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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首度尝试喜洋
这本书完成于春节期间,所以不管编辑小姐们把这本书排在什么时候跟大家见面,我都要先说一声:新年快乐!
真的应该要给他快乐一点啦!反正股市、房市又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够振兴起来的,不自己给自己打气,又能如何,你说对不对?
总而言之,日子仍然得往下过,饭得照吃、觉得照睡,还有呢?对啦!你真聪明,喜洋我的书,你当然、一定、必须要按照时间看哕!
什么?说我书出得大慢,拜托,我已经很努力了哩!如今我的新偶像是谁,你可知道?就是以前是洗头小妹的那位歌星啦!
对呀!洗头小妹都能凭歌喉变歌星,焉知道我这打工小妹哪天不会摇身一变而为畅销作家?
这呀,就当做我的新年新希望好了,反正希望是越大越好,不是说人类因梦想而伟大吗?
所以这次我连作三个梦,每个梦中都有你我自小的愿望,比如说像变成有法力的狐仙啦!或者变男变女变变变——哎呀!不能再讲下去了,总之,这是喜洋的第一组三部曲,工程浩大,费时良多,期盼你不断的看下去。[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楔子
幕,缓缓升起……
三国名将周瑜在夫人小乔怀中溘然长逝,万般不舍的闭上了他犹年轻的双眼,任凭娇妻的泪水滚滚滴落,还是温暖不了他渐渐变冷的脸庞。
“公瑾、公瑾……”小乔夫人哽咽的模样,比放声哀嚎还要令人心酸,谁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恩爱逾恒的夫妻呀!
然而,天不假年,此时又能如何?
“公瑾,”小乔俯在周瑜的耳旁,低低倾诉,“你走吧!放心的离去,只要记得我们来世有约,无论你的魂魄游向何方,请记得我们不离不弃的誓言,要再来红尘俗世,与我相伴。”
耳边已响起儿女的哭声,小乔知道她不能再继续抱着夫婿的尸首不放,毕竟她仍有这世未了的责任待尽,除了是周瑜的妻子,她还是三个稚龄儿女的母亲。
想来可悲可叹,周瑜生前智勇双全,与她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就连死后,自己能单独对他倾诉的时刻也不多。
唯其不多,更该把握。
“听好,公瑾,”小乔继续低语,“我或许还有数年或数十年好活,但在天上,那也不过是眨眼的片刻而已,所以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一起喝孟婆汤,再过忘川,一起投胎转世,再续情缘,公瑾,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等我,否则他日相随于九泉之下,我必然不轻饶过你,听到没有?”
是泪眼模糊下的幻影吗?她好像看到了周瑜唇边浮现一抹笑容,仿佛在说:夫人,你一向温柔,想不到也有这么霸气的一面。
幻影也罢,真实也罢,总之,她只有一个坚持、一个要求,或者说是一个寄托。
“听到了吗?记得了吗?无论轮回几世,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一定要再重逢、再相爱,这是你欠我的,也是我该你的,知不知道?”
泪水滚滚而下,不断滴溅在周瑜的脸上,仿佛在灌溉一个超越俗世的梦想。
一个虚无缥渺,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梦想。
第一章
一千两百年后
大漠日落,夕照黄沙,景色凄艳动人。
“元帅,”弓箭手见他们的大元帅不言不语也不动,光看着远方的一轮落日,不禁唤道:“元帅?”
“呃?,阿!你喊我?”延陵旭恍如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元帅,你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延陵旭像完全感觉不到跟班的心急与不以为然似的,还彬彬有礼的回应,“赏景呀!你不觉得这夕照很动人,看多少次都不嫌厌吗?”
“我的大元帅呀。”既然四下无人,阿东干脆说说真心话。“你精神集中一点,好不好?”
“我又怎么了?明日即将南下,将有好一阵子欣赏不到这家乡风光,现在多看一会儿,你就有意见?”
“大元帅、”阿东苦口婆心,正要长篇大论的说:“可汗器重你虽然人尽皆知,是不易的真理,但是——”
“我也不该恃宠而骄,免得落人口实,反而累及可汗。”延陵旭流畅的接口。
“我说大元帅,我话都还没有讲完,你怎么就插嘴了呢?我是说——软,”他脑筋突然一转。“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接得这么顺口?”
“不简单,你总算听见了。”延陵旭开他玩笑。
从小跟他到大,仅小他三岁的阿东当然不会听不懂他的嘲谑。“大元帅!”
“算了,算了,”延陵旭笑了,显得更加俊朗。“我们主仆俩开开玩笑,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可汗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我没有开可汗玩笑呀!相反的,我很尊敬他,也很感谢你,所以才会把你转述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一开口就能复述出来。”
“这……”反正说不过他,干脆有台阶就快快的下。“好吧!好吧!算你有理。”
“放心啦!”两人从小混到大,有什么好为难他的?延陵旭顺势拍拍他的肩膀。“我再怎么婆婆妈妈,也不会误了大事。”
“谁说你婆婆妈妈?”阿东听了竟然瞪大眼睛,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样。
延陵旭看阿东一会儿数落他,一会儿又维护他的模样,忍不住摇头笑道:“你真的好逗,阿东。”
“豆?”他看一看自己高大的身材。“我这么粗壮,哪里像小豆子了?”
延陵旭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没什么,那只是比喻,你不必放在心上。”
阿东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延陵旭问他。
这一次换阿东说:“没什么。”
“不,你的确说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算你耳尖,我是说什么时候不好选,偏要挑黄昏时刻出发。”
“我不明白这个时候出发有什么不好。”延陵旭不懂。
“一出门就乌漆抹黑了,有什么好?”
“咱们是密使,难道还要敲锣打鼓的出门不成?”
延陵旭反问他。
“这个嘛……”想想也是,元帅延陵旭与忽必烈王子情同手足,这次受他之命南下,目的是想多了解南国,也就是那个已退到南边去,太没出息的宋国。
“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延陵旭看着他问。
阿东只好投降。“是、是,无话可说,要比说话,谁说得赢你呢?大元帅。”
“那就别说,上路了。”
“上路?”换他怔在原地。
延陵旭笑道:“是呀!你不是一直赶着我,说要早点出发吗?”
“嗯,”背好简单的包袱,阿东打起精神来说:“走,早去早回。”
主仆俩才上马骑出不远,就碰上一阵骚动,像是两边的人在争执什么似的。
“元帅。”阿东征询延陵旭的意见。
“阿东,”他的目光突然转为犀利。“你过去看看。”
“啊?”阿东显然有不同的想法。
“行了,又有什么事了?”
“我们有任务在身,闲事还是少管。”
“我明白。”嘴巴那样说,人却干脆策马过去。
“少爷!”天呀!他最恨节外生枝,偏偏元帅这死脾气不改,真是急死人了!
阿东虽有心阻止,但无论是人是马,都比不过延陵旭的快,阿东心里想着,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抢先过去看看,然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律回报没事,这样大元帅……不,少爷就会留在原地,不会“啊!”他突然惊呼一声。
“阿东,小心!”延陵旭几乎在同时发出警告,不过依然慢了一步。
“少爷,我没事。”不让大元帅分心,几乎已成为他的本能反应。
“血都流出来了,还说没事?”体恤下属一向是延陵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点。
阿东摸一下脸,可不是吗?湿湿黏黏的,还确实是血。“杀千刀的,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敢暗箭伤人,也不怕惹火了我,到时我要他——”
“闭嘴。”延陵旭喝道。
“但是少爷——”阿东几乎不敢相信出自己的耳朵,平时对他那么好的大元帅,居然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叫他闭嘴?凭什么?又为什么?
“阿东,救人要紧,你的伤无碍。”延陵旭快速下达指令。
原来如此,这样他就没有怀疑了,延陵旭虽然官拜大元帅,却最见不得杀戮和死亡,这一点当然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暂时忍住脸上的伤痛,阿东马上研判眼前的情势。
唉!也难怪大元帅会变脸,一群人,不,严格的说,应该是一群打扮成大漠汉子的盗匪,正在围攻……一对应是父女的男女,太过分了!
“住手!”
他大声一喝,效果立见,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但最最奇妙的是,延陵旭和阿东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被那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人吸引去。
她,长得好美呀!
哪里美?
这正是最奇妙的地方,大凡人美,总说得出个所以然来,像是双眼灿亮如星、肌肤欺霜赛雪、秀发漆黑如墨、身形修长……不、不、不!这些形容词安在她身上并非不对,而是不全然对,好像集中称赞哪一点,都会亵渎了她其他的特点似的。
“哼!吃了大爷的箭,还不夹着尾巴赶快逃命,反而送上门来?哈!不愧是大爷看上的女人,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看得出来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首脑。
“你嘴巴不干不净的在说些什么?你知道自己正在跟谁说话吗?”阿东率先表示不满。[www.xshubao2.com 新第二书包网]
“跟谁说话?”那个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们,神情之轻蔑,只差没以“呸!”的吐一口口水来表示。“我还跟天说话呢!了不起。”
“你!”阿东作势要冲上去,若非必须隐藏身份,他们又何必“微服”,别说是大元帅了,光自己平常那身金光闪闪的行头,就足以吓破他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胆!
延陵旭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哪里会不知道阿东在肚子里嘀咕什么?他赶紧伸出手去扯住他,口里并说:“这些大爷怎么可能认识我们。”话中的讽刺,大概只有阿东听得懂。
果然,那位“大爷”的姿态立刻摆得更高。“还是你这位随从识相。”这个人真好打发,只要称赞他两句,马上“敌我不分”,快乐得不得了。
“你说什么?”阿东不像延陵旭那般沉着,一听盗匪将自己平常尊崇有加的主子误认为随从,马上坐立难安。“你说我家少爷是什么?”
“少爷?”盗匪头子一愣。
“对,他正是我家少爷,怎么样,怕了吧?”看他怔忡的模样,阿东可乐了。“这样就怕,如果我说出他真正的身——”
延陵旭当然不会让他把话讲完,及时出声制止。
“行了,阿东,话这么多,也不怕这位大爷儿笑。”他转身对那盗匪头子长揖道:“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我外号‘土霸王’。”无论这两人谁是少爷、谁是随从,他都不打算示弱,快到口的肥肉,哪有随随便便让人的道理?
“原来是土爷。”
阿东在一旁拼命忍住笑,大滑稽了,果真是土到极点,难得他完全不自知,还土得相当渝快哩!
“嗯!”土霸王不愧“霸王”之名,连挥手的姿势都带点“潇洒”的味道,自己看得陶醉不已,竟忘了“嗯”声之后还该有下文。
“头儿,”幸好一旁还有清醒的手下提点他。“头儿!”
“什么事?”土霸王不耐烦了,顺手打了下那名手下的后脑勺。“头,你的头不是还在吗?鬼叫什么?”
“我是在叫你呀!头儿。”手下不免有些委屈的说。
“原来是叫我,不早说!有什么事?”
“先打发他们走吧!我看这两人身上也没什么油水。”
’一语惊醒梦中人,土霸王立刻像赶苍蝇一样的朝廷陵旭主仆挥挥手说:“你们可以走了。”
“真的吗?”延陵旭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不然还是煮的吗?”土霸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狗儿都说了,你们一看就知道无油水可抽,我留两个废人下来做什么?”
“头儿!”狗儿抗议。“干嘛说出我的名字?”
“怎么?你很高贵,名字提不得?”
“不,我不是这意思!而是——”
“够了!”他们可以永无止尽的扯下去,自己可没那个耐性,大元帅更没那个时间,阿东于是出声喝祝
“不要再吵了,少爷?”他征询延陵旭的意见。
延陵旭面带赞许的笑容,仿佛在说:阿东,你真了解我。“问看看他们能不能自己走,若是不能,你就扶上一把。”
“是。”
阿东走到那对父女身旁蹲下,再照延陵旭吩咐的轻声垂询,土霸王先是瞪大眼睛,接着才吼道:“你们是何居心?想做什么?”
“土大爷,”不得了,比刚才的“土爷’’还多了个“大”字,延陵旭相信这应该够显示他的诚意了。“我们正照你老的意思做,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老?我哪里老了?”万万想不到土霸王在意的是这一点。
延陵旭不林木苦笑。天啊!还真是一批乌合之众。
“不,你一点儿也不老,我那样说只是个尊称。”
“是吗?”他好像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
“那就好,若是老了,如何纳这小娘子做我第八房妻妾,”土霸王呵呵笑两声后,忽然想起刚刚延陵旭说的另一重点。“你想带他们走?”
“是,如果你没反悔的话。”延陵旭依旧保持他平静的表情。
“反悔?我根本什么都没答应!”土霸王总算恢复一点理智了。
“你刚刚不是才叫我们走吗?”延陵旭瞪大眼睛说:“这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做君子的基本要件。”
阿东见延陵旭露出他从容的本色,不禁暗笑在心,索性专心关在起那对父女。“老伯、姑娘,能不能走?”
“走?要走到哪里去?”土霸王越听越火大。“别说是他们,现在连你们都不准给我走了。”
“原来如此,真令人失望。”延陵旭频频摇头。
“你在嘀咕什么?”
“我说你呀!”延陵旭与他面对面,毫无惧色。“想不到您虽是霸王,却言而无信。”
“我从来没说要放他们走。”
延陵旭终于决定不再与他哕唆。“这恐怕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土霸王冷笑一声,迅速拔出刀来;“莫非还由得你决定?”
“正是。”仿佛才看到他露齿一笑,土霸王手中的大刀已经落了地。
“这……”土霸王看看空荡荡的手,再看看一派潇洒的延陵旭。“你……”
“怎么样?现在你的想法应该又不一样了吧?”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想到该问这个问题。
延陵旭摇了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这其实是他想放过他们一帮人的意思,可惜土霸王却听不懂。
不过,在他来得及表示反对之前,所有的人都被一声高亢的尖叫震慑住了。
延陵旭立刻喝道:“阿东,你对姑娘怎么了?”
“我没有啊!”阿东一脸无辜的说。
“没有的话,怎么会——”
“啊哈!”土霸王随即得意起来二原来如此,还不都是看中那个妞,何必装清白。”
延陵旭现在可没空闲理他,继续逼问阿东。“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少爷……”阿东百口莫辩,干脆挪开身子,让他们自己去看个分明。
看清楚以后,延陵旭更加心惊,扫向土霸王脸上的眼光也转为凌厉。“你竟然对个弱女子下手!”
土霸王首度霹出惊惶之色,甚至连连摆手。“我没有,我说过我要纳她为妾的,怎么会还没到手就先毁了她?”
“那她怎么会浑身是血?”延陵旭已经声色俱厉。
“大家都不要吵了,”一个苍老但稳重的声音响起,话声中的疲 惫和沧桑深深打动了所有的人。“这位公子,老朽先谢过你们路见不平,但这血,”老人指指那位美艳绝伦的少女,接下去说:“并非小女所流。”
他们果然是一对父女。
“你瞧!”土霸王马上又抖了起来。
延陵旭至此已认定自己碰到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笨蛋,把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对父女身上。“老伯,别客气,这是人人都该做的,倒是令千金……到底怎么回事?”
“湘湘,给……呃,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大名!还有这位小哥如何称呼厂
“我叫阿东,我们少爷是——”
深怕他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与头衔,延陵旭赶紧抢道:“在下姓贾,名莫言,老伯请直接叫我莫言就好。”
“莫言,好名字。”不过,看得出来他并不十分相信这是延陵旭的真名。
“老伯,那血是怎么日事?”他提醒老人。
老人神情黯道:“是我另一个女儿的。”
“你另一个女儿?”延陵旭一听完,立刻疾言厉色的斥责土霸王,“你太过分了!”
土霸王土归土,这句话倒是听懂了,随即大声喊冤,“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这么大力辩解,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土霸王闻言一怔。“他们身上有银两?我怎么不知道?”
阿东听了破口大骂,“除了劫财,你还想劫色,太没有人性了,甚至杀了另一个妙龄女子,你到底是不是人?”
这次土霸王还没有开口,延陵旭已经听出端倪。
“老伯,你另一个女儿呢?”
“在小女怀中。”
“连婴儿都下得了手,你——”阿东举起手来,就要往土霸王劈下。
“等一下,”延陵旭及时拦住他的手,并问老人,“你另一个女儿并非人类。”
“是,它是一只灵狐。”
此言一出,连延陵旭都怔住了,而被老人唤做“湘湘”的女子则哭得更加厉害,奇怪的是,别人哭来可能一脸模糊,她却显得楚楚动人。
“老伯,你是说,”延陵旭小心的遣词用字。“你另一个女儿是头……”
“雪狐。”老人顺口接了下去。
“哎呀!”土霸王不耐烦了。“什么嘛!不过就是只狐狸。”
“小湘快死了,我不要,我不要……”女子哭得更伤心了。
“姑娘,我可以看看吗?”延陵旭蹲下身来,轻声细语的问。
“贾公子,等一下,湘湘从来不——”老先生正想阻止,但接下来所发生的奇情妙事却令他猛然打住了话。
“小湘痛痛,小湘流血。”湘湘不但敞开怀抱,还主动把怀中的“东西”交给延陵旭。
那“东西”令众人看了为之一凛,心中浮现同一个念头:好美,
但也好惨。
原来应该全身雪白的它有着一双震慑人心的眼眸,黑白分明,活灵活现,仿佛能够依凭眼神对你倾诉千言万语,至少,延陵旭的感觉是如此。
说它“原来应该”全身雪白,是因为如今它全身几乎都被血染红了,看得出是左肩上中了一箭。
“和差点射中我的是同一型箭,”阿东喃喃低语,好像怕惊扰到它,接着立刻对土霸王大喝一声:“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朱,叫……阿水。”土霸王被他的威喝吓得支支吾吾的。
“朱阿水,我看你连只猪都不如,为什么要对一只无辜的动物下手?”阿东继续问道。
延陵旭深知阿东对动物的喜爱,为了不让他做出伤害朱阿水的行为,赶紧出声:“阿东,把他们全绑起来。”
“你们厂刚刚吃过延陵旭隔空夺刀之苦的朱阿水已经不敢再轻忽半路杀出的这两个人,但嘴上依然逞强道:“把我们土狼帮看成什么了?”
“土狼帮!”阿东嗤之以鼻。“取这个名字,也不怕羞辱了土狼。”
“你……你……”看阿东步步逼近,朱阿水开始着急,但为了维持他“老大”的形象,仍不得不摆出架式来。“才两个人,能对我们八匹狼如何?”
阿东突然放声大笑。“能怎么样,你自己看着不就知道了。”他的身形暴起,往朱阿水扑过去。
“贾公子,你不必……”老人担心着,却又不敢太露痕迹,可喜的是,延陵旭全听得懂。
他轻拥那头雪狐在怀,仿佛这才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甚至连眼皮都没撩高。“放心,阿东一人应付已绰绰有余,对了,还没请教老伯贵姓?”
“不敢,老朽姓冉。”
“冉老,我们走。”他扶起了冉老先生,冉老先生再拉起女儿。
“我们……”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真的可以?”
“不然还等那脓包批准不成?”延陵旭一笑,才让人发现他长得一口白牙,更衬得他俊脸爽朗,予人无限好感。“走吧!先为你们找个安身之处,然后为你女儿疗伤。”
“湘湘并没有——”话才说到一半便又打祝“贾公子说的是这头灵狐吧?唉!跟着我们,真是苦了它。”
“不儿得,”延陵旭一径安抚着,“苦不苦、好不好得起来,总得试过、努力过才知道。”
第二章
冉老原来是东北山上的一名猎户兼教书先生,单名一个“清”字,做人果如其名,也两袖清风得可以,多年辛苦经营,不过换得一家三口温饱。
五年前,他的妻子过世,日子便更难过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为冉清分忧解劳,一起照顾痴愚的独生女儿冉湘。
冉湘空生了一副姣好的身躯和脸庞,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憨儿,智力还比不上一个七岁的娃儿,顶多只能做到自理日常生活的程度。
而雪狐则是三年前冉清捕获的猎物。
“说也奇怪,自它来了以后,湘湘的情况便稳定许多,以前十天半个月的总要发顿莫名脾气,现在全好了,个性变得温驯不说,还学会了女红,那原是她娘生前的绝活儿。”当晚在寄宿的帐内,冉清这样对延陵旭说。
“您老原本猎这雪狐……”延陵旭”边盯着被他责于盘坐的膝中的狐狸,一边问道。
冉清苦笑着说:“瞒不过公子,原本当然是想卖个好价钱,后来因湘湘实在宠爱它,几乎是一见就不肯放,才把它留了下来。”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缘分吧厂延陵旭喟叹。
“这次……”冉清苍老的眼神随着话声的低落更显缥渺。
延陵旭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内容却仍令老人浑身一震。“生命无价呀!冉老,不论是您的、冉小姐的,甚至是这雪狐,您曾说它像你的小女儿,三条命,无论是人或兽,生命都一样无价。”
“贾公子!”他太讶异了。“如何看出来的?”
他摇一摇头,微笑着说:“那不重要。”总不能坦言跟在成吉思汗及忽必烈主子身旁久了,看多了生死,自然嗅得出冉清身上求死的味道。
“一定是我病容毕现。”冉清也不再追究,只这么叹道。
“病是可以医治的呀!”
“你医治小湘的手法纯熟,可见是一名善于疗伤的人,但箭伤与不治之症哪能相提并论?”
延陵旭的眼中立刻闪现不忍之色。“您确定?”
冉清重重点了头。
“所以你是到大漠来寻死的?”
“与其说是寻死,还不如说是来接受自然的循环。”
“那也不必——”延陵旭想想不妥,赶紧打祝
“不必连两个女儿都带上,对不对?”延陵旭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冉清还是猜到了。
因为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延陵旭便选择保持沉默。
冉靖重重叹了口气,“贾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冉老还有其他的内情不能说给我听?”
他摇了摇头。“不是不能,而是说了也无用,不如不说。”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勉强。“对于未来,您有何打算?”
“哪能有什么打算?”老人苦笑了下。
“要是没被我遇上也就罢了,既已结识,我便不能袖手旁观。”
“这……”冉清压根儿没想过在自己生命的末期,还会有此奇遇,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有急事需要南下,无法久留,但这牧马人是我好友,一定会妥善照顾你们,您老就安心的住下来吧!”
“这怎么可以!”
“可以,可以,”阿东正好掀开帐门走进来说:“我们家少爷都说可以了,哪有不成的道理。”
事实上,这里根本就是延陵旭的封地,上百匹的骏马全是他的资产,只是,在来之前,他早命阿东先带话给负责牧马的管事,装作不认识他们,以免旁生枝节。
“这样……好吗?”冉清仍然不放心。
“没什么不好,冉老既是个读书人,正好教他们识字,好得很。”
“贾公子,我……”冉清实在是太感动了,不禁落下泪来。
阿东赶紧递上一方手巾,“老伯,您快别这样,往后生计有了着落,您应该开心才是,怎么反倒哭了起来?这要让冉姑娘知道,岂不是会更加操心?”
经阿东这么一提,冉清才蓦然想到女儿。“湘湘她现在在哪儿?”
“在大娘那里,已经睡了。”阿东回答。
冉清暂时松了口气。父兼母职的慈颜看在自幼便是个孤儿的延陵旭眼里,更加感动。
“您也早点安歇吧!”他起身对冉清说:“这雪狐由我照料便可。”
冉清赶紧跟着起身道:“那怎么可以?还是交给我,让公子得以好眠。”
“冉老不要跟我客气,实在是……对了,您称这雪狐什么来着?”
“小湘,”他摸一摸头,有点不好意思。“湘湘懂的字不多,为了方便她记忆,我索性在她的名字上加个‘携字,直接叫它小湘。”
“小湘,小湘,”延陵旭轻唤它两声,它却动也没动,只发出均匀的鼻息。“真是头灵兽。”
“是啊!”冉清叹道:“这次多亏了它帮我挡了一箭,不然我此刻必已走在黄泉道上。想不到我狩猎多年,最后反让一只雪狐救我一命,实在惭愧。”
“您好歹也养了它三年,再说,它这条命,也是蒙您留下,才能残活至今。”延陵旭宽解地道。
“你这样说,老朽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少爷,我们回帐去吧!床我都帮你铺好了。”阿东深怕他们会不停的聊下去,只好硬着头皮插嘴。
“你看我这老糊涂,尽拖着你讲话,贾公子、小哥儿,你们快请。”
“那我明朝再来看您,今晚就请您好好的安歇。”
说完,延陵旭便怀抱雪狐,和阿东回到自己帐内。
“行了,阿东,今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延陵旭一进帐内便说。
“但是……”他指一指延陵旭怀中的雪狐,欲言又止。
“怕它害我?”
“怎么会。”但闪烁的眼神却泄露了他真正的心事。
延陵旭见他的心意被自己识破,不禁笑道:“阿东,你想太多了。”
“真的吗?”他扫向雪狐的眼神中,竟真的出现忌惮之色。
“阿东,”延陵旭忍不住了。“这不过是只狐狸。”
“但狐仙的故事,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个——”
延陵旭举起手来打断他,不让他往下说。“够了。”
“元帅!”情急之下,真正的称呼便脱口而出。
“阿东,”延陵旭的情绪反而镇定下来。“真不该把那些民间流传的东西拿给你看。”
“好看得很哩!”阿东可是爱极了那些民间故事书。
“瞧你,”延陵旭甚至笑了出来。“有时还真像个孩子。”
“我已经二十二,不再是个孩子。”阿东马上表现不服。
“是吗?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老弟。”
“元——不,少爷也不过才大我三岁,对不对?”
“对,记年纪你最在行了,跟个管家婆没两样。”
网东没好气的撇撇嘴。“少爷早点找个真正的管家婆,我也不必这么辛苦。”
“瞧,承认山自己辛苦了吧?那还不快去睡。”
“你把它交给我,我就去睡。”阿东不忘雪狐。
“它有名字呀!叫小湘不好吗?”
“少爷,你是在逗我吧?”阿东见状,更加志下心不安的问道。
“行了,行了,你不累,我倒真有些困了,咱们都早点睡吧!行不行?”他甚至想把阿东推出帐外。
“少爷,这狐狸精——”阿东倏地闭了口。
虽然及时打住,延陵旭依然爆笑开来。“你还真信那些乡野传说?!堂堂一个神射手,竟然如此迷信,这要传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吧!”
“对哕!”阿东倒是胸有成竹。“所以我也不怕说给你听,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我相信少爷绝对不会说出去。”
“当然不会,说了岂不连我的脸一起丢。”
“丢不丢脸没关系,失不失魂可就严重了,所以这只雪狐还是交给我吧!我已经帮它准备了一个笼子,里头还铺上厚褥!绝对冻不着它。”
“阿东,”延陵旭正色道:“可汗向来敬天爱人,甚至说就算我们畏天,也是应该的,但迷信鬼神就不对。
这只雪狐颇有灵性,但不论如何有灵性,它依旧是兽不是人,更不可能成精,你不要胡思乱想,没看它睡得熟吗?我担心夜来天寒,它的伤势会有变,要是那样,岂不白费了我先前一番救治,所以今晚它一定得留在我身边。”
“那我——”
阿东话还没说完,延陵旭再度猜中他的心思。“不必。”
“少爷,你连我要说什么都还不知道。”阿东抗议道。
“谁说我不知道?你是想自己就干脆留下宋,也睡在这帐内。”
“少爷真是料事如神。”阿东竖起了大拇指。
“不必拍我马屁,因为我不准,”他索性转身背对阿东。“明早还要赶路,你不要再哕唆了,这雪狐不会有邪,有我看着呢,”
阿东无奈,只得离开,心里想的却是:就怕真的有邪,早已有邪,不然你怎么会如此迷恋它,说什么也不肯放下!
帐外的阿东嘀嘀咕咕,帐内的延陵却旭真是放不下怀中的雪狐。
“小湘,”他甚至对它低声说起话来。“你还好吧?答应我,你一定要好起来。”
雪狐无语,仅仅挪动了一下身子。
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它呢?延陵旭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或许是缘自于古老的一个记忆,但那记忆是真?或幻?连他自己都没有全然的把握。
和冉清可以相谈甚欢,缘于类似的背景。记得小时候,他也是住在山里,父亲也是靠打猎维生的猎人,除了他这个长子之外,还有儿女各一,一家五口,虽不富裕,日子倒也和乐融融,直到一场大火,烧死了他的父母,也烧毁了他的家园。
只留下他一个孤伶伶的五岁孩童。
是一只狐狸救了他,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狐狸。
长得就跟……延陵旭低头凝视,就跟小湘一模一样。
会不会,小湘就是它,它就是小湘呢?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延陵旭便笑了出来,笑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这是整整二十年前的旧事了,而狐狸的寿命能有多长?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但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并非自己的想象,多么希望小湘就是当年救他的那只狐狸,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它的确是小湘,那么他一定不会辜负——咦?怎么回事?眼皮为什么突然重了起来?自己有这么累吗?应该不至于才是。
延陵旭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毕竟还有许多事该做,像是更衣、像是为小湘准备个窝、像是……但他已经力不从心,头一歪便跌进了黑甜梦乡中……
※※※
“小旭哥哥,小旭哥哥,你醒醒。”
是谁在他耳边不停的叫?好吵啊!
“小旭哥哥,你忘了我了吗?”
延陵旭翻个身,不想去理会那温柔到有点可怜的声音,那——等一下!
“你是谁?”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又不是那么的清楚。
“你果然忘记我了。”她的声音又轻又柔,令他如沐春风。
“让我看看你。”他央求道。
“不,你得先想起我来才行。”
四下一片黑暗,但他却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平静、安心,甚至有种游戏的乐趣与兴奋,他有多久不曾如此放松了?
“你是小丽儿。”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话才出口,双唇就被封住了,引起他心中一阵荡漾。
延陵旭虽然尚未娶妻,毕竟已经二十五岁,兼之位高权重,对于男欢女爱,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但这吻……依然今他迷醉。
她的双唇柔软、温暖,舌尖灵巧、调皮,明明主动挑逗,等到他有了反应,却又抢先一步闪开。
“小丽儿,你长大了。”延陵旭在两人辗转吸吮的唇问说。
“嗯。”她只是咿唔着。
“一定也变漂亮了。”延陵旭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变了个人,竟能与久别重逢的她调起情来。“让我看看,好吗?”
“不好。”她一口回绝,但撒娇的口吻却丝毫不讨人厌。
“真的不好?”他八成是在梦中吧?只有在梦中,才会有如此迷蒙的氛围,教人情难自禁。
“除非……”
“除非什么?”延陵旭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
“你知道的嘛!”她热热的鼻息就在他的颈边。
等一下!颈边?为什么他感觉得到她的呼吸?时值秋末冬初,即便在睡梦当中,他穿的应该都是皮裘冬衣,换句话说,脖子不该裸露在外,除非……
“小旭哥哥,你不会怪我吧厂又是那种慧黠的口吻,笃定他不会、也舍不得怪她的那种意态。
“软玉温香在怀,我怎舍得怪你?”说着双臂跟着缩紧,真是软玉温香,一点儿也不夸张。
“多年不见,小旭哥哥的口才变好了。”
“我变好、变强的可不只口才。”对,这一定是梦,只有在梦中,他才会这么大胆、这么肆无忌惮,又这么的狂放。
或者,是因为对象是她的关系呢?
“讨厌!”她娇嗔:“小旭哥哥变坏了。”
延陵旭再也按捺不住,除了找到她忙碌的双唇,热烈的亲吻起来之外,双手也不老实的往她身上爱抚而去。
“旭哥……”她缩短了称呼,却更加撩人。
“小丽儿,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
她的笑声仿若驼铃,清远悠扬。“嘴巴说抱歉,十根指头却那么坏。”
延陵旭抚摸着她滑腻的肌肤,第一次体会到何谓“滑如凝脂”,那么柔、那么滑、那么嫩,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穿透指间般令人心疼,却又压抑不住搓揉的渴望。
“就是因为抱歉,才想要加倍的赔偿你呀!”
“赔偿?”除了受伤的声音外,还有想离开的动作。
“小丽儿,别走。”
“当年,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她的声音中甚至已经浮现呜咽。
说也奇怪,他几乎打一开始就晓得小丽儿是狐,不是人,尽管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原形,但他依然知道她不是人。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可怕,不但不可怕,还很可亲、可爱,并且在他们一家陷入火海时,赶来救了他一命。
延陵旭记得自己当时已被火熏得迷迷糊糊,是她覆上他额头那一只冰凉的小手,让他惊醒过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大火浓烟之中,依然能保持一身的雪白?
“我是狐仙。”她坦承不讳。
他却嗤之以鼻。“我不相信。”
“你爹没有跟你说过我们的故事吗?你没有跟随你娘拜过我们吗?”
当然有,可是延陵旭的年纪毕竟还小,又刚遭逢巨变,态度也就跟着不友善起来。“你要真是狐仙,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还让我爹娘弟妹葬身火窟?”
延陵旭的控诉令她语塞,不过,她马上又说:“失去父母的又不止你一人。”
“什么意思?”
“我爹娘,还有爷爷、姥姥也……”说着、说着,她便流下泪来。
“你……你哭什么呀?”虽然只有五岁,但延陵旭向来疼爱妹妹,也就最见不得女娃儿哭。
“只剩下我一只了,我为什么不能哭、不该哭?”
她哭起来跟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你……你别哭嘛!”
“我忍不祝”
小小年纪的延陵旭虽刚遭逢巨变,面对比他还小的她,却像突然长大似的,不得不但起照顾她的责任。
“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泪眼当中的迷惘表情,份外惹人怜惜。
“什么是名字?”
“就是用来互相称呼的……”该怎么说呢?延陵旭也不知道。“就是名字嘛!”
“我们是孤仙,又不是人,要名字做啥?”
“不要再说你是狐仙了,没人相信的。”
一踩到她的痛处,她马上又凶悍起来。“谁敢不相信,我就施法作弄——哎哟!”她突然痛叫一声。
“你怎么了?”延陵旭急忙扶住她。
“我心窝儿痛。”
“你受伤了?”
她抿紧了唇,倔强着不肯说。
“是不是受伤了?”延陵旭可不允许她打马虎眼,甚至想掀开她白色的皮裘。
“你想干什么?”情急之下,力气自然涌现,仿佛才轻轻一拂,却将他推出去老远。
“你!”延陵旭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么一招。“真是妖——”
话还没说完,便吃了她一记耳光。
“你干嘛打人?”延陵旭又错愕又愤怒。
“有本事你就来打回去呀!”她开始往前跑。
延陵旭实在是气不过,真的跟在后头追起来,也不晓得追了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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