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霸主 第 6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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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拿到了通讯录的劳模们都拍手叫好,连声夸奖吴荣祥为大家办了一件大好事,弄得全总方面负责操办此事的干部灰头土脸的,心里暗暗地给吴荣祥记了一笔小账。不过,吴荣祥可不在乎这个,他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工人而已,谁也没法给他穿什么小鞋。如果换成林振华抛头露面来干这种抢人风头的事情,估计以后就会有麻烦了。

    林振华在制作通讯录这件事情上没有突出自己的作用,但他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他打算回去之后,就把通讯录交给王均贤,安排他每逢春节元旦、清明十五之类的,就给通讯录上的所有人都群发一个贺卡。贺卡上要印着汉华公司的LOGO,还有厂房、车间等图片。

    这种小宣传看似没什么直接的意义,但久而久之,就会起到一个强化印象的作用。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商人们群发拜年短信,谁都觉得收到这样的短信很烦人,但谁也不能否认,它的确能够让你想起许多几乎要遗忘的人。在1984年这个时间点上,林振华相信,不会有第二人有他这样的意识。

    这次来参加国庆观礼活动的劳模,层次从领导干部到普通工人都有,但他们无不是在某个领域中有一定影响力的人。能够在这些人的心目中留下一个汉华公司的印象,对于汉华公司未来的发展绝对是很有帮助的。

    除了预计中的贺卡联系之外,利用这几天时间,林振华也广交了一批朋友。他经常揣着几包烟上各个房间串门,与人云山雾罩地神侃一通。遇到投缘的,还会约着一起到外面的小饭馆去喝上几杯啤酒,在醉醺醺的状态中互相称兄道弟,结下八拜之交。

    林振华不算是劳模里最出名的,也可能不是最有钱的,但他绝对是最舍得花钱的一个,所以给人留下了非常慷慨仗义的印象。劳模里也有其他一些企业家的代表,但这些人只限于找那些自己认为用得上的人去交往,而不会像林振华这样与三教九流都愿意结交。

    劳模中那些普通工人的代表都纷纷在私下里议论,说江南省的这个年轻经理,人品实在是非常不错,从不嫌弃别人的身份低微。他们还说,江南省来的另一个年轻干部,在这方面可就逊色得多了。

    这个另外的年轻干部,自然就是指金建波了。与林振华一样,金建波在代表团中也表现得非常活跃,但他交往的对象,都是方方面面有点实权的人,像吴荣祥这类普通工人,金建波基本上是直接无视的。

    林振华私下里打听过,金建波在与那些实权派交往时,反复地谈论一个话题,那就是有没有可能从对方那里弄到一些外汇指标。林振华知道,石化机目前的冰箱生产看似兴盛,实际上有一个非常致命的瓶颈,那就是进口压缩机所需要的外汇指标限制。石化机从国外进口压缩机,在国内销售电冰箱,只用汇而无法创汇。据说华克勤每次提起石化机时,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振华手上有大量的外汇指标,不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应当去支援一下身处窘境的金建波。

    国庆节终于到来了,劳模们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边上的观礼台,观看盛大的阅兵和群众游行活动。

    伴随着激昂的军乐,一个个威武的阅兵方队依次从观礼台前经过,刺刀闪闪,战车轰鸣,更有从未向世人展示过的战略导弹方队惊鸿一现,让全世界都为之瞩目。

    在阅兵队伍的后面,是身着节日盛装的群众游行队伍。他们举着国旗、中国地图、老一辈领导人的仿铜色半身塑像以及代表各行各业建设成就的模型,载歌载舞一路前行。

    1984年的国庆阅兵和群众游行,在新中国历史上堪称最为激动人心的一次。经过五年多的改革开放,国民经济得到了全面的恢复。城乡居民的生活大为改善,城市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都能够从菜场、商店那满满当当的货架,以及自己兜里鼓鼓的钱包中直观地感觉到国家的兴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纯真的、由衷的,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工人方队走过来了,他们是各界群众方队的排头兵。在工人方队通过天安门时,军乐团奏起了“我们工人有力量”的乐曲。这一下,观礼台上那些工人代表们全都沸腾了,大家一起忘情地大声唱了起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最激动的莫过于坐在林振华身边的曹树林,他嗓门又大,还五音不全,但却唱得最为起劲。直到工人方队走过去了,曹树林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歌声。他回过头对林振华说道:“小林,你怎么没一起唱啊?”

    林振华笑道:“我唱了呀,只是你的声音太大,把我的声音给盖住了。”

    曹树林呵呵笑着说:“抱歉啊,我就会唱这一首歌。我们厂那些小年轻唱的那些流行歌曲啥的,我都听不惯。什么玩艺,唱着那歌,能扛得动东西吗?”

    林振华道:“老曹,你可别小看那些流行歌曲,人家歌星唱一首歌挣的钱,比你干一年还多呢。”

    “那管什么用?唱歌能管得了吃喝吗?一个国家,离了那些歌星一点事也没有,要是离了咱们工人,那就一天也别想过下去。我跟你说,小林,这歌里唱得没错,咱们工人有力量,其他人,靠边站”曹树林唾沫横飞地说道。

    “没错,老曹,你说得对。”林振华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首都大学生方队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了。果如林芳华所说的那样,大学生们连蹦带跳,推推挤挤,放射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在通过观礼台时,学生队伍乱成了一团,有些人停下脚想看看天安门城楼上的领导,有些人则欢呼着把手中的鲜花、彩带等抛向观礼台上的人们。

    “快看,老曹,我妹妹他们过来了。”林振华推推曹树林,说道。

    “真的,你妹妹也在游行队伍里?”吴荣祥等人听到林振华的话,也都凑过来,非要让林振华指给他们看看不可。

    队伍里的林芳华满脸欢笑,一路跳着不知名的舞蹈,同时不断地用眼睛在观礼台上寻找着哥哥的身影。这时,身边的马杰推了她一把,说道:“林芳华,咱们开始吧?”

    “对啊,我差点忘了。”林芳华叫着,“开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芳华,杜向阳,一二,开始”马杰数完两个数,变戏法般地从身上宽大的衣服里抽出一条床单做成的条幅。林芳华和杜向阳一人扯着一头,迎着城楼的方向,把条幅拉开了。

    观礼台上和天安门城楼上的人们一下子都愣住了,只见那条幅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小平您好”

    只是一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便响了起来。观礼台上的各界代表们纷纷扭头向着天安门城楼的方向喊了起来:

    “小平您好”

    “小平您好”

    “糟了糟了,咱们的主意,怎么让华青的人给抢了”

    在林芳华背后,几名北大的学生忙乱地喊着,他们手里也拿着一条床单,上面写着同样的四个字。可是,这个时候再举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同学,你们怎么剽窃我们的想法啊”一名北大学生恼火地向马杰等人问道。

    林芳华回过头,还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便拽着横幅一路小跑地追赶队伍去了。

    林振华在条幅下面看到了妹妹的身影,不由得露出了一脸坏笑。这个拉条幅的主意,正是他出给妹妹和马杰、杜向阳的。林振华的主意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几个年轻人的喝彩,他们都是激情澎湃,哪里想过会有什么政治后果。这其中,只有林振华知道,这一离经叛道的举动,日后将会成为一段美谈。

    在真实的历史上,打出这条横幅的是北大81级生物系的几名学生。华青的学生也许是过于追求严谨,错失了一次良好的机会。在如此盛大的活动中被北大人抢走风头,这是华青人心中永远的痛。这一世,借着一位穿越师弟的提醒,华青人算是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上了。

    “小平您好,说得太好了。”曹树林兴奋地说道,“小林,你说那个打条幅的女孩子就是你妹妹?”

    “对啊,就是我妹妹。”

    “她太棒了”

    吴荣祥倒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小林,你妹妹太冒失了,这么严肃的场面,她这样做,会不会违反纪律啊?”

    林振华笑道:“吴师傅,你放心吧,今天的中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样子了,对国家领导人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218政治错误

    218政治错误

    “小华哥,小芳姐”

    何岚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林振华和林芳华兄妹,不由得欢喜地喊叫起来。她不容分说地拽着林振华的手,把他迎进了家里。对于林芳华,何岚倒没有特别的客气,林芳华在北京读书几年,经常到何家来蹭饭吃,与何岚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此时的何岚,已经是一名15岁的大姑娘了,脸上的稚气早已退尽,代之以几分秀丽与妩媚,身材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过,湘平妹子那与生俱来的泼辣和热情是怎么都磨没不掉的,她拉着林振华的手无拘无束的样子,让林振华觉得她依然是几年前那个在红山公社的小饭馆里拿长木凳当翘翘板玩的小女孩。

    何海峰从书房里走出来,热情地向林振华兄妹招呼着:“小林,小芳,你们来了,快请坐吧,阿姨正在给你们做好吃的呢。”

    “小芳姐,我妈炖了一只鸡。”何岚小声地向林芳华说道。

    “吃不下”林芳华一脸苦相地说道。

    “怎么啦?”何海峰感觉到了林芳华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这个该死的林振华”林芳华恶狠狠地瞪着哥哥说道,“他给人家出的什么馊主意,快要把人家害死了,还连累了我们的同学。”

    说着,她伸出手便欲去掐林振华,林振华苦笑着连忙躲开,一边说道:“行了行了,小芳小姐,这一路,你都掐了我几百遍了。大家看看,我胳膊都让她给掐青了。”

    林振华边说边撸起袖子给众人看,上面果然有两处青淤的痕迹。何岚伸手摸了一下,心疼地说道:“哎呀,小芳姐,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去给小华哥拿红花油去。”

    林芳华看到哥哥胳膊上的淤痕,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太暴力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众人解释道:“那不是一下子没控制好嘛,我又不是成心想把他掐青的。再说,这个林振华实在是太可恨了,把他掐青了也是他活该,他都要把我害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海峰问道。他看到林振华脸上风清云淡的样子,料想事情也不会太严重。他知道,林振华这个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关键问题上的把握还是不错的,林振华不在乎的事情,应当不会是什么大事。

    林芳华道:“就是他给人家出的馊主意。我们同学说了,我和马杰、杜向阳最轻的处分也是开除学籍。”

    “那最重的呢?”何岚一边给林振华的胳膊上抹着红花油,一边问道。

    “最重肯定就要判刑了”林芳华带着哭腔说道。

    “这么严重啊?”何海峰有些担心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振华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就是今天上午游行的事情吗,我让小芳他们几个做了个‘小平您好’的条幅,让他们打出来。其实在现场的效果非常好,他们当时也很高兴。可是,回到学校之后,他们同学说他们是犯了政治错误,好家伙,小芳就恨不得把我掐死了。”

    “哦,那个条幅是小芳他们打的?”何海峰好奇地说道,“我上午看电视的时候就看到了,岚岚眼尖,说那个学生是小芳,我还不信呢。怎么,那不是游行指挥部安排的吗?”

    林振华道:“不是,是他们自发的。”

    “什么自发的,是你教唆的好不好”林芳华瞪着林振华道,“害得我们在全国人民面前犯了这么大的政治错误”

    “真的?那小华哥真的该掐”何岚也有些担心了。她伸出两个手指,认真地在林振华的胳膊上找了半天,找到一个肉比较厚的地方,也掐了一下。只不过她下手的力度比林芳华要小得多,更像是给林振华挠痒痒一般。

    林振华对何海峰道:“老何,其实这件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他们学生里互相吓唬,说这么大的错误,轻辄开除,重辄判刑,把小芳给吓坏了。”

    “何叔叔,你说我们这么大的政治错误会怎么处理啊?”林芳华问道。

    何海峰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件事,不太好说。就我和我们几个同事的观点来说,我们认为这个条幅非常好。上午看完电视以后,有几个同事给我打电话,还在夸奖说这一次游行的组织者实在是太有头脑了,思想很开放。没想到这居然是你们自发的举动,这就不太好说了。”

    “我觉得没什么。”林振华道,“中央提倡消除个人崇拜,领袖也是人,同样可以以名字相称,有什么可忌讳的?那种污损一张领袖画像就是政治错误的事情,在中国永远也不该发生了。”

    何海峰想了想,说道:“原则上,的确是如此。我们在单位的时候,谈论中央领导也是直接以名字相称的。不过,这毕竟是一次公开的游行活动,上面会如何定性这一事件,很难说。这样吧,小芳,你别急,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号码:“主任吗?您还忙着呢?那个报告我们又改了一稿,明天我会送给您看。主任,有件私人的事情想向您打听一下,今天上午群众游行的时候,华青大学的几个学生打出了一个‘小平您好’的条幅……对对,您也看到了吧?我刚刚才知道,这个行动不是游行指挥部安排的,而是他们几个人自发的。对对,其中有一个同学,是我的亲戚,我想替她问一下,对这件事情,中央领导有没有什么指示?”

    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何海峰打电话,他们都知道,何海峰的主任是与中央领导联系非常密切的人,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中央领导的意图的。一般情况下,何海峰不会这样去打听有关领导的事情,这一次,为了林芳华,他也算是破例了。

    “哦,中央领导知道是自发的行动了?嗯嗯,是这样?对对,我们也是这样看的,嗯,那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谢谢主任。”何海峰对着听筒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轻松了。

    “好?”林芳华诧异地望着林振华,不知道何海峰为什么会突然面露喜色,难道,事情有了转机?

    林振华胸有成竹,现在听到何海峰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心里更是踏实了。他伸手胡撸了一下妹妹的头发,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放心吧,这是一件小事。”

    林芳华一向对哥哥的话有几分相信,现在又多了几分希望。看到何海峰放下电话,她着急地问道:“何叔叔,中央领导是怎么说的?”

    何海峰呵呵地笑道:“小芳,你放心吧。我们主任说,他刚刚已经见过中央领导了,中央领导也和他谈起了这个条幅的事情。主任说,中央领导对于这件事情的评价,非常高”

    “真的”林芳华欢喜地跳了起来,她喜不自禁地在林振华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喊道:“林振华,你真捧”

    没等林振华说什么,他的另一边脸颊上也被一个柔软的嘴唇碰了一下,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喊道:“小华哥,你真捧”

    “呃……”林振华扭头看着满脸喜色的何岚,想说点诸如男女授受不亲一类的话,转念一样,人家小姑娘心里没什么想法,自己刻意去点出来,反而不妥当了。于是,他便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喂,你们俩差不多就行了,掐也就罢了,弄我一脸唾沫星子算怎么回事。”

    “什么唾沫星子”何岚可不干了,“这是人家的初吻好不好,你还不知足”

    “咳咳,小丫头片子,谁教你这些的?”林振华尴尬地说道,他发现何海峰的脸上似乎也满是尴尬之色。姑娘半大不大,懵懵懂懂的,弄出这样一出,还真让当爹的不知道说啥合适。

    “何叔叔,我用下您家里的电话可以吗?”林芳华问道,“我要给马杰和杜向阳打个电话,向他们报喜。”

    “当然可以。”何海峰说道,“不过,你告诉他们不要声张,中央领导是在内部做的指示,不要轻易外传。当然,他们也不用保密太久,我估计,过几天对于这件事情就会有明确的指示了,我想,现在团中央、教育部可能都在等着消息呢。”

    “我知道,我知道。”林芳华连声说道。她扑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着里面说道:“阿姨,麻烦您呼一下316宿舍的杜向阳,叫他接电话,您多说一句,是好消息”

    林振华微微点了一下头,从妹妹先给谁打电话,他似乎多少能够猜出一些什么了。

    楼管员在值班室按了一下316的对讲开关,对着里面喊道:“316的杜向阳,有电话,是好消息。316的杜向阳……”

    杜向阳从宿舍一路小跑地来到值班室接起了电话,林芳华把何海峰说的事情向他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杜向阳喜出望外,哈哈狂笑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过来,震得这边一个屋子都在颤动。

    “杜向阳,你马上去把这个消息通知马杰,告诉他不用担心了。什么?他在写遗书?太夸张了吧对了对了,我叔叔说了,这个消息是内部消息,绝对不能外传,知道吗?如果传出去,就真的是政治错误了。”

    “不会吧?”林振华看着何海峰,“老何,看你们这些官员造的孽,把人家那些孩子吓成啥样?”

    何海峰点点头道:“小林,你说得对,那种污损一张领袖画像就要上纲上线的时代,的确不应当再出现了。”

    “这两个孬种,回了学校以后就一直躲在宿舍里不敢出门,连中午饭都是让同学给打回去的,而且到现在还一口都没吃呢。早知道这两个人这么没出息,就不该和他们一起行动了。”林芳华挂断电话的时候,对众人这样说道。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大家也懒得去提醒她了,就让这惊魂初定的姑娘找点心理平衡吧。

    打完杜向阳的电话,林芳华又给系团总支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总支书记金亚东。

    听到是林芳华的声音,金亚东忙不迭地说道:“林芳华,你是来问条幅的事情吧?我跟你说,你们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犯了错误,只要改正就好。系里几个领导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了,系里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们。我正在给校办写报告,承认这件事情是我们总支在安排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我们只强调了活泼,没有强调严肃,责任主要是我们总支的。你们几个同学只要深刻地反省一下这一次的错误,交一份深刻的检讨,我想,学校的处分不会太重的。你要相信,学校是爱护同学们的。”

    “金老师,我打电话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林芳华笑嘻嘻地说道。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金老师,我告诉您,您可千万不能外传。我有一个叔叔,是在中央机关工作的,他已经帮我打听过了,他说,中央领导对于我们的事情,评价非常高”林芳华的话里充满了得意之色。

    “什么什么?你叔叔是什么单位的干部,他的消息可靠吗?”

    “何叔叔,我们老师问,你的消息可靠吗?”林芳华扭头看着何海峰道。

    何海峰从林芳华手里接过听筒,对里面说道:“是小芳的老师吧?你好,我是体改委的何海峰,是企业室的副主任。关于条幅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中央领导的看法是,这种自发的行为,反映出了青年学生对于领导同志的爱戴之情,这是值得鼓励的。中央领导还说,年轻人就应当这样朝气蓬勃,敢于打破陈规。你放心吧,领导的指示很快就会传达到你们学校的。”

    说完这些,他又把听筒还给林芳华。林芳华接过来一听,里面金亚东的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了,换成了一种轻松甚至于喜悦的语调:“林芳华同学,恭喜你,你为我们华青大学争了光。你们几个人要好好地总结一下你们当时的想法,交一份思想汇报到总支来。对对,在思想上要拔高一点,要从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入手。什么,不会写?你可以这样写嘛,你说你生在一个贫农家庭,从小给地主放牛,哦,对对对,那是雷锋已经写过的……”

    “林振华,你害死我了”林芳华放下电话,又扑过来要掐林振华。

    “又怎么啦?”林振华这回是真的郁闷了。

    “我们金老师说,要让我们给全系同学做报告”

    219会议文件

    219会议文件

    解决了政治错误的问题,林芳华一身轻松,和何岚又打闹起来了。何海峰把林振华叫进自己的书房,和他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老何,最近忙什么呢?我听阿姨说,你已经好几个月没休息过了。”林振华看着何海峰满桌子的书籍和稿纸,好奇地问道。他知道何海峰的东西都是有一定密级的,所以也不会随便去翻阅。

    何海峰道:“在写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一份稿子改了有上百遍了。不过,现在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到月底的时候,你们就能够看到了。”

    “上会的文件?”林振华猜测道。

    “没错,十二届三中全会要审议的一个文件。文件的调子是中央领导亲自确定的,非常大的手笔啊。这个文件如果通过了,那么这一次三中全会的意义,完全可以和上一次三中全会相媲美。”何海峰说道。虽然有纪律的约束,他不能向林振华透露相关内容,但他仍然需要与林振华分享心中的激动之情。

    林振华隐隐地记得,在历史上,这一次三中全会将会通过一部有关经济体制改革的纲领性文件,并正式确定“有计划的商品经济”这样的提法。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承认社会主义经济也是商品经济,从而在计划经济的坚冰上撬开了第一道裂缝。

    当然,与后来市场经济的提法相比,“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实在是太初级了,但在当时,跨出这一步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正因为跨出了这一步,在这一次会议之后,中国的改革便进入了快行线,许多变化将会令人眼花缭乱。

    “你看我这一桌子书。”何海峰苦笑着对林振华说道,“文件中的每一个提法,都要在马恩列斯的原著中找到依据。如果没有依据,那么就麻烦了。”

    “轻辄开除,重辄判刑啊。”林振华呵呵笑着说道。

    “差不多吧。”何海峰可没有林振华那样轻松。他与林振华不同,林振华有着后世的经验,知道这一切将会如何发展。而何海峰是经历过无数政治风浪的,他脑子里只有路线斗争的残酷记忆。

    “改革的步子还是太小了,如果我们每做一件事都要到1870年的著作里去找依据,我们怎么可能追上1984年的时代列车?”林振华说道。

    何海峰道:“小林,你不要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大家接受了这么多年经典著作的熏陶,你一下子要把这些经典给抽掉,难免会有人不适应。一旦他们思想上想不通,变成改革的阻力,这不是更耽误时间吗?”

    “这就是中国特色吧。”林振华无奈地说道,“就像我们公司和汉华机械厂合作搞化工设备基地,明明就是股份制经营,非要说是联营,什么都不敢明确下来。现在这样做倒是无所谓,将来时间长了,挣的钱多了,肯定会出矛盾的。产权不清,日后必定是一摊子烂账。”

    “说起你们那个化工设备基地的事情,我倒要跟你说说。”何海峰道,“这件事情,我们体改委内部也讨论过了,大家觉得,你们这种尝试非常有价值,尤其是利用国际市场盘活国内的装备制造企业,在我们当前非常有现实意义。中央领导的看法,和你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也认为你们的步子迈得太谨慎了,为什么不能直接一步就搞成股份制企业呢?”

    “老何,你说什么?你说中央领导支持我们搞股份制企业?”林振华眼前一亮。

    何海峰点点头道:“当初你搞汉华实业公司的时候,搞股份制的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你们当时那样搞,多少还有点瞒天过海的意思。但现在,股份制经营这种方式,已经被认可了。几个月前,北京已经成立了全国第一家股份制企业,天桥百货。我们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开业典礼呢。”

    “国家能够容许的政策尺度,大概有多大?”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摇摇头:“目前我还不能明确答复你。不过,你回去以后,尽快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拿出一个思路来,报到我这里,我从上面给你了解一下政策尺度。我估计,十二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国的改革步伐会大幅度地加快,许多新鲜事物都会出现的。你也知道的,中央的政策永远都是落后于实践的,基层会推着我们往前跑。”

    “太好了”林振华以拳击掌,“这回我们可就能够放手地去做了。老何,我可告诉你,国外市场大得很,只要能够给我政策,我肯定能够把这一个化工设备基地发展成世界一流的重型工业基地,让什么伯明翰、底特律之类的都靠边站。”

    何海峰点点头:“好个小林,心可真不小。不过,我现在真有点相信你的话了。这一次我比较忙,也没时间陪你了。过一段时间,你再到北京来,我带你去一些部门走一走,什么计委啊、机械委啊,多去认识一些人。要做工业,靠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可不行,要把整个国家的基础都利用起来。”

    “一言为定。”林振华欣然道。

    “吃饭啦”何岚站在书房门口大声地叫道,“来晚了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第二天,《人民日报》在头版刊登了国庆阅兵和游行的照片,其中一张便是林芳华等人拉着“小平您好”横幅的照片。这一来,林芳华的心彻底地放下了。照片能够登上人民日报,就意味着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错误,她又开始暗暗地感谢哥哥给她出的这个好主意了。

    让林芳华感到庆幸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金亚东给她和杜向阳、马杰等人安排的事迹报告会最终并没有开成。据金亚东解释,中央领导的指示是,这件事情不要与任何政治问题挂钩,不要刻意去宣传表彰,于是学校也就尽量地低调处理了。

    林振华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欣慰,他可不希望妹妹因为这件事而获得什么政治资本,从此变成一个政治人物。他对于妹妹的期望,是当一个好技术员,在工作上有所建树,家庭幸福美满。林芳华是一个天性纯真的姑娘,如果把她塞到政坛里去,无异于给小鸟系上金链子。

    全总留着劳模们在北京又呆了两三天,分组学习讨论中央领导人在国庆阅兵和群众游行仪式中的讲话精神。这种学习,基本上就是把领导的一颦一笑都上纲上线到了高瞻远瞩的境界,然后让大家把想象力发挥到连领导都不得不仰望的高度上去。

    林振华想到何海峰的观点,承认这样的形式主义的确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改变的,既然你无法改变,那就享受这个过程好了。

    好不容易盼到解散的时候了,各省的代表陆陆续续地离开北京。江南省的代表要坐京广线上的火车回南都,林振华向带队的冯士全请了个假,说自己到南京还有一些业务,请求不与大家一起走。

    冯士全皱着眉头跟林振华讲了好半天,林振华最终才听出一个意思来,那就是说林振华要和大队分开走也可以,但他如果从南京走,车票就没法报销了。

    “冯主席,我去南京也是出差,我的车票是能够在我们公司里报销的,所以,不需要省总工会负责了。”林振华说道。

    “哦,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冯士全如释重负地说道。

    唉,一张车票难倒英雄汉啊,林振华摇着头,告别了冯士全,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林振华买的是去南京的车票,车过济南的时候,林振华拎着包提前下了车。他先到售票窗口改签了一下车票,然后转到汽车站,搭乘一辆长途汽车,颠簸几个小时,来到了一座风景秀美的小城。

    小城的面貌与林振华记忆中相去甚远,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到了藏在深巷中的一个小院。

    “请问,林绍明同志是住在这个院子里吗?”林振华在小院门口向一位住户打听道。

    “林绍明?没有这个人啊。”

    “没有这个人”林振华心里一惊,“那薛桂秀呢?”

    “没有听说过。”对方诧异地摇着头,反问道:“同志,你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这不可能的,林振华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是前世的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直到他十几岁的时候,这个院子才拆迁掉。如果一切正常,那么此时他前世的父母应当就住在这里,至于那个真实的林振华,应当就在他**的肚子里,不久就要降生了。

    这个世界与他曾经经历过的已经有了一些不同。大的历史并没有改变,但与他林振华相关的那些事情,却已经被改变了。眼前这位住户,也不是林振华所认识的邻居。也许,他的父母和其他那些林振华认识的人现在正生活在其他的某个院落里,不久之后,也会有一个叫作林振华的孩子将要出生。但现在的这个林振华,却是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这就是穿越的规则。

    这样也好吧,林振华向小院的住户道了个歉,说自己可能是记错了,然后便离开了这座小城,继续他的行程。

    从今往后,他仅仅是汉华厂的那个林振华,与这座小城没有任何瓜葛了。

    220血浓于水

    220血浓于水

    林振华去南京,主要是为了看看安雁,了解一下她在南京的生活和业务的情况。南京经销处现在对于汉华公司来说,重要性不大,汉华公司的主要盈利点是在海外市场。林振华关心安雁,纯粹是从朋友交情出发的。

    安雁生完孩子以后,在浔阳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一复原,她便要求到南京去接替兰武峰的工作,对此,林振华也十分赞同。

    丰华那边,安雁也的确无法回去了,一是与父母的关系闹得很僵,回去了也别扭。二是她未婚而带个孩子,回去了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而如果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新的城市去,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她只要说孩子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就足以解释,两地分居在那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在兰武峰亡命天涯之后,南京经销处的工作一直是由原来的副经理周卫阳在主持。兰武峰自己做生意不怎么样,但选的人手却非常不错,也算是傻人傻福吧。周卫阳不但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为人诚实。在明知兰武峰很难再回来的情况下,周卫阳还是兢兢业业地打理着经销处的业务,一分一厘的小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借机揩油的意思。

    在安雁到南京之前,林振华便交代周卫阳替她去安排住房。周卫阳费了不少力气,又借助了自己在南京的一些关系,给安雁找到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独立小院落。

    这处院落是解放前某位南京政府高官的私产,解放后由其一个亲戚继承,后来又被没收,改革开放后重新发还给原来的主人。房产的房主早已调到别的城市工作去了,觉得留下这处房产也没什么意思,便开了个一万多块钱的价格打算卖掉。在那时候,一万多块钱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很少有人能够拿出这样一笔钱来买房子,所以这所房子便一直也没有卖出去。

    林振华听周卫阳说起这处房子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便吩咐周卫阳掏钱买下。在他看来,一万多块钱买一个市区的院子实在是便宜得像白拣一样了。

    把房子买下之后,林振华又让周卫阳找了几个人去把房子拾掇了一下。装修自然是谈不上的,但有些门窗需要修补,电路也需要检查和改造。周卫阳是个有心人,听说安雁是带着孩子来的,还专门让人在院子里做了小孩子玩的秋千架和小木马,这一举动让林振华对周卫阳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安雁带着儿子兰翔来到南京,婆婆兰大妈也随着一起来了。这个院子非常宽敞,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树,环境十分优美,安雁和兰大妈都非常喜欢。祖孙三代住在这样一个院子里,日子是十分惬意的。

    兰武峰这几年的生意,虽然不及熊立军做得那样好,但也存下了几十万块钱,在当年就已经是超级富翁的标准了。林振华把这些钱分别交给安雁和兰大妈保管,交代她们不必节省,尽管按最高的标准去安排生活。

    依着林振华的想法,安雁根本就不需要工作,她只要抱着一个存折,就可以天天带着孩子去逛公园了。南京经销处有周卫阳在盯着,一年还能有十几万的进项,安雁还用做什么工作呢?

    谁知,安雁并不是像林振华想的那种人。她到南京之后,先花了几天时间把家安顿下来,然后把孩子交给婆婆管着,自己便一头扎进了经销处,开始向周卫阳学习有关的业务知识,准备继续发展兰武峰的产业。

    林振华这一年来工作极忙,也顾不上到南京去看看安雁到底做得如何。他只是从安雁和周卫阳打来的电话中了解到一些情况,知道安雁已经开始全面接手业务了。老实话,林振华对于安雁能够做得如何,心里的确是很不踏实的,安雁与兰武峰同年,今年也才22岁。

    尽管林振华自己比他们只大一岁,做的事业比他们还要大得多,但林振华觉得这只是一个特例,毕竟他是穿越人士,两世的经历加起来,应当算是30多岁的人了。

    这一次,利用去北京参加劳模会的机会,林振华决定在回程时顺路去看看安雁。

    “兰大妈,你好啊。”

    林振华第一站先到了安雁的家,一进门,便看见兰大妈正带着一岁多的小黑在院子里玩。小黑刚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地跑着,时不时还哇哇地鬼叫几声,然后还莫名其妙地嘎嘎怪笑。兰大妈陪着他跑来跑去,祖孙俩玩得挺开心的。

    看到是林振华来了,兰大妈十分欢喜地招呼道:“哎哟,小林来了,快进来吧。小黑,叫叔叔。”

    “夫夫,夫夫。”小黑唔唔地喊着,向林振华跑过来。这孩子天生胆大,见了陌生人也不害怕,不知道算不算是兰武峰的遗传。

    林振华迎上前去,抱起小黑往天上抛了几下,惹得小黑格格直笑。然后,他放下小黑,让他继续跑着玩,自己则和兰大妈拉开了家常。

    “大妈,你这段时间身体好吗?”

    “挺好的,我的关节炎上次治疗过以后,现在也没再犯过。”

    “在南京生活习惯吗?”

    “挺习惯的,这里生活条件比丰华好多了。雁子对我也好,比峰子还贴心呢。”

    说起兰武峰,林振华问道:“大妈,我上次在电话里跟雁子说了一下,我在泰国的时候,好像看到峰子了,你知道这事吗?”

    “我知道,雁子跟我说起过了。”兰大妈道,“对了,小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一下。”

    林振华把在泰国街头看到一个貌似兰武峰的人的事说了一遍,把瑞士银行存款的事情也说了,当然,兰武峰身边有一个同行的女人这件事情,他是不会说的,省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结。

    兰大妈听得很仔细,脸上频频现出欣慰的微笑。等林振华全部说完,她叹了口气,用略带抱怨的口吻说道:“这个峰子,如果真的平安就好了。可是,他既然已经安稳下来了,为什么不给家里寄封信回来呢?”

    林振华道:“这件事情,我也分析了一下,觉得峰子可能是怕连累家里人吧。现在有海外关系虽然不算什么,但他毕竟是跑出去的,我觉得他是有些顾虑的。”

    “唉,这个峰子,抬腿一走,他倒轻松了,让雁子一个大姑娘家带个孩子,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老的小的,真是难为她了。”兰大妈感慨地说道。

    林振华问道:“大妈,安雁这一段情绪怎么样?”

    “平时情绪还挺好的。有时候上班回来,看着挺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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