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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家也乐于搭这个便车,但搭车归搭车,有些事还是要先和中国人打个招呼的。至于说这样做是不是把alk给出卖了,大家就顾不上去考虑了。会议是你们召集的,你们就应当有一点当出头鸟替大家挡枪的觉悟吧。
听到甄子飞的话,林振华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子飞,你这才看到多少呢。我再曝个猛料吧,据比较可靠的消息,去年指使索马里海盗袭击汉远4号轮的,就是这个赫迪拉。”
“什么!”
这个料可真是够猛的,所有的人都从正在看着的材料上抬起头来,看着林振华。林振华摆摆手道:“这个事情,也不算是最后的定论。安全部门打听到了一些,但我建议他们不必继续追查下去了。我们给戈马国赤道电厂提供发电机组的事情,算是动了alk的奶酪,人家能高兴才怪呢。大家知道吗,火力发电设备这一块,是alk的传统长项,但自从我们为戈马国提供了设备之后,去年我们在非洲市场以及拉美市场上,抢了alk近60亿美元的订单。
这些订单当然不是咱们汉华一家吃下去的,咱们只是拿到了燃气轮机的部分而已,大头是被星北重机等几家企业拿去的。可是,对于alk来说,那可就是结结实实地丢掉了60亿的真金白银啊。你们说,咱们和alk结下的这个梁子,算不算大?”
集团市场部总监何飞补充道:“我们研究过了,alk去年出现了大额的亏损,直接的原因之一就是丢掉了火力发电的这些订单。当然,石化这方面的订单,他们损失也很大,这得归功于老方他们了。据我们估计,alk如果不能有效地扭转销售上的衰势,最多三年之内,他们就会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届时破产倒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断人财路这种事情,放在古代可是血海深仇啊。”甄子飞说着俏皮话道。
“现在也是血海深仇。”汽轮机公司的总经理杨超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我们也没办法,谁让alk自己不争气,他们搞了几十年的燃气轮机,还不如我们这个后起之秀。技不如人,那就不能怨别人了吧?”
“明白了。”甄子飞道,他指了指手上那份圣特罗佩会议纪要,说道:“老杨,你看到没有,这个赫迪拉,可是说要全面提高专利授权的费用。你们汽轮机公司搞的燃气轮机,有没有使用alk的专利技术?如果有的话,小心人家卡你们的脖子哦。”
杨超笑道:“你还别说,我们最早做汽轮机的时候,就是向alk学徒的。当时是我们张总工拿着alk提供的资料,做出了第一台汽轮机的样机。我们现在的燃气轮机,里面也用上了不少alk的专利,不过,专利费这个东西,却是分毫也不用付的。”
“你们居然干盗版的事情?”甄子飞问道。
“怎么可能呢?”杨超得意地说道,“当时是我们双方合作的蜜月期,这些专利,是alk根据协议,无偿转让给我们的。我琢磨着,现在alk方面悔得肠子都青了。”
“也不是所有的专利吧,其实,咱们自己开发的技术是最主要的,alk的那些专利,已经不属于关键技术了。”林振华道。这件事是当年他连哄带骗搞掂的,alk算是上了一个恶当。不过,后来因为国内的事情,alk中断了向汉华的技术转让,逼得汉华又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自己开发相关技术。再往后,汉华得到了来自于乌克兰的燃气轮机专家布列斯的指导,这才形成了今天的燃气轮机技术。
集团规划运营部部长胡妫打断了众人不着边际的闲聊,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一说话就直奔主题:“关于赫迪拉的事情,我想我们不必太多关心吧,他毕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觉得,不管有没有赫迪拉这个人,我们汉华发展起来之后,与欧美先进企业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应当更多地考虑如何应对这种挑战,至于具体的对手是谁,是第二个层次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老胡说得对,下面请老胡给大家解读一下这件事吧。”项哲说道。
众人都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胡妫。胡妫摊开一个笔记本,对众人说道:“开会之前,林总已经把这份纪要给我看过了。我大致梳理了一下,对方的手段有这样几项:
第一,他们打算进行一些技术上的联合开发,实现技术共享。关于这一条,我认为对我们的威胁不大。欧洲企业相互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他们即便要进行合作,也只会形成一些松散的联盟,合作的层次远远比不上咱们的化工设备联盟和机床工业联盟。这种联盟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我们不必对此有什么担忧。”
“老胡说得对,欧洲企业之间的矛盾,恐怕远甚于他们与我们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们不必过于担忧。”项哲点点头说道。
“第二点,是他们打算在高端配件方面卡我们的脖子。这一条对我们还是有一些威胁的,其中尤其是针对机床公司这边。对了,甄总的锻压机床也是如此,你们对欧洲的配件依赖性也比较高。”胡妫向岑右军和甄子飞分别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需要对此做出反应。
674配件问题
胡妫说的机床配件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包括了刀具、量具、数显装置、数控系统、机床附件、夹具、主轴功能部件、滚动功能部件等十几大类产品,每一类里面又可以分出数以百计的产品小类。
比如说,在主轴功能部件这个大类里面,就包括了电主轴单元、滚动支撑、油膜支撑、气膜支撑、压力油源、自动平衡系统等等产品,每一种又有不同的规格型号。。
所有这些产品,自然不可能由同一家企业完全生产出来。国际上的大多数机床企业,都是采取外购部分配件的方式,自身只负责做好整机即可。事实上,这种分工的方式是最有效率的,因为在机床工业发展的几百年间,许多配件的生产都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分工体系。
尤其是在欧洲那些老牌工业国家,更是有不少只从事配件生产的企业,由于专注于做一件产品,所以它们更容易做到专业级的水平。全球的机床企业都从它们那里采购专业的配件,对于某些特定的配件,没有谁能够比他们做得更好。
中国机床企业的发展,受苏联模式的影响较大,不太注重专业化分工,在传统上形成了一种“大而全”、“小而全”的思维方式。那就是无论配件大小,能自己做的,都尽量自己做,只有像轴承、电机之类专业化程度确实较高的产品,才会考虑外购。
在政治挂帅的那些年里,由于条块分割、地方保护主义等因素的影响,企业间的协作更加困难,于是各企业更是打着“自主更生”的旗号,把自我配套发展到了极致。似乎只要有一个齿轮是需要从外面购买的。就存在被人“卡脖子”的隐患一般。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分工协作的观念开始慢慢地被人们所接受。尤其是那些新兴的乡镇企业、民营企业。自身没有完善的配套能力,更是只能通过市场来解决配件的需求。至于这些配件是来自于国内还是国外,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需要考虑的问题。
汉华机床公司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了包括车床、铣床、钻镗床、磨床、插拉刨床、锯床以及锻压、铸造机械在内的全系列机床产品。这么多的机床种类,所涉及到的配件也是多种多样的,要想完全靠自己来配套,既不可能,也不必要。
尤其是高端精密机床上使用的滚珠丝杠、精密轴承等配件,专业化程度非常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自己搞出来的。而这些配件的性能和质量,对于机床的精度和使用寿命又构成了非常大的影响,像这样的配件,汉华一直都是采取外购方式的。购买的对象主要是西方发达国家的专业配件厂商。
在这里需要说说一个认识上的误区。有人看到中国企业从国外购买配件,就觉得这证明了中国的技术落后,造不出某某配件。其实。作为一个能够把卫星送上天的国家来说,造不出一副符合要求的滚珠丝杠,那完全是不合逻辑的事情。
真正的原因,在于这样的丝杠本身需求量就不大,而在国际市场上又可以轻松地买到,在这种情况下非要自己去费心费力地研发。就完全没有必要了。一副丝杠或者一套轴承,看起来不算个多大的事。但机床上的配件种类多如牛毛,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是能够保证自己生产所有这些配件的。如果一定要说有,那这个国家肯定叫做“外国”,是美英法德意的总称。
机床设计师在设计机床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有一份国际市场上可提供的各种配件的清单。他们在机床上设计使用某种滚珠丝杠,是因为这种丝杠本身已经存在,而且是可以获得的。如果这种丝杠根本就不存在,或者因为某种原因,企业无法采购到这种丝杠,那么设计师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可以找到其他的替代方案的。
换句话说,中国企业需要采购什么西方配件,首先是因为市场上的确存在这种配件,而且是中国企业能够买到的。用个经济学上的术语,这叫萨伊定律,也就是所谓“供给决定需求”。当然,这就属于对萨伊定律的恶搞了,人家萨伊老爷子说这条定律的时候,可不是针对微观问题的。
汉华的机床最初档次较低,只能卖到亚非拉那些落后国家。这个低端的机床市场,是欧洲列强所看不上的,因此汉华与欧洲同行之间,属于产品档次上的互补关系,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竞争。在那时候,汉华从欧洲企业那里购买机床配件,并不需要担心别人卡脖子的问题。
这些年,汉华的技术水平不断提升,机床产品走向数控化、精密化,逐渐开始触及到欧洲企业的市场,与它们发生了利益上的冲突。汉华使用来自于欧洲的配件,生产出比欧洲厂商更便宜,甚至性能更卓越的机床产品,抢占了欧洲厂商的市场,这是让对手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对方通过中断或者减少配件供应来削弱汉华的竞争实力,也是在所难免的选择。
见胡妫把目光投向自己,岑右军按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说道:“胡部长说的这个情况,的确存在。不过,振华对此早有准备了,我们机床公司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放松配件国产化的努力。前年,振华从法兰克福展会回来之后,传达说那个赫迪拉在游说其他厂商共同遏制汉华,这让我们又多了几分的紧迫感。
这两年,我们机床公司除了自己加紧关键配件的研发之外,还向国内的配件厂商、高校、科研院所等发出了大量的专项研究课题,目的就是想抢在西方厂商动手之前,解决大多数的配件国产化问题,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岑右军说的这些准备工作,胡妫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太了解细节而已。他问道:“岑总,你估计如果西方厂商彻底切断你们的配件供应。你们的生产和销售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岑右军道:“影响还是挺大的,主要是一些高速、精密的数控机床,有可能会因为配件供应的问题而停产,具体的影响程度,我现在一时还无法估计。其实,最重要的还不在于丢掉一些眼前的订单,而是有可能会损害到我们的品牌形象。”
项哲道:“关于这个问题,需要多管齐下。首先,你们要尽量和欧洲的配件供应商进行沟通。说服他们放弃这种极端的手段,必要时,可以考虑提高一些采购价格,至少先争取到一些缓冲的时间。其次。就是要加快配件国产化的进程。俗话说。不遭人妒是庸才,咱们要发展,肯定会遭人嫉妒的。关键的技术环节。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我们才能有主动权。”
甄子飞不愤地说道:“这些欧洲企业,未免太不把世贸规则放在眼里了?利用配件的垄断来进行不正当竞争,这是违反商业道德的行为。如果大家都这样干,全世界的产业分工就根本无法维持下去了。”
“呵呵,子飞。又愤青了?”林振华笑着说道。甄子飞这个人虽然是个海归,但身上的草莽气还挺足的。时不时就口出狂言,颇有一些愤青味道。
“我怎么愤青了?”愤青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愤青,甄子飞也是如此,他瞪着眼睛说道:“我说的都是实情。美国企业就不用像我们这样成天担心被人封杀,谁如果敢拿配件这样的事情来刁难一家美国企业,它肯定会把对方告上法庭的,这就是明显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了。”
林振华道:“那是在美国,而我们说的是中国的事情。你要知道,在欧洲人的眼里,中国是有原罪的,这个原罪就是人口太多、历史太悠久。拿破仑不是说过吗,中国是一头睡着的狮子,一旦醒来将会震惊世界。现在咱们就是大梦方醒的时候,谁都拿咱们当成一个值得关注的对手。至于什么世贸规则之类的,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真到利益攸关的时候,西方国家才不会管什么规则不规则呢。”
“我们也可以把它们告上法庭啊,或者向世贸组织投诉也可以的。”甄子飞建议道。
何飞道:“子飞,你的想法没错,但在现实中,恐怕不具有可操作性。对方可以找各种借口来拖延向我们供货,如果我们诸诉世贸规则,那必然是一番旷日持久的口水战。等世贸组织裁决下来,恐怕我们的机床公司都已经关门了。”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甄子飞问道。
何飞一摊手:“这我可就是外行了。刚才项总已经说了,求人不如求已,要打破西方的封锁,只能是靠我们自己,那就加快配件的国产化。我们自己能造了,别人也就奈何我们不得了。”
“可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咱们一个国家,去和整个西方阵营竞争,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甄子飞说道。
林振华道:“有什么办法呢?这不是能够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不过,西方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从这次圣特罗佩会议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即便是欧洲企业之间,也是互相推诿的,很难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而我们呢,也还有我们的优势,那就是举国体制。”
“举国体制……”甄子飞撇着嘴道,“这是计划经济的残留啊。咱们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还搞这种举国体制,实在是太落伍了。”
林振华道:“你管它是什么残留呢?只要能够发挥好的作用,它就是一个好体制。你以为欧洲国家就不搞举国体制吗?哼哼,他们搞的岂止是举国体制,简直就是举世体制了。你想想看,西方国家联合对华实施高技术限制,这算不算是一种举世体制?”
“呃……”甄子飞被林振华给说哑了。可不是吗,在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方面,西方国家就是采取一致行动的。它们总是说中国不是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难道以法律形式进行对华高技术禁运,就是市场经济的表现?
“林总,关于机床配件的问题,恐怕还真得动用这个举国体制才行。”胡妫插进话来,“以咱们汉华一家的力量,很难完全解决这么多配件的研发,必须有其他单位的配合才行。我考虑,你是不是还得再辛苦一下,跑一跑那些能够用得上的协作单位,把大家的力量一起动员起来?”
“唉,我真是苦命啊。”林振华夸张地抱怨着。其实,他也知道,像这种与其他单位,尤其是中央部委协调工作的事情,整个汉华只有他是最合适去做的,别人根本就不够格。
“林总,你就勉为其难地跑一趟。”胡妫丝毫没有一点当下属的觉悟,直接就给董事长派上活了,“华青大学那边,是你的老关系,他们只认你的账。我们有不少配件的研究,就着落在他们身上。还有,科工委手里应当有一些尖端技术,如果他们能够伸出援手,我估计我们的问题就能够解决一大半了。”
“还有星北重机,我们遇到的问题,他们也同样会有,我们两家作为国内最大的机床企业,需要联合起来,才能有效地应对欧洲厂商的封杀。星北重机那边的顾总,可是只看你一个人的面子的。”项哲也补充道。
“好,明天我就去京城,一家一家地拜庙门去。”林振华笑着应承道。
“嗯,有林总出马,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胡妫轻轻地拍了一下林振华的马屁,随后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笔记本,“对方提出的第三个手段,是关于技术专利的问题,我们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看看在欧洲厂商全面提高专利授权费的情况下,我们如何保持产品的竞争优势……”
675家庭便宴
675家庭便宴
汉华的集团办公会议开了一整天时间,参会的汉华高管们逐项地分析了欧洲企业的封杀行动会对汉华带来的威胁,以及汉华可以采取的应对策略。
根据大家的分析,欧洲企业的行动充其量只能给汉华带来一些麻烦,并不足以给汉华带来灭顶之灾。汉华是一家自身拥有大量核心技术的企业,大多数的产品对国外配件以及专利的依赖性并不强,有些进口配件是可以利用国产配件来替代的,有些国外专利则可以设法绕过。
对于那些实在无法替代以及无法绕过的配件和专利,大家也都想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在短期内,这些障碍的存在会导致汉华的产品成本提高,影响到在高端市场上的竞争力。但从长期来说,这是逼着汉华自己去创新,一旦汉华自己的创新完成,实力将出现大幅度的提升,届时欧洲企业就无法与汉华对垒了。
在开会之前,林振华和项哲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担心来自于欧洲的这套组合拳会打得汉华措手不及,尤其是会影响到管理层的士气。但在会议结束之后,两个人心里都踏实了,汉华的管理层都是跟着林振华一起打拼出来的,有点愈挫愈奋的精神。对方越是凶猛,他们越有斗志,赫迪拉选择汉华作为对手,实在是一件失策的事情。
会议结束后,林振华和项哲一起走出会议室,项哲笑着对林振华说道:“振华,看起来,大家对于战胜欧洲企业,都非常有信心啊。”
林振华道:“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毕竟我们的实力和20年前相比,已经大不一样了。如果20年前欧洲企业来这样一手,我们还真没什么底气和他们叫板呢。”
项哲颇具八卦之心地问道:“振华,你说如果历史能够重来一次,欧洲企业在20年前会不会选择对中国完全封锁技术?”
林振华笑了:“除非让赫迪拉穿越回去吧。否则,20年前的欧洲人哪里能够预料到中国会这么快就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不过,我估计就算赫迪拉穿回去,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他的。”
“穿越?”项哲摇了摇头,“振华,你怎么也信这种事情?”
“我……呵呵,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啊,春天来了……”林振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了。没有亲自穿越过一次的人,是不可能相信存在穿越这样的事情的。
一周后,林振华乘上飞机,离开了浔阳,前往京城去展开他的寻求外援之旅。在企业内部挖潜革新的事情,自有项哲他们去处理,不需要林振华过多操心了。他的长处在于人脉广泛,所以集团办公会议给他分配的工作就是去联系各家单位的协作,用褚红阳的话说,董事长就是去游山玩水、吃吃喝喝,顺便帮公司办点事情。
林振华到的第一站是华青大学,妹妹林芳华和妹夫马杰在华青大学东门外的一家私房菜馆摆下宴席为他接风。这算是一场家庭小宴,不过,席间大家谈论的话题,主要还是汉华当前面临的这场挑战。
“哥,技术情报方面,集团尽可放心。这两年我们针对性地加强了对欧洲几家大型装备企业专利技术的研究,可以说是充分地掌握了他们的技术诀窍。如果岑总、小甄他们需要自主开发相应技术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向他们提供所需要的技术资料。”马杰首先表态道。林振华是他的大舅哥,所以他对林振华的称呼也就由过去的“林哥”简化成了只称一个哥字了。
马杰现在的身份是汉华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院长,这个研究院就建在香山脚下,最早是为翻译整理林振华从前苏联弄回来的技术资料而建立的,后来又扩展到分析西方的技术情报,成为汉华的技术情报中心。汉华每年都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来购买各国的技术资料,这使得汉华技术情报研究院所掌握的资料甚至比许多高校、科研院所的图书馆还要丰富。
顺便说一句,当年那些前苏联的资料至今仍然是技术情报研究院的镇宅之宝。与那些能够从公开渠道获得的资料不同,这些前苏联资料很多是从未公之于众的,由于苏联解体,科研团队土崩瓦解,如今掌握这些资料的只有汉华一家。
早在两年前,集团就向技术情报研究院下达了搜集和整理欧洲主要装备制造企业技术情报的要求,目的在于做到知彼知己。两年来,马杰带着自己的手下对这些目标企业的资料进行了全方位的搜集,分门别类加以整理。现在几乎可以这样说,马杰他们对这些欧洲企业的了解,也仅仅是比这些企业自己的总工程师稍微少一点点而已。
“小马,你们的工作干得不错,上星期集团开办公会议的时候,老岑还专门表扬过你们呢。”林振华笑着对妹夫说道。
马杰摇摇头,谦虚道:“我们做的还是太少了。就我个人来说,这几年一直做的都是情报搜集和整理的工作,没有扎扎实实地搞产品开发,实在是愧对集团的培养啊。”
林振华道:“情报工作也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像你这样技术全面的人来负责情报工作,换个外行一点的人,恐怕就很难把情报搜集得如此全面了。现在设计院那边搞新产品开发,都离不开你们的情报支持。套用一句老话,叫做军功章有他们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啊。”
“呵呵,大哥真是过奖了。”得到林振华的肯定,马杰的心里喜滋滋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情报是研发的基础,只有充分了解技术的前沿动态,研究工作才能避免走弯路。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集团的产品开发设计,但每一件新产品、每一项新技术的诞生,都有他的功劳。
说罢马杰的事情,林振华又把目光转向了妹妹林芳华,他笑呵呵地问道:“小芳,你们这边承担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现在你哥可是处于大敌当前的状态,就指望你们这样一支生力军给我们提供支持呢。”
林振华和马杰之间,算是上下级关系,和林芳华之间,就是协作关系了。林芳华现在在华青大学机械学院当副院长,兼材料研究所的所长,她所承担的科研课题,八成以上都来自于汉华的委托。
这是一种双赢的合作,通过合作,汉华获得了华青大学庞大的科研团队的支持,而华青大学则得到了充裕的科研资金。这种合作模式,早在林振华第一次送妹妹来华青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与姚鹤良教授探讨过了,这是一种产学研一体化的道路,最终必然同时促进这三个方面的发展。
林芳华正在给儿子剥着虾,听到哥哥的问话,她扬起头,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说道:“林董事长,你能不能暂时收起你那资本家的嘴脸。我们华青大学虽然拿了你一点钱,但也不是整体都卖给你们汉华了,哪有像你这样,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催活的?”
林振华当然知道妹妹是在习惯性地撒娇,这位如今在国际材料学界赫赫有名的女教授,也就是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才会显出几分娇憨的神气。换一个场合,她虽然不说是不苟言笑,至少也是要端几分专家架子的。
“我说林大教授,你们呆在学校里,旱涝保收,哪知道我们这些民营企业的艰难啊。现在欧洲20几家大型装备企业联合封杀我们,你老哥的公司是危在旦夕啊。人家都说打虎亲兄妹,你就忍心看着你哥急出一头的白头发来?”林振华也学着妹妹的样子,开始叫起苦来。
林芳华嫣然一笑,说道:“你如果真的能够急出一头白头发来,那就好了,也省得你到处招惹是非。”
“呃……咳咳咳!”林振华被妹妹这句话噎了个够呛,好悬没把一块牛柳卡在喉咙里。他知道林芳华说的是他和何岚的事情,这件事他并没有瞒着妹妹,不过,在刚刚告诉妹妹的时候,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训斥的。
“对了,哥,你这趟来,去看过何主任他们没有?”林芳华哪壶不开拎哪壶。
“我和老何打过电话了,他让我先忙工作上的事情,过两天有闲再去看他们也不迟。”林振华答道。
林芳华眼睛一立,说道:“哥,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还管何主任叫老何啊?”
“这个嘛……”林振华的确有些尴尬了,虽然是家庭聚会,但他干的事情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不合适说得那么公开。
何海峰夫妇也已经知道何岚生孩子的事情了,林振华此前在电话里向何海峰通报此事时,何海峰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一声长叹,吩咐林振华有空一定要去美国看看何岚母子,但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
林振华当了人家外孙的父亲,何海峰理所当然地就成了他的岳父。从年龄上说,何海峰自然是当得起这个岳父的,但他与林振华过去的关系亦师亦友,现在弄出这样一层关系来,尴尬的并非只有林振华一个人。林振华这趟来京城,一路上就在盘算着,见了何海峰,到底是应当叫爸呢,还是继续叫老何呢?
676《中国即将崩溃》
676《中国即将崩溃》
“小芳,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大哥吧。”马杰赶紧出来打圆场了。
“马杰,我教训我哥,同时也是在警告你,知道吗?我可不像杨欣那么好说话,如果你敢给我到处花花草草,别怪我不客气。”林芳华瞪着马杰说道。
马杰无奈地垂下头,一边赶紧给儿子夹菜,一边说道:“林教授,你家儿子还在场呢,你说这些事情,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对对,不要毒害青少年嘛。”林振华也找到了台阶,他端起酒杯,笑着敬了马杰一下,说道:“没办法,女同志到了这个岁数,这个情绪上就容易有点失控,我们理解,是吧?”
“林振华,你说什么呢!”林芳华又把矛头对准了哥哥,这家伙仗着自己是哥哥,居然敢说自己得了更年期综合症!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通,林芳华这才回到了正题上,对林振华说道:“哥,你们交付的研究课题,我们目前进展比较顺利。上周,我们刚刚完成了高速精密轴承材料的实验,我们在实验室制作出来的轴承钢球,各项指标均超过了法国拉杜尔公司的同类产品,完全可以实现替代。”
“太好了。”林振华道,“这个拉杜尔公司,也是此次参加封杀行动的欧洲厂商。他们生产的含油高速精密轴承,是我们机床公司生产精密五轴联动机床的重要配件。据我们采购部门反馈的消息,拉杜尔公司已经放出了风,说他们最近要进行设备检修,轴承产量会大幅缩减,准备减少向我们发货的数量。这其实就是一个托辞,其目的就是想利用这种轴承来卡我们的脖子。”
林芳华皱着眉头说道:“那可有点麻烦。我们这边刚刚完成的是轴承钢球材料的实验。如果是含油轴承的话,其中用到的润滑油也是一个大问题,而润滑油的研究方面,我们并不擅长。”
林振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是搞石化设备的,全球的石油化工企业和我们都有业务往来,润滑油的问题,应当是很容易解决的。”
林芳华道:“哥,你先别这样乐观。我们也分析过拉杜尔的含油轴承,他们使用的润滑油,与市面上的普通润滑油不同。因为轴承是在高速条件下使用的,工作状态下钢球的温度很高,其中的润滑油既要能够保持在高温条件下的润滑性能,还要有一定的传导热量的能力,它的配方和生产工艺都不简单。”
“嗯,好,这个问题我记下了。小芳,回头你把你们的分析结果发一份给我,我拿去给石油化工专家们看看,让他们研究一下。”林振华说道。
马杰插话道:“哥,我建议你把小芳的分析结果也送一份到科工委那边,我过去也关注过这方面的资料,目前关于这种高速轴承用润滑油的资料,在公开渠道上没有什么披露。但在我国的军工领域,应当有过这方面的应用,你去了解一下,他们的同类润滑油,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或者是不是军工方面已经掌握了炼制这种润滑油的工艺。”
林振华道:“这不困难,我这趟来,肯定要去找找洪丰和宋定祥他们的,我们帮了科工委不少忙了,这个时候,也该让科工委还还人情了。”
说起轴承,马杰不由得回想起了往事,他问道:“哥,你最近有没有去看过郎厂长,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了?”
马杰此问,说的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马杰和杜向阳一起在汉华实习,正值汉华研制高档运动型自行车。时任厂长的郎冬带着马杰和杜向阳一起开发自行车轴承钢球的表面热处理工艺。由于热处理实验要经常接触有毒气体,临到正式实验的时候,郎冬总是让马杰和杜向阳回避,他自己亲自操刀,结果导致了身体的严重损伤。
林振华答道:“你是知道的,老郎因为身体原因,几年前就办了病退,现在住在公司的老干部别墅区。春节的时候,我去他家拜过年,听郎师母说,老郎现在还是喜欢自行车运动,经常骑着车子出去锻炼,身体看起来还不错。”
“那就好,我这两年没有回过浔阳,一直没有机会去看他,等你回去的时候,千万记得替我给他带个好。”马杰说道。说完郎冬,他自然又想到了当年一起做实验的另一个伙伴,他看了林芳华一眼,然后对林振华问道:“那么,哥,你有杜向阳的消息吗?”
听到马杰问起杜向阳,林芳华也放下了筷子,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林振华。当年,马杰和杜向阳都追求过林芳华,他们三个人有点三角恋的关系。不过,现在都已经20年过去了,这些事也不再需要避讳了。其实,马杰也知道妻子一直都有些牵挂杜向阳,但又不便直接向林振华询问,所以他就替林芳华把这话问出来了。
林振华沉默了片刻,对马杰问道:“马杰,你是搞情报的,北美有一份《瀚河工业评论》,你关注过吗?”
马杰和林芳华对视了一眼,马杰迟疑着说道:“哥,这么说,我和小芳听到的传言,是真的?”
“你们听到什么传言了?”林振华反问道。
马杰道:“我听在北美那边的校友说,向阳出狱以后,丢掉了工作,而且其他的美国机床厂商也不愿意录用他,于是他就去了杂志社,当了一名工业记者。他供职的杂志社,据说就是这家《瀚河工业评论》。”
林振华点点头道:“没错,的确如此。不过,你们知道他在这家杂志社是干什么的吗?”
马杰摇摇头道:“不清楚。我和小芳还专门查过这家杂志社的网站,也认真研究过这份杂志,都没有看到向阳的名字,甚至连一个姓杜的都没有找到。”
林振华道:“这很简单,因为杜向阳改了名字,他现在的名字是……平图梓。”
“平图梓!”林芳华失声道,“这不是《瀚河工业评论》的创始人兼总编吗?他竟然就是杜向阳?”
林振华道:“没错,就是杜向阳。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前年在法兰克福的时候,我曾经遇到过他,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现在长相上也变化了很多,头发掉了很多,腰也有些弯了,显得很老气。”
林芳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平图梓的照片,我当时也觉得有几分像杜向阳的样子,就是显得太老气了,我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他。更何况……”
说这话的时候,林芳华有些黯然。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40岁上下的人,看起来并不显出什么老态。但化名平图梓的杜向阳,从照片上看,却显得像是50多岁的样子,可以想见他承受过什么样的磨难。
马杰接过话头说道:“更何况这个平图梓的政治立场非常反华,他的所有的文章,只要涉及到中国方面的问题,必然是冷嘲热讽。中国人做出来的成就,到了他的嘴里就是一钱不值。去年他有一篇文章说中国的燃气轮机技术是完全从乌克兰剽窃来的,中国自己并不具备生产高速低振动叶片材料的能力。”
“这不纯粹是胡扯吗?”林芳华心中对杜向阳的怜悯立刻就变成了愤怒,她说道:“咱们汉华的燃气轮机叶片,分明就是使用了我们实验室研制出来的材料,这是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东西,杜向阳怎么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哼哼,也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林振华也觉得心里好生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杜向阳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替美国人做事也就罢了,还成天这样诋毁中国的成就,难道真的是想卖国求荣吗?
“哥,你有没有看过平图梓去年发表的一篇文章,叫做《中国即将崩溃》?”林芳华意犹未尽,接着又向林振华问道。她的脾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嫉恶如仇,遇到点自己看不惯的事情,就喜欢向哥哥唠叨唠叨。
林振华道:“这么著名的文章,我怎么可能没看过呢?这篇文章通过列举中国煤炭产量、用电量、民航客运量等方面的数据,证明中国2002年的经济增长率是虚假的,实际的经济增长率只有国家公布数字的一半甚至更低,从而说明中国经济已经开始出现衰退。文章中还引用了大量道听途说的关于中国社会的传言,说什么民不聊生、民怨沸腾之类的,最后声称,最多到2008年底之前,中国就将完全崩溃。”
“没错没错,就是这篇文章。”林芳华道,“我还专门拿着这篇文章去请教过经济学方面的专家呢,他们的评价是:一派胡言!”
“可不就是一派胡言吗?”林振华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这篇文章在美国国内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据说布什本人就对这篇文章非常推崇,还推荐给他的幕僚们去研究。还有,据陈天说,美国敢于从亚洲投身,发起伊拉克战争,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这篇文章的影响。美国政界认为,一个即将崩溃的中国,并不构成对美国霸权的影响。在中国问题上,美国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中国的崩溃。”
“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章。”马杰叹道,“其实,我一直认为向阳比我有才气,他在卡特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如果回国来,肯定能够做出很大的成就的。就算他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回国,在美国也无法从事机械方面的专业研究,即使是做一个专业记者,也可以做得很好的。
我看过《瀚河工业评论》上那些署名平图梓的文章,凭心而论,在涉及到专业的问题上,他的眼光非常敏锐,他所披露的国外工业发展的情况,对于我们非常有启发,所以我们一直是把这份杂志当成重要的信息来源的。
但在涉及到政治的问题上,他就显得非常幼稚,而且非常偏执。他似乎是对中国有很深的仇恨,所写的关于中国问题的文章,一律都是偏颇的。我觉得,这好像不能仅仅用为了保住饭碗这个原因来解释吧?”
林振华道:“也许这家杂志的出资人,就是一个极端反华的机构吧。凭杜向阳个人,应当是办不起这样一份杂志的,他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出资人。”
“等我下次去美国开会,一定抽时间去找找他,我敲敲他的脑袋,问问他还是不是中国,是不是华青毕业的学生。”林芳华怒气冲冲地说道。
“没必要吧。”林振华道,“小芳,人各有志,何苦强求。更何况,陈天有一次跟我说过,杜向阳的这些文章,尤其是这篇《中国即将崩溃》,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有一些积极的意义呢。”
“积极意义,什么意思?”林芳华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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