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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华选择在浔阳建设汉华重工,看中的就是浔阳濒临长江的特点。长江是世界级的黄金水道,水量是莱茵河的6倍。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条长江相当于17条京广铁路”的说法。水运是所有运输中成本最低的,按综合成本计算,长江水运的成本相当铁路的1/2,相当于公路的1/6。
此外,水运还有陆路运输所无法比拟的一个优势,那就是能够运输特大、特重的物品。如果要通过公路或者铁路运输一个1000吨重的部件,车辆、路面、桥梁承重能力等等,都是死结。但对于水运来说,1000吨不过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而已。
随着汉华重工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林振华日益感觉到了长江水运带来的便利。汉华的主打产品是化工机械和设备,那些重达几十吨、直径十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大罐子,就是通过长江上的货轮运输出去,再漂洋过海,抵达亚非拉各国的目的地的。汉华家居公司的家电、自行车等产品,以及未来江实电的电冰箱等等,也都是装入集装箱,通过浔阳的港口外运的。
如今,除了汉华重工之外,浔阳本地也在大力发展外向型工业,意在将浔阳建设成为一个外向型工业基地,而这就对浔阳的水运交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浔阳市的各位领导,诸如洪予安、谢悠善等,也都是有经济头脑的,对于长江水运这个问题,有着清晰的了解。众人在一起商讨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别的地方是“要想富,先修路”,而对于浔阳甚至整个江南省而言,要想发展经济,必须大力发展长江水运,并且将其延伸到省内的主要河流章江,这样一来,全省中北部的经济就能够被全部带活了。
这一段时间里,林振华和谢悠善搭伴,忙活了两件大事。一是敲定了浔阳港的扩建方案,包括建设一个5000吨级集装箱泊位,预留后续建设新的大吨位泊位的空间。二是与位于长江口的上海港签订了一个江海转运的协议,由浔阳港运出的集装箱,先通过江轮运抵上海港,然后再移到远洋海轮上,运往世界各国。
与上海港的联络,顺利得异常。当年浦东还没有开发,长三角地区的外向型经济远不及珠三角,长江中游更是没有多少外贸企业,长江航运处于非常冷清的状态。听说浔阳方面希望与自己建立长期的江海转运协议,上海港区的领导可以说是求之不得。林振华原来预想,对方最多愿意和自己签一个五年的协议,谁知对方一开口就答应了20年的合作,价格方面也优惠得让林振华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作为一个从21世纪穿越回来的人,林振华清楚20年后长江上的运输会繁忙到什么程度,虽然他并不知道届时租用泊位、货场之类的价格会涨到哪个水平,但他深信,上海港今天与他签下的这份协议,在20年后,将被上海港的全体职员斥为“丧权辱国”。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林振华听到这样的一个说法,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的南京长江大桥,对于长江这条黄金水道而言,恰似一把铁锁,死死地扼住了长江的咽喉,成为阻碍长江水运发展的重大瓶颈。
自武汉以下的长江主航道水深可达7米,平常可通行5000吨级的轮船,丰水期更是有可能通行万吨海轮。然而,建成于1968年的南京长江大桥,净空只有24米,在丰水期,别说万吨轮,连3000吨级的轮船都无法从桥下通过。结果,整个长江航运就被南京长江大桥分成了两截。大桥以下可以走万吨轮,大桥以上最多只能通行5000吨轮船。
别看轮船吨位的这一变化,它导致了远洋海轮无法直接上溯到武汉,长江中游的进出口物资不得不通过江海转运这样一种方式来实现运输,这其中增加的成本和时间是无法估量的。
“没错,必须炸掉南京长江大桥。”林振华坐在何海峰的办公室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也就是何海峰了,换成一个对林振华缺乏点了解的人,恐怕是受不了林振华这种异想天开的言论的。何海峰苦笑着说道:“小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南京长江大桥是南北交通咽喉,每三分钟通过一列火车,每五分钟就有两列火车在桥上对开。别说炸掉这座桥,就是停运一个小时,造成的损失也是以百万计算的。”
林振华道:“这一点我知道啊,可是,为了南北交通,就卡断了东西交通,这是哪来的道理?”
“东西交通不是还没有被卡断吗?你说的大桥妨碍航运的事情,我也听一些人说起过。不过,目前长江航运并不紧张,而京沪铁路的运输压力是非常大的。为了打通长江水道而炸掉南京长江大桥,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了。”何海峰说道,“小林,你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
林振华换了个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现在要炸掉南京长江大桥是不可能的,不过,关于长江航道的保护问题,应当提上日程了。我想向国家提出一个建议,未来长江中下游新建的过江大桥,净空必须在40米以上,以免重蹈南京长江大桥的错误。这个想法,不算是很离谱吧?”
何海峰道:“你知道不知道,桥梁的净空提高,会使得造价大幅度上升。目前长江中游有几个城市正在酝酿修建过江大桥,但资金都非常紧张。如果再提高净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其实,既然南京长江大桥已经是既成事实,那么在南京以上的江面上,再提高桥梁的净空已经没有意义了。”
“完全有意义。”林振华道,“老何,你要有发展的眼光,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拆掉南京长江大桥,但并不意味着未来我们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我们现在不提前定下规则,未来长江上的桥都建起来了,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在真实的历史中,林振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自90年代以后,长江上新建了数十座过江大桥,其中相当一部分大桥的净空就参照了南京长江大桥的标准,设定为24米。在修建这些桥的时候,大家的想法都是如此,既然南京长江大桥已经把航道拦住了,那么上游再留出更多的净空又有什么用呢?
进入新世纪之后,由于长江水运压力越来越大,关于拆除南京长江大桥的说法开始尘嚣日上。支持这个观点的人,想法与此时的林振华是一致的,那就是充分发挥长江的航道资源优势。而持反对意见的人则提出了一个重要理由,那就是光拆掉一座南京大桥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南京大桥之上,还有其他同样净空为24米的桥梁。要把所有这些桥都拆除,成本就无法想象了。
因为过去不能拆南京长江大桥,所以其他的桥也就照此修建。而到了有条件拆除旧桥的时候,却又因为大量新桥的存在,而使拆除旧桥变得毫无意义了。如果有人能够在20年前提前布局,这个死循环还会出现吗?
话又说回来,除了穿越者之外,又有谁能够在20年前预见到中国经济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呢?
“这么说,你还是抱定了要炸掉南京长江大桥的想法了?”何海峰听懂了林振华的逻辑,笑着对他说道。何海峰是聪明人,他能够感觉到,林振华的想法,应当是有些道理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1968年的时候因为看不到长江水运的价值,而修建了这座净空不足的大桥,那么到了1988年,难道还要延续原来的短视吗?
林振华道:“老何,中国内地的开发是迟早的事情。沿海开放的政策是没错的,但中国有11亿人口,将近7亿劳动力,这些劳动力不可能都集中到沿海去,否则,将对沿海地区的环境带来灾难性的影响。中国的开放必然要由沿海走向内地,届时长江中游将成为中国重要的工业区。而长江航道的畅通与否,直接关系到长江中游能否发展起来。
你应当知道,美国的五大湖区一度是美国最重要的工业区,一个关键性的原因就在于五大湖的水运优势。如果长江航道能够通行万吨轮船,那么从武汉到南京,就能够成为中国的五大湖。”
“小林,不错呀,你现在看问题越来越有高度了。”何海峰调侃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下,让你到国家计委去工作?”
林振华笑道:“老何,你说到国家计委,还真让你说着了。岚岚现在不是在人民大学的计划经济系吗,这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和我通信,讨论宏观经济布局问题呢。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很多就是岚岚帮我找的资料呢。”
“岚岚怎么不跟我说这些?真是女生外向啊。”何海峰叹道,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这句话好像不应当用在这个场合里。
林振华便没有发现何海峰的失言,他向何海峰介绍道:“岚岚现在学习很用功,她和一些同学成立了一个中国经济研究会,专门研究中国经济发展问题呢。我上次跟你说起过的人大86级工业经济系的那个黄冈,是他们的会长呢。”
“嗯,这个事情我知道,岚岚还让我帮忙请过一些部委的官员去给他们开讲座。”何海峰说道。
林振华道:“好啊,老何,后继有人啊。”
何海峰道:“世界是你们的,以后中国的发展,就指望你和岚岚这一代人了。”
“我也老了,岚岚他们才是真正的新生代呢。”林振华道。
何海峰道:“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不过,也有头脑容易过热的毛病。上次岚岚带了他们研究会的几个人到我这里来,和我讨论中国的体制改革问题。其中有两个学生,思想非常激进,按我们的话说,就是有些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言论了。”
林振华心中一凛,说道:“老何,这可要提醒岚岚一下,现在社会上思想很乱,有一批学者在拼命鼓吹全盘西化,甚至提出要搞西方式民主,让岚岚千万别跟风。还有……”
“还有什么?”何海峰见林振华话里有些迟疑,不由得追问道。
林振华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老何,我说句话你别见怪。你在体改委工作,也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在这种思想碰撞的时候,你的站队很重要,万一站错队,后患无穷啊。”
何海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小林,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照理说,这样的话应当是我对你说,而不是你对我说的。”
林振华摇摇头,他当然不能告诉何海峰,说自己知道一年后将会有一场什么样的政治风波出现。他人微言轻,是不可能改变这场风波的走向的。此外,正如某位伟人曾经指出的,这场风波迟早要来,这不是个别穿越者能够改变的。他能够做的,只是给何海峰一些小小的提示,避免何海峰一时走错而已。
至于林振华自己,倒不并十分担心风波对于自己的影响。他是搞实业的,又远离政治中心,这些事情与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366市场换技术
366市场换技术
关于政治动态的问题,林振华不便于多说,何海峰也就不会多问了。他处于体改委这样一个敏感部门,有关政治方面的事情,了解得比林振华更多。他所缺的,只是林振华的先知先觉而已。
林振华这样一个提醒,对于何海峰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他知道自己未来应当如何站队。
“小林,你这趟到北京来,不会就是来呼吁炸桥的吧?”何海峰把话题重新引回了开头的内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林振华笑道:“有一半目的是这个吧。”
何海峰道:“我刚才思考了一下你说的话,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南京长江大桥是既成事实,现在我们也没有能力去建一座新桥来替代它,所以暂时还不能动。不过,未来长江上新建的桥梁,应当有远见,不能将错就错,以至于到了我们想纠正这个错误的时候,根本就无从下手。
这样吧,你回去以后,请浔阳市或者江南省的同志,就这个问题形成一个报告,递到我这里来,我再提交给政治局的同志,争取能够得到领导的指示。这样,我们就有了依据,可以和计委、交通部等部门去协商,制订一个相关的管理办法了。”
“多谢你,老何。”林振华说道。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说,这其实应当是我们这些宏观管理部门的事情,让你们企业的同志来提醒我们,已经是我们的失职了。”何海峰说道,“对了,小林,你刚才说这只是一半的目的,那么另外一半是什么事情?”
“另外这一半,是一件更麻烦的事情。”林振华说道。
“不会吧,比炸掉南京长江大桥还麻烦的事情,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何海峰郁闷道。他想起前些天和朋友吃饭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要把故宫拆了建成职工宿舍,这恐怕算是比炸掉南京长江大桥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不过,林振华似乎没有到北京来搞房地产的意思吧?
“江北石化有一套从德国引进的30万吨乙烯设备,这个你知道吧?”林振华问道。
“我当然知道。”何海峰道。
中国的第一套30万吨乙烯设备是1976年投产的北京燕山石化30万吨乙烯。到1978年,在建设“十个鞍钢、十个大庆”的洋跃进口号指导下,国家又引进了四套30万吨乙烯设备,结果由于国民经济调整,这四套设备引进之后一直未能开工建设,每年仅维护保养的费用就达数百万美元。从1983年开始,国家陆续筹措资金上马这四套设备,林振华说的江北石化的30万吨乙烯,就是这四套设备中的其中一套。
大型乙烯项目的投资是非常巨大的,一个30万吨乙烯项目的总建设费用,可以高达70亿元人民币,1983年的时候,国家一年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才1400亿,一个乙烯项目就相当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的1/20,何海峰作为中央高层智囊的一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样的项目。
“我得到消息,最近江北石化打算对这套30万吨乙烯设备进行升级改造,把产能从30万吨提升到45万吨,石油部和国家计委已经批准了这个方案。”林振华道。
何海峰问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林振华道,“我们汉华重工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进行大乙烯设备的研发了,现在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我想利用这次江北石化搞设备升级的契机,把我们的技术提高一个水平。”
“你是说,你们汉华重工想承接这个设备升级项目?”何海峰问道。他对于石化行业的具体技术问题了解得不多,不知道林振华是否有能力承接这样的项目。在他的印象中,中国并不具备30万吨乙烯设备的制造技术,当年引进燕山石化设备的时候,据说连一颗螺丝钉都要从国外进口。
果然,林振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我们汉华重工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虽然我们刚刚把原来的江南省石油化工机械厂吞掉了,但论技术实力,在国内只能算是二流。像大庆、兰州这些老牌的石油化工机械厂都拿不下30万吨乙烯,更不用说我们了。”
“那你打算做什么?”何海峰不理解了。
林振华道:“这个项目中的关键主机,需要从国外进口,总价值大约会达到2亿美元以上。2亿美元的项目,对于任何一家设备制造商而言,都是一块大肥肉,咱们不能这样随便地扔出去,而是要附加一些条件。”
“什么条件?”
“技术转让。”林振华说道。
“什么意思?”何海峰问道,对于林振华的想法,他一向是非常有兴趣的。
林振华道:“老何,你来看,随着我们国家经济实力的提升,各种设备的进口规模不断扩大,已经成为国际市场上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买家了。咱们应当充分利用这种地位,在引进设备的同时,要求设备提供商向我们转移设备的制造技术。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买鱼,而且要让对方教我们如何抓鱼。”
“这个不可能吧?”何海峰说道,“人家本身就是卖鱼的,如果教会了你抓鱼,人家岂不要饿死了?”
林振华道:“不会的,我们目前在许多领域里,与国外的技术差距不止一代,而是两代、三代。对方当然不可能向我们让渡最先进的技术,但如果我们要的只是落后一代的技术,对方并不一定会拒绝。”
“能举个例子吗?”何海峰问道。
“能。”林振华道,“比如说,我们国家曾经组织过11万吨乙烯的攻关,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目前国家计委有意开展30万吨乙烯设备的攻关,但资金、人才等方面都有缺口,各家企业也缺乏积极性,所以这项技术我们一直都未能掌握。而国外目前已经拥有了60万吨乙烯的技术,我们要求他们转让30万吨的技术,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我们就算得到了30万吨的技术,不还是落在外国人的后面吗?”何海峰抬杠道,他倒不是反对林振华的意见,只是用这样的方法逼着林振华把自己的想法充分表述出来而已。
林振华道:“有30万吨的技术,总比没有要好吧?我们连11万吨都没有解决,如果一下子能够拥有了30万吨的技术,那么要追赶60万吨的技术,也就更容易了。”
何海峰担心道:“这样会不会导致国内企业失去搞研究的动力,一味等着从国外引进了?你这个想法,好像有点造船不如买船的味道哦。”
造船不如买船,是文革时候被批判的一个观点。当时的认识是,只有自己造船,才能掌握造船的经验,这样才有可能造出更大的船。推广到科研领域,有些人认为所有的技术必须自己研究一遍,才能掌握其原理。如果从国外引进技术,那么就会丧失掉研究能力。
林振华微微一笑,说道:“老何,你太小看我们基层科研人员的觉悟和水平了。其实,就是在批判造船不如买船的年代里,我们也一直都是在学习国外先进技术的。当时我们把国外的设备买回来进行拆解、仿测,这不同样是借鉴别人的技术吗?现在我们有这样的条件,直接从国外引进技术,节省我们摸索的时间,有什么不好的?就算要自己去做一遍才知道,我们也要把做的起点提高一些吧?”
何海峰道:“好吧,姑且认为你这个想法是有道理的,那么,你又凭什么相信别人愿意把落后一代的技术转让给我们呢?人家也能想到这一点的,我们掌握了落后一代的技术,与他们的技术落差就缩小了,人家也不愿意给自己培养出竞争对手吧?”
林振华呵呵笑道:“这就涉及到做生意的智慧了。同样是30万吨乙烯设备,日本人能做,德国人也能做,还有意大利、荷兰、美国,都有同类的技术。你不愿意转让,总有别人愿意转让的。资本家是逐利的,我就不信他们会为了这些落后一代的技术而甘愿放弃一个2亿美元的合同。”
“你是说,如果他们不转让技术,我们就不把合同给他们?”何海峰有些理解林振华的意思了。
“这就叫市场换技术。”林振华笑吟吟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咱们已经引进了5套30万吨乙烯的设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会再引进5套,甚至10套。这个市场我们本来就已经让出去了,如果再不换点技术回来,不是亏了吗?”
市场换技术这个概念,在当时已经有人提出来了,主要是从中国引进德国轿车技术这个案例引申出来的。关于市场换技术的得失,后世褒贬不一。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在当年,无论你是否愿意去换技术,中国都根本就守不住这些市场。当时的选择只有两个:第一,让出市场,换回技术;第二,让出市场,不要技术。
任何一个脑子没有进水的决策者,都应当会选择前一项的。
批评者往往是从自己的想象出发,构造出一个只要自己留住市场,就能够推进自主创新的美好故事。而事实上,这个故事仅仅是一种幻觉而已。以当年人们十分自豪的解放牌卡车为例,从1956年第一辆解放牌汽车下线,到1986年,长达30年的时间里,解放牌卡车的确占据了中国的卡车市场,但它有过一丝一毫的创新吗?如果不引进技术,也许它那张人们所熟悉的老面孔,还要再持续30年。
林振华是非常务实的,作为一名理工科背景的管理人员,他知道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是没有意义的。中国与国外的技术差距很大,如果能够通过市场换技术的手段,缩小这种差距,那么追赶起来也就会更加容易了。
“你这个想法,和石油部方面沟通过没有?”何海峰问道。
“沟通过了,目前他们还有些犹豫。”林振华道。
“犹豫什么?”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如果不附加这个转让技术的条款,那么他们与外商的谈判就会十分容易,因为这是给别人订单,别人是求着他们的。但如果加入这个转让技术的条款,双方的地位就发生变化了,变成了我们有求于别人。对于负责谈判的官员来说,当然不愿意给自己增加麻烦了。”
“真是糊涂”何海峰轻声斥道,“他们也不想一想,这一次谈判也许会麻烦一点,但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一些技术,未来的谈判底牌就更硬了。否则,你的技术永远都落后于别人,别人想拿捏你的时候,你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老何,你这个提法倒是挺新颖的。”林振华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早知如此,我就这样去跟石油部的官员说了。”
何海峰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即使想到这一层,也不会去做。这一次谈判是他们这几个人,下一次没准就是其他人了,他们没必要替别人想那么远的。”
“呃……”林振华无语了,他不得不承认,何海峰的分析是对的,看来,何海峰比他多吃20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林振华一直在企业里工作,而且汉华重工是比较少见的那种有着良好氛围的企业,所以林振华对于官场里的各种踢皮球、推卸责任的做法,缺乏深刻的理解。
“你打算怎么做?”何海峰问道。
林振华道:“目前的情况也没那么悲观,石油部有一些官员还是很认同我的想法的,此外,国家计委那边的一些官员,也支持我的观点。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动员一些人来帮忙说话,促使石油部下定决心,在这次江北石化的技改项目中,首开市场换技术的先河,并使之成为一个惯例。”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何海峰笑着说道。
“没错,我知道何主任一向是高瞻远瞩的,对于我的这个想法,肯定会大力支持。如果何主任能够替我们说句话,这个份量可就大不相同了。”林振华嘻皮笑脸地说道。
367不感兴趣
367不感兴趣
林振华在北京还是颇有一些关系的,包括机械委的朱晋文、外贸部的高祖兴等人,都对他有很好的印象,愿意出来替他说上几句话。关于在技术引进的过程中推行市场换技术模式的这个想法,经何海峰报告给中央书记处之后,得到了中央领导的首肯。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计委和石油部终于接受了林振华所提出的意见,同意在此次江北石化的设备引进过程中,附加要求对方转让技术的条款。
“小林经理,你们的能量可真够大的,我们可真扛不住了。”石油部负责这个项目的官员,是一位名叫顾嘉骅的司长,面对着前来商讨具体技术引进事项的林振华,他这样调侃地说道。在此前,林振华已经多次拜访过顾嘉骅了,多少也算混了个脸熟。
这一次,林振华是带着韦东齐、贺诚山一起前去会见顾嘉骅的,听到这句话,林振华连忙摆手道:“顾司长说玩笑话了,我们只是一家小小的地方企业而已,哪有什么能量可言啊。”
“好家伙,这些天来替你们说情的,光司局级以上干部就有十几位,你还说你们没能量呢。”顾嘉骅说道。
林振华知道顾嘉骅所言不虚,他笑着说道:“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各个庙门都去转了一圈。其实,主要是各位领导都比较卖我们贺老的面子。”
说到这,他指了指贺诚山,直接把这个仗势欺人的雷让贺诚山扛着了。如果他说自己年纪轻轻就认识这么多部级和司局级的官员,恐怕会给人留下一种非常嚣张的印象的。
贺诚山是石化系统里的老人了,顾嘉骅也认识他,他向贺诚山点了点头,说道:“贺老这么大岁数了,还如此热心于石化科技的发展,真是让人感动啊。”
贺诚山道:“顾司长,这一次我们小林经理提出来的这个设想,非常好。我们引进了那么多设备,按理来说,应当把技术也同时引进的。过去我们没有这样做,现在算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老爷子这话说得就不那么客气了,颇有点批评石油部过去的做法不合适的味道。
顾嘉骅没有介意贺诚山的指责,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小林经理提出的这个想法,的确很有启发。不过,引进技术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是外商同意转让技术了,我们这边的受让方,也得有消化这些技术的能力才行啊。”
林振华道:“这是肯定的,受让技术的企业,必须是在所受让技术方面具有一定积累的企业。我们汉华重工在过去几年中,对乙烯三机的设计和制造技术进行了一些研究,也算是形成了一定的积累,我们这次希望能够与行业内的一些龙头企业一起,共同接收有关这方面的技术。”
顾嘉骅看着林振华,沉默了一会,说道:“林经理,你知道吗,在我们行业内,到目前为止,提出接受技术转让这个要求的,只有你们汉华重工一家。”
“什么”林振华一愣,“不会吧,据我所知,国内有几家石化装备企业,实力比我们汉华强得多啊,他们难道不想涉足这个领域吗?”
顾嘉骅道:“前些日子,我们已经把你们提出来的建议,向各家石化装备企业都通报过了,但目前还没有接到他们的回复。据我掌握的情况,那几家有实力的大企业,有的目前手上正在大型项目在做,分身无术。有的只更关心能够从这次江北石化的改造项目中拿到多少分包的份额,至于技术转让的部分,他们兴趣不大。”
“可……这是为什么呀?”林振华有些郁闷了,在此前,他还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是替人作嫁,好不容易说服了石油部,回头从国外转让进来的技术,却落入了其他同行企业之手。现在听顾嘉骅的这个意思,似乎人家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人家更在乎的是能从这个项目中挣到多少钱。
“大型乙烯项目的研发,是一个无底洞啊,国家如果不往里投钱,企业是舍不得投的。”贺诚山悠悠地说道,“小林,这方面你就不了解了,其实现在很多石化装备企业日子都过得很紧张,根本拿不出什么闲钱来进行技术开发。就算他们能够获得国外转让进来的技术,他们也没有能力去消化掉这些技术的。”
老爷子在这个问题上是有很深的体会的,他原来呆的那个单位,就不愿意花钱去搞研发,而是宁可拿这些钱来搞职工福利。汉华重工的情况与其他单位大不相同,在林振华的倡导下,汉华重工在技术研发方面,一向是非常慷慨的。乙烯三机的项目,国家计委也曾投入过一些资金支持一些单位进行技术积累,但据贺诚山了解的情况,国家投入的这些资金,好像还没有汉华重工前前后后投入的资金更多。
“是啊,舍得在技术上投入这么多钱的,恐怕也就是咱们汉华了。”韦东齐也附和道。
“从这点上说,我倒是挺欣赏林经理的。”顾嘉骅说道,“其实,我们石油部也一直都在鼓励下属企业加大科技研发的力度,可是各家企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很多,真正到投入资金的时候,就一个比一个能叫苦。大家都指望着部里掏钱,部里如果搞一个科技攻关专项,各家单位都会来争取。但如果涉及到他们自己兜里的钱,那是一分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的。”
林振华点点头,他明白这其中的症结所在。大型装备企业都是国企,国企的领导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干得好了就能够升迁,今天是厂长,也许明天就调到工业厅里或者部委去了。技术研发是一项长期的事情,十年八年地投钱进去,出成果还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对于那些干一任就走的国企领导来说,进行这种长线的投资,无异于替别人种树,自己是乘不着荫凉的。从个人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投资的确很不划算。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愿意在科研上投资呢?林振华不禁扪心自问。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都把汉华重工当成自己的企业,而且他自己的兴趣也一直都在于搞工业,而不在于个人的升迁。其实,这些年来,曾有不少领导有意要把他调到行政部门去,包括何海峰也向他表示过,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调到中央来工作。但林振华对于当官没有什么兴趣,他的理想就是做好手上的这家汉华重工,让它不断成长。
“政企不分,这是国企的一个致命缺陷啊。”林振华忍不住感慨道。
“还好吧,这个问题估计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了。”顾嘉骅说道,“大家应当也听说了吧,石油部有可能要进行企业化改制了,改成石油天然气总公司。这样一来,我们就是一个纯粹的经济管理部门,而没有行政职能了,大家也许能够更专心地做点事情。”
“但愿如此吧,咱们国家的确是需要一些专心做事情的企业了。”林振华说道。
别的企业的事情,林振华并不关心,当然,即使他关心也没用,他还是更在乎汉华自己能够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好处。想到这里,林振华对顾嘉骅说道:“顾司长,如果没有其他企业和我们竞争,那我们希望这一次能够完全地受让关于乙烯三机的关键技术,这一点请部里给予考虑。”
“你们想要技术,部里自然是支持的。不过,你们也得有所表示吧?”顾嘉骅说道。
“有所表示?”林振华有些不理解,他问道,“顾司长希望我们做出什么表示?”
顾嘉骅道:“这次江北石化的技术改造,是由国家计委和石油部负责筹措资金的,你们汉华重工分文未出,却要从中获得外商转让的技术,这就有点吃白食的味道了。更何况,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系统内的企业呢。”
“这个嘛……”林振华无语了,折腾了半天,他还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汉华重工是以汉华机械厂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属于化工部系统的,不属于石油部。在林振华的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国家的装备制造企业,无所谓归属于哪个部门。现在细想一下,你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许人家觉得挺有所谓的呢。
“要不,我们也可以承担这个项目中的一部分工程,我们只收成本,不要利润,利润部分就相当于我们交的学费了,顾司长觉得可行吗?”林振华说道。
顾嘉骅摇摇头道:“这样不妥,这些工程项目,现在我们的一些下属企业正在抢呢,被你们拿走了,人家可不高兴了。”
“那……”林振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其实办法也有,他听说,这一次石油部筹措这个项目的资金费了不少力气,尤其是涉及到外汇的部分,难度很大。汉华做的外贸订单很多,外汇比较宽裕。如果他愿意借一部分外汇给石油部,估计石油部是会非常高兴的。不过,这个口子他可不敢开,否则,以后各个部委都来找他打秋风,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林经理是否有兴趣听一听。”顾嘉骅说道。
“顾司长有什么想法,尽管吩咐。”林振华道。
顾嘉骅道:“这一次受让外方转让的技术之后,你们将形成一些自己的科技成果。如果林经理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能够以我们的名义来发布这些成果。”
“什么意思?”林振华有些纳闷,“顾司长的意思,是不是说石油部想占有这些成果?”
“不是不是。”顾嘉骅笑道,“我知道,你们虽然受让了技术,但后期消化和吸收这些技术,还是需要有大量的投入的,要让你们把自己花了钱搞出来的技术交给石油部,你们肯定不会同意。我的意思只是说,你们可以在名义上宣布这些技术是受石油部委托研究的,至于技术的所有权,还是归你们汉华重工所有。”
“也就是说,石油部需要一个政绩,是这样吧?”林振华恍然大悟。
“也可以这样说吧。”顾嘉骅脸上微微有些泛红,林振华这话说得太直白了,这种事情,哪有明着说出来的道理。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林振华满口答应,其实顾嘉骅的这个要求也不能算不合理,毕竟是他们搞的技改项目,外方转让的技术是属于他们所有的。汉华把这些技术拿过来,给人家留一个名誉也是应该的吧?这种事对于汉华重工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害,而搁在部委,可就是一件能够写入年终总结的成绩了。
“林经理真是爽快人,难怪机械委的朱司长在我面前对你赞不绝口啊。”顾嘉骅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了。我们正式委托汉华重工集团开展大型乙烯三机的研发工作,并且利用技改资金,从国外厂家购买了乙烯三机的关键技术资料,提供给汉华重工集团。为了充分调动企业的积极性,我们同意,未来的研究成果,归汉华重工集团所有。你看这样说是否合适?”
“完全合适”林振华说道。
“还有,贺老本来就是我们石油系统的专家,未来你们在发布成果的时候,能不能把他的身份写成我们石油部派驻你们汉华重工的专家?”顾嘉骅又说道。
“这个也是完全可以的。”林振华道。
顾嘉骅道:“那好,我们很快就要与外方进行谈判了,届时请林经理,还有韦处长、贺老,你们大家一起参加吧。具体涉及到技术转让方面的细节,还是你们比较了解。”
“对了,目前我们选定的外方是哪家?顾司长能不能透露一下,以便于我们先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韦东齐问道。
顾嘉骅道:“是德国的ALK集团,你们应当不会陌生吧?”
368僵持不下
368僵持不下
与ALK公司的谈判是冗长而枯燥的。
一开始,ALK对于中方所提出的转让技术的要求予以了断然的回绝,并摆出一副爱买不买的嘴脸。不过,石油部和国家计委的谈判官员们倒也沉住了气,咬定这个条件就是不松口,双方一下子就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对于这种金额达到上亿美元的项目来说,谈判双方是不可能一言不合就一拍两散的。虽然大家的态度都非常强硬,听起来似乎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但整个谈判却还在日复一日地进行下去。大家每天都说着前一天已经说过的那些话,同时从对方的回应之中,去寻找是否有态度的松动的迹象。
“顾先生,我们ALK公司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我们非常愿意帮助中国完成你们的现代化建设,所以我们可以向你们提供最先进的乙烯设备。但是,转让乙烯设备制造技术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底线,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ALK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叫赫迪拉,他在谈判中已经是第100次地重复上述这番话了。
“赫迪拉先生,我们的态度也是非常明确的,我们并不试图获取你们的核心技术,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向我们转让落后一代的技术,这并不会影响到你们在乙烯装备制造方面的领先地位。我们想要获得这些技术的原因,只是希望在未来能够自主地对这些进口设备进行维护和必要的技术升级,我们不希望过分地受制于人。”林振华代表顾嘉骅对赫迪拉表明着中方的态度。
如果林振华的记性比较好的话,他应当能够记住这位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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