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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声我愿意
作者：岳月
晴天霹雳
九月，初秋，万里无云。
卫灵木然地拿着一堆化验单，迷茫地站在医院门前。抬起头，耀目的阳光刺得她双眼酸涩，想要笑，嘴角却扯不起来。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水会塞牙缝。
大四毕业，走出校门的卫灵，是所有同学羡慕的对象。
不但找到了一份外资企业的高薪工作，还有一个高大英俊又体贴，毕业后将要出国进修的男友。
可是不到一个月，所有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一下子把卫灵吓懵了。
工作丢了，因为有靠山的女学生挤走了她的位置。
男友没了，因为她只是恋爱对象，结婚人选早就被家长定下来了，毕业后直接到国外成双成对。
以上两点，卫灵还能安慰自己。工作可以再找，满大街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正当她准备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腹部闷痛，头晕呕吐。刚开始以为是肠胃炎，挺一挺就过去了。前几天好友陈敏笑闹时，指着她的肚子说是胖了一小圈。
不定期到访的大姨妈迟迟没登门，卫灵心道坏了，独自跑到妇产科做检查。
当粉嫩的护士小姐笑眯眯地恭喜她有了，卫灵想死的心都有了。谁会想到一次中的，尤其是他们办事还带着小帽？
她暗地里咒骂，回头一定要到网上去投诉这牌子，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来还自己玩出人命！
爸妈还在家乡，就等着她毕业后有份好工作赚钱过好日子。卫灵不敢跟他们提起怀孕的事，她也不想留下肚子里这个祸害。一想到那个男人挥挥手，不留下一片云彩，走得潇洒，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痛苦，卫灵就更加讨厌肚里里长出的这坨肉来。
于是，她在粉嫩的护士小姐说完恭喜后，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打胎的事。
小护士上上下下打量着卫灵，收敛笑容非常严肃地说道：“你怀孕超过十周，打胎会对身体造成伤害的。”
卫灵一想到如果生下这个孩子，下半世都要对着那张熟悉又讨厌的脸孔，她就想抓狂。
身体伤害算得了什么，连累她以后的生活才叫痛苦。
“没关系，我就是不想生这孩子下来。”
小护士在妇产科做了好一段时间了，对这样的未婚妈妈已经见怪不怪了：“麻烦小姐过来填表，我们会尽快安排的。”
卫灵留下电话，没有再停留。
看着周围亲昵温馨的一对对夫妻和情侣，满脸欢喜和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她只觉得伤心和悲哀。
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微微凸起的肚子，卫灵小声道：“孩子，你跑错地方，怨不得我了。”
忐忑不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不是妇产科那位小护士，而是一道低沉的男声，自称是妇产科的主治医师，姓唐，约她下午到医院休闲站的咖啡厅见面。
卫灵想着他应该是来跟自己谈手术的事，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准时赴约了。
咖啡厅在一楼，专门给探病的家属，或者处于恢复期的住院病人休息的地方。还有宽敞的食堂，以及简便的运动设施。
看着这些休闲设备，足以可以看出医院一流的硬件。
这也是卫灵选择这里的原因，她可不想因为掉乱病历，或者医生大意整出乌龙的事情发生。
下午两点，是咖啡厅人最少的时候。
卫灵挑了一件宽松的运动装，掩饰住凸起的小肚子。
一踏入咖啡厅，轻柔的古典音乐，让她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些。眼睛一扫，很快就在角落的桌前看到一位身穿白大褂，背对着她的男子。
卫灵没有迟疑，抬脚就走了过去：“你好，唐医生。”
男人很年轻，大约二十六七，长相帅气，笑起来有种温柔亲切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于是，她原本还剩下的警惕和怀疑，全部抛开了。
“卫小姐，请坐。”
卫灵落座，对侍应生说：“一杯蓝山咖啡。”
侍应生正要走开，唐医生笑着建议道：“这里的奶茶不错，卫小姐要试试吗？”
显然，这是所谓的职业病。但是问得婉转，卫灵不好拒绝，只能点头。
“卫灵小姐，我是唐睿。”他将卡片递了过来，“M国F大毕业，一年前回国，目前单身。父亲早年病逝，母亲现在从商……”
“等等，”卫灵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自我介绍怎么说得跟相亲台词一样？
“唐医生，你不是来跟我说手术的问题？”
“不错，这是我接下来要提起的。”唐睿笑着向侍应生道谢，伸手替卫灵的奶茶上加了半包糖：“一日的糖分摄取量，不宜太多……喝一口看看？”
茫然地拿起杯子尝了一口，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卫灵险些喷奶茶。
“卫灵小姐，我们结婚吧。”
“等等，唐医生知道我怀孕了吧？”
唐睿点头：“当然……我会是个好父亲，卫灵小姐不用担心。”
她郁闷了：“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你，而且我也准备把他打掉……”
“不用，我会当孩子是亲生的来抚养长大。”唐睿双手交叉相握，肯定地说道。
拜托，这个不是重点……
卫灵被他绕糊涂了，坦然道：“唐医生，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刚认识就谈结婚……你不觉得很荒唐？”
唐睿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卫灵小姐知道我是妇产科的医生，本人很喜欢孩子。”
说完，他苦笑：“但是几年前发生车祸，以后很难会有孩子。”
卫灵一愣，支吾着安慰：“现代科技那么发达，还可以有试管婴儿，或者各种治疗方法……”
“试管婴儿……”唐睿看着她，低叹一声：“只有卵子，是变不成受精卵的。”
“卫灵小姐现在打胎很危险，既有可能以后再难生育。如果生下孩子，那就有一笔不少的支出。”
“我是独子，这辈子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我一直不敢跟家里人开口。”
“卫灵，如果婚后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绝对不会阻止你离开，怎样？”
说真的，这条件很诱人。
卫灵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皮相比前男友还要好，做医生的收入也不错。愿意娶她，愿意抚养孩子。这样的好事除非天上掉馅饼，不然哪里去找？
虽然对那个负心汉心存厌恶，却还是有些舍不得肚子里的小生命。不论怎么说，这孩子都是无辜的。
不得不说，她心动了：“唐睿，医院每天接待的未婚妈妈何其多，你为什么单单选了我？”
唐睿盯着她，黑沉沉的瞳孔倒映出卫灵纤瘦的身影，笑道：“因为，我对卫灵一见钟情。”
结婚了
冲动绝对是魔鬼，卫灵使劲敲着脑门。
真是一失口成千古恨，某优质男深情表白之下，她一个不留神就点头了。
唐睿趁火打铁，拽着她就直奔民政局。
于是，现在两人站在婚姻登记处排着队。
今天正是祖国生日的大好日子，排队的新人一对一对的，队伍排到门口。男男女女低笑打闹，或是亲昵依偎，唯独他们安安静静的，中间还隔得老远，实在不太像是要结婚的人。
后面一对年轻小情侣使劲瞅着这边，小女生忍不住笑着问道：“你们这么生疏，认识不久吗？”
“嗯，是不太久。”卫灵笑了笑，前后加起来还没一个钟头，能算久吗？
“哗，闪婚吗？”小女生两眼发亮，扯着一旁的男生惊讶地问道。
卫灵瞅了一眼身边的唐睿，他礼貌一笑，俊帅的样子让小女生立刻星星眼。
未来丈夫将她揽在怀里，好笑道：“还没结婚，就盯着别的男人啦？”
小女生笑呵呵地挨了过去：“谁也没有你帅，好吧？”
他们又笑闹起来，卫灵不知道该跟身边这位准丈夫说什么，干笑道：“唐医生做妇产科多少年了？”
“M国三年，国内一年。”轮到他们了，递上身份证以及在外面拍的一寸照片和工本费，唐睿爽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笔递给了卫灵。
她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会，直到工作人员催促的时候，才下定决心地低头“刷刷”签好，大有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卫灵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可是之前答应了，现在是骑虎难下，总不能到了民政局才反悔吧。
“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唐睿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卫灵坐进了后座，忽然出声说道。
卫灵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想起她刚才掰出的话题，耸耸肩道：“待会去你家还是我家？”
唐睿沉吟了一会：“先去你那里看看，再作打算如何？”
“好，”这个人相当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大男人主义，强迫她立刻搬出去。卫灵对唐睿的印象，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两位刚结婚，怎么看起来不像？”红灯，出租车停了，司机转过头，乐呵呵地插话。
卫灵低头看着两人的装束，她一身运动服，唐睿脱掉了白大褂，里面是衬衫西裤。怎么看，他们都十分不搭配，不由好笑：“临时起意过来登记，就没穿得太正式了。”
出租车司机可能开车这么多年，没碰上这么随便就结婚的男女，居然被噎住了，话唠的人半天接不下去。
等到了地方，付钱下车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卫灵好笑，侧头瞄了眼身边这个闪婚的罪魁祸首，带着唐睿上楼了。
六月底毕业前夕，学校就要收回学生宿舍重整，迎接下一届的新生。他们这批即将踏入社会或者已经踏入社会的毕业生，立刻被扫地出门。
卫灵手上的钱不多，原本那间外资企业有员工宿舍，她也就随便在附近找了一间便宜的单房，打算住上两个月过渡期。谁知工作丢了，她又意外怀孕，就一直在这里住下了。
唐睿看着残旧的外墙，以及楼侧脏污的小巷，阴暗的楼梯，皱起眉：“这里环境不太好，楼梯又黑又窄，一不小心很容易摔倒。”
“我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现在不是好好的……”卫灵转头朝他笑着，还没说完，脚上一滑就往后倒。
好在唐睿就在她后面，一手抓住扶手，一把抱住她的腰，护住卫灵的肚子。
“砰”的一声，他后背撞在栏杆上，痛得眉头一皱：“卫灵，没事吧？”
“没，你还好吗？”听到那声巨响，显然很痛。唐睿做了她的靠垫，两人的重量撞在上面，他的后背肯定不好受。
“看，我就说这里危险了。”唐睿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我皮粗肉厚，撞一下不算什么。”
卫灵担心地看着他，把地上那块果皮狠狠踩了好几脚，这才继续往上走。
她的屋子在七楼，大约二十平米。
卫灵没想到会长住，所以对房间根本未曾装修过。渗水的墙壁暗迹斑斑，角落有裂缝，除了单人床，就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
虽然东西不多，不算凌乱，可是看起来环境并不好。
“七楼的光线还这么差？”这还是白天，屋内灰沉沉的，唐睿开了灯，显然没料到卫灵这里的住宿环境会这么糟糕：“收拾一下，待会就去我那边。”
“需要这么急吗？”说实在的，卫灵还没有心理准备。如果遇上他的妈妈，要怎么相处？
看出她的不安，唐睿笑道：“我经常要值夜班，所以早就出来一个人住了。”
卫灵点点头，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证件，唐睿帮忙整理了桌上的专业书籍，就一起离开了。
唐睿的房子是一栋高级公寓，十八楼，相当不错的数字。
电梯一开，卫灵看着一层楼只有一个门，独门独户一层楼，牛！
“要喝点什么吗？”进了门，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吧台，从里面倒了一杯冰水，“牛奶怎样？“
“好，谢谢。”有些局促地接过杯子，卫灵小声问道：“今晚我睡哪里？”
“随便挑一间喜欢的，最左边的是我的房间。”唐睿往里面一指，解释道：“我经常日夜颠倒，一般都在医院，不常在家的。免得吵到你，不如去最右边的房间？”
卫灵瞥了眼宽敞的客厅，简约精致，入门左边是半环形的吧台，右面用玻璃分隔开，应该是饭厅。她坐的沙发，黑色真皮，柔软舒服，应该价值不菲。
这个男人挺有钱，而且相当懂得享受。
反正睡哪里都好，别睡唐睿旁边就行。卫灵起身要把东西搬进去，唐睿刚好伸手要帮忙，覆上了她的手背。
卫灵缩回手，尴尬地笑道：“东西不多，我自己来就行。”
“三个月之内是容易流产的时期，不可以拿重物，也不能劳累。你在这里坐着，我进去收拾收拾。”唐睿将她摁在沙发上，提起行李，大步进了房间。
卫灵百无聊赖地喝着牛奶，想到当初恋爱的时候，前男友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自己。
有人曾问，女人应该嫁给自己爱的，还是爱自己的人。
她当初选了前者，觉得没有爱的婚姻最终只会走到末路，现在却开始偏向于后者。前男友每天早晚都跟她说“我爱你”，最后还不是拍拍屁股抱着别的女人跑了？
还不如找个喜欢自己的，把她捧在手心上宠着哄着。
卫灵把一杯甜甜的牛奶喝光了，听着里头唐睿收拾房间的轻响偶尔传来，心底暖融融的，忽然有种幸福的错觉……
签订协议
好友陈敏瓜子脸，柳眉凤眼，有股江南女子的温婉味道，个子高挑，一毕业就考上了国际路线的空姐，开始了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生活。
这日她刚下机，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卫灵，出来喝一杯。卫灵没有拒绝，不过是将见面的地点换到了唐睿公寓楼下的茶馆。
身穿黑色低胸短裙，带着墨镜的陈敏一进来，立刻成为焦点。卫灵对于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和好友上街，她都会立刻沦为背景。
不过，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喜欢喝茶了？”陈敏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取下墨镜，好笑道：“我以为来茶馆的，只会是六七十的老头子。”
就知道老友的嘴里吐不出象牙，卫灵白了她一眼：“地道的功夫茶，尝尝？”
陈敏拿起那一小杯茶，一口就喝光了，皱眉道：“这才丁点大，一点都不解渴，真不明白你怎么喜欢这个了？”
“任何刺激性的饮料和食物都不能碰，没办法。”卫灵耸耸肩，家里有个专业医生，很难马虎得了。
陈敏失笑道：“这么神经兮兮的，你又不是孕妇。”
话音刚落，卫灵笑了：“今日就是想要同你说这件事，我怀孕了……”
陈敏手里的茶杯差点扔到地上，愕然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骗你是小狗，”卫灵叹了口气，就知道她会不信。
陈敏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不会是那个杀千刀的男人的？”
卫灵点头：“就是你想要千刀万剐的那位留下的种……”
“该死的！”陈敏低咒一句，担心地看向她：“那你打算怎么办？打掉还是生下来？”
抬手把茶杯斟满，卫灵点头道：“我原本想要打掉的，现在……我结婚了。”
“什么，结婚！”一个比一个惊人的消息，陈敏有点受不住，声音不止拔高了多少倍。
看着周围隔壁的视线，卫灵脸色尴尬：“拜托，小声点。”
陈敏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朝四周歉意地笑了笑，转头小声道：“你这女人，又是怀孕又是结婚，我的心脏就要负荷不了。”
伸手揪住卫灵的领子，她一脸痞态：“赶紧从实招来，不然就从这里把你扔下去。”
卫灵瞄了眼处于四楼的茶馆，摸摸鼻子，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详细说出来了。
“猪脑袋！那个男人有相貌有钱又有好工作，怎么可能会看上你，不会是什么诈骗团伙，把你骗进来，等孩子生下就卖去哪里。要不然，器官买卖之类的……”
听陈敏越说越离谱，卫灵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看电视剧太多了，我好歹读了十几年书的大学生，不至于蠢成这样。唐睿确实是那间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不过只经手比较重大的手术，算是专家级的人物了。”
“那你说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选中你？每天去医院想要打胎的未婚妈妈，不知有多少。”陈敏向来实事求是，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想问什么就问了。
卫灵耸耸肩：“可能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出身一般，没什么背景。加上他因为意外不能有孩子，又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不敢说出事实。”
“所以，拉你去做戏，让他家里人安心？”陈敏看着对面这个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真是笨死了，难怪属猪的。”
“喂喂，别歧视属猪的好不好。”每次都拿她的生肖说事，卫灵有些哭笑不得。
“说的事实，你帮忙遮掩，那有没向姓唐的拿点抚恤金、精神费，或者以后他妈妈去世了，没必要继续做戏，会不会给你一点青春损失费之类的……”陈敏见卫灵一脸茫然，就知道这家伙不但冲动，耳根又软，别人一旦可怜兮兮的，就立刻恨不得救对方于水深火热之中。
“反正他答应会抚养孩子，以后如果我找到喜欢的人，也会让我离开。”卫灵将茶杯捂在手心里，低着头答道。
“说你笨还不相信，空说无凭这四个字总知道吧。”陈敏头疼，当机立断地道：“走，这就去见见你的便宜老公，顺便签一份协议书。”
“什么协议书？”卫灵愣愣地看她迅速埋单，然后拉着自己出了茶馆。
陈敏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恶声恶气道：“当然是关于你以后的幸福，难不成还让你跟着一个半太监空手守活寡一辈子？”
卫灵结结实实被“太监”两个字，给雷到了。
“回来了？”在客厅看着几份传真过来的最新药物研究数据，唐睿听到门声，抬头笑道。
却见到卫灵被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拽进屋来，转眼就猜出她的身份，礼貌地问道：“陈小姐，幸会。”
陈敏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知道自己，怔了一下点头道：“你好，唐先生。我家不成器的卫灵，给你添麻烦了。”
一旁的卫灵正从风中凌乱里回过神，听到她一副大家长的口气，“扑哧”一声偷笑起来。
陈敏瞪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恨不得再敲上几下，让卫灵精明一点。之前被那个无良男友骗了感情骗了贞操就算了，转眼就被人骗去结婚，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三人在客厅坐定，陈敏开门见山地说：“按理说，我是不同意卫灵跟唐先生这样贸然结婚的。现在想听听，唐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唐睿笑得温和，答道：“没有事先知会陈小姐，是我的疏忽。之所以迫不及待地登记，一来是卫灵的肚子等不得，二来我对她也是一见钟情。”
陈敏摆摆手，冷哼道：“一见钟情这样的鬼话就不必说了，确实卫灵选现在打胎也有点迟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孩子生下来，她养不起，不等于我养不了。”
手里把玩着墨镜，她自信一笑：“说起来，孩子也得叫我一声干妈不是？”
卫灵看两个人一坐下就争锋相对，不知道该怎么插话，于是低声问道：“这个，你们要喝什么？”
陈敏抓狂，刮了她一眼：“给我好好坐着，孕妇就该有孕妇的样子。”
被鄙视了……卫灵缩了缩脖子，她什么都不怕，就怕陈敏发飙。
“陈小姐说得对，我来就好。”唐睿朝她温柔一笑，转头道：“想喝点什么？茶、咖啡、橙汁、牛奶、冰水？”
“不必了，我待会就走。”陈敏垂着眼，这个男人她有些看不透，但是对卫灵好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客气话就不说了，你说的都是空口支票。卫灵天真，不等于我相信。虽然俗气，可是实实在在的钱比男人的甜言蜜语要实用多了。”
唐睿眼眸闪了闪，笑道：“那么，陈小姐的打算？”
“签一份协议书，条件由我和卫灵来出。将唐先生之前承诺的话，以及对她的一些人身保障做一个书面的记录。”陈敏红唇一扬，笑得妩媚：“当然，需要律师亲自鉴定，免得唐先生以后翻脸不认人。”
“没问题，”唐睿回答得非常爽快，对面这个跟卫灵截然不同的漂亮女人，特意上门，就是全心全意替卫灵讨说法，他又何必拒绝？
还以为需要多费点口舌，才能让他答应，陈敏挑挑眉，有些惊讶。不过，既然对方配合，她也乐见其成。
“卫灵，你来写。”两人进了房间，陈敏翻出纸笔就让某人自己动手。
卫灵看着她，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唐睿直接跟我离婚，然后叫他出一大笔赔偿金。”
陈敏环顾房间，布置的温馨舒适，满意地点头：“你以为我不想？可是你已经决心将孩子生下来，没有男人在身边，我又经常出国，怎么能放心。”
“再说，孩子没有爸爸的生活，我知道并不好受。”
卫灵一窒，想起陈敏的妈妈也是未婚先育，打小受尽嘲笑和难堪，才让陈敏变得这样彪悍。实际上，却是外强内弱，对人冷淡疏远，其实是敏感而怕受伤害。
不知道以后，谁会珍惜这样的她？
卫灵抱着她，撒娇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装模作样地抚着胸口，深情道：“离开了你，让我怎么活？”
“就知道耍宝，赶快给我好好写，最好弄个几十上百条，免得让姓唐的钻空子。”陈敏被她这一搅和，郁闷的心情霎时好了很多，起身催促着，也笑了。
期限
林林总总列举了三十多条，卫灵实在想不到其它了。陈敏对这些也不太在行，斟酌着加了一两条，也词穷了。从包里掏出手机，抽出名片拨通了一个电话，跟对方大概说了情况，用笔记下重点，迅速挂掉了。
卫灵好奇：“你打电话给谁？还跟别人说我的事……”
“放心，你不认识的，一个资深律师，嘴巴很紧。”陈敏咬着笔头，想了想，在纸上又写上了好几条。
“陈敏，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律师？”她可从来没有提起过，卫灵愣了。
“飞机上认得的，他把名片给了我，当然要物尽其用了。”一口气写了十几条，又检查了之前的，陈敏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笔：“好了，暂时就这么多，真是便宜了姓唐的了。”
卫灵哭笑不得，里面一堆霸王条例相当难为人，她居然还说唐睿占便宜了？
“这个律师明显是想跟你认识做朋友，你居然这样对他，人家要伤心了。”每次上街，陈敏被搭讪的次数就跟一日三餐，卫灵已经习惯了。现在成了空姐，显然被搭讪的次数有增无减。
“他这不是想认识我，不过是在猎艳来测量一下自己的魅力而已。我对水仙花一向没好感，现在打电话求助算是给面子了。”陈敏皱起眉，又把协议书看了一遍：“下午就让人把你房间的锁头换了，哪天姓唐的兽性大发，想要啥啥的，你一个孕妇跟他两个人在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卫灵郁闷道：“拜托，他真想要动手，除非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三个月之内很容易流产，那啥啥根本不可能发生。
陈敏脸色一正，小声道：“我听说有些男人就喜欢孕妇，比较刺激。”
“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别在这里吓人。”卫灵对她无语了，拾起协议书就要出去：“既然写好了，就不好让唐睿在客厅等着。”
“切，才刚结婚，胳膊就向外拐了？”陈敏不情不愿地跟着她，嘀咕道。
“又胡说八道了，”卫灵回头瞪了她一眼，陈敏有时候思想真是脱线得厉害，让人招架不住。
唐睿依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腿上放着资料和数据。
看她们两人出来，笑道：“写好了？”
“嗯，我们有补充协议条款的权利。”陈敏学着某资深律师的语气，板着脸说道。
“好，我明白了。”唐睿接过协议书，快速浏览，二话不说就签下了名字。
动作之迅速，让卫灵和陈敏大吃一惊。
“你都看好了，不用补充什么？”卫灵迟疑地看着唐睿，低声问道。
“不必，都很合理。”协议里提及她怀孕期间的要受到尽心照顾，孩子的归属，以及分手后的各项补偿金额。唐睿放下笔，盯着卫灵沉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是什么？”出声的是陈敏，生怕他后悔，急着问道。
唐睿笑了：“我答应过，如果卫灵遇到喜欢的人，便会放手。但是我希望，这个期限能保留一年。”
“……为什么，是一年？”卫灵回望着他，不解道。
“笨蛋，”陈敏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代卫灵答应了。”
卫灵怀胎到生产，中间至少要再有七个月。如果加上坐月子，以及身体各方面的调理，喂奶等等，前后一年左右。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论怎么说都是对卫灵有利，陈敏傻了才不答应。
“好，一言为定。”唐睿将协议书一式两份，交由陈敏找的那位资深律师做了公证。
于是，协议自这日起正式生效。
“唐睿，你怎么认识陈敏？”等好友满意地走了，卫灵奇怪地问道。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过去：“你当初在医院填表格，联系人写的不是父母的名字，而是陈敏。”
卫灵点头，的确有这回事。
当时护士小姐看到陈敏跟她不同姓，还多问了一句。听说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又经常不在国内，就让卫灵重写。
那时候她还特意解释了，陈敏是唯一能联系上的人，护士这才勉强接受了。
“嗯，我的父母都在乡下，出来也不方便，我就没填他们的名字了。”实际上，她也不想让老实巴交的爸妈出城，然后因为自己未婚先孕的事伤心。
刚开始冲动地想打胎，也是为了怕事情传开，让爸妈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们结婚的事，你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唐睿坐直身，黑沉的双眼瞅着她。
卫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还真没想过要告诉爸妈。反正他们这样的婚姻，不过是互相利用。唐睿用自己来掩饰，她也就为了孩子有个名正言顺的爸爸。
“这件事以后再说，好吗？”
唐睿也不为难她：“好，就先这么着吧。”
陈敏说到做到，下午就让师傅上门换掉了锁头。
卫灵在一旁干笑着，好在唐睿也没介意，反而还帮她付了钱，丝毫不介怀。
第二天一早，唐睿敲门让她到医院重新做检查，卫灵有些不愿：“先前已经做了好几个检查了，孩子很稳定，没什么大碍。”
“我有个师姐刚从国外回来，你让她看看我才放心。”唐睿不由分说，哄着她上了车，直奔医院。
唐医生带着卫灵到妇产科检查，转眼就传遍了医院，碎了一地的倾慕之心。
他是海龟，英俊帅气，对护士、病人一视同仁，温和礼貌，在医院女性心中是首屈一指的NO。1好男人。尤其是未婚的，都当他是梦中情人。
现在身边不但有了人，这人还怀孕了，怎能让她们不受打击？
卫灵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包括血液、尿液常规检查，血压、体重，血型，Ｒｈ因子，Ｂ型肝炎，梅毒检查，以及超音波检测，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和深情注目，实在有些吃不消。
坐在走廊的座位上，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怎么，很累吗？”唐睿在办公室冲了一杯低脂牛奶，递给了她。
卫灵点头：“头晕，还有点困。”
“没事，这都是怀孕时的害喜症状，过段日子自然就会消失了。”听到护士叫她的名字，唐睿小心扶起卫灵，到了里面的诊室。
“小唐，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见你摆酒，不会是我错过了吧？”这位妇产科女医生三十出头，一面看着检查结果的单子，一面打趣道。
“钟姐，我们刚去登记，也没多久的事。”唐睿含糊地带过，侧过头也扫了眼单子，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有些放心了。
钟医生了然地来回瞧着他们，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先上车后补票，我能理解。”
她翻了翻单子，塞到唐睿手上：“没什么大碍，小唐也看明白了。就是身子骨有点单薄，营养得跟上去。”
“知道了，多谢钟姐。”唐睿笑着把检查结果收好，拉着卫灵出去：“以后摆酒，一定不会忘了请钟姐的。”
“这话我记住了，小唐可不能赖掉。”钟医生笑着眨眨眼，让护士叫下一个病人进来了。
“你，还想要摆酒？”卫灵坐在车里，有些局促地问道。
摆酒不可能不请爸妈出来，到时如果他们一年后就分手，这不是闹笑话了？
“别担心，当然不会是现在，”唐睿没有接着开车，坐在驾驶座上正色道：“以后你觉得跟我一起过日子没什么不好的时候，我们就摆酒。”
“……好，”他眼神很认真，卫灵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只是，真有这样的时候吗？
或许，一年后，首先感到厌倦的反而是唐睿。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任是谁也很难过得下去，更何况是他这么出色的男人？
害喜
唐睿的车子开得很慢，起初卫灵还以为这车出了问题，来的时候就没太注意。可是这会看见窗外一辆辆车在旁边经过，最后居然一辆自行车也不慌不忙地越过他们，卫灵囧了。
果然光看没有，一有对照物，问题就出来了。
“唐睿，这车似乎不太快……”她有点担心，支吾着问道。
他点点头，答道：“怀孕三个月容易流产，需要避免乘坐震动厉害的车子。”
卫灵懵了，敢情这人是怕开得太快把她肚子里的娃给震掉了？
可是，她抓狂，比自行车还慢，这还叫车子吗？
好不容易，在路人无数惊诧的眼光中，他们终于到家了。
卫灵郁闷，唐睿不是妇产科医生吗，怎么比那些没有常识的准爸爸还要担惊受怕……
回到公寓，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饭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
卫灵还以为是唐睿的亲戚，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他拿出皮夹，掏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妇人接过，脱下围裙跟两人道别，便离开了。
“这是？”她疑惑，转头问道。
“钟姐不是说你身子不好，我就去家政公司请了个厨艺不错的钟点工。”唐睿拉着卫灵坐下，笑道：“尝尝味道怎样？”
从医院出来到现在，这才多久的时间，这人就请了钟点工？
当然，拜那车子的乌龟速度，路上的时间足足花费了有一个多小时。如果是平常，半个钟头，绰绰有余了。
不过，唐睿这么有心，卫灵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非常配合地拾起筷子。可是一闻着肉味，她霎时有些反胃。忍着吃了一口，猛地站起身捂着嘴就冲进了洗手间。
“唔……”趴在马桶上，她觉得喉咙刺痛，心肺都要吐出来了，痛苦得要命。
卫灵纳闷，她怎么就忘记了，前阵子自己一闻到味道大一点的东西就恶心。看来，肚子里的娃不好伺候啊……
“没事吧？”唐睿急急跟了进来，抽出纸巾帮她擦拭了嘴角，扶着卫灵到沙发坐下，一脸懊恼：“没想到你害喜这么严重，是我疏忽了。”
卫灵摆摆手，表示没事，实在累得说不话来。
“你先坐一会，”唐睿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她手里，进了房间不知做什么去了。
不一会，他就拿着两瓶药出来了：“这是维生素B6，对止吐的效果挺好，只是不能吃太多。”
卫灵吃了一片，坐了半个钟头感觉好多了：“你先去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嗯，你等会。”唐睿又钻入厨房，端出一碗泡饭：“今天阿姨没煮粥，我先用米饭泡了热水。你吃不下油腻的，总不能不吃。”
虽然没有胃口，卫灵还是接过了碗筷，一口一口地吃了大半。
唐睿看她吃完，十分钟内没有反应，这才匆忙去饭桌前扒了几口饭菜，就把东西都撤了。
“这姓唐的，对你还挺不错嘛。”晚上，跟陈敏通电话时，卫灵说起白天的事，她不由取笑道：“不过这妇产科医生不是专家级的，还手忙脚乱的，真是逊毙了。”
“关心则乱吧，”卫灵坐在床上，后背塞了个软软的靠枕，相当舒服：“唐睿在医院是做手术的，肯定从来没照顾过孕妇。”
“说得也是，”陈敏赞同，又道：“我明天得去R国，大概两天之后才回来，你一切小心。有事打电话过来，天涯海角我都赶回来。”
“你就贫嘴吧，”卫灵失笑道，“到时候，手机开不开也成问题。”
在大半空的，怎么可能一直把手机开着。
“得了，就起飞和降落要关机，短信什么的还是能收到的。”陈敏也笑了，“听说喝酸梅汤能止吐，你也别总吃药，是药三分毒。”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卫灵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身上一暖，眯起眼看见有人站在床头，吓得就要坐起来。
“抱歉，吵醒你了？”唐睿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
卫灵看着她身上的薄被子：“多谢。”
“不客气，睡吧，今日也忙一天了。”说完，他径直走出了房间：“晚安，卫灵。”
“……晚安，”看着房门被关上，卫灵也懒得起身去锁门。虽然陈敏千叮万嘱，孤男寡女同住一室，要注意安全。
可是唐睿这么绅士，她自从怀孕之后，又黄又胖，丑得不行，谁会饥不择食到这地步？
于是，卫灵心安理得地睡得香甜，早就把门锁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早上起来，卫灵热得一身大汗。起床的时候可能一下子太猛，头晕眼花，还恶心得厉害。
冲去洗手间又吐了个天昏地暗，被唐睿抱了出来，还是难受。
卫灵不由想着，如果她当初拒绝了唐睿，又不舍得打胎。现在只得一个人住在那栋破旧的单身公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自个受苦。
不知该不该庆幸，她最后还是答应了唐睿。
唐睿的手掌慢慢揉着卫灵的后背，让她感觉好了许多：“我打电话问过钟姐，早上吃点梳打饼垫肚再吃早餐，害喜会少一些。”
卫灵顺从地吃了半块梳打饼，疑惑道：“你去医院吧，我一个人呆着就行。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早上起得太急了点。”
“没关系，钟姐来了医院，我的事情要少很多。”唐睿抚着她后背的手没有停，解释道：“我算是外挂的专科医师，如果没有必要，一般不用总在医院坐着。”
“哦，”卫灵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总的来说，唐睿够大牌，想去医院就去，不想去就呆家里。工资照拿，工作轻松，比外科医生不知要好上多少。
吃完早餐，在唐睿的叮嘱之下，卫灵又爬上 床继续躺着，生活跟养猪已经没有任何分别了。
唐睿压根恨不得她脚不沾地，一整天除了去洗手间，其它时间都让卫灵呆在床 上。
白天睡得多，晚上反而睡不着了。
卫灵在床 上翻来覆去，觉得胸口涨涨的，很不舒服。下腹有点坠，她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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