中一松,直以为已是说动了皇贵妃,不由得透了口气。
不想皇贵妃却是径自说道:“有姐若此,其妹必然也差不到哪去。楼婉仪,至于你所担心的三点,均无伤大雅,不必担忧。丧母忧伤,唯见其孝也。光耀门塌,此等殊荣他人求之不来,又何必忌讳,敛起锋芒固然是好,克己即行。至于楼婉仪所担忧的称谓,呵呵,风晋皇朝皆血性男儿,从不曾忌惮这等文人所宣扬的所谓‘礼教’,她只管叫你‘小主’,你只管称她为‘妃’,互不相干,实乃多虑,再者,善其位能者居之,楼婉仪你自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一席话将烟落的质疑堵得死死的,皇贵妃的话意有所指,是了,连她原是七皇子侍妾都可以入宫为妃,还有什么可以顾及的呢?
再无语相对,她心中一沉,皇贵妃只怕是心意已决,问她亦不过是过场而已,如此,只得低低垂首,敛眉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极是!”
一场妃嫔汇聚的早茶便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之中结束了,唯有烟落茫然不知所措,旁人与她说话,她亦不过是敷衍一笑,只觉得自个儿的表情都是无比的僵硬。
屋外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她的心中好似飘起了几许细雪,愈积愈多,也许,命运就是这样,上天一旦为你定下了宿命,凡人便无法轻易去改变。她自己尚且无法掌握自己,又遑论去改变映月的命运呢?一切皆不过是徒劳罢了,心中涌起阵阵酸涩,直酸的她牙根生生的疼痛,一抹凄楚绝伦的笑容在唇边久久绽放……
眼下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
风晋皇朝乾元二十八年,四月二十,黄道吉日。
无比晴好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如碧玉般纯净,天边没有一丝累赘的云彩,偶有雀鸟零散飞过,欢乐的歌唱着,虫儿躲在了绿油油的青草之后,时不时的叫上一两声,直提醒着人们,盛春到了。
皇贵妃办事果然雷厉风行,短短一个月就操办起如此盛大的选秀,实是不易,看样子她似乎早就有此谋略,不然仅仅是各地的官家子女初选就需耗上数月时间,然而皇贵妃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来此行秀女多半只是陪衬而已。
这日,皇宫的南门外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是鸦雀无声,静悄悄的一片沉默。黑压压的一群人,端的是绿肥红瘦,各色的莺莺燕燕,直教人迷乱了眼。
烟落一早便已是翘首企盼,她虽是低级妃嫔,却也是有资格从旁观看选秀的。她从未见过皇上,而今日皇上与皇贵妃皆是端坐在了正泰殿偏殿的宝座之上,这偏殿大而空旷,墙壁与柱子皆以云彩花纹装饰,赤金九龙腾云宝座之上,坐得便是当今风晋皇朝的皇上,隔着白玉珠帘,看不清容貌。皇贵妃司凝霜着明黄色正宫服饰,庄严端正,坐得笔挺如松,气势非凡。
按照规矩,给皇子指婚的秀女是不适宜先给皇上过目的。需等到皇上选秀完毕,方开始单独进行。
此次应选秀女人数众多,内监刘公公一一叫过:
“昌州都督之女孙婷,年十七。”
“四府知州之女傅清,年十六。”
接着便是叩拜之声与珠翠碰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声的“撩”,不断的回响于耳畔。
烟落无心去细瞧,只是凝眉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玉手,无聊的打发着时间,偶尔好奇的瞥了眼一旁的秀女,有几名已是紧张的双手微微发抖,心内不由怅然无比,她们也不知是担忧自己不入选抑或是担忧自己入选,毕竟皇上年迈且时日无多,且日后没有子嗣的妃嫔皆要落发出家,眼下入宫,又能有几个人享得荣华富贵?
皇帝似乎也并没有心思选美,一上午大多皆是“撩牌子”,只留用一名容貌出众出身却寒微之女子。到了下午,其余秀女又是一一出列给皇帝过目。此时的烟落已是倦极,双眸微阖,再看司凝霜眉间亦露出几分疲态,却仍是端庄坐直,想来十分辛苦。
憋闷的太久,烟落悄悄起身,踱至殿外透透气,而后便倚着一棵柳树小憩,不想竟是瞌睡过去。这一睡便没了时间,直至有人将她轻轻摇醒。
睁眼一看,来人正是琴书。
“小主,原来你在这,真是让奴婢好找。”琴书掩唇笑道。
烟落骤然清醒,方才的困倦已是不复存在,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抬头再看天色,不想竟已是到了月上柳梢的黄昏时分。遥望正泰殿的偏殿,里面似乎已是掌了灯,心中一凛,面上生忧,急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方才二皇子已是将皇贵妃为他候选的几名秀女都给撩了牌子,为了这事,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呢,这不,眼下轮上了七皇子,只怕七皇子是不敢再忤逆圣颜了。小主快去看看情况罢。”琴书一边将烟落自地上拉起,一边替她整理好衣装,再细致掸去她身上的尘土与细碎的柳叶。
“哦!”烟落神色一敛,秀眉微颦,撩起裙摆朝正泰殿奔去,心中暗忖,原来皇贵妃也有为二皇子选妃,只是二皇子这般孤僻冷清之人,又怎会接受他人刻意安排,会拒绝想来亦是在情理之中。
匆匆来到殿中,她坐在末位。
从旁遥望,只见一人着一袭玫瑰紫色千瓣牡丹纹绣衫,月白色百褶如意裙,长长的乌发梳成反绾髻,插着一支八宝金凤钗,耳垂之上荡漾着红宝石金花坠子,端庄秀雅又不乏灵气,不正是映月么。站于映月一旁的,尚有其余四名女子,个个皆是衣着华贵,费心打扮,可是容貌却比映月逊色一筹,想来也只是皇贵妃找来为映月作陪衬的。
深远的大殿之中,安静的连呼吸之声也不闻。
少刻,只见风离御自外殿踏步进来,龙纹屡靴在经过烟落跟前时,只迟疑了一步,却仍是径自向前。
皇贵妃一见风离御来,忙温言唤他上前,作势替他正了正衣襟,叮嘱道:“方才你二皇兄将秀女均撩了牌子,你父皇已是动怒,御儿,算年纪你也该纳妃了,可别再惹你的父皇生气了,嗯?”看似是母亲对儿子的叮嘱,可在烟落听来,却含着丝丝警告的意味,抑或是威胁,也许一早皇贵妃就料准了二皇子一定不会中意由她来挑选的秀女,而皇上也必然动怒,这样一来,七皇子便进退两难了。好一招断其后路,皇贵妃做事果然是老辣!
果然,阴霾的神色渐渐聚拢于风离御英挺的剑眉之间,碍于父皇在场,他不好发作。
烟落远远听得,皇上的声音自珠帘之后沉沉传出,“这些女子,你自己选谁,便将玉如意交与她,娶妻娶德,你自己做主便是。”殿堂内空荡荡,只觉着皇帝的声音夹着飘渺空旷的回音,远远听来不太真实。
“是!”风离御几乎是从齿间迸出一字。转首看向诸位秀女,眸中尽是难以捉摸的深邃。
烟落心口不觉吊起,只见一旁宫人缓步递上了玉盘,盘中赫然是两枚玉如意,而风离御的迟疑不过是片刻之间,只一瞬,他已是回复往日的娴雅之状,薄唇边勾起浅浅笑意。玉面芙蓉,俊朗风姿,那初绽的笑意如春风吹拂过在场每一个秀女的脸侧。
何曾见过七皇子这般的潋滟风情,一时间,五名秀女皆是一片迷醉之色,映月的脸晕红了一片,风姿楚楚,格外娇羞动人。
他只轻轻执起其中一柄玉如意,自其它几名秀女面前划过,顺至映月面前。映月面色一红,再是一喜,却只见七皇子已是将玉如意松手,慌忙去接,却早已是来不及。
所有人心都悬至喉口,大殿之中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良久,却没有众人预想之中清脆的玉碎之声,细看之下,原来玉如意正巧落至映月的绣鞋之上,今日的映月穿着长长的百褶裙,曳曳拖尾如夏日荷叶盛开,层层叠叠如软垫,她只需稍稍抬脚便阻止了玉如意的落地。
众人皆是愣神,只见有死一般的阴霾自风离御眉间划过,瞬间又归于平静。
映月已是屈膝跪地,手中牢牢握住玉如意,平举眉前,盈然笑意宛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在她晕红的双颊,朗朗清音响彻大殿:“臣女多谢殿下厚爱,多谢皇上皇贵妃厚爱。”
皇贵妃吁出一口气,似是长长的轻叹,尾音融入这静谧的空气之中。眉间浮上一丝喜色,道:“御儿,先纳为庶妃,就唤月妃,如何?”
“母妃,既然同是纳妃一次,儿臣宫外有一侍妾,名唤骆莹莹,是沿海总督之独女,莹莹便是美玉,不若一起策了庶妃如何,就唤作‘玉妃’。”一贯的笑意挂在唇边,风离御深深地望了望司凝霜,和声道。
司凝霜稍稍一愣,旋即一笑,道:“沿海总督之女,甚好甚好,就这么办罢。”
母子二人相视一望,彼此间有异样的风云渐渐升起。
尘埃落定,映月被一众宫人由偏殿欢欢喜喜送出,想必是盛装一番,再送去景仁宫的侧殿罢,其余落选之秀女自是被一一自殿前遣散。皇上与皇贵妃似一早便已从珠帘之后的殿门离开,其余旁观的妃嫔也是渐渐散去,一时间偌大的宫中只余零零散散几个宫女内监正在打扫。
烟落不知何时已是起身,茫然立于大殿之中,只愣愣得注视着方才映月所站立的位置,如今已然是空荡荡,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尽是鎏金般的烛光隐隐摇曳,香气陶陶然,绵绵不绝地在鼻尖荡漾着,令人心神皆醉。
原来,命运真是不能改变的,无论你怎么去努力。
于她是,于他亦是!只是,对他来说,不过多了一个女人,他不过是不愿受人摆布,又有何妨?可是于她,却是失去了太多太多,亲情,爱情,甚至连最后一点希冀都不复存在。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皇贵妃让风离御纳映月为庶妃,这背后的深意。想来皇贵妃定是以为,她与他是两情相悦的,这么做,以来可以绝了她的念想,日后便专心侍奉皇上,遂了皇贵妃的意,去与梅妃争宠,二来,亦可以使风离御有所顾忌,这么一来,只怕日后不会再有人拿他们之间的旧事大做文章。
一切,都是为了皇位,几遍是此刻满心欢喜的映月,也不过是棋盘之上一颗小的不能再小的棋子而已。
“哈哈哈……”她克制不住的笑起来,笑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能自已。唯有眼角处有一点湿润冰凉透心。
往来打扫的内监宫女,均是奇怪地瞧着她,只怕以为她是疯子罢。
良久良久,殿中已是一片黑暗,再无一人。
她只定定的站于殿门前,抬头凝望着如染了墨汁一般透出无边獾奶炜眨坏慊媒鹕拿髁列浅剑缫康恼渲榘愕阕浩渲校饷悦傻那砺サ钣睿鸨袒曰腿从志糙子纳睿撕蟊闶撬墙忝枚说墓樗薨樟恕?br />
忽而,只觉得熟悉的龙涎香味自她身边划过,快的令她无法去捕捉,再看身侧,已是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低沉冷冽的话语在耳边飞快的飘逝,“烟儿,今夜我去你宫中找你,等着我!”
轻轻嗤笑,都这个时候了,他找她,还有何用?烟落沉了脸,转身回宫,瑟凉的身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七章 陷害
回到云华宫,夜风四起,今日的月儿不甚圆,亏欠了一角,平地里让人觉着心生遗憾。宫内琴书已是掌上四盏红蜡烛,跳动的光芒映照着屋中数件家具的黑影,似也一同微微颤抖,如无限忧愁心事倒影地上。
望着眼前一副已是绣了大半的《春日踏青图》,有山有水,绣工精致绝伦,层层叠叠的景色绝美,却空落落的似独独缺少了什么。心念一凛,烟落神色木然,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亦不多言,只默默执起一旁棕色丝线,挑了凳儿,坐下认真绣了起来。眼下,也许唯有这心无旁骛的刺绣方能使她的心情平静些许。
她的妹妹如今成了七皇子的庶妃,这个消息此时只怕已是传遍后宫,七皇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无数怀春女子的绮丽梦想。而映月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琴书望着进屋后便不言不语的烟落,眸中流露出几许哀悯之色,终是不忍见她这般,上前轻声唤她,“小主。”
而回答她的,只有细碎的银针刺过丝帛的声音。琴书无奈转身,在空诺诺的宫中点上了一缕香气沁人的安神香,青铜麟兽。中缓缓吐纳出丝丝白色的青烟,萦绕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去,闻着便让人心神安宁。
少刻,宫门之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琴书上前一步,将门打开,一见是七皇子,忙敛衣直欲跪拜。
风离御单指轻轻凑至薄唇边,示意琴书不要多言,撩起袍摆,他抬步轻轻跨入其中。琴书即刻会意,恭敬颔首,俯身退出了宫门,并随手将门关死。
他静静的入内,站立于她的身后,看着她正在一副春日山水图上埋头绣着,细看之下,原来她竟是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之上绣出两个精致的小人儿。几尺长的绣品,这两个小人不过半指大小,却是让整幅绣品都活跃了起来,有了生气,增添了几分缱绻情意。相伴的人儿,依稀可见女的将头微微埋在男的肩侧,相携的手,牵出无尽的缠绵。闲云野鹤,悠然自得,也许,这就是她所向往的生活。暗自轻嘲一笑,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那绣品之上的一双人儿是他们,也许会是慕容傲,即便是慕容傲不知所踪,即便他们之间已是再无可能,她仍是忘不了他。
“啊。”烟落秀眉一蹙,口中嗡咛一声,只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尖刺的银针不甚将她的手指刺破,一滴鲜红的血染上了绣品,雪白的真丝瞬间将那抹鲜红尽数吸收,晕开了一朵诡异的花。
方才七皇子进来,她早就知晓,是以有些心神不宁,她终究只是凡人,不是么?望着轻易被毁去的绣品,正如她轻易被改变的命运,怔怔发愣。良久,才轻轻道:“七皇子,好久不见。”飘然的语气如吐纳出一口徐徐青烟。
“好久不见”,风离御眉间有着片刻的失神,凝视着绢绣之上那一点刺目的红,恍然自语道:“你甫入宫,你我之间,人言可畏,是以我不便来看望你。”
“撕拉”一声,是真丝被扯裂的声音,尖刺的声音清脆扎耳。
他微讶的看着她突然将那方被一滴鲜血毁去的绣品自檀木架子上扯下撕毁,惊疑道:“为何毁去,只是一点污迹罢了,何不修补一番?”他犹记得,以前被他撕裂的那方绣鸳鸯枕巾,她可是补得巧夺天工,天衣无缝的。上次他拿走后,一直没有还给她,至今仍在他那存放着。
漠然望着一个多月的心血成了几片残破的布帛,此时正如死灰一般沉寂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了无声息,连同方才绣上的那两个缱绻缠绵的人儿都黯然无神。她只低首,复又抬首,望了眼燃了一半的烛火,茫然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修补的。”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修补的,她是在隐射着什么么?还是话中有话?风离御眸中闪过一丝疼痛,暗自捏紧了拳头,连生生掐出了指痕都不自知。
“烟儿,我无意纳你妹妹为妃。你冰雪聪明,应当不难看出。”他俊眉深拧,也许,这般去与一女子解释详细,她还是第一人。甚至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顾忌她的感受。此时此刻,他只是不想让她误会。
他无意纳映月为妃,这点她当然知晓,不然他断然不会于大殿之上欲将玉如意坠落于地,只是如果真是那样,映月的颜面将荡然无存,冕受皇恩,映月却无福接稳,岂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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