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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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红光泼洒蜿蜒似滚滚波涛,汹涌半天。[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山峦孤烟,长河落日,繁丽人世皆在她的身周,苍茫天地间山山水水几乎可以盈握手中,却独独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卷三 残颜皇后 第二十三章 寒月政变

    幕晚天光,霞色渐退,天一分一分暗沉下去。

    夜风甚大,鼓起她宽广的衣袖,翩翩如蝶,却是一只死了的,毫无生气的蝶。一朵粉色的桃花从枝头轻坠而下,花茎断处还不断涌出稀薄的汁液,飞舞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之上,与他喷溅至她衣上的斑斑血点融在一处,难分彼此。

    她随手拈起,只觉自己也如同这落花一般,再无可依。

    耳边仿佛还是他的声音温柔徐徐,“烟儿,我只爱你。”

    他会死么?从这么高的山崖跌落,又身负重伤,他还能活着么?

    唇边还残留着他方才缱绻吻她的温热痕迹,却逐渐地,冰凉下去。

    和她这颗心一样,渐渐失去了温热的温度。如果他走了,那以后,漫漫长夜,唯有相思催人心肝,正如一味慢性毒药,慢慢腐蚀她的心,将她的五脏六腑渐渐掏空,最后只余一具空洞的躯体,永生不得解脱。可是,即便相思是一剂甜美的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身子冰凉,唇亦是冰凉,心痛到没有任何知觉。

    她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缓缓拾起地上的匕首。步履缓慢沉重,仿若系着千斤重锤,一步一步走出了凉亭。天边,升起一缕寥落的月光,无遮无拦洒落在她的身上,照得她整个人如冰霜冻结一般。

    月儿明亮,却将她的苍凉与颓丧照耀得无处可避,清晰可见。

    “呀一一呀一一”有昏鸦扑腾着翅膀飞过沉寂的天空,她清楚地知道,有一样东西,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寒冷的夜风刺骨如片片刀刃,划过她的肌肤,而那样的刺痛之意,却教她头脑之中愈发的清醒畅明。不对劲!显然不对劲!

    怎会有弓箭手伏击风离御呢?怎么可能呢?显然对方已是将他的行踪打探得清清楚楚,才会伏击于此,而这一定是个预谋已久的阴谋。

    那么这样一个巨大阴谋的背后,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愈想愈是心惊,心中簌簌直跳,似有人一锤一锤大力直砸向她的心房,整个人如要裂开一般疼痛。如果是这样,那宸儿此刻的处境便极是危险了。

    想着,她脚下的步子已是飞快,三步并作两步直往山下冲去,黑夜已是来临,下山的路并不好认,月儿又时时隐入惨淡的薄云之中,淡柔的光芒映照着山路两旁诡异纵横交错的树影,更显得阴森而可怕。

    周遭静寂如水,唯有她的喘息之声此起彼伏,如同在暗夜之中奏起一曲激烈而急促琵琶。

    她一味奔跑下山,有几次不甚跌倒,却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擦伤的疼痛不已的膝盖以及被荆棘芒刺扯破的衣衫。满头青丝因着她的奔跑而散乱,倾泻下来,如同一袭飞溅而下的黑瀑。

    也不知自己究竟跑了有多久,两腿早已是麻木不听使唤,只一味不停地动着,终于跑至了山下。她的运气极好,甫一至山下,便碰上一辆因着夜黑急急赶回城中的运药材的马车。那名车夫更是好心,顺路带了她一段。

    即便是这样,当她匆忙赶至皇宫正门之时,已是临近天亮的时候,此时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然后是渐渐的柔肤粉,似浅橘黄,又似虾子红,一抹一抹映照着澄澈的天,只是那蓝天瞧着甚是奇怪,是极其阴沉的颜色。

    未待近至宫门,她已是发觉不对劲,原来那根本就不是天明,而是被通天的火焰映照成那样。

    只见皇宫高耸的城墙之上,已是插满了无数火把,一个挨着一个,浓烟滚滚将整个天都蒙上一层迷雾般的阴影。熊熊火光冲天,那颜色,似浅橘黄,又似虾子红,直教人错以为是天明。而那样的一片烽火连绵,灼痛了她的双眼,又如无数芒针刺入她的眼中,又带血生生拔出,她只恨犹恨,不能戳瞎她的双目。

    喉头有些发紧,烟落不自觉地收拢两臂,似要寻得一些让自己觉得安全的东西。皇宫的城墙之上一般不会轻易点燃烽火,除非是外敌来袭。可眼下南漠国与夏北国皆无所动作,更不可能这么快就兵临城下。

    她倏然惊得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黏腻地依附着身体。贴身的小衣全湿透了,冰凉地贴在背心里,好似一个阴恻恻的鬼魂附在背脊上。

    这样的场景,难道会是:政变?!

    突然,只听得“轰隆”一声,仿佛是天边滚过阵阵惊雷,轰轰直响,那声音沉闷低靡,几乎要刺穿她的鼓膜。

    骤然打开的殿门似拉开了一天一地的明光,那样强烈的火焰的光芒,照的烟落一瞬间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吱嘎”放下的引桥之上,似有无数黑点如蚁虫般蜂拥而出,密密匝匝。烟落惊愕得睁圆了眸子,无法言语。

    仓促的脚步声在耳边隆隆如雷响起,连连惊呼之声凄厉划破长空。

    一大群怀揣着大小包裹的太监宫女,个个蓬头垢面,飞奔而来,惊恐与无助写满了他们的脸。他们慌不择路,四处逃窜,互相踩踏,情状惨不忍睹。汹涌而来的人群们一下子便将她冲至一旁,茫茫人海中,皆是一张张陌生的脸,胆小之人的哭叫声,女人们的尖嚷声,沙沙的奔跑声,还有东西坠地的哐啷声,交错叠叠响起。

    然而不过是眨眼的空隙间,城墙之上的禁卫军已是齐齐持弓箭对准了他们,无数利箭同时发出,好似一阵乱雨,密密麻麻直射向这些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身上。众人不防变故突生,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力。

    侥幸躲过之人,从此便逃出升天,亦有凄惨之人,被射得像只刺猬一般,哀吼一声,声动云霄,终于渐渐无力,抽搐几下,气绝而亡,死状极是凄惨,双眼满含不甘。浓烈的血腥气在皇宫门前迅速弥漫开来。尚有不甚中箭落入护城河之中之人,那蜿蜒淌下的鲜血将河水亦是染得通红。

    此时的天空才是真正破晓,沉寂昏暗的天际,骤然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万丈红光自其间迸射而出,如一抹凄厉的鲜血凝在了天边。

    烟落呆愣地注视着仓皇奔跑出来人群,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是红菱。她一怔,慌忙冲入叠叠人群之中,拼尽了全身之力才将红菱自四处逃窜的人群中拽出,用力拽至一旁的大树下,急急问道:“红菱,这是怎么一回事?里边是怎么一回事?”

    甫一见烟落,红菱一时愣得呆住,瞪着双眼连哭也哭不出来,只张着双唇说不出话。

    烟落更急,上前便是死死拽住她的双臂,拼命的摇晃着,周遭的喊叫声哭闹声太吵,她只得大声狂吼道:“你快告诉我,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菱早已是鬓发乱如草,满额皆是淋漓汗水,身上亦是脏污不堪,“哇”的一声,她放声大哭出来,“小姐,小姐,宫里出大事了。安邑郡王突然带兵占领了整个皇宫,皇上也不知去了哪儿,里面现在正乱着呢,到处……到处都在杀人。”她哭得凄厉哀怨,“小姐,我好不容易跟着大伙一起逃了出来,就想着去留华寺找你呢。”

    安邑郡王?!竟是慕容成杰带兵占领皇宫,天啊!烟落瞬间惊得冷汗涔涔。心内的惊恸繁复如滚滚的惊雷,几乎想要失声尖叫。

    政变!竟然真的是政变!那她,岂不是成了风晋皇朝的千古罪人?!

    此时,她握住红菱的手腕,十指似僵住了的石雕,一动也不动。寒风呼啸而过,鼓鼓自她面上刮过,仿佛有人在重重掌捆着她的脸,两颊已是火辣辣地疼。

    双眸陡然睁大,惊愕瞬间吞覆了她原已是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她狠命地攀住红菱,急急问道:“那宸儿呢?宸儿呢?他怎样了?”声音有着自己想象不出来的害怕与嘶哑,几乎不能成声。

    红菱神色愈发悲戚,拼命摇头道:“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情况混乱无比,我上哪都没有打听到小皇子的下落。所以才急着出宫,想要去找你,小姐……”,

    烟落闻言,陡然松开了红菱,神色凄惶地后退一步,似不能相信一般连连摇头,转身,她飞奔冲入汹涌奔出的人群之中,趺跌撞撞直往皇宫中闯去。

    身后,红菱嘶声竭力的大喊道:“小姐,你不能去!不能去啊!去了,便是必死无疑!”

    而那样的厉声呼喊,很快便被如浪潮般一波波汹汹袭来的吵杂声淹没,不复听见。

    惊慌逃窜的人群,不时的将烟落撞倒,她挣扎着爬起来,直朝那火焰冲天的死亡之地而去。拼命奔跑着,满头青丝在晨曦中四处飞扬,红色映衬着黑色,那是一种艳丽而残忍的色彩重合。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长长的箭尖直贯穿身旁一人的喉颈,那力道不偏不仵,剑尖正出喉管寸把长,银亮一点上缓缓滴下点点殷红血珠。[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心中猛然迸出巨大的惊惧,而死亡的气息,已是重重笼罩在烟落身周,却丝毫不能阻止她脚下飞快的步子,脑海里有一瞬间的清明与空白,缓缓浮上宸儿那酷似风离御的小脸。

    她不能失去宸儿,她绝不能!

    一路小跑进了皇宫,她欺身躲至一无人处,自一名已然死去的小太监身上,褪下一身太监服饰换上,并将自己如缎青丝紧紧绑住,尽数掩藏在了翎帽之中。

    前朝变故,她以前在尚书府中时曾听爹爹提起过数次。是以她明白,那些四处逃窜,扰乱人心的宫女太监,自然是要阻止并且处死的。然而,留在宫中不走的宫女太监,虽日后情况并不明朗,却暂时是无碍的。而方才那名死去的太监,手中还紧紧攥着包袱,想必也是跟随着大流逃跑的,只是时运不好,尚未踏出皇宫之门便已是枉死了。

    她匆匆整好衣装,已是恢复如常神色,抹了一些泥灰在脸上,低着头,便直往玉央宫而去。

    依旧是那条蜿蜒崎岖的鹅卵石小路,两旁梅林的梅花早已是开过了极致,尽数凋谢了,只落了满地的香片,却已是被凌乱不堪的脚印踩成泥。

    近至玉央宫前,只见朱红色深重的雕花殿门微微敞开着,露出一线几指来宽的缝隙。

    烟落蹑手蹑脚的小心靠近,却听得里边隐隐似有人在说话。低低靡靡,凄凄婉婉,她起初听得不太真切,于是再靠近一分。

    渐渐能听得清晰了。

    婉转清脆若黄鹂的声音低低响起,似带着一丝哭腔,“傲,我真的很担心。”

    “没事的,一切都有我。”

    而那样清朗飘逸的声音,竟是这般耳熟,是慕容傲!烟落大惊,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了,慌忙用手捂住自己发白的双唇,她不敢惊动里面的人。

    “傲,我们真的能在一起了么,我几乎不敢相信。”

    “影儿,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影儿,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等这一天,等了这样久……”

    他们似乎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可烟落却再也听不清了。

    心内震惊到无以复加,一张脸在刹那间变得雪白没有人色。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头顶之上,宛若被人塞入无数腊月里的细碎冰屑,从头到脚冷彻至底,再无一丝一毫的温度。

    错了,全错了,她竟然全错了!

    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都在欺骗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竟然会是她的傲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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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残颜皇后 第二十四章 生死时速(一)

    风簌簌吹过,树叶哗哗直作响,像落着一阵急促冰冷暴雨。寒风贴着她的脊背拂过,方才觉得冷,才知自己早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深深吸了一口气,欲抚平自己狂乱的心跳,却只是徒劳。心中窒闷无比,那种闷仿佛是从心底逼出来的,一层一层薄薄裹上心间,令人无法透过气来

    也许是她紊乱的呼吸之声,惊动了殿中正相依相诉之人。    陡然拉开的殿门,将满室的昏暗,避无可避地逼了过来。

    背光的阴影里,有一抹青色的颀长身影,依旧是那般儒雅清淡的气质,不用抬头,她已是清晰闻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的梅花气息。此刻吸入鼻中却如细细的刀锋般凉冽,激出她满腔酸楚之意来。

    鄹然抬眸,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他穿着月色底海水蓝锦袍,头戴青玉冠,眸色幽深而柔和,似饱染了梅花的清隽。

    而他,就那么静静地凝立在大殿门前,神情微愕。

    梅花,梅花,梅澜影,白玉梅花簪,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梅花气息,心中曾有的无数疑惑的小点,在一瞬间凝成细线。梅澜影,原来始终都是一个梅澜影。

    慕容傲清润的眸中闪过片刻怔愣,烟落虽是穿着太监服饰,可是容颜却是清晰可辨,尤其是那三道显目的伤疤。在瞧清楚了站在殿门外的小太监装扮之人竟是烟落之后,他英俊的脸色一点一点黯然下来,似有意外,似有不信,迟滞问道:“烟儿……你怎么回来了?”

    她怔怔站着,脸上的笑意淡而稀薄,像透过千年冰山漏出的一缕阳光,带着深重的寒气,又似在夜雾深重的林间飞过的几只萤火虫,微弱而辽远。她淡淡讪笑一声,似是自嘲:“烟儿?”他竟然还是如此唤她,可此时在她耳中听来,当真是要恶心得呕吐出来。

    如果一个人能伪装至此,做戏至此,那他真是太可怕了。他的做戏,远远胜过风离御,将她骗的团团转。

    玉央宫的大殿之内一片暗沉沉,然而那暗沉并非黯淡深晦的颜色,忽有晴丝光芒闪动。烟落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原是殿中铺天垂地落下的半透明纱帷,上面绣满了各色的梅花。而此时的梅澜影一身白衣素服,正静静立于千梅丛中,宛若一幅沉静的画卷。

    银丝在光线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耀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那每一朵梅花皆是同一个形状,一朵挨着一朵。

    这副震撼人心的“千梅图”,烟落自然是见过的,只是现下从偏殿移至正殿来了。一千朵梅花,代表着梅澜影在宫中凄冷度过的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同之处便在于,上次烟落所见,此卷幅下摆是无限延展的,而此时这卷幅已是折起以金线收边。

    是了,梅澜影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之人,熬出了头,所以这幅千梅图亦可以收边完成了。

    原来,这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梅澜影都是靠着心中的思念一日一日熬过来的,只是,烟落没有想到,梅澜影心中所思念的人,原是慕容傲。

    如今他们终于重逢了,可这样的重逢,却是建立在无情欺骗自己之上的。

    烟落收回目光,只冷冷巡视在慕容傲的身上,面无表情。

    “烟儿,是谁让你回皇宫的?”慕容傲终于自惊愕中缓过神来,他拉住烟落的胳膊,自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令牌,飞快地塞入她的手中,俊眉紧蹙,语气中含着十分焦虑道:“你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要快!拿着这枚令牌从皇宫东门出去,那里都是我手下的人把守,见了令牌他们一定会放你出去的。”

    冰凉的玉此时握在她的手中,竟觉得是温暖的。

    原来,她的手已是比寒玉还要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呼吸的痛楚间几乎能闻到皮肉焦烂的味道,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白玉令牌,饱含怆然的眸子直直瞪着他。他这是何意?欺骗了她,至她于死地,而后再给她一线生机,是他的同情?是他的内疚?还是他的怜悯施舍?

    阳光正当强烈,照耀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面前似有滚热的白雾翻涌,而他的面孔渐渐模糊。施舍么?她最恨别人的施舍了。

    见她依旧伫立着不动,慕容傲益发急了,用力推一推烟落,语含焦灼道:“你快点走啊。再不离开皇宫,一会儿要是让我爹的人发现了你,就是我也无计可施了。”

    烟落的手,已是紧紧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教她头脑清醒。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决然转身离去。

    如果他从来都是欺骗她的,那她也不欠他什么了。此时此刻,她亦与他无话可说。将白玉令牌塞入腰间,无论他是同情也好,无论他是内疚也好,都与她无关。

    若是平时,她必定会将这令牌狠狠砸至他的脸上,可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此时此刻,她的的确确需要用这枚令牌,去救出她的宸儿。

    烟落步履走的稳当,脑中益发清明起来。

    不论慕容成杰以前在朝中势力有多大,如今突然发动政变,这朝中根基必然是不稳的,且天下万民亦是不服。昔日风离天晋统治之时,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并无暴政怨言,风离御即位之后,更是勤勉执政,大赦天下,得尽民心。

    而这样一场没有缘由的政变与突然的改朝换代,必然会激起民众公愤。届时天下将群雄揭竿而起,讨伐新君,匡复旧国。

    是以,烟落推断,慕容成杰是断断不敢即刻改朝换代,称帝继位的。那么,对于慕容成杰来说,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对外宣称皇帝暴毙,扶持太子登基。再由他一人摄政,假以时日,待到朝中稳固之时,便可顺理成章的当上皇帝。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带走宸儿,还有映月的涵儿。虽然有太子在,涵儿对于慕容成杰来说并无多大用处,可是落入他人手中终究是夜长梦多,万一日后以此相要挟,便更是麻烦。

    想着想着,她脚下快步小跑起来,行至玉央宫后殿之时,一抹熟悉的宝蓝色身影在眼前突地一闪,竟是绘春嬷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绘春嬷嬷是梅澜影最为信任的宫女,先帝尚在时便一直跟随着梅澜影,她一定会知道宸儿的下落。

    烟落心底由然而生一股狠厉的感觉,腰际的软银腰带内暗藏着一把弯刀匕首。风离澈的这把弯刀匕首,她之所以捡起来随身携带着,是因为这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几乎吹刃断发,而她,尚且需要用它来防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霍地拔出匕首横上绘春嬷嬷柔细脆弱的脖颈,心志坚定,这一串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那匕首拔出时锋利的青锐寒气扑在脸上比霜雪还要冷。

    此时,生命在她手中,原不过是烈日下的一抹春雪,旋即便会化去。

    绘春嬷嬷大惊,侧目的余光,瞥见烟落左脸颊之上的三道疤痕,立即睁圆了双眼,面如死灰,双唇无丝毫血色,亦不敢挣扎,她颤着声道:“皇后……皇后娘娘,你……你……”,

    “少废话,快告诉我宸儿在哪里?”烟落在她耳边低声喝道,语气寒如霜雪。说着,她凝眉更深,手中的匕首已是更贴近绘春一分,而锋利的刀刃之上,已是缓缓滑落一滴晶润的血珠,在日光的灼耀下,散发出如同红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绘春的身子激烈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直如秋风中一片被吹得直打转的叶子,可她愈是颤抖,脖间的痛意愈甚,她痛苦万分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夜……太子殿下突然发高烧,温度始终降不下来,群医无策,卫大人便急急将他抱了去宫去,说是去外边寻什么草药,还有什么寒潭的,给二皇子降温治病。这一去,眼下还没……没有回来呢……”

    “我怎知道,你不是在诓骗我?”烟落眸中闪过狠绝,手中益发用力,厉声道。如果宸儿真的是被卫风抱了出宫去,那她倒是能略略放下心来,眼下的形势混乱,但愿卫风不要再贸然回宫了。

    “皇后……娘娘……奴婢所说的……所说的,都是……真的,娘娘,眼下连安邑郡王都在四处寻找太子殿下……绘春嬷嬷结结巴巴说道,双眸之中盛满恐惧。见烟落一直横在她脖颈的匕首终于有所松动,她急急分瓣道:“娘娘,奴婢知道的,真的都告诉娘娘了。眼下玉央宫中,只有皇长子在,由郡王夫人照拂着,太子殿下是真的不在啊。”

    宸儿不在宫中。烟落心中的大石鄹然落地,整个人腾然松懈下来,缓缓移开手中匕首。

    绘春嬷嬷如获大赦般,刚欲抬步奔离,却只见一阵寒光闪耀,一把冷冽的匕首已经迅速地刺进她绵软而温热的血肉中去。“扑”地软软一声,淹没其间。那声音是十分温柔的,像情人低语间偶然的一句低喃。

    而突如其来的疼痛,使绘春嬷嬷整个人痛苦得蜷缩成一圈,额头手上青筋暴起如青蛇横亘。最终,她的身体平静下来,仿佛不再飘零的一片落叶,彻底归于尘土。

    烟落惊愕万分地望着此时正站在她面前的柳云若,只见她一手环抱着一个大红色襁褓,襁褓之中小小婴儿正在甜美熟睡,丝毫没有被这样的血腥场面所吓到。而另一手,正若无其事的甩了甩,仿佛手很酸,仿佛方才的杀戮不过是家常便饭一般。

    愣愣片刻,烟落大惊失色,道:“云若,你在做什么?”

    人杀完,柳云若却出奇的平静,淡淡道:“没瞧见么?我杀了她。”

    烟落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低声喝道:“无缘无故,你为何要杀了她?”

    柳云若一脸坦然望向烟落,将手中的大红襁褓腾地交至烟落怀中,一张粉嫩的小脸,阔眉,正是涵儿。烟落错愕地望着此时正在她怀中安睡的涵儿,涵儿,是映月唯一留下的一点血脉。所以即便是拼尽了生命,她也要去尽力保全。

    柳云若冷冷一笑,只优雅挽一挽手臂上的翠玉手钏,慢条斯理道:“我若不杀了她,一会她若是前去向慕容成杰禀告,说自己曾在这皇宫大院之中见过皇后娘娘你,请问,你要如何脱身?”

    有一瞬间的寂静,她几乎能听清风是如何冷冽穿过树叶的间隙,拂过她的面颊。

    “云若……谢谢你!”瞧着此时安然在怀中的涵儿,一股暖流在心底某个深处汹涌喷出,烟落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柳云若美艳的脸色微变,一阵青一阵白,如在上好的青瓷上烙出白印子,她修长的柳眉深深拧起来,一把狠狠将烟落推开,冷声斥责道:“你还不快走!”

    烟落连连点头,眸中已是有温热在不停地打转,哑声道:“那你也要保重。”

    毅然抬步,转身离去,她几乎奔跑起来,渐行渐远,却依稀听见柳云若轻渺的声音,似在她身后幽幽远远响起,仿佛一缕一吹即散的青烟,似有若无。

    “烟落,你要……保护好他的子嗣,涵儿,就拜托你了。”

    步履狠狠一震,烟落并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益发抱紧怀中的孩子,一路抄小径跑入一处废弃已久的殿宇之中,这里极是隐蔽,一般不会有人轻易至此。

    颤抖着双手,她将熟睡中的涵儿,重新用寻常的蓝色粗布细细包裹,留出些许空隙,尽量不会闷住他,涵儿早产,是以身量极小,包裹在蓝布背囊之中,看起来不过是提着一件寻常物什。

    又是抹了一些泥灰在脸上,烟落将自己脸上三道显眼的疤痕尽量遮住,以免轻易被人认出。

    心底有骤然而澎湃的感动,是对柳云若。心底的甜意一点点蔓延出来,从唇齿间缓缓溢出,最终在唇边凝成一道微笑的弧弯。

    想不到柳云若竟是会出手帮助她,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云若她终究还是在乎的。可更想不到的是,柳云若对风离御竟然仍是情深如斯,即便是背叛慕容成杰也要保全他的子嗣。

    今日,有太多太多的震动,她无暇去一一细想。因为眼下最为重要的事,便是如何带着涵儿安全地离开皇宫。

    她徐徐起身,离开了废殿,手中抱着背囊,神情镇定自若的在皇宫之中走动。

    来来往往的,皆是手持兵器,神情肃然的禁卫军,偶有上来盘查之人,她只淡然出示手中的白玉令牌,面容不改,尽量嘶哑压低了声音,道:“是庆元侯差奴才出宫办急事。”

    只身向皇宫东门而去,果然一路是畅通无阻,看来慕容傲并没有欺骗她,守着皇宫东边的卫队,果然都是他手下的人。

    巍峨高耸的红色宫墙已是近在眼前,仿若伸手便可触及一般。

    愈是近了,烟落心中愈是簌簌直跳,难免有些许紧张,只要再走上十步,只要十步,她便可以带着涵儿离开皇宫了。

    一步一步,近了,近了,更近了,她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通”,“砰通”,震天地响,仿佛有无数器乐在耳边狂乱地喧嚣着,她再听不清周遭所有的声音。

    三步,两步,一步,到了。

    明晃晃地寒光一闪,一名黑衣侍卫见她来,立即横刀上前阻拦,横眉冷目,厉声喝斥道:“是哪宫的太监,要上哪里去?”

    烟落镇定地微笑,递上手中的白玉令牌,柔美的轮廓因着她的平静而益发自然,徐徐道:“奴才是玉央宫的执事,是庆元侯交代奴才出宫办事。”

    那名侍卫浓粗的眉毛深深拧了起来,狐疑地接过令牌,掂来覆去仔细看了看,森冷的目光在烟落平静的面上仔细扫视过,终于收走手中的大刀,将玉佩交还了给她,寒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心中如有大石沉沉坠地,烟落不动声色地抬起脚步,正待离开。

    可偏偏就在此时,她怀内蓝布包裹之中的涵儿,却不知缘何,突然大哭了起来。

    那样嘶声力竭的哭声,清脆而又尖锐,瞬间响彻长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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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残颜皇后 第二十五章 生死时速(二)

    “刷”,“刷”,“刷”,是刀剑出鞘的声音,齐齐震天响。

    百步之内,明晃晃的刀刃之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略略转首,四下皆是盔甲寒光。

    心知大势已去,烟落反而益发镇定,声音沉静得似乎不是自己的,只冷冷道:“诸位大人,这是何意?”

    为首一名黑衣侍卫,滚边镶金的衣领上不时迸射出几缕金光,日光太盛,将烟落孤身一人的绝境照耀得无处可逃。只见他双目炯炯,瞪若铜铃,横眉竖目道:“缘何会有婴儿啼哭之声?”

    道道冷冽的目光如钢刀直直刺向她,刀刀刮得她脊背发凉。冷汗涔涔,已是将她的衣衫浸得湿透。攥住蓝色包裹的一手紧紧握成拳。

    周遭突然沉寂下去,那样静,几乎能听见她搅动衣料的“咯咯”声。

    眸底冷色若秋露寒霜,烟落一手出示白玉令牌,口中缓缓道:“白玉令牌在此,我奉庆元侯之命出宫办事!”提起手中蓝布包裹,她坦然道:“难道庆元侯的东西,也要审核么?”有霍霍的风吹散了她话语的尾音,苍白无力的辩解原不过是如此。

    穷途末路,烟落也不过是尽量拖些时间而已。慕容傲既然肯给她这枚白玉令牌,那么她万一落难,想必他也不至于坐视不理,眼下唯有赌上一赌。即便不能保全自己,至少也要保全涵儿。

    为首那人神色变得狰狞无比,目光如火如炬,直射向烟落,仿若是烧红的烙铁,落在她的身上,狠狠烙下去,有焦苦的白烟滚烫地升腾。

    他仰天大笑,厉声喝斥道:“你当本将很好糊弄么?安邑郡王现下四处寻找太子。逆贼,还不速速将太子交出!庆元侯的白玉令牌,谁知你是不是偷来的?眼下皇宫中戒备森严,稍有可疑之人便是格杀勿论。是以我杀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哈哈,待我先宰了你,再将太子献给安邑郡王领赏。哈哈哈!”

    狠厉嚣张的话语,他森冷的大刀之上隐隐传来了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想必其上已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烟落秀眉紧蹙,那人以为她手中带的是宸儿,如此便说明慕容成杰至今未寻到宸儿,这样,她更是宽心。即是宽心,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扬起的大刀,尚未落下。倏然有一阵金色光芒远远从天际飞快直射而来,烟落只觉得眼前一闪,本能地往后退开数步。

    “哐啷”一声,大刀沉沉落地。那人双眸暴突圆睁,满是不信,却只张着唇再无法说出半句话。而他的眉心已是赫然自脑后直插入一支金羽箭,露出寸长森冷的箭尖,那犀利的银光,不沾染一丝一毫的血。

    “砰”地一声,他重重倒地,激得尘土飞起,有凛冽的血腥气直冲入鼻中。

    定睛一看,那人已是气绝而亡,额头太阳穴青筋暴起宛如青蛇横亘,整张脸如被墨汁浸透了一般,透出一层层死亡的黑来。

    一众侍卫不防变故突生,个个面如土灰,面面相觑。

    烟落尚无法从惊愕中回神,怔怔抬眸望向那支箭飞来的方向。

    只见,皇宫东门的城墙之上,赫然迎风立着一抹颀长俊逸的身影,紫衣翩翩随风飘阙,扬起绝美的弧度。他的背后是东升的旭日,硕大的红日,漫天血红的朝霞尚未褪去,而他,便像是从天上走下来的日神星君。那身姿容貌,竟是九皇子风离清。

    一袭棕红色的长发在无边的霞色之中四处飞扬,闪耀着红宝石般璀璨的光芒,是那样的妖媚绝伦。他的手中正执着一展赤漆犀角长弓,动作缓慢而优雅,自身后取出数支金羽箭,不疾不徐地拉开弓。

    底下一众侍卫呆愣地望着城墙之上那红发飞扬之人,口中连连惊呼道“妖孽,是妖孽来了。”一时竟是吓的四散而去。

    只闻得头顶呼一声,是利器刺破长空的锐响。

    烟落仰头,只见数枚长箭直破云霄而来,箭势凌厉异常,好似一阵乱雨,那样强大的箭气比霜雪还冷。未待及她回神,金羽箭已是迅速没入她身周侍卫绵软的身体之中,“扑哧”声此起彼伏,箭无虚发,倒地一片,那是死亡的乐曲在低沉奏鸣。

    “哇,哇,哇,……”包裹之中的涵儿仍在伤心的大哭着,烟落紧紧将他搂在怀中轻声哄着。

    风离清甩手将手中弓箭丢弃,紫光一闪,施展轻功纵身飞离高耸的城楼,身姿翩翩,踏风而来,利落沉稳着地,是纹丝不动。他一把将烟落拉至身边,低声道:“你跟紧了我!”

    烟落点点头,心头霍然一松,似一根紧绷的弦骤然弹开。

    风离清缓缓抽出腰间的宝石配剑,剑锋直指地面,侧手一亮,初升的阳光耀上了那冰冷的剑刃,折射出强烈的幽森的光芒竟是让她一阵炫目。

    她从不知晓,风离清的箭术竟是这般的好,犹记得那次在御苑之中的射箭比试中,他可是射偏的,现在想来也不过是隐去锋芒,故意为之罢了。

    “啪啪啪”似有一阵掌声清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如层层紧迫压抑覆上心头。

    “好箭法!”荒芜空旷的嗓音徐徐响起,又冷冷哼道:“只可惜,再好的箭法,你又能带上多少支箭?又能杀得了多少人?九皇子,本王苦于到处找不到你,想不到你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

    那声音,是慕容成杰。

    侍卫纷纷让开,他缓缓现身,一张苍劲老辣的脸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阴沉,如草原凶猛秃鹫一般的双眸此时已是野心毕露,充满杀意。原来这样,才是他本来的面目。平日里的沉迷酒色,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那样冷如九天寒冰的眼神,令烟落心中一阵阵发寒,寒得生出屡屡生疼意味,她不由自主地缓缓向风离清贴近一步。

    不知缘何,慕容成杰的身边,柳云若竟也是跟了来,她显然已是换过一袭大红色绣金线牡丹华服,细心修饰过妆容,美艳绝伦,柔弱无骨的身子正软软侧依着慕容成杰,修长的纤纤玉手,指甲上涂满大红丹蔻,此时正轻轻抚着慕容成杰的胸口,软声细语劝慰道:“王爷,别生气呢。”

    慕容成杰苍老干疼的手轻轻掐住她的水蛇细腰,目光猥琐,语气颇有抱怨道:“都叫你不要来了,等下若是场面血腥,可别吓坏了我的小心肝。”伸手捏一捏她娇俏的脸,慕容成杰旋即转回头,又恢复一脸阴沉,厉声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不要伤了那襁褓中的孩子!谁若是将他们拿下,不论死活,皆赏黄金千两,封百户侯!”

    此语一出,风离清妖媚狭长的凤眸不由眯起,黄金千两,封百户侯,如此大的悬赏诱惑,无疑会使整个军队都热血沸腾,欲望高涨,那他们想要突围,便有些困难了。

    他不动声色地搂过烟落,优雅伏身,一记漂亮的悬空扫腿,便袭上攻来之人的膝盖。暗含强大的内力将周遭十步之内围攻上来的侍卫皆是震退数步。

    风离清并不恋战,出招狠绝,且招招致命,只见他拥着烟落踏风而行,气若长虹,手中冷剑闪耀着寒光,周身弥漫着肃杀之气,剑锋凌厉直扫,周围已是倒下一片又一片的侍卫。可强大的利益诱惑,驱使着更多的侍卫蜂拥而上,又是惨烈厮杀一片。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着整个皇宫东门的上空,鼻息间吸入的皆是令人作呕的味道。连日光都不忍见这般残酷的杀戮,悄悄隐至薄云身后。

    纵然风离清武功再好,可是毕竟还要带着烟落和涵儿,且对方人多势众,缠斗久了,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烟落侧目,瞥见他俊逸的眉宇间已是隐隐含了几分疲惫。

    突然,有一滴温热的液体缓缓自烟落面上滑落至脖颈,暖暖的一道滚落,那样骇人的暖意慢慢渗进她的肌肤里,激得她寒毛倒竖,毛骨悚然。

    有清晰的意识划过她的头脑,他,受伤了。

    层叠疯狂扑杀上来的侍卫中,不知有谁突然高喊了一声,破空响起,“他受伤了,就快撑不住了。兄弟们,一起上啊!”

    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汹涌疯狂的厮杀,明晃晃的刀光剑影几乎迷乱了她的眼,耳中皆是刀创碰撞的金属声音,嘈杂声若无数器乐在耳边狂乱地喧嚣着,几欲炸裂她的耳朵。

    眼看着风离清已是渐渐寡不敌众。

    “全部给我住手!”

    突然一声厉喝,竟是来自慕容成杰。

    众侍卫眼看着是即将得手,甫一听令,难免有些怏怏,却又不得不服从命令,只得满目不甘地退至两旁。

    烟落美眸圆睁,惊异地望着眼前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竟是柳云若持匕首扼住慕容成杰的喉颈,那样冰凉的锋利的匕首,已是在慕容成杰的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痕,他脸色骇然,大气也不敢出。

    柳云若眸中有厉光闪动,低声喝道:“快让你的人,放他们走!不然我现在便要了你的命!”说着,手中更是用力一分。

    慕容成杰满脸阴沉,却是极其无奈,只得缓缓抬手示意,对着一众面面相觑的侍卫,艰难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让开,放他们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风离清见状,忙拽住烟落直往宫门外而去,全然不顾自己已是受伤淌血的手臂。

    此时的柳云若,面带微笑,悠悠然如一朵出云丹芝,那样一朵美艳凄然的微笑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如果他们就这样走了,那柳云若的下场会有多么惨?烟落简直不敢想象。

    她心中剧痛,直欲回身,纤纤玉手直直伸向了柳云若的方向,拽了拽风离清的衣袖,语调凄惶道:“不能走,不能走,那云若,云若要怎么办?要走就带上她一起走……”

    柳云若见烟落迟疑扭捏,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你还不快走!!”一双勾魂美眸直直凝视着烟落满含不舍眷恋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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