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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领导,各位企业同行,各位嘉宾,媒体界的朋友们,大家好。我非常荣幸能够在大家的见证下,代表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与石油总公司、江苏省经委签署了江北石化45万吨乙烯改造项目的协议。我们相信,有中央各部委以及江苏省政府的大力支持,有各位同行的通力协作,我们一定能够圆满地完成这一重要项目,在中国工业发展的历史上谱写出新的篇章”
林振华对着众人发表了自己的签约感言,早有事先安排好的人员在会场四周点燃了鞭炮,参会的人员们也开始热烈地鼓掌。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官员纷纷走上前去,与林振华亲切握手,深切嘱咐。至于嘱咐的那些内容,基本上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废话,这就不必细说了。
签约仪式兼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官员们都纷纷离场了,各厂的代表则迅速地围了上来。项哲带着一干技术人员和销售人员开始接替林振华,与各厂分别签署分包协议,一个以大乙烯为纽带的石油化工装备联盟已经呼之欲出了。
409姓资姓社
409姓资姓社
南部经济导刊的总编辑唐笛这一段有些郁闷,中国整体政治气候的变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现在迫切需要做出一些举动来挽救报纸的命运了。
南部经济导刊原来是一家大报的副刊,80年代中期,唐笛带着几名据称是“有良知”的记者和编辑共同承包了这个副刊,并将其改名为南部经济导刊,简称叫南导。创刊之初,唐笛对于这张报纸的定位是传播改革思想的平台,当然,对于什么是改革思想,什么是保守思想,这个定义是由他掌握的。
在过去的几年中,南部经济导刊因敢于说话、敢于揭黑而逐渐出名,并逐渐成为某一个思想派别的旗帜。在这一次的风波中,南部经济导刊发表了许多激进的文章,结果在风波过后,遭到了省委宣传部的点名批评。如果不是因为宣传部长与唐笛私交不错,网开一面没有深入追究,恐怕南部经济导刊此时已经关张大吉了。
虽然躲过了关门的危险,但报纸的销量和影响力都大受挫折,原来许多企业都排着长队要在南部经济导刊上做广告,现在广告业务员跑出去挥泪大甩卖都没人捧场了。究其原因,在于原来南部经济导刊的卖点是它的激进,能够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而现在报纸不敢再说原来那些话了,自然也就没人愿意看了。一份没人看的报纸,还能指望吸引到广告吗?
不行,必须做一些事情来改变目前的现状,报纸必须要抢眼球,要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张报纸上来,唐笛对自己说道。
在过去,对于南导来说,抢眼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找到一条新闻线索,正说反说,都能够说出一些道道来,都能够忽悠得一帮读者情绪激动。比如说,记者在街上看到狗咬人了,就可以写一篇报道:《恶狗成患,拷问市容管理部门为何缺位》。反过来,如果看到的新闻是人咬了狗,同样可以写一篇报道:《义犬受虐,呼唤重塑人类良知》。
玩这种语言技巧,对于南导的记者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而在那些年月里,大家最喜欢看的,也就是这样的标题。
然而,现在的风向变了,要再像过去那样对社会现象横加指责,很容易就会过线。宣传部长已经严厉地警告过他,如果再出现过线的事情,报社的负责人就要承担相应的行政责任。
看风向,这是作为一名总编最重要的素质。唐笛在此前要求记者们大量曝光黑幕,也正是因为那时候的口号是鼓励思想解放,媒体上的风向则是越出位就越显得有思想。但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风波刚过,全国上下对于西方思潮采取的是严防死守的态度,有些过去很时髦的言论,放到现在就非常敏感了,唐笛可不想去犯这个忌讳。
那么,现在的风向到底是什么呢?唐笛拿着一大堆中央级的报纸反复地看着,用他的灵敏的鼻子嗅着其中的味道。
“小张,你把新闻部的罗姝给我找来。”唐笛终于抬起了头,对自己的秘书喊道。
秘书应声而去,不一会,新闻部年轻的女记者罗姝来到了唐笛的办公室。
“唐总,您找我?”罗姝怯生生地问道。
“小罗,我记得前年你曾经在江南省采访过一家被外资收购的国营企业,你当时还写了一个通讯稿,你还有印象吗?”唐笛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也是南导的工作风格,大家相互之间是不需要客套的。
罗姝脸上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讷讷地说道:“唐总,是有这么回事。我采访的那家企业,叫做江南实华电器厂,收购它的,是美国的三和公司以及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我当时没有经验,回来以后写了一篇偏颇的报道,受到了您和其他领导的批评。”
罗姝的难为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当初在江实电采访,听了孙翔云给她介绍的情况,义愤之下,便写了一篇报道,质疑外资收购国有企业是否符合社会主义原则,同时还揭露说,汉华重工参与这次收购活动的原因,在于其常务副总经理林振华与美国三和公司的董事长有私人交情,这其中可能涉及到内外勾结等问题。
罗姝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带着满腔热情的。谁知,当她把文章提交给唐笛时,却遭到了唐笛的一通臭骂。唐笛告诉她,国有企业本来就应当要解散的,国有企业越少越好,像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这样的事情,应当大力提倡。而孙翔云这种人,则是国企的余孽,是完全不值得同情的。
罗姝当时刚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江实电的这次采访,是她第一次到省外进行独立采访,本以为即使不能一鸣惊人,至少也能让人刮目相看。谁知,她得到的评语却是幼稚、保守、缺乏全球视野、没有质疑精神。这一串一串的评语让她觉得自己渺小到了极点,很长时间都无脸见人。
如今,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南导的价值观念,开始知道自己的立场应当站在哪一边了。所以,当唐笛又提起当年的采访时,她感觉到的是一种惭愧。
“那篇报道还在吗?”唐笛问道。
罗姝想了想,说道:“还在,包括当时的采访笔记,也还都在。”
“事件的当事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工人,还能找到吗?”唐笛继续问道。
罗姝道:“这个不好说,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如果要找的话,应当是能够找到的。”
唐笛点点头,说道:“那就好,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再去一趟江南省,到那家厂子里去,不要惊动厂方,暗中接触一下那个工人,对他进行追踪采访。此外,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要去一趟汉华重工,找知情人深入地了解一下与林振华有关的事情,然后把你原来那篇稿子进行修改。”
“什么?原来那篇稿子还要进行修改?”罗姝一惊,“唐总,你不是说那篇稿子写得非常糟糕吗?”
唐笛微微一笑:“小罗啊,作为一个媒体人,你要多关心时事。你那篇稿子,放在当年肯定是不能用的,和大风向不符合嘛。但是拿到现在来,就非常有意义了。现在大家都在反思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对我们国家的影响,而林振华这个人,就是非常典型的一个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代言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与党的政策相违背的,而他现在却没有受到任何的质疑,这件事不是很奇怪吗?”
“可是……”罗姝的脑子一下子就短路了,不对啊,这难道是那个成天高喊思想解放的唐总应当说的话吗?不对,唐总一定是被盗了号了,眼前这个长得酷似唐总的人,一定是假的。
罗姝在那里胡思乱想,唐笛已经开始给她规划开了:“这篇报道,要从这样几个角度去写。首先,江实电为什么会垮台?就是因为受到私营企业的冲击和挖墙角,我记得你那篇报道里写到过,在江实电垮台之前,林振华就到江实电挖过人才,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罗姝应道。
“这就对了,这不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吗?”唐笛满意地点点头,“其次,在江实电经济遭遇困难的时候,林振华明明有实力可以帮助它,但却坐视不管,一直等到它完全崩溃了,才让自己在国外的私人朋友来收购它,这不是一个阴谋吗?”
“好像……有点阴谋论的意思。”
“还有,明明是美国三和公司收购江实电,林振华却主动带着汉华重工的一群干部去帮忙接收,这算不算公器私用?如果收购方不是他的朋友,他会这样积极吗?”
“……”
“问题最大的是汉华重工。这家企业我早在几年就已经关注过了,它是一家股份制企业,虽然表面上看是国有股为第一大股东,但私人股份的比例已经超过了半数,这是典型的一家私人控股企业。在汉华重工,林振华这样一个才20多岁的暴发户几乎是大权独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搞私人王国,这是要把汉华重工带到哪条路上去呢?”
罗姝的思想完全崩溃了,她记得唐笛的确是关注过汉华重工的,但他对于汉华重工的评价一向是积极的,他一向认为林振华是一个非常有希望的人,代表着思想解放的成就。他甚至还授意一名记者写过有关的评论,说全中国的国企里都应当出现像林振华这样的人,要把所有的国企都变成私企。
“唐总,您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把汉华重工当成一个反面典型,是这样吗?”罗姝请示道。
唐笛摇摇头道:“把汉华重工当成反面典型,不够刺激眼球。而且,这家企业有这么大的规模,轻易也不容易撼动。我们还是把林振华当成一个突破口比较好。”
“啊?”罗姝眼睛瞪得老大。
“我想,标题就这样起吧,《姓资还是姓社,林振华现象说明了什么》。”唐笛掷地有声地说道。
410叶片材料
410叶片材料
林振华对于正从暗处向他袭来的冷箭一无所知,在会战誓师大会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香山脚下的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与云集于此的数以千计的技术人员们探讨着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题。
经过来自于各企业的技术权威们的会商,大乙烯攻关项目组总共筛选出了几百个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这些技术问题分别交给了不同的研究小组,这些研究小组的成员来自于全国数百家石化设备、冶金、机械、电子等领域的企业以及各大高校、科研院所,其中既有年愈花甲的老工程师,也有稚气未消的在校研究生。为了使研究成果能够与生产制造环节更快地融合,研究小组还吸收了大量的优秀技工。
各家加盟企业虽然在谈判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带着自己的一些想法,患得患失,但在最终签约进入联盟之后,倒也表现出了国营大企业应有的素质。参与技术攻关的技术人员们可谓个个身怀绝技,而且干起活来也有板有眼。许多研究小组都是由多个企业和院校的技术人员混合组成的,但大家往往能够很快地相互适应,形成配合默契的团队。
汉华重工作为牵头单位,派出的技术人员是最多的。在几年前,林振华就已经开始布局大乙烯的研究了,这几年里,汉华已经形成了不少研究成果。如今,各个研究小组就是站在汉华重工的技术积累基础上进行后续研究,进展是非常迅速的。
来自于苏联的大批技术资料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所有技术人员的眼睛里,那些数以吨计的资料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山。许多曾经困扰他们多年的技术难题,在这个故纸堆里都能够找到详尽的答案。看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各家企业的领导都服气了,觉得汉华重工当这个“五岳盟主”,还是有它的实力所在的。
大量的实验也同步地展开了。何海峰亲自出马与石油总公司、江苏省经委两家协商,通过银行贷款的方式,向项目组预付了2亿元的研究经费,支持各项技术实验。要知道,大乙烯技术攻关中的许多实验是非常费钱的,比如说,要拟合出一种材料的断裂韧性曲线,可能需要测试几百根试件,而每根试件的成本高达上千块钱,这样随随便便做一组实验下来,几十万块钱就不见踪影了。
林振华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参加各个小组的讨论,了解各个小组面临的困难,然后再协调资源去解决这些困难。在这方面,项哲帮不上他的忙,因为项哲是一个文科生,对于一般的生产问题勉强还能理解一点,涉及到这种尖端技术研究方面的问题,那就是一窍不通了。而林振华则不同,他前世的专业背景十分深厚,如今参加这样的技术攻关,虽然不能像专家们那样洞悉一切,但要听懂别人说什么,还是能够办到的。
“低压叶片材料的选择,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困难。”这是在工业汽轮机研究组的办公室里,材料专家安子轩正在向林振华介绍项目的进展情况,“低压叶片应用于汽轮机的湿蒸汽区,需要较好的搞腐蚀能力,此外,还需要有适当的承受稳定离心应力以及弯曲应力的拉伸屈服强度。传统上,这类叶片的材料是选用12Cr不锈钢,但张工他们提出来,目前国内这种钢材的减振性能还达不到他们所希望的水平。”
“张工又给安教授出难题了?你们提出来的减振性能是一个什么情况?”林振华呵呵笑着,向坐在一旁的发动机专家张逸华问道。
张逸华是搞航空发动机出身的,如今在林振华的yin*下,已经把精力全部转向了工业汽轮机。不过,据他说,航空发动机和工业汽轮机本来就是有相通之处的,汽轮机的近亲燃气轮机有一些就是用航空发动机改造而成的。我国也曾搞过航空发动机改造船用燃气轮机的研究,张逸华自己还亲身地参与过。
听到林振华的问话,张逸华答道:“我们目前设计的这型汽轮机,包括20级叶片,叶片的尺寸较大,在高速旋转时,容易发生共振。叶片振动会加速材料的疲劳,导致材料断裂。我们查过国内外几百起汽轮机叶片断裂的案例,发现其中80以上与叶片的共振有关。所以,为了提高汽轮机的使用寿命,我们必须找到一种减振性能更好的材料。”
“12Cr不锈钢是公认的减振性能良好的材料,可是在张工眼里,还是达不到要求啊。”安子轩无奈地说道。
张逸华坚持道:“公认是公认,事实是事实。我们在实验室里进行过测试,咱们国家生产的12Cr不锈钢的确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如果用现有的钢材来制造叶片,我们估计,我们的汽轮机使用寿命,只能达到ALK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林振华道,“我们搞大乙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要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既然要搞,我们就一定要搞得比ALK好。”
安子轩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目前也正在积极研究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材料减振性能不足的原因。”
“这应当是与钢材的微量元素配方有关吧。”林振华问道。他知道,一种钢材的型号只是反应它的主要成份,在实际冶炼的过程中,为了达到某方面的性能,人们往往要在炼钢炉中添加一些微量的其他元素。这些微量元素的配比,是各家炼钢企业的不传之秘,有时候人们说某些钢厂的产品好,另外一些钢厂的产品差,其实往往就是差在这些微量元素的控制上。
安子轩道:“的确是如此,我们去钢厂了解过,我们的冶炼技术并没什么问题,主要原因应当是在微量元素方面,所以,我们已经在着手研究配方问题了。对了,在这方面,小林同学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啊。”
说到这,安子轩转回头去,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林芳华说道:“小林,跟你哥说说你们现在研究的情况吧。”
林芳华此时已经如林振华所愿,成为安子轩的博士生了。安子轩知道她是林振华的妹妹,自然是格外照顾。而林芳华倒也没给哥哥丢人,她带着另外几名博士生和硕士生,承担了大量的研究工作。
“关于12Cr不锈钢中微量元素的配方,我们目前的思路是先查阅国外资料,形成一个系统的思路之后,再进行实验。我们查阅的主要资料,就是目前汉华技术情况研究所的苏联资料。苏联在工业汽轮机制造方面有丰富的经验,目前世界上最大的1200兆瓦单轴汽轮机就是1982年在苏联投入运行的,压力是24兆帕,蒸汽温度是540摄氏度。”林芳华对哥哥侃侃而谈。
林振华问道:“你们目前查资料查到什么程度了?”
林芳华道:“我们已经查了两个多月时间了,看了几千份实验记录,已经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了。不过,要最终形成一个明确的思路,估计起码还得半年时间。”
林振华像是牙疼似地轻轻抽了口凉气,说道:“小芳,你们的进度是不是太慢了一点?光查资料就要半年时间,等到把材料实验出来,不得一年了?张工他们可是等着你们的材料来造汽轮机呢。”
林芳华嗔道:“林总,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们2个月看了几千份实验材料呢,那些材料有些还是俄语,我现在都不得不开始学俄语了。”
安子轩笑着给林芳华解围道:“林经理,这个倒不能怨小林,资料的整理工作的确是非常枯燥和繁重的,据我所知,小林同学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休礼拜天了。”
林振华笑着说道:“这丫头,倒是得累一累才好,工作这么紧张,我看她好像还胖了点似的。”
林芳华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我是越忙就越胖的,我忙得连减肥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过,半年时间,也的确是太长了。”林振华叹道。
张逸华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科学研究有它自己的规律。我们还算幸运了,拥有这些苏联人的资料,如果没有这些资料,恐怕我们用两年、三年时间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呢。林经理,你也不用着急,材料没出来之前,我们还可以先进行一些其他方面的设计,不至于太多时间的。”
“也只能如此了。”林振华说道,“那就辛苦各位了。”
正说到此,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毕敏拿着一份报纸冲了进来。见到满屋子的人,她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啦,毕敏,有什么事吗?”林振华注意到了毕敏脸上复杂的表情,连忙问道。
毕敏道:“林经理,刚才项助理从浔阳打来电话找你。”
“他说了什么事吗?”林振华问。
毕敏把手上的报纸递了过去,低声地说道:“他叫我去资料室找了这份报纸,说马上送给你看。”
411林振华现象
411林振华现象
林振华从毕敏手里接过报纸,一看刊头,不由得皱了皱眉。南部经济导刊,林振华对这份报纸是有些印象的,知道它是由一家大报的副刊改制而成的。
前几年,国内的副刊类报纸冒出来很多,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以什么法制副刊、生活副刊之类的名义,登一些打黄色擦边球的文章来吸引眼球。南部经济导刊与其他的副刊不同,它主打的是经济和社会领域的新闻,以言语犀利而独树一帜,很快就成为所有副刊类报纸中的佼佼者。
对于像林振华这样做实际工作的人来说,对于南导这样的报纸是非常不屑的。因为这类报纸的一大特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被它们骂的。修条路,它们骂你为了政绩而扰民;你不修路,它们又要骂你不关心群众生活。如果你要反问一句: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做。它们会这样回答:这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只是媒体。
媒体就可以不讲理吗?林振华真想冲到这些报社去吼一嗓子。
林振华记得,两年前,在他收购江实电的时候,就曾经有一位自称是南部经济导刊的女记者采访过他。当时那个女记者十分张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冕之王,动辄要林振华解释这个,解释那个。事后,林振华还曾经让人去关注过,看看南导上会如何丑化他,结果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有相关的报道登出来,于是林振华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在这两年中,林振华再没有和南部经济导刊打过交道,他有些纳闷,这家报纸又想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呢?
“项助理让你看第三版。”毕敏小声地对林振华提醒道。
林振华翻开报纸的第三版,只见最上方列着一个大大的通栏标题:《姓资还是姓社,林振华现象说明了什么》。
林振华只觉得心里一凛。他上报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被人称为“现象”却还是第一次。从这个标题的措辞来看,林振华完全能够猜出,这是一篇对自己不利的文章,而且这绝不是随随便便曝点料,而是要用政治大帽子一下子把他压死。
类似这样的事情,他过去也曾经历过一次,那就是当年汉华机械厂的工人姜铁梅向媒体写匿名信告他的状,新华社江南分社的记者徐海皓到汉华机械厂去采访他。不过,那一次的媒体危机最终被他成功化解了,徐海皓写的内参送到中央领导手里后,得到了小平同志的亲笔批示,给他赢得了一顶政治保护伞。
但这一次,事情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哥,怎么啦?”林芳华一直在注意着林振华的脸色,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之色,知道必然有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林振华抬眼看了看众人,众人也都在看着他,只是没有像林芳华那样直接询问而已。林振华在众人面前是小字辈,但同时也是项目的领导,领导的事情,如果不想对属下明说,属下是不合适询问的。
林振华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人的,南部经济导刊的发行量不算小,只要有一个人看到这份报纸,必然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地把这事传开。既然大家迟早都会知道,他还不如现在就直接跟大家透底为好。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担心我天凉受寒,所以给我弄了顶帽子戴戴。”林振华微微笑着对众人说道,说着,他把手里的报纸直接递给了张逸华。
“林振华现象”张逸华一看那个标题,也是吓了一大跳。一个人的名字与某某现象联系在一起,多数时候都不是好事。
“什么?居然还有林振华现象,我看看?”林芳华好奇地凑过去,看到标题之后,一时没品出什么味道来,还回过头对林振华开着玩笑:“哥,你又出名了。”
“姓资姓社林经理,这顶帽子可有点大啊。”安子轩也看了一眼报纸,然后忧心忡忡地对林振华说道。
“姓资姓社……”一屋子的技术人员们都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腾上来,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这个屋子里,除了林振华兄妹以及毕敏之外,其他的技术人员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出头了,他们都经历过许多次政治运动,对于这种政治词汇有着很强的敏感性。刚刚过去的风波是怎么回事,他们也都是很清楚的,现在一听“姓资姓社”这样的质疑,立即就意识到,林振华非常危险了。
“措辞十分偏激,用意十分恶毒啊”张逸华一目十行地读完了报道,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气愤地说道。
“哥,这篇文章对你非常不利吗?”林芳华这才回过味来,开始胆战心惊了。
林振华扭头对毕敏问道:“毕敏,老项有没有说别的?”
毕敏见林振华已经把报纸拿给众人看了,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她点点头道:“项助理说,让你马上回浔阳去,省里派出了调查组,已经到咱们公司了,要求你马上回去汇报有关事情。”
“这么快”张逸华惊讶道。
安子轩指了指报纸上的日期,说道:“这是前天的报纸,咱们一直都没有注意,估计江南省方面已经注意到了。现在是敏感时期,这篇文章的指向性又这样明显,我想,江南省的领导肯定是担心要承担什么政治责任,所以赶紧派出调查组来进行调查。”
“安老师,你说我哥会有事吗?”林芳华焦急地对安子轩问道,在她看来,安子轩应当是很有经验的。
可惜,安子轩也只是一个书呆子而已,他对于政治的认识,仅限于自己经历过的运动。听到林芳华的询问,他摇摇头道:“我也说不清,按理说,林经理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应当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政治上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林振华稳了稳神,把报纸拿回来,自己从头到尾把那篇报道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在这篇报道上,记者列举了林振华从承包汉华机械厂劳动服务公司至今的所作所为,专门指出了林振华在汉华重工所拥有的股权,以及受美国H※H公司委派担任汉鲁机床公司董事长等事情。在描述完这些事实之后,记者质疑道:林振华这样做,难道不是在变相地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吗?汉华重工的前途,是姓资还是姓社呢?
姓资姓社,在当时的确是一顶可怕的大帽子。如果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认为汉华重工姓资,那么林振华的前途就堪忧了。
不过,作为一名穿越众,林振华却知道,姓资姓社,是最不值得担心的一个罪名。因为两年之后,小平同志将会发表著名的南巡讲话,其中最核心的一句,就是“不要问姓资姓社”。今天大家看来觉得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到那个时候将变得无足轻重。换句话说,南导给他扣的这顶帽子,绝对属于是有惊无险的。
“大家不必担心,报纸上只是一面之辞,奈何不了我的。”林振华对众人说道,“省里派出调查组,也是为了应付一下报纸的质疑吧。我在汉华重工行得端,走得正,所有的干部群众都可以给我作证,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安子轩说道,“林经理,你还是当心一些为好。”
“TMD这还让不让人干活了”张逸华暴怒道,“如果林经理做的事情不是社会主义,那么什么才是社会主义?难道好好工作就是资本主义?我看这些记者的屁股完全就是坐到歪凳子上了。”
“没事的。”林振华道,“现在的中国不再是过去那个形势了,打棍子、扣帽子这样的伎俩,是成不了气候的。各位,我得先回浔阳去一趟,你们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要抓紧时间把工业汽轮机搞出来。”
“林经理,你放心吧。”安子轩和张逸华都郑重地回答道。
林振华带着毕敏离开了汽轮机研究组的办公室,安子轩和张逸华把他们送到门口,扭回头一看,只见林芳华痴痴地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林,不要太担心,林经理不会有事的。”安子轩安慰道,“你还是安心工作吧。”
“我……我不想工作了我哥都被上级调查了,我还做这些有什么意思?”林芳华带着哭腔说道。
“小林,你怎么能这样想?”张逸华斥道,“大乙烯是林经理一手抓的,如果没搞好,别人就更有理由抓他的辫子了。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要把事情做好。只要大乙烯攻关能够成功,林经理就是石化战线上的英雄,到时候也就没人敢拿他怎么样了。”
“安老师,是这样吗?”林芳华对安子轩问道。
安子轩道:“是的,张工说得对,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要团结起来,把林经理交代的工作做好,这是对他最好的支持。”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工作。”林芳华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转头对张逸华说道:“张工,你抓紧时间做叶片的形状设计吧。我向你保证,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时间,我一定把符合要求的叶片材料拿出来”
412稳定人心
412稳定人心
林振华犯错误了
一个传言在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的大院子里不胫而走,汇集在这里进行研究工作的几千名技术人员几乎全都惊呆了。
这些技术人员都是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行业的,在几个月前,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或者不熟悉汉华重工以及林振华。但经过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都已经把林振华当成了一个可以亲近的领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偶像。
林振华几乎参与过所有研究组的讨论,不管是哪个领域的技术,他都能够听明白,而且有时候还能够提出一些颇有见地的意见。他是大乙烯项目组的最高领导,但他对于每一名技术人员都十分谦和。对那些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工程师,他会亲切地称呼对方的名字;对于那些年龄比他大的,他则一律称呼“某工”、“某教授”、“某老”。
他是技术人员们见过的最重视科研的领导,工程师们提出来的实验要求,只要他觉得有道理,不管花费是几十万或者几百万,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批示拨款。汉华技术情报研究所拥有一个庞大的资料库,里面除了有堆积如山的从苏联带来的技术资料,还有林振华花费重金从美国、欧洲、日本买回来的资料,这些资料在其他单位是领导们绝对舍不得掏钱去购买的。
除了保障科研方面的条件外,林振华还指示后勤部门要切实保障技术人员们的生活需要。考虑到技术人员们习惯于熬夜工作,研究所的食堂是24小时不间断开放的,技术人员们任何时候到食堂去,都能够用低廉的价格享受到美味而且富于营养的饭菜。
为了让远离亲人的技术人员们安心工作,林振华还让人在研究所里安排了10部免费的长途电话,供技术人员们与家人通报平安。要知道,当年长途电话可是一种奢侈品,一分钟一块多钱的费用,对于工资水平才百来块钱的人们来说是非常昂贵的。
林振华的个人魅力也让人倾倒,他年轻帅气、性格开朗、语言幽默,完全不像寻常国企里那些老气横秋的领导人那样令人生畏。来到这里的许多技术人员都在私下里打听林经理是否已经结婚,惦记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外甥女、堂姐、表妹或者其他什么人介绍给他。
有不少人在到研究所来之前,对于大乙烯项目还有几分怀疑、几分抵触,但与林振华接触过之后,他们全都改变了初衷。大家都有这样一个念头:有林振华这样亲切、有魄力的领导,大乙烯项目何愁不能成功呢?
可是,晴天里一声霹雳,林振华居然被报纸点名批评了,而且还有消息说江南省政府已经派出调查组去调查林振华了,这算是个什么事情呢?
“又在瞎折腾了”
“肯定是有人嫉妒林经理,在背后搞鬼呢?”
“嘘我倒觉得,林经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听说汉华重工有他的股份呢。”
“听说他还有一个华侨朋友,他帮着那个华侨朋友在国内收购企业呢。”
“他和美国公司还有联系。”
“报纸上说,他最早还搞过投机倒把呢,跟一些失足青年混在一起倒腾电子表……”
人都有八卦之心,即使是技术人员们也是如此。许多人都把林振华当成了大乙烯项目的象征,如果林振华出事了,那么这个项目是否还能够继续下去呢?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问号。
“各位专家,各位师傅,大家辛苦了。”
正当人们忐忑不安地观望着事态发展的时候,何海峰在林振华的陪同下突然出现在研究所里。他来到各个研究组所在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向每一位技术人员和工人点头问好。林振华笑眯眯地跟在何海峰的身后,对于人们向他投来的带着疑问的目光,他一律还以一个坦然的笑脸。
何海峰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他的出现,果然令许多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在他们看来,既然何海峰能够陪着林振华前来视察工作,那就证明林振华的事情并不严重,最不济,他的背后还有国家计委在撑腰呢。
这当然也是林振华所希望达到的目的,他已经得到江南省政府的正式通知,要求他即刻赶回江南省去报告有关他个人以及汉华重工的有关情况。但在临走之前,他还是忙里偷闲地进了一趟城,把何海峰拉到香山脚下,来给手下的技术人员们演了这样一场戏。
转了一大圈之后,何海峰随着林振华回到了办公室。门一关上,何海峰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林,你可真够可以的,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想着要先演一场戏给大家看。”
林振华笑道:“我不觉得这算什么了不起的时候。总不能听喇喇蛄叫,就不种地了吧?南部经济导刊弄这一下,对我的人的士气打击可不小。我想来想去,也就是请你来稳定人心最合适了。”
何海峰道:“江南省让你马上赶回去,你居然还在这里耽误时间,也不怕调查组觉得你态度不好?”
林振华无辜地说道:“我买不到火车票,这总没办法吧?调查组如果等不及,可以直接到北京来调查我呀。”
何海峰道:“你呀,真是没法说了。对了,省里通知你回去,有没有透露具体的意见?”
林振华道:“省里的通知自然是公事公办的,什么信息也没有透露。不过,我通过一个叫谢悠善的朋友到内部打听了一下,似乎省里的意思,是要彻底清查汉华重工的财务问题,估计是想搞清楚到底汉华重工是姓社,还是姓资了。”
何海峰皱着眉头道:“南导给你扣的这顶帽子,可真是不小。不过,你这边本身也有一些问题,其实我一直都替你捏着一把汗的。你从最早承包劳动服务公司的时候起,就一直都在搞变相的控股权,这些事情随便一查就能够查得清楚的。”
“鼓励多种经济形式并存,这不是中央的精神吗?”林振华问道。
何海峰道:“此一时,彼一时啊。对于私有经济应当如何发展,最近中央也有一些争论,总的焦点在于私有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能够占据多大比重的问题。有一些同志担心,私有经济占的比重如果超过了一半,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就不能保证了。你们汉华重工名义上是国有股占第一位,但实际上私有股份占的比重已经超过了一半,南导质疑汉华重工姓资还是姓社,倒也没有说错啊。”
林振华道:“我就纳闷了,我们汉华重工的股权结构,也不是今天才变成这样的,南部经济导刊也不是今天才成立的,如果要质疑,他们早干嘛去了?”
何海峰呵呵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导过去可是提倡私有化的急先锋啊,那时候他们怎么可能来揭你的黑?如今国内的政治形势有些变化,他们闻出了味道,所以急于要把你推出来,以显示他们的立场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投名状吧?”林振华笑着说道。
“小林,你这个人怎么没心没肺的,这种时候你怎么一点都不发愁呢?”何海峰见林振华还笑得出来,不由得有些恼火。要知道,刚听到林振华的消息时,何海峰可是着实吓了一大跳的,直到现在,他也还在为林振华操心呢。
林振华道:“老何,我为什么要发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干坏事,怕这些家伙胡说八道干什么?”
要说林振华不发愁,其实也是假的。他了解历史大势,知道南导现在扣给他的这顶帽子,并不足以对他构成什么致命的威胁,因此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忧心忡忡。不过,事情毕竟闹出来了,而且江南省政府也开始调查汉华重工了,估计一番折腾是免不了的。好端端地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林振华心里当然也是觉得挺郁闷的。
“小林,我还是帮你给江南省打个招呼吧,我的面子他们还是会卖的。”何海峰对林振华说道。
林振华摇摇头:“老何,现在还用不着,等到需要请你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的。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方向问题,你直接出面来说话,不太合适。”
何海峰点点头,他承认林振华说的也是对的。他这个时候出来向江南省打招呼,其实效果也不一定好。江南省估计也是看到报纸点了汉华重工和林振华的名,担心出问题,所以要出来查一查,消除隐患。何海峰即便打了招呼,江南省也不可能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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