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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右军道:“他们俩倒是挺班配的,小沈能够找到小方这个归宿,也是非常不错的。”
大家都知道,这一年多时间里,方延武对沈佳乐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爱情攻势,目前已经接近胜利了。这一次大乙烯攻关,项哲专门安排方延武和沈佳乐都到北京去,目的也是给他们创造更多的机会。当然,沈佳乐作为江南省最好的电焊工,在压力容器的工艺研究方面是能够发挥作用的。
“目前进度比较慢的,就是张逸华主持的工业汽轮机的项目。安子轩教授带领的小组,正在努力地解决汽轮机叶片材料的减振问题,什么时候能够取得突破,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方面,咱们的积累不足,很多东西都是要从头开始搞的,所以困难比较大。”项哲道。
郎冬说道:“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把这个项目分包给国内有经验的大厂子吧,哈尔滨、四川那边,都有非常不错的汽轮机厂,他们的经验应当是比较丰富的。”
项哲指了指林振华,说道:“这个问题,就要看振华的意见了,是振华坚持说要自己搞的。”
林振华道:“没错,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一些私心。我曾经和张逸华深入地交流过,我觉得他对汽轮机的研究有一些经验,假以时日的话,他是应当能够搞出来的。汽轮机这个东西的市场非常大,除了用于工艺压缩机的驱动之外,还可以用于火电站、船舶动力等等。未来中国的电力工业以及船舶工业肯定会有大发展,我们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机会进入汽轮机这个领域,未来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
胡妫点点头插话道:“林经理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能够在汽轮机的研究方面取得进展,未来还有可能进入燃气轮机、航空发动机等领域,这些都是我们国家技术非常薄弱的领域。一旦我们在这些领域形成突破,会使整个国家的工业技术水平都得到一个极大的提高。”
郎冬道:“小林的魄力,的确是让人佩服啊。远的不说,大乙烯这个东西,我听说国家组织了好几次攻关都没有搞下来,人家那么多大企业都不敢接,可是小林就敢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汉华重工,还真是把这个大乙烯给啃下来了。”
林振华解释道:“这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吧。过去咱们国家搞大乙烯,技术储备不足,很多工艺问题都解决不了。这些年,国内的工业水平提高了很多,一些过去解决不了的技术问题,现在已经能够解决了。另外一点,就是咱们汉华的决心,国家搞大乙烯的时候,只是把它当成若干个项目中的一个,平均分配力量。而咱们汉华是一锤子买卖,所有的力量都砸上去了,成功的希望当然就更大了。”
郎冬道:“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觉得,你打算进军工业汽轮机这个领域,说不定又能创造出一个奇迹来呢。”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要创造出奇迹来。”林振华呵呵笑着纠正道。
“嗯,对于汽轮机这件事,大家的看法如何?”项哲开始征求意见了。
岑右军道:“我对这项技术不太了解,不过,小林说的这个前景,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我赞成我们加大一些投入,把汽轮机搞出来。”
朱铁军也说道:“既然要搞,那就把它搞好,搞出国内先进水平来。我相信小林的眼界,搞这个东西应当是有前途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投了赞成票,项哲最后说道:“好,既然大家都赞成振华的意见,我想我们就可以形成一个决议了。国内的几家汽轮机厂,咱们也还要去拜访一下,请他们帮忙提供一些技术指导。但在具体的产品开发方面,要以我们自己为主,形成我们自主技术的汽轮机产品。”
说完大乙烯技术攻关方面的事情,项哲又把后续的乙烯装置生产建设的计划安排向大家介绍了一番,大家也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见。随着技术攻关趋近尾声,工作重点将设备的制造和现场安装,在这方面也有大量的协调工作要做,这些事自然都是压在项哲肩上的。
“下一个议题,是关于家居公司以及江实电的家电产品销售问题。”项哲说道,“这方面,请郎经理和戴厂长分别介绍一下吧。”
郎冬是汉华家居公司的经理,他首先介绍了家居公司的经营情况。家居公司的产品包括电风扇、洗衣机、自行车等几项,在此前一直都是主要面向出口市场的,一年的产值高达十几亿元。但自从西方国家对中国进行制裁以来,这几项产品的出口锐减,一些原来签下的订单也中断了,经营形势非常不乐观。
另一位发言的人,是江实电的生产副厂长戴裕彬,他接着郎冬的话头说道:“江实电的情况,和家居公司有点类似。我们是给泰戈公司代工的,自从国外开始实施制裁以来,泰戈方面的态度非常不明朗。此前的协议倒是还在执行,但下一阶段如何合作,对方一直迟迟没有表态。我觉得霍恩比应当是在观察形势,但不知道他具体会如何决策。”
“对了,老戴,说起江实电的事情,我倒想问一下,目前厂里的气氛怎么样?”林振华插话道。江实电算是汉华的外围企业,但厂子里的人也都知道,林振华在H※H公司收购江实电的过程中是发挥了很大作用的。现在林振华被停职审查了,江实电应当会有一些波动。
戴裕彬道:“听说林经理被停职的消息,厂子里震动很大,工人们的态度和咱们公司里的情况有些类似,大多数工人都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公平的。不过,也有一些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怪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吧。”
林振华笑着问道:“那个孙翔云,应当是最高兴的一个吧?我听说,南导的记者过去就采访过他,这一次,估计南导曝的一些料,也是他提供的吧?”
孙翔云当年为了讹诈收购方,曾经组织人闹事,结果被林振华设计黑了一把,弄得名声扫地。事后,厂方倒没有直接开除他,而只是给他安排了一个边缘化的岗位。毕竟,在H※H公司与轻化厅签订收购江实电的协议时,是答应过要安置全厂所有职工的,孙翔云虽然算一个闹事者,但也不能轻易地开除。
林振华知道,像孙翔云这种人,听说他被停职的消息,应当会是非常高兴的,甚至于有可能要再生出一些事端,反攻倒算。
戴裕彬道:“你说对了,孙翔云自己就在厂里吹牛,说你是被他弄倒的,还放出风去,说要继续到省里去告状,直到把你彻底弄臭为止。”
“这哥们也算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了。”林振华笑道,“要告就由他告去吧,我都懒得跟他计较。”
戴裕彬道:“林经理,你不用和他计较,厂里自然有人和他计较。前两天,他刚刚被老刀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呢。”
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不会吧,孙翔云怎么又惹上老刀了?他们俩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啊。”
戴裕彬道:“孙翔云整理了你的十大罪状,准备去省里告你。其中有一条,是说你的生活作风方面的。他编了你的很多事情,还说你去非洲期间,和罗咏梅不干不净的。然后,你就明白了吧?”
林振华大笑起来:“哈哈,难怪老刀要急眼了。”
林振华知道,去年在非洲的时候,老刀和罗咏梅就已经对上眼了,目前已经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孙翔云在这个时候编排有关罗咏梅的段子,这可是触着老刀的底线了。老刀平时木木讷讷的,看起来与世无争,但在这种时候,估计就要发作了。
“可不是吗”戴裕彬也笑了起来,“老刀听到这个消息,专程从浔阳跑到南都去了,一进江实电就打听谁是孙翔云。这个孙翔云也不认识老刀,还以为他是省里派来调查的,在老刀面前把这些话又说了一遍。结果,老刀当即就把孙翔云收拾了一顿,打得他满地打滚。”
对老刀的战斗力,在座的各位都是心中有数的。听说老刀收拾孙翔云,大家都在心里为孙翔云默哀。项哲是个谨慎的人,他问道:“老戴,老刀没把孙翔云打伤吧?如果打伤了,可是有点麻烦的。”
戴裕彬道:“说来也怪了,老刀打孙翔云,大家都是看到的,打得孙翔云哭爹喊娘的,那个惨劲,就没法形容了。可是,事后孙翔云自己跑到医院去要求验伤,身上什么伤都没有。为这事,孙翔云还跟医院闹了一场,说人家包庇呢。”
林振华道:“孙翔云还是去烧柱高香吧,这也就是老刀手下留情了。如果老刀不是手下留情,能够把他弄死了都查不出死因来。”
417找销路
417找销路
大家嘻嘻哈哈地聊完孙翔云的丑事,又回到了正题上。郎冬对林振华说道:“小林,现在形势比较严峻啊,如果轻工产品的销售受挫,势必会影响到我们整个集团的战略。这几年来,集团一直都是用轻工产品的利润来补贴化工设备和机床研究的。如果这边的利润减少了,甚至于出现亏损,那么你们那边的研究工作就只能停下来了。”
郎冬的话可不是耸人听闻,汉华重工的这几个部门里,家居公司无疑是最挣钱的,五叶风扇、喷瀑式洗衣机、运动型自行车,都是出口的重要商品,一年能够挣回两个多亿的利润。这些钱中间的大部分,都被用于化工设备公司和机床公司的基础建设,包括购买设备、新建厂房以及如无底洞一般的技术开发。
得益于这些源源不断资金,汉华重工才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积累起了让同行艳羡不已的装备实力和技术储备。这一次汉华重工能够成为大乙烯攻关的牵头单位,也是因为在技术上有充分的积累。重工业的投资回报期是很长的,现在还只能靠轻工业来给重工业供血。当然,等到重工业开始获得回报的时候,利润也就远非这些风扇、洗衣机之类可以比拟的了。
如今,家居公司的销售面临困难了,郎冬怎么能够不着急。
林振华点点头道:“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国内的家电企业日子都不好过,不但出口的家电受到打击,国内的市场也不景气。昨天我给南京的安雁和上海的熊立军分别都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他们手上两个家电大卖场的情况。他们反映,整个市场上的家电销售量比前年下降了差不多三成,很多向他们供货的家电企业都有点支撑不住了。”
项哲叹道:“报纸上不是说了吗,这叫市场疲软,中央也在想办法呢。”
1990年的全国性市场疲软,既是前一年风波的后遗症,也是此前几年经济过热留下的恶果。在87、88两年,由于市场需求不断飚升,各地的家电企业都扩大了生产规模。谁知,这两年经济风向突然逆转,市场需求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这就把许多企业都给套住了。
郎冬道:“小林,你也别成天在家里呆着了,你脑子灵,办法多,还是出去跑一跑,找找关系,想办法把咱们的产品销路打开吧。”
林振华笑道:“我现在可戴罪之身,跑出去搞串联,岂不是罪上加罪吗?万一传到省里去,他们会怎么说呀?”
“我觉得没事。”项哲说道,“我看省里的意思,也只是要避避嫌,他们并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出去跑一跑,碍着省里什么事了?
戴裕彬道:“我就奇怪了,省里既然说要审查林经理,就应当派人留在这里调查才对,怎么会把人都撤走了?现在这个样子,哪像是在审查?倒像是彻底不管这件事了。”
朱铁军道:“这种情况,过去我也遇到过。上面受到了压力,必须要处理下面的干部。但上面也知道,下面的干部是没什么错误的,所以也不能怎么严肃处理。没办法,就只好这样拖着,拖上好几年时间的事情也有过呢。”
“那不是说林经理现在这个状态要持续很长时间了?”戴裕彬道,“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朱铁军道:“这事就取决于小林了。如果小林希望恢复工作,可以等风头过了之后,向省里打个报告,要求省里重新审查。到时候省里重新给出一个结论,就可以对小林官复原职了。不过,我看小林的意思好像是不着急,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
关于林振华复出的问题,集团领导们已经讨论过多次了。大家的想法,都是觉得省里大致也就是走走过场,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如果林振华向省里打一个报告,集团再通过经委、轻化厅等单位做一些工作,估计解除对林振华的停职决定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大家想得再好,林振华这个当事人不上心,也是枉然。
林振华道:“我不是不着急,而是时间未到。现在的政策还是比较紧的,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要求省里重新审查我的问题,最终我估计省里会给出一个有保留的结论。届时我虽然能够官复原职,但省里肯定会紧盯着我们汉华,以免我惹出什么敏感的事情来。这样一来,咱们汉华头上就多了一个紧箍咒,稍微有一点越界,省里就会干涉。
相反,如果我不在位,省里也就不会特别注意我们了,你们在工作上胆子大一点,只要不牵涉到我,省里就不会干涉,这不是更好吗?”
戴裕彬想了想,觉得林振华的分析的确有点道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么,林经理,这不就意味着你要一直这样挂着了?”
林振华笑道:“老戴,你放心吧,国家的政策不会一直这样的。现在这种政策,已经影响到了经济的活力,我相信中央迟早要改变这种情况的。我想好了,不复出则已,一旦要复出,我就要把咱们汉华头上的紧箍咒彻底摘掉。”
“我赞成振华的这个想法。不过,你不当总经理可以,但不干活可不行。”项哲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样吧,我代表集团总部,任命你为集团的业务员,负责去联系业务吧。”
“好吧,我接受项总的任命,我这两天就去南京。”林振华爽快地回答道。
正如项哲所说,省里虽然对林振华作出了停职审查的决定,但却没有限制林振华的人身自由。调查组的人心里也明白,林振华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至于出现畏罪潜逃之类的事情。
项哲通过电话向调查组做了一个口头请示,说明集团打算派林振华出去找产品销路。调查组的组长王惠民哼哼哈哈地说了几句废话,然后便同意了。产品滞销是困扰省内许多企业的大问题,省里的精神也是支持各企业八仙过海去解决销售问题的。
林振华把女儿交给岳父岳母照看,自己收拾起行李,离开了浔阳,前往南京。这六七年来,他还是头一回在家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实在有些呆腻了,他需要出去透透风。
林振华到南京的目的,自然是去见安雁和熊立军。他想到,要打开家电产品的销路,离不开安雁和熊立军这两个人的助力。
安雁创立的建康家电经过几年的发展,又得到齐月从缅甸转来的资金支持,如今已经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家电连锁卖场。能够与建康家电相竞争的,也只有熊立军在上海创办的大熊家电,大熊家电的另一个大股东是重庆的祁仲谋,也是实力十分雄厚的人物。
建康家电和大熊家电目前已经分别在国内近百个大中城市开设了连锁店,年销售额均已达到了上百亿。国内的家电生产企业,几乎全部被这两家卖场收入囊中,谁的产品如果不能在这两家卖场出现,那就别自称自己是国货精品了。
林振华是坐船前往南京的,安雁听说林振华到来,专门开着车带着小兰翔到码头上去迎接。兰翔今年已经7岁了,一见林振华的面,便拉着他的衣角问道:“林伯伯,你怎么没把***带来啊。”
林振华呵呵一笑,说道:“***太小了,不能坐船。等过几天,让你妈妈带你去浔阳去和***玩吧。”
兰翔哭丧着脸说:“不行,我还要上学呢。”
“那就等寒假再去吧。”林振华说道。
安雁走上前来,喊了一句“林哥”,然后接过林振华手里的包,放进车的后背箱里。林振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怀里抱着兰翔。安雁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然后问道:“林哥,咱们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商城?我妈在家已经准备好饭菜等你了。”
林振华道:“先去商城吧,好久没来了,正想看看你的产业发展到什么规模了。对了,我在北京的时候,还看到你们的连锁店呢,门面够大的。”
安雁开着车出了停车场,向建康家电商城的方向开去,一边开一边对林振华笑道:“林哥,你在北京看到的,应该是我们的第一家店吧。上个月我们在北京又开了两家连锁店,现在总共已经有三家店了。不过,我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大熊他们已经开了五家店了,看样子,熊哥是打算在北京和我们耗上了。”
兰武峰和熊立军最早都是帮林振华在丰华开欣欣商店的,那时候安雁正在和兰武峰谈恋爱,与熊立军经常见面,相互的关系都非常不错,所以安雁提起熊立军的时候,还是习惯于称他为熊哥。
“这是好事啊。”林振华道,“你们两家这样竞争,把中国家电市场的半壁江山都控制住了。这不就是我们过去讨论过的格局吗,两家明面上竞争,背后是战略同盟,同进同退,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安雁微微一笑,道:“我也希望如此啊。”
林振华听到安雁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些无奈,不由问道:“怎么,雁子,老熊那边和你有矛盾了?”
418分手
418分手
上海,熊立军和陶晖所住的豪宅里,陶晖正在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熊立军站在一旁,手里夹着一支万宝路香烟,脸上流露出一些不耐烦的神色。
“小陶,你还要收拾多久?”
看到陶晖似乎没有一点要结束的样子,熊立军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陶晖放下手里正在叠着的一件衣服,对熊立军说道:“立军,我们真的要去南京见林振华吗?”
熊立军道:“当然要去,振华约我们在安雁那里碰面,商量扩大家电销售的事情。本来我昨天就该动身了,结果你这边又有事耽误了。你现在动作快一点吧,再拖一会,我们恐怕又要错过火车了。”
听到熊立军的话,陶晖非但没有加快速度,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立军,你坐下,我有话要问问你。”
熊立军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有什么话,你不能等上了火车再问吗?”
陶晖道:“不行,上了火车就来不及了。这件事,我必须先跟你谈妥,然后我们再决定去不去南京。”
“什么?去不去南京?”熊立军一愣,“你不会是说你不想去吧?你如果不想去,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陶晖道:“什么叫你一个人去?我如果不去,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熊立军瞪大了眼睛。他有待对陶晖质问一番,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放弃了这种奢望。从他与陶晖谈恋爱的时候起,他就一直都是处于弱势的,从来不敢对陶晖吹胡子瞪眼,相反,倒是陶晖一直对他指手划脚地。
陶晖道:“立军,我想问问你,你对林振华是怎么看的?”
熊立军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是我的铁哥们啊,至于能力上,那更是没说的,是个人才。”
陶晖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觉得林振华这一次被停职审查了,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熊立军摇摇头道:“这个我也看不出来,小陶,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惯都不懂这种政治上的事情。我估摸着,振华也没犯什么错误,说不定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吧。”
陶晖道:“我可不这么看。我问过几个人了,他们都说,林振华是报纸上点过名的人,说他是挖国家墙角。你想想看,挖国家墙角,这是多大的罪啊?一般的事情,能登上报纸吗?我觉得,他就算是不坐牢,这一回也很难再翻身了。”
“会这样吗?”熊立军道,“哎呀,如果真的这样,那可就太可惜了。振华这么大的本事,如果就这样被免了,真是很可惜。”
陶晖一撇嘴,说道:“这关你什么事?我想跟你说的是,林振华这一次到南京来,找你和安雁商量事,是不是想给自己找一条退路啊?”
“什么退路?”熊立军有点懵,在与林振华的关系方面,他想得不如陶晖复杂,所以一时领会不了陶晖的意思。
陶晖道:“我看林振华在汉华重工肯定已经呆不下去了。可是,建康家电和大熊家电,都有他的股份,我觉得,他肯定是想来要他的股份的。”
熊立军点点头:“小陶,你说得有理。大熊这边,咱们和振华商量过的,他占30的股份。他如果不在汉华呆了,回来接管这些股份,相当于我们给他30家店,足够他施展手脚了。”
“呸”陶晖横眉立目道,“凭什么给他30家店?你真是一个傻瓜,他在我们这里的股份,能值30家店吗?”
熊立军道:“怎么不能值了?咱们现在在全国差不多有100家店,他占30的股份,可不就是30家店吗?”
“这30家店都是我们搞起来的,他有什么贡献?”陶晖像头护崽的母狮子一般,满脸都是怒气,“老熊,我可跟你说,你不许犯糊涂,我就怕你真的讲什么哥们儿义气,把咱们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都送给林振华了。”
熊立军脸色微微一沉,问道:“小陶,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大熊家电,本来就是我和振华合股的,后来才有祁仲谋进来参股。我们现在有40的股份,也是振华当初好意让给我们的,振华自己只留下了30,你不会连这30都不承认吧?”
陶晖冷冷一笑,说道:“从前林振华开欣欣商店的时候,就是你在给他张罗。如果不是你张罗,他能有这么多资金吗?后来你到上海来开风扇的经销处,起早贪黑的,做了多少事情?他林振华做了什么?凭什么占那么多股份?我们这个大熊家电,他只是名义上有30的股份,我们现在就拿钱给他,把这30的股份买回来,以后我们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熊立军沉默了一会,哑着嗓子问道:“小陶,你打算拿出多少钱来,从振华手里买回这30的股份?”
陶晖道:“当年我们建大熊家电的时候,投资是2000万,其中自有资本是1000万。我们就按这个数,拿出300万给林振华,也就够了。”
熊立军道:“小陶,你怎么能这样算。当年的1000万,是原始投资,现在大熊家电已经发展起来了,资产有2个亿,30,怎么也得算到6000万吧?”
“6000万你疯了?”陶晖尖叫道,“这2个亿的资产,是我们自己挣来的,林振华又没做什么,他凭什么从里面分钱?我们最多给他600万,多出来的部分,就算是那300万的利息好了。”
熊立军道:“振华也不是傻瓜,你这样做,他能答应吗?我们之间是有合同的,他只要拿着合同到法院去,法院也会支持他的。”
陶晖冷笑道:“立军,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现在和林振华摊牌的原因。你想想看,他现在正在接受调查,自身难保呢,他还敢和我们打官司吗?他如果敢去打官司,我们就向上级举报他当年做生意的事情。他自己是汉华实业公司的经理,却雇你在上海开经销处,其实这个经销处本身就有他的股份,他这就是损公肥私。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捅一件这样的事情出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小陶,你不是开玩笑的吧?”熊立军问道。
陶晖眼睛一瞪,说道:“当然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熊立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把手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随手又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支。看着烟盒上的万宝路标志,他心中一凛,缓缓地说道:“小陶,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抽万宝路吗?”
陶晖没想到熊立军会说起这样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于是没好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
熊立军道:“10年前,我在汉华当搬运工,一个月才挣40块钱,吃饭加上抽烟,每个月的钱花得精光。当时买烟都不敢买好烟,都是买最便宜的。那个时候,我曾经发过一个誓,等发了财,一定要去买一盒万宝路来抽一抽。后来,我终于抽上了万宝路,我抽的第一盒万宝路,就是振华送给我的。”
陶晖愣了一下,不屑地撇撇嘴道:“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亏你还记得。”
熊立军道:“有些事,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当年,厂子里的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废物,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振华不嫌弃我,他劝我下海,跟他一起做生意。他明明可以只是雇我,给我一份工资就可以了,但他却给了我股份,让我能够成为一个有钱人。小陶,你应该记得的,当年我如果不是跟着振华做生意,也不可能认识你,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陶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她听出了熊立军话里的意思。陶晖对林振华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把他看成熊立军的一个合伙人而已。在过去,林振华对于她和熊立军是有用的,那时候她与林振华的关系处得不错。如今,大熊家电已经羽翼丰满,能够独立发展了,林振华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占有了大熊家电30股份的分红者。每当想到这样庞大的一份家业还要分出30给林振华的时候,陶晖就觉得很是心疼。
听说林振华被停职,陶晖第一个反应就是林振华已经彻底没用了,该到了与林振华分手的时候了。这次林振华到南京去,约熊立军去南京会商,陶晖就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说服熊立军与林振华分手。
熊立军刚才的这番话,显然是在说自己与林振华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不愿意这样一脚踢开林振华。陶晖对于熊立军的这份仗义一向是很看不惯的,熊立军发迹后,曾有不少穷亲戚跑来借钱,熊立军一概是来者不拒,这就已经让陶晖非常不满了。现在,轮到这件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熊立军居然还在想着林振华当年给他的那一点点恩惠,这在陶晖的眼里看来,实在是太缺乏男子汉气魄了。
“老熊,我知道过去林振华是给过你好处。可是,你帮他挣了这么多年的钱,也已经还了他的情了,你们是两不相欠的。”陶晖说道,“他拿了几万块钱作为资本,让你开了商店,后来又开了上海经销处,现在我们还他600万,难道还不够吗?”
419男子汉
419男子汉
听完陶晖的话,熊立军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小陶,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陶晖见熊立军的脸色挺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熊立军道:“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陶晖万万没有想到熊立军会冒出这样一句来,惊得魂飞天外。
熊立军淡淡一笑,说道:“我看上了一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她答应跟我结婚。所以,我们离婚吧。”
“你敢”陶晖狂怒道,她正打算如往常对熊立军发脾气的时候那样大吵大闹,可是她的嘴唇却哆嗦了起来,腿也觉得一阵软。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与以往的其他事情完全不同,以往的事情上,熊立军对她都是一味忍让的,那是因为熊立军害怕他们之间的感情受到伤害。而这一回,熊立军要的,不正是感情上的伤害吗?
“立军,你不是开玩笑吧?”陶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熊立军面无表情:“你说呢?”
“不会的,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陶晖神经质地说道,“立军,你不可能跟我离婚的,我们是结发夫妻。你想想看,当年你是一个个体户,我是有工作的,大家都叫我不要跟你好,可是我还是跟你好了。后来,我还辞了工作,陪你到上海来,打下了一片天地。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陶晖说着说着,眼泪就不由得掉下来了。她真的害怕了,因为在她周围的太太圈子里,已经发生过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当年一起白手起家的夫妻,现在发达了,丈夫便甩掉了人老珠黄的妻子,和那些年轻漂亮的狐狸精飞走了。
陶晖曾经去看望过那些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她们虽然有离婚所分到的一些家产,生活是没问题的,但感情上的伤口却始终无法愈合。这些人和陶晖一样,都已经是30多岁,甚至40多岁了,再要重新组织家庭已是不可能。即便说能够凭着手上的钱找一个小白脸来养着,这种生活又有什么趣味呢?
也曾经有朋友提醒过陶晖,让她把熊立军抓得紧一点,别让熊立军被狐狸精勾走了。陶晖对于这样的劝告一律是还以一个自信的回答:我家老熊不会这样的,他是一个念旧的人。话虽这样说,但陶晖心里何尝没有过担心?现在,事情终于发生了,陶晖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一般,原来那副精明世故的架子完全都端不起来了。
“熊立军,你这个没良心的妞妞都这么大了,你竟然跟我谈离婚的事情你现在有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是不是,你忘了我们当年是怎么样共患难的吗?你再找什么年轻的、漂亮的,她能跟你一起共患难吗?”陶晖站起身来,走到熊立军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道。
熊立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然后说道:“小陶,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你刚才叫我做的事情,难道就不是忘恩负义吗?振华在当年也帮了我,可以说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振华给我的。现在他倒霉了,落难了,你不但不让我去帮他,还叫我趁火打劫。你说,我熊立军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原来是这样……”陶晖回过味来了,她开始判断出来,熊立军刚才说的离婚的事情,只是一种威胁,是为了堵她的嘴。想通了这一节,她的劲头又恢复过来了,她黑着脸,用手指着熊立军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熊立军,你现在学会威胁我了?我是什么人,林振华是什么人?他只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老婆,你竟然为了一个朋友,就说出跟老婆离婚的话来了”
“啪”
只听得一声脆响,熊立军终于出手了,狠狠地在陶晖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熊立军是搬运工出身,这些年走南闯北做生意,身上的力气还在。他在盛怒之下甩出去这个巴掌,根本就不会考虑控制力度的问题。
这一巴掌过去,陶晖踉踉跄跄地倒退了两步,正好跌倒在床上,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脸,待到把手伸出来看时,只见手心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这是从她的嘴角流出来的血。
“你……你……你打我?”陶晖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她想不起来熊立军什么时候对她发过火,更不用说出手打人了。在近十年的婚姻生活中,熊立军对她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哪有现在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现在轮到熊立军用手指着陶晖了,他大声地吼道:“陶晖,我告诉你,我熊立军怕老婆不假,但我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你让我背叛自己的兄弟,在兄弟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这办不到我还告诉你一点,一个对自己的兄弟都不忠诚的男人,同样不可能对自己的老婆忠诚的你再敢挑拨我去做忘恩负义的事情,我就先把你蹬了”
陶晖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与熊立军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但对熊立军却是一点也不了解。她一直认为熊立军是一个苟苟营营、唯利是图的人,同时也觉得他是一个厚皮赖脸、没有原则的人。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应当替熊立军当家,以免熊立军被人骗了,吃亏上当了。
但这一刻,她明白了,在熊立军的骨子里,还有一股深藏着的正气,那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担当,是任何人都不能去触犯的。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非常厉害。熊立军与那些抛弃原配、另觅新欢的暴发户们相比,多出来的不就是这样一股正气吗?正是因为熊立军身上的这股正气,才让她陶晖有一种安全的感觉。而她,却无时不刻地在教熊立军扔掉这种正气,教他去背叛朋友、亲人。熊立军说得对,一个连朋友都会背叛的人,难道就不会背叛妻子吗?
“立军……”陶晖哭丧着脸,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叫着熊立军。
“五分钟之内,把东西收拾好,跟我去南京”熊立军下令道,“到南京之后,不许你乱说一句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定不乱说话。”陶晖连忙爬起身来,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而是乖乖地开始拾掇东西了。
五分钟之后,两口子出了门,熊立军一手叼着烟,一手拉着行李箱,大踏步地走在前面。陶晖拎着一个小包,像个日本女人那样迈着急急的小碎步,紧跟在熊立军的身后,一步也不敢拉下。
“我想好了,振华如果不想在汉华干了,我就请他到大熊家电来当董事长,我给他打下手。他脑子比我灵,比我有远见,肯定能把大熊家电办得更好。”熊立军旁若无人般地对陶晖说道。
“好的。”陶晖低声答道,她已经没有资本来提出反对意见了。
“如果振华不想干家电,还打算做工业,我们也要全力支持他。我打算利用我的关系,拿我们的连锁店做抵押,帮他贷一些款,弄个几千万,让他去做。”
“其实……嗯,好吧,这事由你决定。”陶晖本想提出一个更好的方案,但想到此前挨的巴掌,她决定还是先闭嘴吧。
“不过,这一次振华约我过去,也可能不是要谈大熊家电的股份的事情,而是要谈和建康家电的战略合作的事情。前一段时间,我们暗地里和建康家电搞竞争,雁子已经有所察觉了,说不定振华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我早就说过,我们两家明面上是竞争,背后应当是合作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你偏偏不信。”
陶晖讷讷地解释道:“我不是看这一段时间市场不好,怕咱们亏损吗?再说,我也只是搞了点促销,就是事先没有通知雁子而已。”
熊立军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他放慢了脚步,和陶晖并肩走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陶,我告诉你,你的眼界别那么窄,这个世界上,钱是挣不完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像振华、峰子、雁子这样的朋友,过去能够和我们共患难,将来也能够和我们同富贵,这种朋友是必须要珍惜的。
你别看现在振华被停了职,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自己一点都不着急。这说明什么?振华的眼界,你还不了解吗?别人都不敢做生意的时候,他就敢。他当年叫我下海经商,说保证我不会后悔,现在你看,是不是这样?像他这样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急不闹,就说明他心里有数,他肯定倒不了。”
“你是说,振华还会东山再起?”陶晖问道。
熊立军道:“你去算算振华的关系,国家计委的何主任,海军的刘所长,还有外贸部的高部长,机械委的朱厅长。咱们省里也有,谢厅长的父亲是个老干部,虽然退下来多年,说话也是有管用的。还有浔阳那个谢悠善,虽然犯了错误被免了,但人家在省里也是有根基的。你说说看,振华拥有这么多关系都不去找,这就说明他是有恃无恐的。他肯定是在等什么机会,不过,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陶晖这才有所感悟,她后悔地说道:“立军,那你说,我是不是太鼠目寸光了?”
“女人嘛,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熊立军得意地说道,这句话,他在心里已经憋了快十年了,今天终于有胆量说出来了。
“立军,以后咱们家里的大事就由你说了算,我管小事,好不好?”陶晖见熊立军脸色已经转晴,连忙贴上去,伸出一只手挽着熊立军的胳膊,说道。
“嗯,就这么定了。哪些事算大事,哪些事算小事,由你说了算。”熊立军大度地说道。他扭头看了看陶晖的脸,见那丰韵犹存的俏脸还有一抹被他打出来的红晕,不由得也有几分心疼,其实,他是一个非常疼老婆的人,打完陶晖之后,他的心里也满是后悔。他轻声地对陶晖说道:“小陶,呃……我刚才手有点太重了,你的脸还疼吗?”
“不疼。”陶晖说道,她把熊立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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