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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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突然听你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迟疑地,在震惊过后,好不容易重拾语言能力的张彩瑶,吶吶地开口说。[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你不必回答也没关系。喜欢你的这件事,是我自己喜欢上的,彩瑶小姐并没有同样的心情,这点我很明白。”

    待在她身边三年多了,他怎么会不清楚,在彩瑶的眼中,他们就是“摄影师”与“摄影师助理”的关系呢?既没有“除此之外”的可能,也没有“会不会”、“或许”的暧昧。

    今天能有机会作出这番告白,不只是张彩瑶感到意外,就连他自己都很吃惊。假使自己没有请假回家,而她没有产生误会跑来找他,那么他在工作室内,根本不会有时间和她说这些工作以外的事,也没有这样两人独处的空间,可以保有告白的隐私。

    毕竟在人来人往的工作室中,万一他的告白被哪位同事听见,势必会造成很大的风波。身为老板的彩瑶,为了不让闲言闲语影响到大家工作时的心思,说不定会开口要他离开工作室——失去了张彩瑶身边的位置,这是他最不乐见的结局。

    不过现在终于等到了可以说出口的机会。

    “你不需要我的答案,那又为什么要说出来让我知道呢?你不就是为了……希望我能响应你的心意,所以才讲的吗?”她不但没有稍稍释怀,反而更困惑地凝视着他。

    一笑,约麒爱恋地看着那双率直的眼瞳,盯着她柔媚中不失一抹坚毅刚性气质的脸庞。“因为你不知道我心意的话,那么在你的眼中,永远就只会把我当成普通员工看待吧?我不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站在起跑点上,追逐你的身影呢?”

    “追、追我?”彩瑶双颊微微染红。“你、你把工作的场合当成什么地方了!身为你的老板,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在工作时带入私情的!”

    “但是,我一直都怀抱着私情在为你工作。”

    瞪圆了眼。“一……一直?”

    “是的。当我在为你架设着拍摄用的场景时,我的心和我的脑都在想着你,希望我所喜欢的你,能拍出更棒的照片来,所以我一定要努力达成你的要求……这三年多,我一路都是这么努力过来的。”柔柔地说着,约麒也柔柔地看着她。“我的这份私情,有对你的工作造成不便吗?”

    “……没有。”不甘心地嘟起嘴,她脸上还是写着“问号”。“可是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没有影响。现在我知道了,也许就有影响了啊!”

    “怎么会呢?你还是可以继续拍你的照片,像过往一样,把我当成助理对待。我并不要求你在工作时,给我另眼相待的待遇。只是偶尔下了班,我可能会想邀请你去看场电影,你不想看也可以拒绝。一切和过去一样,不会有所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除了是你的助理之外,现在你终于『发现』我是个男人,是一名对你有好感的异性罢了。”

    “你、你讲得好像很简单……”有气无力的,张彩瑶一手贴在额头上说:“那我问你,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呢?要是我交了男友,难道对你的工作态度不会有影响吗?你有把握自己能保持平常心地为我工作吗?”

    约麒考虑了片刻,一颔首说:“我会的。”

    “这不是很矛盾吗?你说你喜欢我,但是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却还能保持平常心地为我工作?”

    扯扯唇角。“你会觉得我回答得太草率、没诚意吗?”

    虽然嘴巴上没有说,但张彩瑶的脸上已经有十分明显的答复。也不能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大概只要人的心中存有护忌、占有欲的一天,除非是圣人君子,否则谁敢说自己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投入他人怀抱时,还能若无其事、心平气和地继续留在、心上人身边?

    “我想到了那个时候:心痛是难免的。我是个平凡的男人,没有修练到能升华七情六欲的程度。只是……我所喜欢的,不光是你的人,还有你无人能及的才华。我还喜欢你所拍摄的每张照片。为你工作之后,看着那些照片当中有我参与付出的一点点心力,就让我感动不已了。”

    犹如那无法自己发光的行星,愿意一辈子跟随着闪闪发亮的恒星绕转般,藉由她的光热,也温暖了自己。

    “即使无法成为你生命中的『特别』,退而求其次,我还是愿意做你的助手,希望能一直、一直守在你身边,多少帮你一点忙也好。我想亲眼看着你不断地拍出一张张更棒、更打动人心的照片。”

    约麒摇摇头,接着说:“你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思考这些问题,更不必马上决定要不要相信我的这番话。在你认为我已经造成你困扰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炒我鱿鱼,叫我回家吃自己。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她似乎无话可说了。

    张彩瑶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丝无奈。“暂时,我也只能接受喽!现在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而往后的事我也没本事去猜。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可是工作室里唯一能容忍我脾气的助理。你不在的这几天,老实说,工作室一团糟。原本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被大家用『罢工』威胁,非把你再请出山头不可。你已经是『彩影』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谢谢你,彩瑶小姐。”诚恳地这么说,约麒心中如释重负。

    无论是工作室需要他,或是彩瑶自己需要他,对他来说,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并未失去她身边的位置。

    “那么,接下来你是否急着要回台北工作呢?相机已经整理好了,雨水并没有沾到重要零件,只是外壳有些潮湿。”把烘干且擦拭干净的相机拿出来放在桌上,约麒问道:“我需不需要替你安排一下回程的交通工具?”

    “是吗?相机平安无事啊,太好了!”她立刻眉开眼笑地走到桌边,捧着相机仔细端详。

    “你想搭车或是火车呢?可惜我家的直升机正好进厂保养,不然就可以更快回到台北了。”看着她那一拿起相机就会展现的无邪笑容,约麒淡淡地笑说。

    抬起头,杏眼大张。“直、升、机?你说直升机吗?”

    “不是什么豪华的机种,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巡视山头,监视有无盗采的山老鼠或是在林子内投药时使用的。树木有时会感染鸟儿、动物散播的疾病,或被风送的传染病变所危害,很可能在转眼间就枯死几百坪,靠人力投药缓不济急,从空中喷洒会较快速。”一顿,约麒苦笑道:“总之,你要是期待看到什么大飞机的话,可是会很失望的。”

    “我还没有搭过直升机呢!要是从空中拍摄山林的照片,一定能拍出很不一样的东西吧!”双眼熠熠生辉,张彩瑶兴奋得双颊都樱红了。

    “听说后天就会由驾驶员开回来。你不介意在我家作客两天的话,别说是坐一趟直升机了,你想坐几次都行,直到你拍得自己满意的相片为止。”

    “是真的吗?!”她笑得更灿烂了。

    约麒点点头,宠溺一笑,说:“我这就去吩咐刘妈,替你准备客房。你喜欢面山,还是背山的房间?这儿虽是在山谷中,但是在三楼的房间,可以清楚看到日出与夕阳喔!”

    “那,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你的好意,叨扰两天了。坦白说,工作室的人不相信我一天就能把你说动,因此擅作主张地推掉了我本周剩下的工作。未来的三天我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正好可以在这边逛逛,拍些自己想拍的照片。哈,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种自由摄影的时间了!”她直率地吐吐舌头说道。

    “你就尽量把这儿当成度假旅馆,好好地在这儿休息吧!”约骥走向房门。“你在这儿等等,我去找刘妈。”

    “好。”

    她已经高兴地用手指框成四角,迫不及待地站在窗边,对着山岚风光做着取景的模拟动作了。

    就连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看在约麒的眼里,都是可爱到骨子里,令他不疼惜也难。

    找到正在玄关处擦着地板的刘妈,约麒交代着有关彩瑶会在这边住两天的事时,恰巧玄关外响起下车辆驶入的声音,不多久,大门就被人由外向内开启。

    一名梳着油亮黑发,西装笔挺的英伟男子跨进玄关,一看到约麒便说:“哟,这不是三弟吗?你回家了?岳父很担心你在台北的状况呢,看你的气色这么好,应该是不需要他烦恼了。”

    “姐夫。”简短一点头,约麒压抑住心中的不快。

    “呵呵,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开口讲话呢!男人善辩固然容易给人巧言令色的感觉,可是这年头不会说点社交辞令,可是很吃亏的。”

    端起“老成”的架子,相貌堂堂,但难掩流俗之气的男人,相当自负地对约麒说教道:“举我自己为例来说,就算我拥有天下顶尖的美容整型技术,但若不懂得和上门求助的患者沟通,以我健谈的口舌赢得他们信赖的话,恐怕今日我的诊所,也不会成为这业界生意最兴隆的诊所之一了。[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脱下皮鞋,换上拖鞋,男人提着一只公文包,走到约麒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等晚餐的时候,我再跟你好好地说说,现在我得先去会见这间屋子里最高傲的女王陛下了。最近你姐姐不晓得是否更年期到了,脾气很糟糕呢!”

    “唐正保!”远远地,从二楼的透天回廊,孙家的“女王”大声地怒斥:“你说谁更年期?你要死啦!给我滚过来!”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约麒点了点头后,便快速地走向楼梯,并说:“亲爱的,你听错了,我怎么会是在说你呢!我是在说一名诊所内的女患者……”

    声音渐行渐远,约麒锁起的眉心也才稍稍舒缓。

    姐姐招凤当初看中唐正保,决定嫁给他的理由,直到今天约麒还是无法理解。

    那名男人虽然是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但是浑身上下的铜臭味,和一名整天在商场上打滚的商人别无两样。他所开设的私人美容、整型外科诊所,收费之昂贵也是台湾数一数二的。然而,想要求他开上一刀而捧上大把钞票的贵妇,还是络绎不绝。

    约麒不喜欢他的主因,便是他常常理直气壮地,高谈阔论著自己如何把一名丑女改造成美女,拯救了她的人生点点点。夸耀自己的“仁心仁术”,但却只字不提自己从人家身上获取了多少的利益。

    他并不反对那些靠着整容手术,想挽回一点自信的人,或许真能从此被他所拯救,改变了人生也不一定。可是后者,却不由得让约麒怀疑。在获得自信的同时,也要背负上一大笔开销(有时更是远超过自己所能负担的极限),这难道是正当的吗?这算不上什么不当利益,但还是让约麒觉得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

    这只能归咎于社会上的风气,让大家都过度注重外貌了。

    曾经,他也怀疑过,姐姐是否只因为唐正保是一流的“美容整型”医师,能随时随地帮她“修饰外貌”,所以才在众多追求者中挑上他?

    可是再怎么样不遗余力地追求“美丽”与“青春永驻”,也没有人会笨到牺牲自己终身的幸福去交换吧?

    他不愿意相信招凤姐会这么愚蠢,因此就把这个理由给删除了。

    真希望姐姐那种“爱美”的天性,能适可而止。

    每年见到她,人家是随着岁月老化,只有她是看起来像不会老的妖怪般,年年变得更年轻……如今的她走在路上,要佯装二十来岁的淑女也绰绰有余,谁也看不出来她年长约麒九岁,是个年近四十一枝花的妇女。

    这在他眼中,已经不能说是“寻常”的爱美心态了。

    姐姐着迷于整型美容的程度,就好像她生命中唯一的课题是如何让自己更美艳动人,而没有其它的目标了。假使过去的自己没有看到彩瑶的那张照片,会不会也像姐姐一样,沈迷在某种浪费生命的空无游戏中呢?

    约麒一想到这儿,就不由得想感谢老天爷,让自己与彩瑶相识。

    回到书房,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奇怪,彩瑶小姐跑到哪里去了?”他喃喃自语地走向书桌,看到上面放了张纸条。

    潦草但熟悉的文字,非常具有彩瑶风格的口气,写道——

    我等不及了,现在没有下雨,先到后山去逛逛。天黑前就会回来。

    张彩瑶笔

    八成是从后门出去,所以才会没在大门前碰到她吧?拿着纸条,约麒失笑。真像是一阵风,想到哪儿就吹到哪儿,让人一秒钟也舍不得错过她的突发异想。她哪来这么多旺盛的精力呢?唉。

    “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刘妈来敲门的时候,约麒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抬起头看了眼时钟。“刘妈,张小姐回来了吗?”

    “还没有看到人呢!不过我已经拜托工寮那边的人去附近的路上找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说是天黑前要回来,现在太阳也下山了,再过个十多分钟,山区的道路就会陷入一片黑暗,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也去帮忙找吧!”约麒放下书,起身。

    刘妈摇头说:“不行啊,少爷。太太已经在餐厅等着你,你要是现在又出去,太太一定会骂人的。”

    “就跟她说,你来通知我吃饭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房间里就成了。”

    从抽屉中取出手电简,约麒不听劝阻地走出房门,刘妈还在他身后继续唠叨着。可是眼前约麒心系彩瑶的安全,哪管得着母亲会不会因此勃然大怒呢?

    他走下楼,还没到玄关,便听到一阵吵杂的声音。

    仔细一看。“……彩瑶?你……怎么会和我父亲一块儿回来呢?”接着注意到两人身上都沾满杂革与泥土。“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弄得这么……”

    闻声,也跟着从餐厅中走出来的姐姐与母亲,同样傻眼地嚷道:“老爷子,你怎么了?”、“爸,你不要紧吧?怎么会全身脏兮兮的?”

    “好了!”始终沉默不语,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孙家说话最有分量的男人开口喝道:“我不过是和这丫头在后山散散步、拔拔草,也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吗?”

    孙家大长辈一出声,其余人都乖乖闭上了嘴。

    “你们先到餐厅去等,我和这丫头洗洗手脸,马上会过去吃饭的。阿麒,这丫头交给你了。”

    “是,爸爸。”

    挤在玄关的众人,在孙家主人下令后,一个个散去。

    留下约麒和彩瑶面面相觑,结果是彩瑶先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我在后山遇见了你的父亲,因为没想到伯父会在那儿拔草,以为他是园丁,便捉着他问了好些话。呃,讲着讲着……就忘记时间了,没注意天色已暗。真是抱歉。”

    约麒摇摇头,叹口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我先送你回房梳洗一下,再带你到餐厅去。走吧!”

    总算在十五分钟后,这顿延迟的晚餐开伙了。

    孙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住在家里的人,晚餐时刻一定要聚在餐厅里同桌进餐。在外面先吃了饭再回来,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住在这样僻静的山区,想要到外头找吃饭的场所,也很难。

    餐桌主位,当然是孙家之主,左边依序是约麒的母亲、姐姐与姐夫,右边则坐着约麒和张彩瑶。

    刘妈端出一盘盘的菜肴、一大碗热汤,再替每个人盛好饭后,便回厨房去了。

    “开动吧。”等孙父率先动筷之后,其余的人便陆续跟着用餐。

    约麒细心地替彩瑶挟了些菜,放在她手边的小瓷盘上时,便听到母亲说:“阿麒,你好像还没有正式介绍这位小姐给我们认识。她叫什么名字?你们在哪儿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复母亲时,张彩瑶自己已经开口回话了。

    “我叫张彩瑶,伯母。我和约麒是在工作室——啊,我是说,我是个职业摄影师,拥有一间个人工作室,和他已经认识三年多了。”

    “摄影师?”约麒的母亲扬起一道精心描绘的细黑眉。“一名女孩子家,拿着相机到处帮人拍照吗?真是『辛苦』的工作呢!”

    约麒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嘲讽,深恐母亲会说出什么侮辱人的话,于是插嘴说:“妈,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你想问什么,等吃过饭后再聊好了。”

    可是一旁的张彩瑶却对他使了个眼色,笑笑地朝他母亲说:“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啊,伯母。我很喜欢摄影,也乐在工作中,巴不得能一辈子都可以上山下海、到世界各地去拍照呢!虽然现在因为没有资金,还在努力存钱中,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到许多传说中的秘境去探险、拍照的。”

    “探险?”约麒的母亲讶异中带了丝惊怪。“女孩子家,居然说要去探险?你该不会是在跟我说笑吧?张小姐。”

    “不,我是非常认真的,伯母。”

    不愉快地蹙起眉头,孙母不再开口,迅速地瞪了瞪约麒,彷佛在质问他“怎么会交这种女朋友?”。顿时,餐桌上的气氛凝重了许多。

    “岳母,这就是新新人类的想法嘛!”唐正保微笑地出面打圆场。“张小姐有这么前卫的思想,又不怕吃苦,不是件好事吗?对了,张小姐,我还没有介绍一下我自己,这是我的名片,我是约麒的姐夫。”

    孙招凤冷笑地说:“老公,你别傻了,给人家美容整型外科诊所的名片做什么?张小姐既然是这么『前卫』的女性,想必也不会注重什么皮肉美貌。不然,又怎么会一身牛仔裤、衬衫的轻便打扮,就跑到自己男友的家中呢?张小姐还真是个不拘小节、性格洒脱的人啊!”

    “喂喂,招凤,人家毕竟是弟弟的女友,你是不是说得太——”唐正保缓颊道。

    “噢,我的话令你不愉快了吗?那真是抱歉啊,张小姐。”孙招凤甜甜地一笑,但笑意并未传到眼睛里。

    “姐姐!”约麒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瞪视。

    “我并没有不愉快啊!”张彩瑶还是笑笑地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习惯作休闲、舒适的打扮,这样子比较便于活动。没有想到这会有失礼节,下次我一定会记得盛装前来拜访的。”

    “彩瑶……你不用管我姐姐的话,我们家并不是什么王宫、寺庙,哪来那么多规矩?你只要穿你喜欢的衣服就好了。”约麒很懊恼,他多想给彩瑶宾至如归的感受,可是“家人”的不愿配合,他竟无力制止。似乎,反而让彩瑶难过了。

    “哟,人都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偏袒人家啦?”招凤以鼻音轻哼道:“你要不是我弟弟的话,我真要嘲笑你的软弱无能,让女友牵着鼻子跑了!”

    “你说够了没?姐姐!”从以前到现在,约麒都不会说他拥有的是“兄友弟恭、姐慈妹爱”的亲爱手足,可是他真的没想到姐姐会这么过分地侮辱自己的“朋友”。

    “干么发火呢?虽然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过在这个家总有说说话的权利吧?”

    “你想说什么我都管不着,可是你要是再说一句彩瑶的不是,我——”按着桌子起身,约麒怒瞪着她。

    “哎哟,瞧瞧你的眼神,像要杀人似的。妈,你看,阿麒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歹是他的姐姐耶,他居然凶我。”

    “阿麒,你坐下!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没事站起来,像什么话!”孙母训斥完儿子后,也无奈地看了看女儿。“阿凤,你也少说两句,快吃饭吧!”

    “我知道了,妈妈。我不说就是。”赢得母亲的“助力”,孙招凤得意地瞥了弟弟一眼。“妈,你最喜欢吃螃蟹了,我帮你挟块肥美的蟹黄。正保,你去替爸爸倒酒,陪爸爸喝两杯。”

    听从妻子吩咐的男子,马上就移到岳父身旁,恭敬地拿起岳父最喜爱的二十五年份白兰地,倒进加了冰块的杯子中,敬起酒来。

    看着这一幕,约麒大概知道姐姐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好意思,让你受气了。”小声地,约麒向身旁的彩瑶道歉。

    她善体人意地一眨黑眸。“我只是作客两天,又不是真的要和你姐姐相处一辈子,有什么关系?就让她说吧!我倒觉得真正辛苦的人是你,加油喽!”

    苦笑。

    约麒听她这么说,不但没有好过一点儿,反而很伤心。因为她这么说的意思,不是代表她毫无考虑成为这家族的一份子?感觉好像是辛辛苦苦地站在起跑点上,结果还没有开跑前,他就被列出局了。

    他就是担心会变成这样,所以才隐瞒自己的家庭背景的。

    想不到,费尽心思还是免不了曝光。不是每个女子都渴望能觅得一个金龟婿的,他晓得彩瑶的个性,她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就算约麒有苦万贯家财,在她眼中不但不会是“优点”,现在看来,它变成“重大缺点”的可能性还高一些。

    该怎么做才能扳回这不利的局面呢?约麒猜,自己恐怕要失眠好几晚喽!

    第三章

    以前看电视剧时,都会觉得里面描写大户人家的饭碗很难捧的那些剧情太过夸张。不过,在历经过孙母与孙招凤两人的轮番“洗礼”后,彩瑶万分庆幸自己只是冒牌女友,不是当真在和孙约骥交往。否则……现在她大概会冲到厕所去,哭肿一双核桃眼,后悔自己“所爱非人”吧!

    或许是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所以即使听到孙姐姐用着讽刺的口吻,指责这个、说那个,加上被孙家伯母当成“野女孩”对待,彩瑶还是满平心静气(不痛不痒?)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被他人谅解也无所谓,她只求问心无愧、过得开心就好。

    反倒是孙约麒一脸愧疚的模样,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追根究柢,是自己“不请自来”给他添了麻烦,他好心地留自己多住两天,不料却招来姐姐与母亲的不悦……彩瑶又不能挑此刻说:“那我还是别打扰了!”,假使这句话真的出口,换来的绝对不是孙约麒会松口气的反应,反而会让孙约酦与家人处得更不愉快,为这件事闹得更凶也不一定。

    其实他真的不必这样袒护她的,她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伤了自尊、损了自信。

    “张小姐,你会喝酒吗?”坐在首位的孙父,忽然打破沉默,举起酒杯问道。

    彩瑶微愕地张大了眼,点头说:“一点点。”

    “那就和我喝一杯吧!”老人以深具威仪的口吻说。

    “是。”

    不懂孙伯父怎么会突然找自己喝酒,可是在孙家人里面(当然孙约麒除外),彩瑶对这位老人家最有好感。在自己还不知道他就是孙约麒的父亲之前,还以为他是哪个以“园丁”为职业的顽固老爹呢!

    那时候,她听到孙约麒在大门玄关和一名男子说话,不好意思从大门出去,所以找到了通往后门的路,想趁天色没暗前到附近走走,顺便寻找有无可拍摄的景点……

    背山而建于山谷中的孙家,往后方攀爬上去就是一座铺有栈道的小山丘,两侧种满了桧木、楠树与枫树,于是不过大雨的空气中,遍布芬多精与泥土的自然芳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不多久,她还看到一只松鼠就在头顶的树梢上奔来、跳去,她取出了照相手机,捕捉住那幅顽皮松鼠戏林的画面。

    应该就是在遇见松鼠之后没两分钟吧,她看到路边有一名体格硬朗的白发老爹,蹲在山沟边挥动着镰刀。

    “你好。”

    打了声招呼,老翁没有反应。彩瑶心想他该不会是“重听”吧?于是拉大嗓门,靠到他耳边喊道:“阿、伯、你、好!”

    停下手边的工作,老人家转过头,从斗笠底下抬起一双炯炯精瞳。“我没有耳聋,丫头。”

    “哈哈,歹势啦!我以为你耳朵重听,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不怕生的彩瑶,蹲到他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边的草都拔掉啊?阿伯。”

    “哼,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你是要帮我吗?”老伯手不停地,继续徒手把曼长于小山沟边、步道旁的草清除。

    “好啊,我来陪你一起拔草,反正我也是闲闲出来逛逛的。”

    让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一个人在山中工作,也太可怜了。彩瑶卷起衣袖,说做就做地和那堆看似非常软弱,实际上根深抵固又坚韧得要命的草搏斗起来。不过才拔几分钟的草,额头就冒出了颗颗汗珠,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手来。因为隔壁的老伯年纪比她大多了,人家还不是一句话都没抱怨地奋斗到现在。

    就在彩瑶努力拉扯着某株“高大”的杂草时,阿伯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双麻布手套,扔给她。“你戴上吧,手会受伤的。”

    “不用了,阿伯自己戴就好!”

    “这点草还伤不了我的老皮,我不用。”

    仔细一瞧,阿伯的手果然比她硬实,青筋突起的皮肤被晒成深褐色,还长满厚厚的老茧……她还以为自己的手,已经在沉重相机与显影剂中锻炼得很扎实了呢!看样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老实地接受人家的好意,彩瑶大着胆子地问道:“阿伯,你在这边工作多久了?”

    “……一个小时。”

    呵呵地干笑着。“不是啦,我是问你替孙家工作几年了?”这个老伯和孙约麒一样,做事都不喜欢开口,不过人家问了问题,还是会回答就是。

    “我做一辈子了。那又怎样?”唰唰唰地,干净利落地以镰刀除去草身,顺手还拔起草根的老人回道。

    “那你很了解孙家人喔?”沈吟了半天,一个好奇的问题冒出心头。“那你知不知道,孙家人讨厌工作的理由啊?啊,我当然知道他们很有钱,不必工作也能过活,可是……有人想1作的话,让他工作就是了,为什么要反对呢?”

    “丫头,你在说什么?什么讨厌工作、反对工作的?你从谁口中听来的?”老伯蹙起眉头。

    “我、我不是要说坏话啦!真的是很想知道原因而已!”连忙摇摇头,彩瑶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容易被阿伯误解。毕竟他是替孙家工作一辈子的人,想当然耳会有“护主”之心。

    “所以我问你,这么荒唐的事是哪里听来的?”阿伯更严厉地追问。

    “……”

    能说是孙约麒讲的吗?不能。

    “唉,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本来是想,要是知道原因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孙约麒向家人争取工作的权利。因为看他无意告诉自己理由,她纵使想帮也帮不上忙。

    “是约麒吧!”

    听到阿伯直呼孙约麒的名字,彩瑶吓了一跳。

    “那孩子,怎么这么没骨气!居然去对外人抱怨这种事。如果他有心要工作,好手好脚的,我们也不可能绑住他不让他工作,一切全看他有没有那颗心而已。因为家里的人反对而不能随心所欲,就把这口怨气归咎于是家人导致的,那这孩子也是无可救药了,和他那个哥哥一模一样!”

    张大了眼,彩瑶动了动嘴,迟疑地问:“阿伯,你是……约麒的谁啊?”

    “我是他的父亲。”

    ……完蚤了,闯祸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竟在人家爸爸面前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彩瑶唉了声糟糕,赶紧向他澄清孙约麒绝无“抱怨”的意思,并把自己真正的身分,以及跑来家中的原因,还有约麒拜托她当女友的种种过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孙父。

    “孙伯父,约麒他在台北真的很努力工作的,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这么胜任我的助手。我非常不愿意失去他,所以才想问问看原因,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家人不再反对他工作,如此而已!”

    听完她的说明,孙父沉默了好一阵子后,才缓缓地问道:“他真的有尽心地在工作?不是打混着过日子?”

    “您从小看着约麒长大,他的个性您比我清楚,请您相信自己的儿子吧!”这时候再怎么发誓,也不见得能取得孙家伯父的信任。

    半晌,孙父淡淡地说:“我的两个儿子,都让他们的母亲给宠坏了。因为约麒的大哥根本已经改不了劣根性,只知道玩乐过日子,所以我才不希望连他也是同一副德行。今天听了你的话,让我安心不少。谢谢你,张小姐。”

    “哪里,我说的都是事实,您不必谢我的。没让您继续误会他,真是太好了。”彩瑶心虚地说。倘若无法解开这场误会,她在孙约麒面前,会抬不起头的。

    “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今天说的事告诉内人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约麒拜托你在他母亲面前乔装恋人,那就请你继续乔装下去好了。今天我们在这儿所说的话,就当没有说过吧!”

    “是。”

    看来,这里面还藏着很多文章呢!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还是别再深究下去了,不然……

    我好像会对孙约麒,越来越好奇。

    越来越想了解他恬静的容貌下,还隐藏着什么样的他?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与什么样的烦恼?弄得满脑子都是他,好像在和他谈恋爱似的。

    好危险。

    朝孙伯父示意地举起杯子,彩瑶恭敬地喝了口酒,暗暗地偷窥了身旁的孙约麒一眼。幸好孙伯父没有拆穿他们的西洋镜,要不自己曾经笨得把人家父亲当工友,鲁莽地破坏孙家父子情的糗事,就会东窗事发了。

    另一头已经一口喝干杯中酒的孙父,放下杯子说道:“我累了,要先回楼上去休息。”

    “让我扶您上楼,岳父。”唐正保殷动地站起来。

    “不必。你们慢慢吃。”

    一等孙父离开餐厅,气氛忽然冷了许多,大家都一言不发地用着餐。然后,先是孙招凤和她的丈夫吃饱离桌,彩瑶心想“应该差不多了吧?”,正要随他们的脚步之后,开口向孙伯母告退离席,不料竟被对方抢先一步——

    “张小姐,饭后陪我喝杯茶吧。我有话,想和你说说。”孙伯母像猫盯着老鼠般,冷冷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彩瑶的唇角微微抽搐着。寄人篱下真辛苦,连“拒绝”都不能。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张小姐。”

    双膝优雅地交迭,一手摆放在单膝上方,一手则握着精细瓷杯,送到嘴边。孙母边低啜着热茶,边以衡量的目光在彩瑶身上打转了好一会儿后,才悠悠地开敢金口。

    “你要和阿麒继续交往,我不反对。不过我希望在你们交往的这段期间,你能放弃工作,全心全意地陪伴我儿子。你可以继续摄影,不过不要接CASE,就当成是一种调剂身心的兴趣吧!”

    明明提出的是件十分无理且过分的要求,但孙母却摆出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钱的事,你一点儿都不需要担心。如果要资遣员工、或是你所需要的日常开支,我这边都会为你准备好。还有,你一个月该有多少零用金,我也一毛都不会少给你的。你同意吗?”

    幸好偏厅里坐着的只有她和孙伯母,不然彩瑶还得顾忌她的面子而有话不能直说。她现在不是生气,而是气、炸、了!

    “我不能接受的话,您怎么办呢?”

    “那,就请你和阿麒分开吧!”孙母说得更干脆。

    “我不与他分手,也不想放弃我的工作,两样我都要。”彩瑶决定与她正面交锋。

    “张小姐,太贪心是没有好不场的。我不会让你同时保有这两样,你务必得从中仿个选择。否则,就由我来帮你选择。”

    放下杯子,孙母似乎预料到她会有顽强的抵抗,毫不手软地继续施压说:“就算要我这个做母亲的向自己的儿子下跪,我也一定会让阿麒与你分手的。”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您不让约麒工作的事也是,现在连我的工作您都想阻止,到底是什么理由呢?”

    孙母玻鹨谎郏笫悠獭!澳忝惶航吆凇徽饩浠奥穑磕阋桓雠⒆蛹遥焯烀τ诠ぷ髯砦腥说脑槛杩丛谘壑校淖宰鹪趺茨苋淌艿昧四兀康阶詈笏舳讼胝乙环莨ぷ鞯哪钔罚膊皇鞘裁聪∑娴氖拢也荒苎壅稣龅乜醋耪庵执朗路⑸!?br />

    好笑地摇摇头。“说来说去,伯母,我不能了解的是,工作对约麒到底有什么不好?您说工作是件愚蠢的事,可是自力更生有何不对?即使他不需要工作换得的薪水过日子,可他镇日无所事事,难道就会比忙于工作还要来得『聪明』吗?如果一个男人整天不是吃喝就是玩乐,我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他是在愚蠢地浪费生命。”

    点点头,孙母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你说出真心话了,张小姐。我是对的,继续让你跟在约麒身边,只会害了他,你还是快点离开他吧。我愿意给你一笔分手费,请你——和约麒分手吧!”

    “伯母若不能说服我为何约酦去工作是件不应该的事,那么我也不会同意放他自由的。您的钱,我不需要,我需要的钱我自己会赚。”彩瑶顽固地瞪着孙母说。

    “这是年轻人的狂妄吗?”轻蔑地一笑,孙母撇撇唇说:“好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原因。那孩子天生和其它人不同,他是不需要工作的尊贵身分,来到这世上是休闲与享乐的,不是来工作的。”

    彩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尊贵?身分?这种东西在民主时代还存在吗?又不是皇帝的年代,现在连总统的位子都得死命打拚,跟无数人拜托、挖票才能取得,哪有什么天生命定该享乐的人呢?

    “那孩子出生的前几年,恰巧是我们家的家业面临危机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家族虽然拥有大批土地,却因为石油危机与断交的关系,使得地价大跌。外子的投资失败,资金周转不灵,苦无现金……差点,我们一家四口就要被逼得跳楼了。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掉入回忆的孙母,表情显得痛苦而哀伤。

    “我们都已经走投无路了,哪还有办法再抚养一个宝宝?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得不做出拿掉宝宝的决定。外子虽然大力反对,可是做为一个母亲的我,不能明知宝宝到这世上来是吃苦受罪的,还硬要将他生下。所以瞒着我的丈夫,我跑到偏僻乡下的小妇产科诊所,准备让医生施行人工流产……”

    深吸口气,孙母抬起认真的眼看着彩瑶说:“很幸运的,就在那问诊所,我遇到了一名贵人!她是神准无比的算命师,一看到我就说:『太大,您现在是不是面临很大的难题?可是您的难题很快就要解决了。您的腹中正怀着一名天上派下来的仙兔,他会帮你解决一切问题的,您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这太扯了吧?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彩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是那位厉害的算命师告诉我,约麒是住在月亮的玉兔转世。因为他在月宫日日夜夜工作得很辛苦,不想再继续工作下去了,所以才会偷偷转凡下人间,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有这机缘巧合来做我的孩子,那么玉兔也会扭转我家门的运势,让我们家的人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不需再烦恼。”

    孙母苦笑。“你一定觉得听起来教人难以置信,老实说,当年我也不敢轻易相信她的话。可是说来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当我因此而犹豫、怀疑这是否为真时,电视新闻刚好报导政府要收购土地进行新建设,而那块土地正是当初我们苦无买主、脱不了手的一处荒山。咸鱼翻身的瞬间,我再也不怀疑那位算命师的话了。她是我们家族的救命恩人,而约麒则是我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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