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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梦音说：“梦梦的亲生父亲，就是那位明市长，明雅红的爸爸。现在被双规了。现在已经没了行动自由。估计起诉是早晚的事。法院如果宣判，至少判个七八年。孩子的妈妈，那个姓田的大美女一看不好，又跟人跑了。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这么随便地就把孩子抛弃。她把孩子当什么？生活的调味品？我真想把她抓来验验DNA，看看她是不是梦梦的亲生母亲。”
她的一通唠叨完了以后，梦梦终于有些黯然神伤，一个小孩子感情脆弱。怎么经得起这么多波折，虽然跟着萧梦音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受到了她的一些影响，但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怎么也不可能在几年里迅速成熟。
白荷摸了摸梦梦的头，蹲下身，低声说：“别怕，孩子，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梦梦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白荷阿姨是好人。萧妈妈和夏爸爸也是好人。大家都对我好。”
孩子是不会说谎话的。说话纯真而真诚。
这天晚上，他们定了一个蛋糕，并不是有人过生日，只是大家觉得新生活要开始了。夏羽的大学生活彻底结束。连带着白荷大学生活也结束了。梦梦来到这个家。大家庭多了一个成员。算来算去，好像就是萧梦音没有变化。
萧梦音伸着胳膊说：“最近好像越来越懒。总是没什么干劲，什么都不想干，就是想睡觉。”
白荷关切地说：“是不是病了？”
白荷对每个人都很关心即使是那些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例如萧梦音。什么利益冲突？当然是夏羽了。二人从本质上说，可是货真价实的情敌。
萧梦音呵呵一笑，说：“当然有病了。估计是到更年期了。”
“更年期？你也有更年期？”夏羽端着盘子正把蛋糕往嘴里送。
萧梦音咬了一口蛋糕，抹了抹嘴角的奶油，说：“当然了。我是从女孩到少女的更年期。”
真会找词。竟然还有这么一说。
外面真的下雪了。竟然还很大，七点钟的时候起了风，风卷着雪还，漫天飞舞。
夏羽走到窗口望了望外面，一切都被罩上一层银白色。真是很不错的风景。
当当当，有人敲门。
夏羽在看风景，离门很近，他就顺口问了句：“谁？”
外面闷闷地回答了一句：“我，楚飞云。”
是他。
夏羽走到门口，摸着门把手，不过，没有开。
“能让我进去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
“让我进去再说。”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断断续续，有点连不上。
夏羽把门打开，门刚开了一道缝，楚飞云就挤了进来。夏羽刚想说话，楚飞云就扑到在他的身上。
“喂喂，楚飞云，”夏羽叫了一声。
楚飞云的双眼紧闭，嘴巴微动，低低的发出声音。
“可以让我见见萧梦萌吗？求你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夏羽发现，楚飞云的身体在流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犹如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第十六章 抉择
在楚飞云背后，大风卷着雪花往门里灌。白荷走过来，把门关上。
夏羽扶着楚飞云倒了客厅，把他放在沙发上。楚飞云显得很虚弱，特别是身上那个伤口，还不住流血。
夏羽皱皱眉，他觉得，问题很严重。
他想找些药给楚飞云清理一下，刚一转身，楚飞云就抓住了他。
“求你了。让我见见萧梦萌，我真的很想见到她。我已经没有别的愿望。”
楚飞云的手在抖动，夏羽知道，这也许真的是楚飞云最后的愿望了。
萧梦音拉了拉夏羽，夏羽把手抽了出来。萧梦音把夏羽拉到一边说：“咱们还是报警吧。”
“为什么？”
“他受的是枪伤。”萧梦音紧张兮兮地说。
“你怎么知道？”夏羽反问一句。
萧梦音说：“我估计是，你看看，他的一直捂着伤口，而伤口的流血量并不多，这就是枪伤的表现。我估计，是警察开的枪。也许，楚飞云想带着他的人把楚靖南救出来。可是……”
结果显而易见，不管楚飞云曾经想干什么，他都是不成功的，至少对他自己来说，绝对不成功。
楚飞云说过了一些话，神志有些模糊，他闭上眼睛，似乎睡去。
白荷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这个女孩子总是感情丰富。她问夏羽：“现在怎么办？”
夏羽摇摇头，萧梦音没有摇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萧梦音都会有自己的主张。她走到电话前，左手抄起电话，右手开始按号码。
“11……”
最后的“0”，还没按下，夏羽就一把按住了萧梦音的手，显示器上出现了一连串混乱的数字。
“你要干什么？”萧梦音沉声问，声音不高，这是由于心里紧张造成的。
夏羽说：“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知道，你这样做绝对不对。”
萧梦音逼问一句：“为什么不对？你说该怎么做？”
夏羽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么做绝对不对。”
萧梦音皱皱眉头，两个人之间有分歧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是夏羽顺从萧梦音，这次夏羽的表现让萧梦音意外得很。
萧梦音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这么做为什么不对，合理合法。”
“也许吧。但你不应该这么做。”夏羽也寸步不让。
“楚飞云要是死在这里怎么办？我们会很麻烦。你想过没有，你可能会受到牵连。你会说不清楚的。别人会以为你是他的同伙，如果他做了劫狱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那可是重罪，到时候他一死了之，你可就是协从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夏羽如果庇护楚飞云，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落下这么一个下场。
夏羽的手缩了回来，萧梦音按了一下挂断键，重新拨号。
“喂。“她说了一声，开始叙述，“我们这里……”
夏羽突然出手再次按断了电话。
萧梦音盯着他，用近似于命令的口吻说：“撒手。”
同时，她的手想把夏羽的手挪开，夏羽没动，萧梦音硬搬，结果夏羽的手动了，他把电话扔到了地上。
“你要干什么？！”萧梦音发火了。
夏羽摇着头说：“你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我这是为你好！为了你不受牵连。”萧梦音把这个理由说得很重。
夏羽依旧摇头，他说：“你不是男人，你不明白，男人总是需要去做某些事情，即使那些事情很危险。”
萧梦音气哼哼地发牢骚：“男人？什么男人！我知道，让自己活得好一点比什么都好。楚飞云是你的朋友吗？当然不是！他也不是我的朋友！确切地说，他不是我们任何人的朋友。夏羽，楚飞云对你除了训斥就是教训。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说得没错，夏羽一直没有把楚飞云当成朋友，但是，即使如此，夏羽依旧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卖他。
萧梦音说着不解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才有些激动，竟然没想起来使用这玩意。
她刚要拨号，手腕被人抓住。她转脸一看，是白荷。
白荷说：“别这样。”
“为什么？”
“因为那是夏羽作出的决定。”
“他会受到伤害的。”萧梦音执着的说。
白荷摇摇头，说：“你应该明白，夏羽他是个男人，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是不同的。他想做的事情，是从他的角度来想。”
“那又如何？一样是蠢事。”萧梦音还是很不屑。
“我们不就是因为夏羽时常做蠢事才会留在他身边吗？我也正是因为他这样，才喜欢他。”
白荷静静的说出“喜欢”二字，这是需要勇气和气魄的。
萧梦音的手落了下去，110终究是没有拨通。
夏羽蹲在楚飞云面前，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呼吸微弱，如果不是喉咙是不是动一动，他一定会被认为是死人。
楚飞云睁开眼睛，看到夏羽，他问夏羽：“梦萌来了吗？”
夏羽骗他：“梦萌很快就会来，你再坚持一会儿。萧梦萌就快乐来了。”
楚飞云的嘴角勉强地挑了挑，露出笑容。
“也许我等不到了。萧梦萌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是，当萧梦萌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却连表达我的爱心的勇气都没有。我这辈子真是失败。”
夏羽时常感叹他人生的失败，没想到，楚飞云这样的人也会发出同样的感慨。
楚飞云的思维有些紊乱，他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条理不清：“为什么，今晚我们会扑空，警察把我父亲转移到了哪去了。怎么那里没有人。还是父亲说得对，我这个人做事太急躁。这次吃了大亏，真的。如果老天再给我机会——不会了——真的不会了。老天爷没有那么慈悲。”
忽然，楚飞云又抓住夏羽的手，再一次问他那个问题：“梦萌来了没有？她来了没有？我真的很想见他！”
夏羽的手腕被抓的生疼。他只好说：“来了。萧梦萌来了。”
“在哪？在哪？”楚飞云挣扎着要起来，可是，他终究没起来，刚才夏羽给他看过伤口，他至少中了三枪。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幸运了。
楚飞云没办法起来，只好在嘴里呢喃着那个名字：“梦萌，梦萌。”
难道萧梦萌在你心里真的是那么重要吗？夏羽实在不明白。
萧梦音和白荷走到了他的身后。夏羽没有发觉，他在楚飞云耳边轻声说：“萧梦萌马上就来，我去找她。”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夏羽知道萧梦萌在哪里，也只有夏羽能找得到萧梦萌。
夏羽站起身，回头看到白荷还有萧梦音，萧梦音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不假辞色。
夏羽张张嘴，想说话，萧梦音却先开口：“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这个笨蛋，从下到大都是笨蛋，每次最倒霉的都是你。”
“没错，每次幸运的都是你。”夏羽对萧梦音说。
萧梦音叹口气说：“可是，我也知道，很多时候，都是你用自己的不幸来成就我的幸运。好，这次我听你的。”
“我，”
夏羽刚开口，白荷就接过话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白荷的支持总是无条件的，或者也可以说是无私的。
夏羽点点头，一个人走上楼。
现在他要去找萧梦萌。虽然夏羽既不愿意让萧梦萌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但他必须这么做，这可能是楚飞云最后的一个愿望。
打开房门，他又把那些化妆用品拿出来。萧梦萌是什么？是谎言！一个天大的谎言！欺骗了无数人的谎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谎言至今还没有被戳穿？那些人不觉得萧梦萌行踪诡异吗？不觉得萧梦萌的言行有异于大众吗？这样特别的人，为什么没有人会发现蛛丝马迹。
萧梦萌的那张脸重新出现在镜子里。夏羽有些惆怅。
根本就是同一张脸，只是名字换了一下，性别换了一下，为什么别人就认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化妆，也许是因为人们已经习以为常。
总之，人们乐于接受萧梦萌，把萧梦萌奉若神明。
夏羽照着镜子，他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说：“萧梦萌啊，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夏羽不是女人，可萧梦萌是。萧梦萌是个人们臆想出来的完美女人。美貌，独立，知性，还有才华。
那扇房门再次打开，萧梦萌款款而行。他的高跟鞋轻轻敲打着台阶，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外面风雪漫天，里面却是暖意融融。
白荷、萧梦音还有楚飞云都在看着萧梦萌。看着萧梦萌从楼上，沿着台阶，一级一级的下来。
楚飞云的神志真的不清楚了。但凡他还有一点理智，他都会想，为什么萧梦萌会从楼上出来，夏羽到哪去了。
这些问题现在都不是问题。他只想萧梦萌。
萧梦萌走到了楚飞云身边，坐下，用手轻轻地捋了一下他的头发。我们前面说过，楚飞云长得很帅，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现在他依旧是王老五，只是个落难的王老五。并且今晚，他极有可能告别这个世界。
第十七章 愿望
萧梦萌走到了楚飞云面前，楚飞云已经有些看不清。萧梦萌坐在了楚飞云身边，轻轻的摸着他的手。
有些事情真是很奇怪，明明是同一只手，可是，现在和刚才，楚飞云却是两种反应。
楚飞云摸着那只手，把手放在额头上，他轻轻地哭，哭声很惨，弄得这里的所有人的鼻子都很酸。
“怎么？为什么哭？”萧梦萌轻声问他。
如果你觉得楚飞云是在害怕，那就错了。楚飞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了笑说：“我很高兴，高兴我终于能够握住你的手。我真的很高兴。”
萧梦萌没有把手收回来。
楚飞云说：“梦萌，可以听我说一些事情吗？”
萧梦萌点头。
楚飞云大概是没有看到，不过，他还是开始叙述：“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真的，很久以前。我并不是一个会迷恋明星的人，可是，我却无可救药的迷恋伤了你。关于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个性，还有你的神秘。你是个谜，一个别人无法破解的谜题。
那是很久以前，我记得那也是个圣诞节，那时我在北京，你开个人演唱会，也在那里。我的朋友邀请我去看演出，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是，我还是去了。在那里，我看到了你。我深深被你吸引。那时，我真的希望能和你说说话，和你接近一下，我真的很希望那样。但我有些自惭形秽，与如同天使一般的你相比，我很不堪。我是个虚伪的人，在人前是光鲜的大老板，背后是执掌黑社会的头目。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找你。
后来，我的一些朋友去你那里捣乱，那些记者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有个大老板要包养你，我知道那些传闻给你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本来，我可以出面澄清，但我没有。我怕在你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呵呵……有时候，我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你面前会那样，几乎是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只能敬仰着你，仰视着你，寄希望于苍天睁眼，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当时，我也知道，这种事是怎么可能发生的。
后来你消失了。我开始着急，我在全国都贴了广告，想借此把你引出来，你没有出来，整整两年。你知道那阵子我是多么思念你。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我感谢上天，让我有了个机会能够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你。我告诉自己，这就行了，没有比这更奢侈的要求。很长时间了，虽然你总是时隐时现的，但我很高兴，因为可以偶尔见到你。你在梦南柯拍片子的时候，我经常到那里去观望，每次，我都躲得远远的。我怕惹你不高兴。
我好像是个很没用的男人。真是的，在别的事情上，我什么都敢做，就算是黑道上的事情，我也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想到在感情上，我竟然如此稚嫩。
梦萌，我一直想说，想说一句话，我喜欢你，我不敢说爱，我怕说了以后，你会不高兴，我不想你不高兴。
我很嫉妒夏羽，甚至想找个机会把他弄掉。哦，我并不说要给他制造什么危险，我只是想代替他。我不明白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可是，我知道你喜欢他。即使他在某些方面不是很好，你也喜欢他。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这就够了。
咳咳，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梦萌，我能够在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萧梦萌柔声说：“好的。你说吧，不管是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白荷在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她是那种极容易动情的性格，平时看电视剧都会流泪满面，更何况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至于萧梦音，她不会哭，人世间的沧桑冷暖看得多了，并没有什么是真的值得流泪。她只是一个劲叹气，感叹楚飞云这个人。
楚飞云在积攒力气，他怕自己无法一口气把话说完，他也知道，如果不能一口气说完，可能就真的没办法说了。
“梦萌，我知道我这么叫你有些失礼。我想请求你一件事，你可以……可以……吻我一下吗？我想请你在我的额头上吻一下。一下就可以。”
萧梦萌一愣。他抬眼看了看萧梦音，还有白荷，感情容易冲动的白荷用力点头。萧梦音呢，她是比较理智的。她没有表态，把脸转了过去，意思是让夏羽自己做决定。
楚飞云又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不过……”
如果还是当初的楚飞云，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是原来的楚飞云，他有这样的要求，一定会有许多女孩愿意付出自己的嘴唇，但萧梦萌一定不会。
今天不同于当初，不同于任何时候。
萧梦萌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弯下腰，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楚飞云的眼泪流了下来。
什么是幸福？当你认为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那就是幸福。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那也不必在意。
不必在乎这一切是否是真实的。因为那不重要。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种幸福叫做真实呢。我不敢说没有。但绝大多数的幸福，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丝自欺欺人。
眼下的这份虚假的幸福已经足够让楚飞云满意。他的眼泪在流，泪中喊着幸福。
“我真的很好，只是有些累了。梦萌，可以让我睡一会儿吗？只睡一会儿，我觉得明天我还会活得……好……好……的，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是的，明天，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出来。一切都会好的。”萧梦萌也有些哽咽。
这并不是个浪漫的夜晚，在这儿夜晚，谎言占据了绝对部分空间。萧梦萌，你无非是个根本就不存在的女人，你却橵了一个又一个谎，欺骗了一个又一个人。
夏羽开始恨萧梦萌，恨不得杀掉萧梦萌，虽然，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别的人也能杀死萧梦萌，唯有夏羽不能。因为萧梦萌就是夏羽自己。
外面的雪停下了，风也住了。一切又恢复了平常。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明天给个大晴天。
可能吗？老天爷会那么慈悲吗？如果是的话，那么世界上为什么还会又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发生？
这些夏羽当然回答不了。
楚飞云的手落了下去，软弱无力地垂着。萧梦萌摸着楚飞云的鼻孔，那里已经没有气息。
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在这个风雪之夜。
萧梦萌站起来，拍拍手，开始上楼。她走路有些踉跄，经历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谁都会吃不消。萧梦萌用手扶着扶手，一步步地向楼上挪。白荷想扶着他，萧梦萌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慢慢地，萧梦萌回到了房间，对着镜子开始卸妆。
没用多久，萧梦萌消失了，夏羽回到了这个世界。有时候，他已经含糊，不知道萧梦萌和夏羽，那个是真正的自己。
也许哪个都是，哪个又都不是。
擦了擦脸，把脸弄干净。然后开门下楼。
刚打开门，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警察来了。
来得真是时候，看来老天爷还是恨慈悲的。让这些警察这个时候才来。
警察开始检查楚飞云的尸体。现在只能用尸体来形容。他们看到楚飞云死的时候，嘴角挂着笑容。就像是那句成语说的那样，含笑九泉。
警察走过来，向这些人了解情况。
“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萧梦音回答：“他认识这里，这里曾经是他住过的地方。对了，楚飞云可以算是这里的房东。”
“还有呢？”警察又问。
“没什么了。我们之间就是这么简单的关系。”萧梦音继续说。
“那么为什么不报警？”警察问到重点。
萧梦音说：“正打算报警，可是还没有来得及。”
萧梦音冷静沉着，她轻描淡写地就把警察的盘问化解开了。
警察也问不出来什么。他们把楚飞云的尸体带走，是用那种专门装尸体的带拉锁的帆布袋。走的时候，有个警察还嘀咕了几句。
“这就是那个大富豪。没想到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唉，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好。”
“说的也是。”
警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带着楚飞云，也带着一段故事。
那些人没有找这里人的麻烦，也许他们觉得事情很简单。就是楚飞云慌不择路地跑到这里，然后就因为枪伤发作死亡。
在外人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一个好天气，暖融融的阳光照射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有些地方的雪化了，滴滴答答，水流下来，像哭。
夏羽一夜没睡，他在想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楚可怜，不知道她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
楚可怜的脾气不好，也很有能力，如果冲动起来，一定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想到这，夏羽抓过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要去找楚可怜。
第十八章 世态炎凉
找人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恰恰相反，那可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夏羽踩在雪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步伐可以用轻快来形容，而夏羽的心情则不能。他望了望天空，天空一望无际。
楚可怜会在哪？夏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找一找。
昨晚，楚飞云没有说任何话就死了。他死得潇洒，留下的却是重重谜题，到底楚可怜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如果参与了，那么程度多大？这些都不得而知。
夏羽觉得头疼，头疼欲裂。
他到了梦南柯，这个影视公司已经关门。门前冷落，真像古人说的那样可以张网罗雀。夏羽砸了咂嘴巴，像以前凭借这个地方带给他的风光。有些惋惜，有些感慨。
一声叹息从他的背后传来，夏羽回头一看，是秦涛海。
秦涛海说：“没想到我现在来落到这个地步。”
夏羽有些反感，和其他比起来，秦涛海只不过是没了公司。楚飞云可是连命都没了。
夏羽说：“我觉得你大可以从头开始，不过是没了公司。”
秦涛海则说：“恐怕我没了的不仅仅是公司。洛童卷土重来，他的公司已经把梦南柯完全排挤了。我在国内的娱乐圈里恐怕也没办法混。”
“有这么严重？和洛童有仇的不就是楚家的人吗？你也受到牵连？”夏羽有些不信。
秦涛海苦笑，说：“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有那么简单的思维，那就好了。不过，大多数人的思维是复杂的。洛童现在仿佛疯了一样，他把那些在他落难时候，曾经落井下石还有见死不救的人都报复一遍。你想，那些人都受牵连，我们这些曾经庇护在楚家羽翼下的人，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说的也是，洛童这次做得确实是很彻底。
夏羽开始为秦涛海担心了。
“那么你想怎么办？”
秦涛海从口袋里掏香烟，点燃后叼在嘴上。
“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后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一段时间，具体多少，我也说不清楚。等到风头过去，我再考虑吧。”
“你说的风头什么时候过去？”
秦涛海看看天，猛吸了一口，说：“谁知道，没准是等洛童那家伙突然死了。到那个时候我也许会回到这里。”
“去哪？”夏羽追问一句，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只不过他今天非常想知道，他对秦涛海有些担心。
“去美国。我打算去美国结婚。哦，就是和邱梦，你认识的。”
说这话时，秦涛海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幸福的表情。男人岁数大了，自然会想结婚。不过，结婚的对象却不一定是他们喜欢的人。有个作家说过，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大部分孤单的人可能都有这种感觉。
夏羽认识邱梦，当年也红过一段，只是近些年来人气下滑的厉害，她也从台前转移到幕后。以前在梦南柯总是见到她。不过，要是算一下时间的话，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
秦涛海又说：“昨天楚飞云死了吧？”
夏羽点点头。
“是吗？他去了你那，是不是想找萧梦萌。”
“是的。”
秦涛海若有所思地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也是。他就是这一个痴情的人，可是，他一直不想表露自己的真心。”
夏羽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丝鄙夷。秦涛海正在用一种“此事与我无关”的态度说话。从他的口气中听得出来，他对楚飞云并不尊重。
人死了，他的一切都没了。你当然不会再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在夏羽眼里。秦涛海并非十全十美。他喜欢萧梦萌，这无可厚非，但这个人却有些私心。他敢于表白自己，甚至在事态没有明朗以前就干预行动。（指在车上，要对萧梦萌实行强推，当然，最后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估计他会受到很大刺激。）这些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个人的占有欲很强，还有，这个人太过现实。如果昨天换成是他，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留给一个不怎么可能实现的梦想。
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楚飞云可爱。
秦涛海的话似乎说完。他转身就走。
夏羽突然叫住了他：“你就没有什么话让我转告萧梦萌吗？”
说了半天，他还真的没有提起萧梦萌。
秦涛海回头，脚下没有停住。
“替我转告萧梦萌，我爱她。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没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了。”
秦涛海走得越来越远，身形也渐渐模糊。夏羽耸耸肩，他不觉得秦涛海这个人可爱。因为他太过现实。他总是以为萧梦萌那样的“美女”，就应该配上一个比尔盖茨那样的富翁那才是世间公理。从来想过，爱情应该放在这些之前。
夏羽自言自语：“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秦涛海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夏羽怀里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手机，上面的显示是家里的座机。
“喂，怎么了？”夏羽问他。
“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了？”萧梦音一张嘴就是火气。
“没什么，我只是出来走走。”夏羽打了个马虎眼。
“出来走走，你哄谁呢。你会只是出来走走？不可能。”
有时候，萧梦音真的是比夏羽更了解夏羽。在她身边，夏羽总是有种被看穿乐的感觉。
电话那边换了个人，这次是白荷。
白荷说的话和萧梦音完全不同，当然语气也是这样。
“夏羽，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绝对支持你。”
萧梦音在那边哼了一声，大概是在抗议，白荷把话筒拿走。她愤愤不平地嘀咕一句：“没准夏羽正带着一个女人找旅馆，要去开钟点房呢。”
当然，这只是萧梦音随口乱说的。
白荷立刻紧张起来，对着话筒喊道：“夏羽，就是这个不行，这个我绝对不支持。还强烈反对！”
声音大得差点把夏羽的耳膜震聋。夏羽赶忙说：“别听萧梦音乱说，我怎么会办这种事。”
“是是，”白荷在那边连连点头，“夏羽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即使你想这种事，也不要去做。否则你会对不起的我的！”
夏羽总是觉得白荷是个很好玩的女孩，总是会被一两句戏言逗弄。
“好了，你们放心吧。我在外面转转很快就回去。”
说完，他立刻转了回去。
回家的路比来时好走了。因为雪化了不少，这里靠海，有地处南方北方交界的地方，温度自然不会降得很低。
夏羽回到家，家里正好有警察在了解情况。夏羽简单的说了两句，警察也没有过多问。毕竟楚飞云死于枪伤，这是个事实。
夏羽试探着问了问楚飞云的情况，警察说，已经处理了。他们家现在也没有人了。是别人把他安葬的。
夏羽追问是谁，警察竟然真的告诉了他。
那人是帕米尔王子。这倒是让夏羽小小的吃了一惊。
时间在平静中度过，当然，也在白荷调制出的美味菜肴中度过。夏羽心里总想着楚可怜，想着她现在的处境。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夏羽有些担心。他怕楚可怜会出问题。如果楚可怜有了麻烦，她又会向谁求救，夏羽不知道，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可以让楚可怜信任的人。
两天后的半夜，夏羽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是个陌生号码。
夏羽的第六感觉告诉他，这是楚可怜来的。
夏羽接起电话，说了一句“喂”。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回应。许久之后才传来声音。
“夏羽吗？你在吗？”
“是我，是可怜吗？”
“嗯。”
楚可怜声音有些虚弱，还有些疲惫。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都遭遇了什么样的生活。肯定不会像原来那个大小姐那样的奢侈和富贵。
“可怜，你在哪？”
那边没有回答，沉静了一下，没过多久，竟然传来沙沙的哭声，声音不响，仿佛是用手捂着嘴巴。
“可怜，别哭了。你告诉我你在哪？”
“你可以到荣泰大街来吗？我在那里的道口等你，我……”
“嗯。你在那里等我，”夏羽不等她说完就下了床，“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他穿好衣服，急匆匆的往外走。不过，他的脚步很轻，因为他知道白荷就住在隔壁，而且她是很机敏的。只要夏羽发出的声音大一点，白荷就能听到。
除了房门，又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推开了大门。当然，也是轻轻地推开的。
他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不惊动萧梦音和白荷，他觉得去见楚可怜是件危险的事情。这种事还是不要把这两个人牵扯进来为好。
他出了门，反手把门轻轻带上。他以为这么做不留一点痕迹。可是，就在他离开这里的那一刹那，在客厅的黑暗中就闪出了两个人。
是谁？我想不用我细说了。
萧梦音和白荷。
萧梦音叹口气，望着那扇门说：“夏羽真不是个坦率的人。“
白荷则低声嘀咕一句：“你不也是这样，想着自己去完成一件事，不想让别人参与，虽然是好意，但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不追上去？”萧梦音指着大门。
白荷笑笑，笑得很可爱。
“我想，还是尊重一下夏羽的选择吧。他不想让你参与，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两个人相对而笑，心照不宣。
第十九章 落魄的大小姐
夜色深沉，夏羽缓步而行。他走到路口，找了辆夜班出租车，估计是黑车，这个夏羽管不着，他在想尽快到楚可怜身边。
在车上，夏羽回想着和楚可怜一起的点点滴滴。很多是都浮现在眼前，很多事都不可磨灭。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婚礼，第一次向她表白，还有之间的那些争吵，还有那次当着那些人的面和她分手。
很多很多的故事，现在突然历历在目。
车子停下，夏羽从车子上下来。在那一刻，天上飘下雪花，又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可能会很冷。
夏羽掏出手机，给楚可怜打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楚可怜才接电话。
“喂，是夏羽吗？”
“是。”夏羽看了看周围，“我现在就在荣泰大街。你在哪？”
“在前面，你往前走。前面有个小胡同。你到哪里去找我。”
前面果然有个小胡同，夏羽慢慢走过去，转了一个弯，那个小胡同黑乎乎的，有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
夏羽轻声叫着：“可怜，可怜，你在哪？”
没人回答，夏羽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旁边有人拉了他一把。夏羽没防着这手，被这么一拉，身子就侧倒了一边。
“谁？”夏羽问了一句。
那人呼呼喘气，许久之后才说：“是我，楚可怜。”
夏羽这才安心，原来是楚可怜在这里。
楚可怜气喘吁吁的半天，这才开口：“你来了。”
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夏羽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你现在怎么样？怎么在这种地方见面？”
楚可怜说：“不是我愿意在这里见面，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我，唉，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夏羽，你的身上有钱吗？”
这最后一句让夏羽实在不明白，以前楚可怜最不缺少的就是钱，而现在，她竟然开口向夏羽要钱。看来，她真是落魄得恨。
夏羽低声说：“有一些，你要做什么，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去取。我身上带了银行卡。”
楚可怜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只是想你能不能给我弄点东西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
楚可怜有气无力地说着，如果这里有灯光，一定可以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夏羽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感觉。原来的楚可怜是多么风光，几天之内竟然落魄如此。
世事难料啊。
从天空落到地上，竟然是如此简单。
夏羽点点头，说：“好，你等等，我去买东西。”
转过头时，他用手抹了抹眼角，眼角上有泪水。他明白楚可怜为什么总是隐身在黑暗中，她怕自己的样子被夏羽看到，骄傲的公主怎么会让自己的难看的样子被喜欢的人看到，那对她来说，是比死都难受的。
夏羽快步向前，走到旁边的一个小卖店，在那里买了一些饮用水和面包火腿。又迅速的回来。在那个地方找楚可怜，他们一起来到一个灯火灰暗的地方。
找了个避风避雪的地方，楚可怜开始吃东西。如果在平时，大小姐对这些东西会不屑一顾。现在不同，时运不济，这些东西也只能将就。
楚可怜狼吞虎咽的把夏羽带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夏羽想起萧梦音，他吃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她说，自己挨过饿，受过苦，所以在吃饱和身材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楚可怜有点噎到，她灌了一大口纯净水，抚抚胸口，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恢复了一点生气。
“好了吗？如果不够，我再去买点。”夏羽关切的问。
楚可怜摇着头，夏羽这才注意到她的外表，可以说是落魄得很，根本看不出原本的大小姐样子。
夏羽伸出手，帮她把前额的头发顺到耳后。楚可怜还是那么漂亮，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光芒。
楚可怜捂着脸，呜呜的哭。
“怎么了？”夏羽问她，“为什么哭？”
楚可怜摇着头，还不说话。
夏羽把她搂在怀里，楚可怜还是哭。夏羽的眼角也湿润了。
哭着哭着，楚可怜不哭了。她离开夏羽的怀抱，在那之前，她把眼角的泪水抹去，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不会让别人看到她流泪。不过，今天不一样，她脆弱一面在夏羽面前完全暴露。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羽问她。
楚可怜低着头，沉默许久，这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楚家完了。”
是谁都看得出来，楚家在云天的是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连那位明市长都受牵连被抓起来。楚家在云天确实是可以这么说，完了。
楚可怜继续说：“我原本还以为不会这么快，我觉得洛童也许还会给我们时间，可是没想到他出手那么狠，他几乎是疯了，几乎动用了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对我们楚家轮番打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还派人追杀我，我差点就完了。”
从楚可怜现在的情况来看，楚可怜的确混得很惨。
夏羽张开嘴，说：“你哥哥……”
说到这，他猛然刹车，不知道楚可怜是否知道楚飞云的事情，如果她不知道……最好还是不知道。否则她也许真的会精神崩溃。
夏羽想得很好，但楚可怜的回答令他吃惊。
“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哥哥已经死了。你不必隐瞒我，我知道这一切。”
楚可怜说话语气异常平静，似乎她嘴里说的事情和她无关。可楚飞云是她亲哥哥啊，怎么可能无关呢。
夏羽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没想到你……”
“我说了，不必隐瞒我，我知道哥哥的计划，我是反对的，但他执意要做，我也没办法，他走的时候，说了，这次去做，可能会有危险，也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我知道的。”
她低下头，又落了几滴眼泪。
离别是痛苦的。和亲人生离死别更是如此。
两人之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楚可怜站起来，说：“我还是走吧，我想我在你身边会给你招了祸事。”
夏羽拉着了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要去哪？”夏羽问她，“你还能去哪？”
楚可怜无助摇头，她现在真的很可怜。
楚可怜说：“随便去哪都好，我想先离开这个城市，或者到外国去避一避风头，美国日本没有办法去，我想东南亚应该没问题。”
夏羽叹口气，说：“这不是长久之策。你也完全没有把握离开这个城市。”
“那我又能怎么办？”
夏羽拉着楚可怜说：“你到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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