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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苔香帘净
第一章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胖子。
十分钟以前,我还和他素不相识,但是十分钟以后,这家伙就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病房里,准确麻利地从床头柜上掏出一个梨,告诉我他是我的发小,然后一边吃梨一边告诉我,我脑袋上的伤是被人给撞的。
准确的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因为我想不开,我男朋友被车里的那个□□——据胖子说我是这么称呼对方的——抢走,我愤怒之下,冲了上去,打算死在那对狗男男面前,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然后,胖子就把我送医院里头来了。
我因为这个消息震颤了足足五分钟。
在这颠覆性的五分钟内,胖子很利索地解决了梨,一抹嘴巴开口问我:“江小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啊?别再想不开了,想干啥跟我王胖说一声,刀捅崔渣,脚踢杜贱,我都陪你!”
我想了想,礼貌地开口:“能把你吃的梨皮儿给老子扫了吗?”
王胖乖顺地把地扫了。
据他自己说他叫王雱,因为和王胖同音,所以从小就被人王胖王胖的叫,结果就真的成了胖子。
而我叫江小健,一不小心就真的成了江小贱。
至于那个让我为他寻死觅活要死要活半死不活的前男友,叫做崔冰。在王胖的描述中,这家伙就是个薄情寡义无情无义三心二意的白眼狼。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搭上了那个叫杜微的小三。
我挠了挠头,这是怎样一笔狗血烂帐啊!
也不知道这个王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无从考证,因为我这一撞,直接把自己给撞失忆了。
这简直比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还恐怖啊!
王胖看到我还愣在哪儿,开口说:“江小贱,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啊?说说呗。”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开口说:“我现在就纳闷,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怎么能质疑我呢,当时就是我看着你去撞车的,也是我把你给送医院的。”王胖看着我:“你说,我要是冒充你发小,我图你什么啊?”
这倒也是。
王胖见我还在迟疑,就噼里啪啦坐在那里,把我从小到大干过的糗事全给说出来了,把病房里头其他人都给逗乐了。
我翻了个白眼,忙打断他,开口:“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相信你成不?”
王胖这才满意了,又问我出了院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想了想,问王胖:“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不?我在这医院里头住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个亲友过来看看呢。”
王胖一脸沉痛地看着我,小声道:“你大四就出柜了,毕了业之后就跟崔冰一块儿住了。你这住院的事我都没跟你爸妈说。”
这江小贱也太失败了!为了一个渣弄得六亲不认的,太不值得。
“那我有存款什么的么?”
“我要告诉你,你从大四开始就一直傍着崔冰,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所以应该没有存折这东西。”
我再一次震惊了。
这个江小贱被甩也活该啊,这简直就是拿人家崔渣当取款机啊。
“我就没有什么工作吗?”
王胖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
我再一次为过去的江小贱深深折服了。
“那这医药费是谁付的啊?”
“当然是杜微了,他撞的你,能不付医疗费吗?”王胖看着我,又开口道:“对了,你失忆了还认识字吗?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我点头。字我都认识,刷牙洗脸这种基本生存技能我也都会,对这个社会的基本概念我也都有。据大夫说,这些知识都存在于我的里意识,所以没有被我遗忘,遗忘的表意识的那些。
“我打算出院了就去找工作。对了,我毕业证什么的你知道放在哪儿吧?”
王胖再一次一脸沉痛地开口:“抱歉,你也没有毕业证这种东西,大四的时候,因为和崔渣的事情,你被学校开除了。”
我一拍大腿,哭丧个脸看着王胖。
“江小贱!你怎么了!你可别再想不开啊!”
我愁眉苦脸看着他:“我傻,我真傻,当初和崔渣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吃死那货呢!”
亏我还为曾经的江小贱拿他当取款机而感到羞愧,这根本就是崔渣欠老子的。
我在医院里没住多久,就有一个自称是崔冰助理的人过来,把一个大行李箱搁在我病房里,说这都是我的东西,崔冰给我收拾好了让我拿走。
我心说这崔冰也太不是东西了,我都失忆了,现在还被他赶出来,他也太不是人了吧。
胖子那天来看我的时候,看了一下我行李箱里的东西。那里头都是些衣服鞋子什么的,王胖看着还一脸羡慕,跟我说:“这些可都是名牌呢。”
名牌又不能当饭吃。
我脑袋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这失忆症呢,大夫也说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让我先出院,慢慢调养什么的,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好了。
我就这样,收拾收拾出院了。
我身无分文,又没有住的地方,王胖就领着我去了他家。王胖他爸妈都认识我,对我挺热情的。只是王胖那房间太乱了,比我那狗窝还乱,我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帮着他把东西都捡拾出来,空出地方给我打地铺。
他家楼下就有个洗车行,王胖就说让我去那儿试试,先找着工作再说。
他和那洗车行老板还挺熟的,老板问了我几句,大概看我细胳膊细腿,有些怕我吃不了苦。我忙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了,王胖也跟在一边说:“我这哥们儿别看他不胖,其实力气可大了。那是胸口碎大石,臂上能走马啊。”
我也徒手举了个木桌,跟他示范了一下,他这才收下我。
说好了学徒工一个月八百,转正一千二,不包吃住,不交五金。我缺钱用,也就答应下来了。
我就这么在洗车行干了下来。这洗车行旁边还有个汽修厂,我没事的时候就跟在一边,和汽修厂的人聊聊天,混个脸熟,跟他们学点汽修的皮毛什么的。
这工资还没发,所以我这十来天都是吃王胖的。我真挺不好意思的,就算一开始有些怀疑,现在也完全信了。王胖他不仅啥也没图我的,还把我养着,这能不是我发小么。
这天没什么生意,我正跟蹬头聊天。这家伙故意把头发弄得笔直笔直,跟刷子似的,用本地话说就叫蹬头。他穿一条绿裤子,皮肤黝黑,左耳还打了两个耳洞。
其实我挺不想跟他聊天的,因为他姐是做安利的,所以他总在跟我聊安利什么的,但是没办法,我是他徒弟,还得叫他一声师傅呢。
蹬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深情恳切地握着我的手,问我:“亲,你听说过安利吗?”弄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就在他夸夸其谈的时候,我眼尖看到有辆车开进来了,连忙跑上去问他要不要洗车。车里头那人看了我一眼,似乎挺惊讶的。从他那眼神里头,我觉着他大概是以前就认识我的。不过他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我洗车。
我就忙活起来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蹬头那家伙眼光一直偷偷跟着这车主,趁没人wωw奇Qìsuu書com网的时候,蹬头就跑过来悄悄跟我说:“你说那家伙的衬衣在哪儿买的呀?真好看。”
我拍拍车,跟蹬头说:“看人家这车,你就该明白,人家那一件衬衫,就够你一个月工资了。”
蹬头有些不服气:“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是给人开车的呢,哪有这么年轻就能买上豪车的。”
我想想也是,就不跟蹬头说话了,埋头干活。
洗完了车之后,那车主回来扫了一眼,看样子还挺满意,付了钱坐进车里,把车子缓缓倒了出去。
那之后开始有不少好车都上我们这儿洗车。我有一种感觉,这些人都认识我。他们看见我时,那种看笑话的眼神我不会认错。
我把这事跟王胖说了,王胖就留意了一下,再有开名车的跑来洗车,他就跟窗子那儿盯着。看了两天之后,王胖拍了拍我,说:“江小贱,这些人估摸着的确是认识你。崔渣那家伙朋友圈子可大了,又都是一些光知道享乐的二世祖,会开着名车到处跑不奇怪。”
“那你说这些人怎么都吃饱了撑的跑来看我啊?”
王胖看了我一眼,忍着笑跟我说:“你那时候和崔渣可张扬了,闹得咱们T市风风雨雨,你也是算传说中的人物了,现在在这儿洗车,来看看你不奇怪啊。”
我有些郁闷地看着王胖。
不过他们要来洗车,我也不能给人赶走啊,只能让他们看了。可就是有那么讨人嫌的,看笑话也就算了,还有多嘴损我两句。
“哎呦,这不是小贱吗?怎么在这种地方洗车啊,崔冰没给你分手费啊?”那个花衬衫下了车,好整以暇地袖着手,一边看我洗车一边损我:“刚开始听展凌云说你在这儿洗车我还不信呢。”
他说着,抖着肩膀笑起来。
我气得恨不得把抹布扔他头上。
我把水调到最大,大拇指抵在水管口上,那水果然飙了花衬衫一裤子。我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你裤子弄湿了。”
“江小贱!你是故意的吧!”那花衬衫犯了狠劲儿,冲上来抓着我。蹬头连忙跑出来,赔笑给花衬衫说:“这孩子新来的,不会干活儿,老板别跟他计较了。”
“要么赔我这条裤子,要么给我磕头赔罪!”花衬衫不依不饶。
蹬头没办法,把老板给叫过来了。老板也是一通赔罪,这个花衬衫就是死咬着我不放,让我要么赔裤子,要么给他磕头。这事情越闹越大,花衬衫堵在门口,都没人进来洗车了。
我给蹬头拦在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知道这家伙会这么横啊。
花衬衫一脸狠劲儿,开口骂我,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什么你江小贱就是个倒贴都不要的货,别给脸不要脸云云。
我也知道,过去的江小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逗闷子的笑话。可那是过去的江小贱不是我!我憋屈得恨不得冲上去给花衬衫一下子。就在我冲动地想上去的时候,给人拍了一下。
王胖从后头挤过来,问我:“小贱,怎么回事啊?”
他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花衬衫,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你怎么……惹了他啊!你惹谁也别惹这个混子啊!”王胖也急眼了。
这时候对面花衬衫的手机响了,趁他低头接电话的功夫,王胖拉着我就要跑路。没想到花衬衫眼还挺尖,一面喝令我不准跑,一面接了手机,喂了一声。
那边说了什么没听见,就听到花衬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我这半路上碰上个熟人,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去。”
他又说了几句,收了线对我道:“行了,让你赔裤子你也赔不起,让你给我磕头又拉不下脸,这样吧,你跟我去个地方,这事就算完。”
“……去哪儿?”我有点忐忑。
“这可不能由你,你跟着我来就行。”
老板也在给我使眼色,让我听花衬衫的。他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不打算管我的死活了。就王胖还拉着我,但是这事情也由不得我和他了。
我没办法,只能和老板跟着花衬衫上了车,王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只能跟他笑了一下,让他别担心,就跟着花衬衫走了。
花衬衫带我到了一家挺大的酒店,他停好了车,就把我给拽下车了。门童把金色的大门拉开,问了他要去哪儿,就很殷勤地给他带路。花衬衫一路上了酒店顶层,一出电梯我就傻眼了。这地方似乎是在办什么宴会,收拾得那叫一个热闹。
走廊上铺着红毯,两旁摆着花篮,我一看花篮上的贺词,就明白了,这是在给那个叫杜微的开生日会呢。
我说这个花衬衫就是没安好心。
花衬衫还用力拉着我,大概是怕我半路跑了。他把我一路拉紧了大厅,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跟花衬衫打招呼,问他怎么才来。
花衬衫一拍我,跟对方说:“我不是说了么,半路碰上个熟人,就把他也带了了。有小贱在那可就热闹多了。”
花衬衫说话的时候,那人就朝我看了过来。我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家伙就是第一个上我那儿去洗车的,他还被蹬头说衬衣好看来着。听花衬衫说,这家伙好像叫什么展凌云?
展凌云看着我,皱起眉头问花衬衫:“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是成心来砸杜微的场子吧?”
哟呵,看样子这家伙和杜微关系不错啊。
花衬衫不在乎地笑了:“得了得了,小泥鳅翻不起大浪,就是带他来逗逗闷子。”
我就说这货不是什么好鸟。
第二章
花衬衫转眼就被别人叫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只能站在原地。那展凌云看着我,脸上表情冷冷的:“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杜微的生日宴会上也乱来,我决不饶你!”
我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那种高人一等的口气,听得我都要吐了!
这些人那种有钱就是爷的姿态,真是让人受不了!
我一面生气,一面又觉着憋屈。要不是以前的江小贱,老子也不用来这里受这份气啊!
展凌云警告完,就转身走了。我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坐下,拿了点桌上的水果吃。
花衬衫这烂鸟,一边和人聊天还一边拿眼睛盯着我,谨防我跑了。没过多久,大门口走进两个人来,前头一个年轻人,穿着比较随意,后面那个是个中年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
这两人一进来,立刻就有不少人围上去,都是围着前面那个年轻人,跟他打招呼什么的,还有不少人叫他寿星公之类。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杜微!
我认真仔细地把这个曾经的情敌打量了一遍。还别说,这家伙真有做小三的潜质,那细腰长腿的,那小脸俊的。
花衬衫这小子果然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立刻就把我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拉出来,推到杜微面前。其他人转头见了我,居然都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让开一条路。
我就这么毫无阻拦地,被推到了杜微面前。
“江小健,别来无恙。”杜微面带微笑看着我,一脸镇定自若。
相比之下我就太没出息了,手心都出汗了。花衬衫还在一旁笑眯眯地对我说:“小贱,你就没什么要对我们寿星公说的?”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暗地里推搡着我,看来我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
我上前一步,握紧杜微的手,诚恳而深情地微笑道:“亲,你听说过安利吗?”
全场沉默三秒钟。
杜微反应挺快,稍微愣了一下,就开口问道:“怎么,江小健你做营销了?”
“没啊,我就是那么一问。”
展凌云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站在杜微身后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这时,杜微身后的一个男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开口道:“江小健,听说你现在在给人洗车来着,上回凌云跟大家伙儿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这家伙是在明里暗里损我啊。我开口道:“这话是展凌云说的,你得问他去啊。”
身边的花衬衫嗤笑一声,开口道:“得了,江小贱你遮掩什么啊,刚才不还在给我洗车么。”
得,有花衬衫在这儿拼命拆台,我这脸是丢定了。我索性转过头,看着花衬衫:“花爷,您让我来看寿星,我也来了,您让我说话,我也说了,我能走了吗?”
花衬衫立刻就愣了,开口问我:“你叫谁花爷?”
“叫你啊,你穿一身花,不叫你花爷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小花吧。”
一旁的展凌云也有些忍不住开口了:“行了,杨云,你让他走吧,老让他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一听,连忙冲花衬衫一挥手:“花爷您好,花爷再见。”
没人拦着我,我一路下了酒店,出了大厅,就看见王胖被人拦在门口,见我出来,忙大叫了我一声。
我快步走上去,拉着他离开酒店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啊,就一直跟着车过来,结果被这门童拦了,不让我进去。”
他穿的太普通,看起来又不像是有钱的。这种地方咱平头百姓是进不去的。要不是有花衬衫带着,我恐怕也得给拦住。
“对了,还有,洗车行的那老板把我给骂了一顿,让你走人……”王胖犹豫地说。
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那我这干了十来天的活儿,工钱他也不给了吗?”我问王胖。
“他让我带来了。”王胖说着,从裤兜儿里掏出几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我。
我接过钱,装进口袋里头。王胖看着我,问:“你打算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停车坐爱枫林晚,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不对啊,我记得这诗应该是停车坐看云起时,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我一听,大惊失色,赶忙默念了两句,最后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他说的比较顺溜押韵。
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暂时找不着工作,我就拉着王胖一起出去,在天桥旁边摆个小摊子,给人贴手机膜。这东西其实挺简单,我看几次就会了,而且成本也低,就是赚个手工钱。王胖一开始还挺不乐意的,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来摆摊。不过他看我都无所谓,也就跟着无所谓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眼看冬天一到冷空气就要来了,我就想着赶紧挣点钱,找个地方,买件棉衣什么的。收摊就一天比一天晚了。
不过我一个大男人,又有王胖跟着,也不怎么害怕。没生意的时候王胖就跟我聊天,讲一些在学校里的事。
其实我对学校还是挺向往的,打算以后上个夜校啊什么的,好歹有个文凭,找工作方便。不过那也得等我有钱再说。
“你原先在学校里头可风光了,长得好,成绩好,又是学生会的干部,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追着你跑。”王胖一边回忆,还满脸羡慕:“那时候我和你一个寝室,几乎每天都有女生送吃的给你,咱们寝室几个都长胖了,那时候日子可真好。”
“那我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事儿我也挺不明白的,你那阵儿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忽然间整个人都变了,逃课,喝酒,抽烟,夜不归宿什么的,我想跟你聊聊,你也不理我。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和那个崔冰扯上关系了。”
王胖看着我:“不过,我感觉现在你又回来了。看来给车撞这一下没白撞啊。”
我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有人过来贴手机膜,我就没继续跟他扯皮。
要贴手机膜的是个年轻人,看着不超过三十岁,挺健谈的,一边看我弄手机,一边跟我聊天,问我多大了,又说我看起来挺小的,怎么没在学校里头读书,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一边给他弄手机。
当然我也没给他说实话,就说我二十六了,暂时没了工作,所以在这儿摆摊。这男的好奇心真大,又问胖子是我什么人,怎么老是跟着我。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挺纳闷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老是跟着我啊?”
他笑了笑:“我经常会从这儿路过,每次看你这摊子的时候,都看到他在。”
这时候王胖买了个烤红薯过来,小心剥了皮掰下一半递给我,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没再跟那年轻人说话。
把手机弄好递给他的时候,他付了钱,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王胖,叹道:“可惜。”
我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呢,他就转头走到路边,开车走了。
王胖把红薯吃完了,蹭到我身边,小声开口道:“红薯好吃吗?”
我点头。
“那付钱吧,我刚赊账的。”
这个吃货!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上街的人也慢慢少了点。这天我没什么生意,就跟王胖在哪儿扯皮。正聊得高兴的时候,就看到桥底下两个女人走过来,一个怀里抱着个小孩,那小孩还在不停地大哭。
我挺纳闷地问王胖:“你说这怎么回事啊?那做妈的怎么也不哄哄孩子呢,就这么让他哭啊。”
王胖看过去,也皱起眉头:“那两个女的穿得挺土的,小孩儿倒是打扮得光亮啊,那是不是她们小孩儿啊?”
我和王胖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抱孩子的那女的给了小孩一巴掌,脸色凶狠地说了什么。另一个拉着她,似乎是在催促她快走。
王胖看着我:“这不会是拐子吧?”
拐子说的就是人贩子。我忙站起来,拉着王胖冲上去,王胖嗓门儿洪亮,大喝了一声:“站住!”
那两个女的看见我们冲过去,没停下反而跑了起来。这一看就是有蹊跷。
我们俩赶上去,把那两个女的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
我们这一番追赶,也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我开口问道:“你们是这小孩什么人?”
那抱小孩的按着小孩的头,不让他转头看我们,开口:“和你没关,赶紧闪一边去别挡我们路。”
她地方口音很重。我一拍王胖,开口:“赶紧报警,这两个绝对是人贩子!”
其实我心里也没多少底气,就怕判断错了闹笑话,但是这两个女的又太可疑了,万一真是人贩子那可怎么办。
这两个女的一听我说的话,顿时慌了神,把孩子一扔就转头要跑。围观的几个大老爷们赶紧跑上去,把人给抓住了。
我上去把那小孩给抱起来,开口问他:“你叫什么?爸妈呢?”
那小孩还在哭,我把他抱到自己的摊子上,等警察过来。王胖跟着我哄这孩子,不过这孩子似乎受了惊吓,抽抽噎噎看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看向王胖:“想吃烤红薯吗?”
王胖立刻点头。
“去买两个。”我冲摊上放着的零钱努努嘴,王胖得令,麻溜儿跑过去买了两个,过来给了小孩一个。
这孩子见了吃的,果然不哭了。我一边给他喂烤红薯,一边问他:“你爸妈呢?”
“不知道……”他说话字正腔圆,非常标准,看样子的确不是那两个妇女的小孩。
没多久警察就过来了,把俩妇女和小孩带走,又让我和王胖,还有几个围观群众一起上了车,去做个笔录。
我只能把摊子收了,跟着上了警车。到了派出所之后,做完笔录,我就和王胖一起出去,结果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外头有个男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模样挺眼熟的。
不过我也没多想,和王胖分了烤红薯,一边吃一边往家里走。
我说:“你说咱俩这也算是干好事吧,怎么就连面锦旗都不给发呢。”
王胖立刻义正言辞,严肃认真地教育我:“江小贱同志,你做好事是为了啥?是为了让人夸奖表扬的吗?你怎么连丝毫革命主义奉献精神都没有呢!这么多年的思想品德学到哪儿啦?”
我又好气又好笑,拿吃完的红薯皮糊了他一脸。
第二天出摊的时候,我正给一姑娘贴手机膜,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影子把我的摊子都给遮住了。我抬起头,就看见展凌云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抱着昨天那个小孩。
我说呢,原来昨天那个看起来很眼熟的身影就是他。
展凌云弯下腰,把小孩放下来,开口道:“听说昨天是你报的警,谢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给你五千块钱算道谢吧。”
听见他这个拿钱砸死人的口气老子就生气!我冷淡地开口:“别挡我光行吗?”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说话的口吻里我对他厌恶的情绪表露无遗,没想到我说话的时候情绪一点遮掩也没有。难怪王胖老说我,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展凌云似乎挺尴尬的,让了让身子,那小孩凑过来看着我,问我:“叔叔,你想吃烤红薯吗?”
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我对着他也冷不下脸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脸,开口:“别叫叔,叫哥哥。”
他很乖地开口:“哥哥。”
我嗯了一声,指了指王胖:“买个烤红薯给那个胖子吃吧,昨天是他买给你的。”
小孩儿挺高兴地转身跑了。我把手头的活儿利索干完,把手机递给那姑娘,看向展凌云,顺了顺口气:“我不要你的钱,你能别站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吗?”
“为什么不要我的钱?我看你现在好像也挺困难的,崔冰又不给你钱了。”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崔冰不给我钱,我不会自己挣啊?说了不要你的钱,麻烦你下次把儿子看好,行吗?”
“那不是我儿子,是我侄子。”
王胖子也凑过来,帮着我赶展凌云:“都说了不要你钱了还站在这儿干嘛?都没人敢过来做生意了。”
展凌云似乎挺无奈的,掏了掏衣兜。我还以为他要掏支票什么的,就看他掏出了一个手机,递到我面前的小桌上:“那好吧,给我贴个手机屏保行吗?”
我只能接过,开始干活。这时候那小孩子买了烤红薯过来,走到王胖跟前递了一个给他:“胖子叔,这个大的给你。”
王胖立刻蹲下身,逗那小孩:“你怎么能叫我胖子叔呢?!这么叫我可是会打人的。”
小孩想了想,开口道:“胖子哥!”
我一边干活,一边听王胖逗小孩,又插了句嘴,问那小孩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叫展航,昨天是跟着叔叔出来逛街玩的,结果一个人走丢了,恰好被我和王胖撞上了。
那小孩见我在给展凌云贴手机膜,自己也掏出个新买的小手机递到我跟前,让我也给他贴手机膜。
给这叔侄俩把手机都弄好,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结果第二天,这个展凌云又过来了,还带了个助理模样的人。那助理掏出一堆手机,让我给贴膜。
我都无语了。
把这一堆手机整完,我是累得半死,结果第三天,这展凌云又来了,带着助理和一堆手机。
昨天那堆手机看着都是用了的,但是今天这堆,很明显都是新买的,而且都是那种便宜的老机型,一下子十来个摆在我面前。
我都快疯了。这个展凌云是在整我吧!
“怎么了?”展凌云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咬咬牙,低下头继续给他贴膜。
结果第四天,这家伙又来了。
第三章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我今天不营业。”说着就招呼王胖收摊。
展凌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行,那我明天再来。”
看样子这货是打算和老子打持久战了!
我一脸悲愤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做什么啊,这不是在给你做生意吗?”他还挺无辜的。
“别玩我了好么?”
展凌云很无赖地开口:“这天气越来越冷,你出摊子也够呛,上我那儿上班去吧。你去我那儿上班,我就不玩你了。不然呢,我就每天都来。反正你这手机膜贴了还能再撕。”
王胖挺机灵地开口:“你那是什么地方啊?干净不干净?可别让江小贱去不干净的地方啊。”
“我那地方江小健上回去过的,就是给杜微过生日的地方。”
我想了想,这天气转冷,别说王胖,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出摊了。特别是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那手伸出来都得成冰了,有一份工作是得好很多。
“去你那儿干什么活?”我抬起眼睛问他。
“先当服务员吧,再升领班,经理,一步步来,我就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干好得看你自己。我那儿有员工宿舍,福利也不错,你租房的钱也能省下来。”
我想了想,听着是挺不错的,我不由得就有些动摇,转头看了王胖一眼,问他:“你看呢?”
王胖想了想,也点了头:“你先去试试,不好再回来吧。”
我还是有些犹豫。现在我是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是又特别不想跟展凌云这些人扯上关系。展凌云也看出来了,递了张名片给我:“你要是想好了,就明天早上九点钟过来找我。”
他说完,就带着助理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和王胖躺着聊天,王胖还是那句话,先做着再说,不好就回来。我心里挺纠结的,又想要这份活儿,又不想见那些人。
最后商量了一晚上,我还是决定去。我在王胖家住得也够久了,虽然人家爸妈不说,可我也不能老白住着,给钱他们又不要,那酒店提供员工宿舍,我这搬出去住,王胖家也省了伙食费等各种花销。
第二天我去了展凌云那儿,朝门童报了名字之后,展凌云的助理就下来了。这助理挺和气的,跟我说他姓李,让我叫他李助就行。他让人带着我去了人事部,把入职手续什么的给办了,交了□□领了制服,接着就去了员工宿舍。
那宿舍是两人一间,还挺宽敞,阳台,洗手间,暖气都有,洗衣机在每层宿舍楼都有,洗衣服很方便。
上午把事情都弄好,李助就让我下午去上班。我这上班还得做岗前培训,不仅要训练服务生的仪态,还得学该怎么服务好客人。因为酒店楼层多,每层都是包厢房间,酒店就要求服务生,只在客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不能打扰到客人什么的。
除此之外,就是记一记菜单,尤其是酒水的价格。有的菜,饮料,还有酒客人点了服务生有提成,尤其是酒,因为利润高,所以提成也多。
和我住一起的服务生姓沈,长得挺不错的,就是不爱搭理人。王胖还特意来我这里看过,见我住得挺好的,才放心地走了。
我因为刚来,就分了一个管电梯的活儿,负责给客人按电梯,顺便熟悉一下各个楼层。这按电梯也有讲究,楼层越往上,住的客人越有钱。杜微生日的时候在顶层开的生日会,展凌云给他打了个六点六折,还是得花不少。
我在这里上班,见到的熟人有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他们记得我,我不认识他。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就是花衬衫花爷。这花爷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另外一个杜微我也认识,不过他来得比较少。
我在这儿干了快半个月了,也没见那传说中的崔冰出过场。老实说我还真挺好奇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把过去的江小贱迷得五迷三道的啊?
我正琢磨的时候,就有人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我一面谨记微笑服务,一面又是欢迎光临,您去几楼什么的。
进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还见过,就是上回那个在我摊子上让我给贴手机膜,还一边问东问西,临走说了一句可惜的年轻人。
他一见我,好像是挺惊讶的,开口问我:“原来你来这儿干活了啊?我说怎么好wωw奇Qìsuu書com网些天没见着你呢。”
我点点头,又问了一遍:“您去几楼?”
他报了个挺高的楼层,就站在我身边不说话了。我按了楼层,看着电梯门合上,缓缓上行。电梯擦得锃亮,我都能从影子里头看到,这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神色也挺古怪的。
等到电梯好不容易到了,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出了电梯,忙把电梯门合上。
一楼大厅有客人等着,电梯缓缓下去了,门一开,又是一熟人,花衬衫。这家伙边进电梯边问我:“刚才崔冰去了几层?”
崔冰!?
刚才那两个年轻人里头,有一个是崔冰?
应该不是那个问东问西的家伙,那就是另外一个脸色古怪的年轻人了。
要早知道他是崔冰,我就该好好打量打量,看看负心汉都长啥样。
我正走神呢,花衬衫就给了我一下,挺不耐烦地横着脸:“喂喂,问你话呢。”
这花衬衫今天不穿花衬衫了,他整了一件白的,下身一条牛仔裤,身上也没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看着还是挺顺眼的。其实花衬衫长的也不错,但是总那么一幅横样,就像现在这样,让人没办法对他好脾气。
我就开口道:“客人的信息我们都得保密,你要是和他们有约,可以打手机啊。”
这花衬衫估计是和人没有预约,想搞突袭什么的,总是就是不肯打手机,非得让我说崔冰和那客户上了哪儿。我还就不说,急死这烂鸟。
花衬衫眉毛都竖起来了,瞪着我:“我说你这贱骨头,怎么你都被崔冰甩了还非得向着他啊。”
我笑道:“我没向着他,我是向着我的钱包,我这要是泄露了客人的秘密,客人得投诉,投诉就得扣我工资,你懂咩?”
花衬衫气得按了电梯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行啊,江小贱,你给我硬气着,你看咱俩谁硬得过谁。”
我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花爷您好,花爷再见。”
我管了足足一个月的电梯,把各个楼层都给记熟了,才开始正式管理楼层。不过我是刚上手,李助就安排了我同屋的小沈带着我。这小沈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而且这个人特别较真儿,屋里头不许吃泡面,说是有味道,换下来的衣服袜子内裤什么的也得立刻洗了,穿的鞋必须经常洗,他受不了臭鞋的味道。我和他住了一个月,都快给折腾得脱了一层皮。
摊上这么个室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估计上一个室友就是被他气走的。
客人的包厢里头有呼叫器,有什么需要的,按一下呼叫器,我们就会知道。那天上晚班,挺晚的时候了,我一边打瞌睡,一边盼着快点下班。
这时候手腕上的呼叫器响了,我看了一眼包厢数字,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里头的客人让我进去。
我推开门,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里头坐着五个人,一个花衬衫,还有一个是那个好奇心重的年轻人,另外两个是我们酒店的少爷,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休息。
花衬衫见了我进来,就带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他不会是真要给我什么好看吧。
还真让我给猜中了。花衬衫拉着我,就要我陪他们一起玩德州扑克。这玩的还有讲究,输一次脱一件衣服。一旁那个年轻人,被花衬衫称作周勋的,也带着一脸饶有兴味的笑容。
我就那么被花衬衫给按在牌桌上,要走也走不了。花衬衫软硬兼施,逼着我陪他们一块儿玩。其实我们服务生的确有这个服务,客人如果要求一块玩什么的,就跟客人玩一玩,不用多久,客人也会给些小费。但是这个花衬衫明显不怀好意啊,要我玩什么脱衣扑克,这跟谁玩也不能跟他玩啊。
可是我进了这个包厢,就难出去了,门口那儿都让人给堵死了。
那两个少爷也跟着起哄,估计是想看看好戏。这里头的少爷都挺傲的,大概是赚得比较多,就有点看不起我们这些当服务生的。
花衬衫哪了牌过来,让一个少爷做荷官发牌,牌桌上就是我,花衬衫,周勋还有另外一个少爷。那个躺在床上的还在休息。
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玩。结果第一把我就输了,把外套给输了。花衬衫一看就笑了,开口道:“江小贱,你还真的不会玩啊?要不这样吧,你再输一次,就解一粒扣子,这衣衫半露更撩人嘛。咱们也能玩得久一点,怎样?”
他这么说,我也只能答应。
我就想着能把时间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说不定小沈看我一直不出来,得过来看看,到时候我就有救了。结果小沈这家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我衬衫解得就剩一粒扣子了,也没见他过来。
其他几个也是有输有赢,但是没我输得这么多的,衬衫很快就给脱了。我看这样子,恐怕早晚得把裤子也脱了,就赶紧说不玩了。花衬衫笑眯眯地看着我,又看看周勋,问他:“周勋,你看着呢?”
那周勋眯着眼睛看我一眼,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脸上有点发红,眼神看着也有些醉了。他看了我一会儿,就慢悠悠地开口:“要不这样吧,你别脱衣服了,再输了,就一杯酒吧。”
我酒量还挺不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醉不了,就点头答应。结果输了的时候,花衬衫就拿着啤酒杯子过来,倒了酒,又扔了个小酒杯进去,这个玩法我在港片里头看过,叫深水炸弹,两杯度数不同的酒混在一起,特别醉人。
这烂鸟还真是没安好心,一杯深水炸弹喝下去,我头就有些晕了,小沈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没过来。
我勉强坐着,接着跟他们玩儿,那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枕头上,看我们玩儿。周勋看见他,就叫了一声:“杜少,不一起过来玩么?”
我仔细看了那杜少一眼,诧异地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是杜微。
杜微笑了笑,说:“你们玩吧,我没兴致。”
就在我喝下第二杯的时候,小沈终于来敲门了。花衬衫似乎挺不高兴的,让一个少爷过去开了门。小沈站在门口,扫了我们一眼,我赶紧冲他使眼色,让我救我。
小沈看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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