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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感觉并不能当作鉴定的主要依据,等到画卷一展开,全场都笑翻了,他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但看李万在现场那么激动的表情,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那幅画真的有什么玄机吗?
154、画中红尘,辗转几多坎坷
周逍弦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尤其对待专业的态度是一丝不苟,干了一辈子文物工作,他还没出过错呢。
电视节目做完了,应该就没周逍弦什么事了,可周逍弦心里却总在想着,仿佛不把这件事说明白,就违背了自己的专业精神,但以他的身份如果胡说八道的话,又显然是一种对名誉的伤害。思前想后,周逍弦还是联系了上次那个节目组的人员,然后给李万打了个电话。
这位考古以及古文物修复专家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说了自己对那幅画的感觉。唐代的古画,自然不可能画着现代的山塘街,但他向李万说出了一种可能:其实真正的古物不一定看上去就是破旧的,有些甚至仿佛是新的,他本人就见过不少。那幅画自然不可能是唐代的画迹,但卷轴很有可能是唐代的古物,保存的那么好实属罕见!
它很有可能是被高手修复过,原先的古画被揭走了,有人又在上面裱了一幅现代画。或者古画还在,有人又在上面裱了一幅现代画做为掩饰。假如这种判断是真的,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但文物界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周逍弦也不敢肯定事实是否就是这样,只是把自己的专业判断告诉了李万。
周逍弦打这个电话,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但李万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却不能安心了,因为他已经把画卖了呀!因此他一直在心里惦记着,还追问王嗣水究竟把画卖给什么人了,可王嗣水怎么能说得清?今天碰巧遇到了成天乐、得知就是他买走的画,李万第一反应就是想买回来。
可是成天乐怎么说也不肯卖,李万只得退而求其次留下了联系方式,等以后再说吧。他心里也很好奇,买不买回那幅画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那幅画究竟有没有名堂?因为周逍弦也不敢肯定什么、只是做出了几种猜测而已,李万当然想弄明白究竟。
……
飞腾公司的案件还没结。但成天乐所负责的清算工作终于结束了。所有东西都处置完毕,也向来自工商和司法部门的“监督领导”表示了感谢,成天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那栋大厦,总算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当天又组织清算小组的工作人员去梦湖美蛙饭店要了最好的大包间聚饮一顿、再在观前街附近找了一家ktv狂歌几曲,众人这才最终散去。
成天乐拒绝了杨履霜的同居诱惑。也拒绝了李万的买画要求,终于结束了清算工作,深夜里回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醒酒。他今天可真没少喝,还好那元气运转之术可以驱除酒意。第二天清晨他从床上起身,打开了窗户和门,走上阳台眺望金鸡湖上的日出。
沐浴那天地苏醒的生发之气,洗炼形神,回到屋中神清气爽,他又把“耗子”放了出来让它练功。自己则坐在那张刚被搬回来的椅子上品茶。东西用久了总是有感情的,尤其是那些有特殊纪念意义的用品,比如外汇交易部总经理办公桌后面的这张椅子,坐着确实很舒服,仿佛无言中是一种人生境界的印证。
“耗子”还不能像人那样打坐,它练功的样子很滑稽,仿佛一只半透明的狸猫幻影蹲在屋子里。随着元气流转,它的身影中还有奇异的光华流动。成天乐看着“耗子”又想起了李万。李万那么想买回那幅画,难道那幅画里真有什么玄妙吗?他转过椅子在沙发对面看那幅画。
这幅画跟着他,经历也是颇为坎坷啊!成天乐买下画的当晚就去了传销团伙,画卷一直塞在背包里没拿出来过。从传销团伙脱身去了饭店打杂,这幅画就扔在宿舍里那张双层床的上铺,成天乐只是偶尔拿出来翻看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继续扔在那里了。
于飞当初骗成天乐来苏州,说是请他做某跨国集团公司的部门主管。成天乐是学美术设计的。觉得这幅其实画的很不错、而且还有故事,打算挂在办公室里充充风雅。后来也算是心想事成,等他做了外汇交易部的总经理,就把这幅画挂在办公室座位后面的墙壁上。
很多有修行在身的人都去过成天乐的办公室,比如张潇潇与南宫玥,他们也都看到过这幅画,但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它只是一幅装饰用的现代水墨画而已,很多人的办公室里都挂着这一类东西,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还有一些人修为比成天乐高得多,但成天乐并不清楚。比如大妖花膘膘、人间修士艾颂扬,他们也来过成天乐的办公室、看见过这幅画,同样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一方面是因为这幅画公然挂在那里,本身就不引人特别注意;另一方面,他们都隐藏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也不可能在成天乐面前运转法力特意去查探什么东西,只是暗中使用元神感应而已。若论元神感应,成天乐本人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画里的文章。
后来飞腾公司出了事,成天乐的办公室也被查封了,连他自己也进不去,这幅画还挂在里面。成天乐只在看守所里呆了一夜,但这幅可怜的画却挂在办公室里被警方查封了两个多月。直到调查结束,成天乐负责清算小组工作,才把画取回了家,又挂在客厅里沙发后面的墙壁上。
画从办公室拿回来了,椅子也搬回来了,成天乐就坐在椅子上看这幅画,已经凝神入定,丝毫没有察觉手中端的那杯茶冒出的热气在杯口凝住了,仿佛时空停顿。假如不知道这幅画有玄妙,平时不会注意到什么,但怀疑它有问题的话,又好像越看越有问题。
对于感应物性,成天乐已有经验,但这幅画他却看不真切,隐约有一种前不久参观柳毅井的感觉,又不是那么直接。他尝试着施展了御物之法,这幅画随之轻轻动了几下,一切都很正常。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成天乐竟然又施展了御器之法,这一下却出了大变故!
且不说成天乐刚刚掌握御器之术不久,就算是精通御器的高人,也不会随意施展此种法术的,因为只有法器才能谈得上御器,普通的东西是不可以的。御器之时法器与身心一体,就如同本人的一部分,当然是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宝使用起来最为自如。
但此画却可以用之施展御器之术,说明它是一件法宝!这一瞬间,这幅画竟与成天乐的身心融为一体、仿佛成了他的一部分,但成天乐却“动”不了它!怎么形容呢,可以勉强打个比方——
成天乐有亲自炼制的法器,就是那三枚飞石,御器之时就如同他的三根会飞的手指。此刻这幅画仿佛成了他的一只手或一只脚,但这只手没有感觉、又沉重无比,成天乐这个“主人”根本指挥不了这只手、连动一下都办不到。
这说明此物的确是一件法宝,但其妙用还不是成天乐所能够操纵的!成天乐不会别的啊,他所习惯的御器之术,就是将那三枚玉料像飞石一样在空中乱舞,下意识的就运转法力想这么操控这幅画,不料却哎呀一声从椅子上一头栽了出去。他整个人飞过茶几摔在了沙发上,脑袋差点没撞墙!
他以御器之术动不了这幅画,就像自己有一只沉重无比的手根本扯不动,非要用力去扯的结果就是身子栽倒了、而那只手还是纹丝不动。成天乐这还算反应快的,赶紧收了法术、切断了身心与法宝之间的联系,否则这一头真得在墙上撞结实了。
正在练功的“耗子”受到了惊扰,当即收功飘了过来问道:“成天乐,你在修炼什么神功啊?怎么突然飞起来去撞墙,铁头功吗?”
成天乐跳下地一指墙上道:“画,是那幅画!”
“耗子”纳闷道:“那幅画怎么了?那天那个姓李的要花八万块买回去,你为什么不卖啊?假如卖了的话,足够咱俩用一年了!难道发现什么文章了吗,是法宝?”
成天乐:“是法宝,它就是法宝!”
“耗子”惊讶道:“法宝?它居然真是法宝!八百块钱也能买到法宝!”
成天乐喘了口气道:“卖的人恐怕不知道,世上怎么可能人人都懂御器之法?”
“耗子”:“那个李万和字画店老板当然也不懂,否则早就发现了,怎么还可能拿去鉴宝、又怎会八百块钱卖了?……这法宝有什么妙用?你刚才发现什么了?干嘛要往墙上撞啊?”
成天乐:“法宝的确是法宝,可是我根本操纵不了!”他向“耗子”解释了刚才的遭遇。
“耗子”听完之后竟欢呼雀跃道:“哇,这么厉害啊!这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你的功力尚浅,所以操控不了也激发不了它的妙用,让我来试试!”(未完待续)
155、惊门开阖,掩卷自成山河
成天乐赶忙劝阻“耗子”道:“说起御器之法,你的境界虽至、但功力不足啊!而且你这个样子也动不了有形的法器,连我那三枚玉料都操控不了。这幅画这么古怪,你还是不要乱试。”
他说的是大实话,按照修为境界,“耗子”也确实掌握了御器之术,但它是尚未完全凝炼成功的无形灵体,本身就相当于受成天乐操控的一件“法宝”。就算将来凝炼成功,它想操控有形的法器还是会很吃力,连成天乐都动不了这幅画,它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耗子”却不服气的说道:“既然是法宝,那就是祭炼一体的东西,与平常人所看见的不一样。那画轴、画卷、画迹都应该是法宝妙用的一部分,我不会去动整幅画的,就是去试试感应画中的内容,对我这样的灵体来说是最合适的!……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没想到吧?”
成天乐还要劝阻,但“耗子”已经出手了,用御器之术去感应那画中的山水人烟。刚才成天乐是从椅子上栽出去差点撞了墙,而“耗子”可比他轻多了、根本就没份量,只听“嗖”的一声,它那半透明的身形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吸向了墙上的画卷。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成天乐目瞪口呆,“耗子”被扯成一阵阴风迎头撞到了画面上,并没有被弹开也没有被粘住,而是毫无阻隔的穿了过去、凭空消失了。它并不是穿过画钻进墙里了,就是奇异的消失在画面中,那幅画上仿佛有一扇奇异的无形之门。
假如是别人或者是别的东西,成天乐可能就找不着了,但“耗子”却不一样。如果成天乐是妖修的话,“耗子”就相当于他炼成的玄丹,是用自己的元神元气助它涵养凝炼成形的,自然就能控制它、心神之间有一种感应联系。
此时成天乐感应不到“耗子”身处何处,但元神元气却有一种扰动,仿佛“耗子”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挣扎,与他的心神联系越来越弱,再过一会儿恐怕就真不见了!成天乐当机立断朝着画面一伸左手,口中低喝一声:“收——!”
他可没敢再动那幅画,只是把“耗子”收回体内,就像妖修收回玄丹。幸亏这一招还好使,又是“嗖”的一声,一阵阴风又从画面中飞了出来,钻回他的袖子里不见。“耗子”也吓的够呛啊,被成天乐收回曲池穴便没敢再出来,无形中竟有瑟瑟发抖之意。
成天乐暗喝道:“叫你别淘气、你偏要调皮!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快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耗子”颤声道:“镜子,那幅画就像一面镜子,里面另有一个世界!”
成天乐闻言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外国恐怖片,名字已经忘记了,但情节还记得。有一栋废弃的大厦里有好几面镜子,有很多人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等到故事结尾才揭开谜底,原来那些人都是被诡镜倒映的奇异世界收走了。
他赶忙追问道:“那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又看见了什么、去了哪里?”
“耗子”答道:“和画上面画的一样,就是山塘街,我一进去就回到了山塘街、那尊石狸像里面,就像还没有遇到你之前一样!我吓坏了,赶紧挣扎,自己却出不来,然后就被你收回来了。”
成天乐惊诧莫名道:“原来这画、画的就是一个画中世界!你说它和镜子一样?那么有没有注意左右是反过来的呢?我看过一部电影,有人跑到了镜子里面,却发现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左右颠倒的,这才反应过来!”
“耗子”此时才来得及仔细回忆,小心翼翼的答道:“好像没有,我记得左右很正常,所看见的东西就和当初我在石狸像中感应的一样。”
成天乐又问道:“你在石狸像中呆了很长时间,刚才看见的是什么时候的情景呢?”
“耗子”:“好像……好像就是我遇到你的那一天!”
成天乐眯起了眼睛,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幅画好怪啊,似镜非镜,那里面就像有一个世界,如真如幻,和外面的苏州山塘街是一样的?”
“耗子”插话道:“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刚才把我吓坏了,现在回头一想,还是挺有意思的。这幅画真是玄妙的很啊,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成天乐:“你觉得挺有意思?那再进去试试啊?”
“耗子”断然拒绝道:“不不不,我不再乱动了,万一出不来怎么办?刚才都好险!”
成天乐:“你出不来的话,画上面会不会多一只‘耗子’?嗯,不对,这画画的是山塘街,山塘街上本来就是有石狸像,你应该在石狸像里面猫着才对!……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耗子”心有余悸道:“你可别乱试,刚才我已经吃过苦头了,假如你也被吸进去了,我们不是一起失踪了?”
成天乐:“你是灵体,有质而无形,所以才能被吸进去,我一个大活人怎么进去?”
“耗子”解释道:“我有感觉,这幅画不能把你这个活人吸进去,但能把你的元神吸进去,假如出不来,你不就成植物人啦?不能乱试!”
成天乐也知道不能乱来,但不把这件法宝研究出点名堂出来总是不甘心,就在沙发前面来回踱步,突然有了主意,又问“耗子”道:“我们刚才是不是用了御器之法,才出了那些状况?”
“耗子”答道:“是的啊,不用御器之术怎么能发现这画是法宝?这画如果不是法宝,又怎么能出刚才的状况?”
成天乐:“那我不用御器之术便是了。”有修为的人,只要达到一定的境界,想研究某件东西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成天乐此刻想到了度魔境劫时于元神定境中的“观”法,种种幻象滋生不动不分别,如今也可以用来观察这幅画。
这幅画是真真切切、并非什么幻境,但同样可以不分真幻,定住心神不动而观。画迹是真的,画中的山水人烟却不是,也可以当作幻境,如此可能会察觉出什么来。想到这里,成天乐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那幅画,突然“哎呀”叫出声来。
“耗子”又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别一惊一乍的,又出什么状况了?”
成天乐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倒退几步差点把椅子踢翻了:“你看,你快看!那幅画居然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耗子”仍然躲着没出来,小心翼翼的以元神感应之术“看”了那幅画一眼,奇怪的说道:“没什么变化啊,还是那幅画,画的还是山塘街!”
成天乐喊道:“火车不见了!”
这幅画成天乐以前天天能看见,对上面的一些细节记得很清楚,如今的山塘街被京沪铁路高架桥横穿而过,画中自然也是这么画的。想当初在鉴宝节目现场就有位专家问李万道:“你家的唐朝,有京沪铁路高架桥啊?”这句话曾引发了经久不息的哄堂大笑。所以成天乐对画中的铁路桥特别留意,上面明明有一辆正在驶过的火车。
可现在一眼扫过,画面中的景物好像没有变化,但火车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铁路桥还在画中。
火车开走了?难道画中的火车也会开吗?这真是头一回见到的稀奇事,细想之下未免惊世骇俗!成天乐不禁又想起李万在电视节目上的表现,这个人神智很正常,绝对不会拿着一幅现代的画当成唐代古画跑去鉴定的。也就是说,他看到的画很可能就是一幅古画,而在节目现场被展开的时候,画中的风景却变成了现代的样子。
这原本是不可思议的,但既然画面会变,一切就能解释得通!
除了火车不见了,成天乐也感觉画中其他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却看的不是那么清楚。这幅画只有一尺宽、四尺长,中央是一整条七里半山塘河,粗看似写意,细看却非常写实,街上的人就似一个个小黑点,现在这些黑点的分布位置仿佛与以前不同。火车是个大家伙,画上还能看的清,但想把画中人看清楚却是不太可能的。
成天乐把椅子拉了过来,就在沙发对面坐下凝神入定,以魔境中的观法细看墙上那幅画,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丹成之后,这么面对面看东西其实是不需要睁开眼睛的,元神与元气相合自有清晰的五官感应,甚至有点类似传说中的“天眼”,只是没有神话里那么夸张而已。
理论上,成天乐可以把画面上最细微的墨迹都分辨清楚。毛笔的笔锋能有多细呢?这画中的一人只不过是点一个黑点而已,根本不可能再勾勒出五官身形来。可是当画面在元神所见中展开、细节“放大”的时候,成天乐却意识到这幅画不可能是用笔画的!
156、纤毫毕现,仙家落笔如斯
那些小黑点根本不是笔尖点下的一团墨,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如果成天乐还有什么地方看不清楚,并不是因为这画不清楚,而是“眼力”还不够。这画中景物给人的感觉就是世上真正的事物,你若看不清,绝非因为这些事物本身的细节不清楚,只是观察不到那么细微的层次。
成天乐用的是魔境中的观法,幸亏这幅画并非真正的魔境,否则他说不定会入魔的,因为看的时候心神震动不已。以元神外感之术观画,想看什么地方,画卷中的场景就似在眼前自然移动,成天乐越看越觉得眼熟。画是平面的,但是以元神观画迹,将细节放大之后却仿佛是立体的,可以变换角度观察。
一般的画可不能这么看,并非是神通无用,而是画本身不可能有那么玄妙,但这幅画却不一样,简直是玄之又玄啊!
成天乐看见了街边的横巷口有老人坐着竹椅摇着蒲扇,几户人家院子里的枇杷树上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子,怎么看怎么像他第一天到苏州,与刘书君和于飞一起逛山塘街的场景。不对,那不是像,而就是!画卷随心神展开移动,成天乐在找自己。如果画中展现的是那一天的情景,那他本人也应该在山塘街上。
把这幅画在元神中展开仔细搜索,范围可太大了,相当于在四平方公里范围内去寻找一个人,虽不像大海捞针那么夸张,但也绝不那么容易。成天乐莫名灵机一动,顺着山塘河找到了一座桥,在桥头横巷的拐弯处找到了一家书画店。观察的角度移换,正好可以从敞开的店门望进去,里面站了四个人。
靠近店门处是一位男子,只有背影看不见正面,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正是李轻水警官一直在找的于飞。柜台前站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姑娘,从背后看腰很细双腿修长,臀部的弧线显得很美,正是陪成天乐逛街的刘书君。字画店老板站在柜台里面,成天乐不久前还在飞腾公司办公室见过他,得知他的名字叫王嗣水,是李万的好朋友。
王嗣水此刻一手拿着什么东西,应该是钱,但是视角被挡住了,另一只手向前伸,刚刚递出去什么东西。在他的前面,成天乐看见了自己的背影,肩侧露出了画卷的一端,看动作是刚刚把画卷接到手里。画面是静止不动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再然后……没有了,凝神入定的成天乐失去了知觉。
……
当他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拂过,眼前也有五颜六色的光点在跳动,睁开眼睛后恍惚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原来窗帘并没有拉上、阳台的门也是开着的,他刚才应该是昏迷了,却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赶忙呼唤“耗子”。这件很简单很自然的事情居然没办到。
自从他将“耗子”封在左臂曲池穴中之后,与“耗子”交流也算是一种奇异的法术了,需要消耗微弱的法力。平常可能不觉得,但此刻成天乐突然发现几乎运转不了法力,不是身体或元神受了什么伤,而是神气几乎耗尽了。也就是说他刚才不是昏过去了,而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赶紧直起身来调息凝神,过了一会才勉强呼唤道:“耗子,我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耗子”的声音也仿佛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答道:“你一直在持续不断的运转法力,连我的法力都被你耗尽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只记得你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我们晕多久了,看看手机不就知道了?”
成天乐拿过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假如不是全身无力,他差点就要跳起来。听“耗子”说他看画看了好几个时辰就已经很意外,感觉是刚刚晕过去就睁开了眼睛,可是手机已经快没电了。记得他是上午看的画,看现在太阳的位置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但时间却过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说,他是昨天晕过去的,今天才醒来。
他告诉了“耗子”,“耗子”也吓了一跳,用细细的声音叫道:“我们就这样晕了一整天?窗户和门都没关好?太危险了!假如来贼把我们的宝贝都偷走了怎么办?假如来了坏人怎么办?叫你别淘气、你偏要调皮!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干了……”
成天乐打断它的话道:“你不知道这幅画有多神奇、猜我看见了什么?……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玄妙的法宝,我没经验,一时忘形太投入,所以才会出这种状况,下次绝对不会了。”
“耗子”:“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你看见了什么?”
成天乐将画中玄妙仔细解释了一番,“耗子”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喃喃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李万在节目现场打开这幅画的时候,画中的场景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现代的山塘街,然后就一直再没变过。今天我们碰巧动了它,用法力运转御器之术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样的妙用,画里的情景又变了,变成了你那天在山塘街的画面。”
成天乐眯起眼睛道:“有道理,这幅画好像是一幅活地图啊!但我们费了这么大劲,连人都不小心昏迷了一天,上面的画面还是一年前的,能不能变成此时此刻的样子?”
“耗子”琢磨道:“应该是可以的,但你的法力还太浅、境界也不够,所以还做不到。”
成天乐:“先不谈这些了,赶紧调息恢复才是正事。”言毕起身穿衣服出门。他现在神气耗尽施展不得法力,按一般人的理解应该静养休息才对。但从修行的角度,此刻却最适合习练动中守静之功,在金鸡湖畔迈步中感应天地生机,这样才能使元神元气得到更好的滋养。
傍晚时分成天乐才回到公寓中,又把“耗子”放出来练功。等到午夜定坐行功运转神气,直至次日天亮才恢复了正常,但仍然没有达到巅峰状态,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走到阳台上舒展双臂,对飘在身边的“耗子”说道:“好奇怪啊,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而且晕过去了一整天,居然一直都不饿,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吃东西。”
“耗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传说中的高人都可以辟谷不食,你虽然还差点,但饿两天没有问题吧?”
成天乐:“我不是饿了两天,而是根本不饿。假如不是精通内视、能感应周身,还以为肠胃出毛病了呢。”
“耗子”:“你看那幅画的消耗,并非普通五谷所能弥补。这可能是自然辟谷之兆吧,看样子你这么多天没白练功,好像又有所精进。”
成天乐微微皱眉道:“看那幅画虽然凶险,可我莫名觉得功力有所精进,假如再恢复巅峰却好像比以前能强出一线。”说着话一招手,三枚玉料很轻巧的飞了出来,在他身前很小的范围内呈一种很奇妙的线路穿插飞行,控制的异常精妙。他又说道:“我此时尚未完全恢复功力,但再用御器之术操控这三枚飞石,感觉却比以往要自如的多。”
“耗子”:“那是当然,你已经动过那么厉害的法宝,这区区飞石自然不在话下!……咦,我也感觉出来了,你的功力确实比以前深厚,你的神识精微却不够强大,但今天好像比以前强了一丝,虽说只是那么一丝丝,但已经很不容易。”
他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成天乐因为神气法力耗尽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足足调养了一天还没有完全恢复,却莫名感觉神识之力比以前强了一丝。勉强打个比方,成天乐像是一个被抽干了水的水桶,现在还没有重新装满,但感觉桶的容量却比以前大了一点点。
这当然也是惊喜啊,成天乐思索道:“很可能与我看那幅画有关,我从来没有那么下过功夫,虽不是与人生死相斗、却像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假如我就用这种方式练功,是不是能渐渐弥补我功力太弱的缺点?”
“耗子”:“主意虽然不错,但是太冒险了,假如你再晕过去怎么办?有人摸上门的话,就等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
成天乐叹了一口气:“那还不是怪你,假如你完全凝炼成形,不必借助我的元神元气涵养,就可以在一旁为我护法了。”
“耗子”尴尬的笑了笑:“别着急嘛,快了、快了!”
成天乐看这幅画,无意中的确找到了一种修炼中的机缘。但一般的修士如此修炼,要么是在绝对安全的洞天福地中,要么有同门师长为其护法。而他现在连“耗子”都靠不住,虽有机缘却不能轻易利用。
这天清晨,他又把“耗子”独自留在阳台上面练功,自己背手走进了屋中,抬头又看着那幅画沉思。如果不用元神观法,他是看不清画中的细节的,挂在墙上的仿佛就是一幅普通的水墨画,但通过几个明显的标志性场景,成天乐发现画面再没有变过。(未完待续)
157、黄牛白马,人面同席笑谈
也就是说,成天乐在看画的过程中,画面没有动。真正的变化只发生在他和“耗子”以御器之术去动这幅画的时候。假如想让画面再发生变化,还需要用御器之术才可以,但前两天发生的意外又让他不敢轻易乱试。
他站在那里又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发出了很响的“啪”的一声。正在阳台上练功的“耗子”受到了惊扰,收功飘了进来很不满的嚷道:“你怎么搞的,这几天总吓我?又怎么了,难道还会有蚊子叮你吗?不练铁头功改练铁砂掌啦?”。
成天乐指着那幅画愣愣的说道:“耗子,它会变!”
“耗子”:“我当然知道它会变,前天已经试过了。”
成天乐:“这就是它的妙用,能根据现实中的场景变化,不论人在哪里,只要有这幅画,就可以知道苏州山塘街在什么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突然想到——怎么让它变。”
“耗子”:“怎么让它变啊?你可别再乱来,尤其是别让我试。”
成天乐自顾自说道:“你进到了画中世界里,估计是这件法宝更高明的妙用,现在我们还不敢乱试。但我前天用御器之术动这幅画,却是用错了手段!它不是我的飞石,不是用来飞过去砸人的,既是法宝就要按其妙用。我用御器之术将之与身心一体,但是却不动它也不进去,而是在元神内景中展开画卷,这样它就会变。”
“耗子”琢磨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敢肯定吗?”
成天乐:“是不是这样,试一试就清楚了,既是法宝就有妙用,我已经发现了其中一种,应该不会错的。”
“耗子”:“你先试一下,可千万别又搞出前天那种状况。”
成天乐:“我若是为了练功,自然会运转法力到极致;但仅仅是为了观察这幅画的妙用。就不必总是那么夸张了。”
“耗子”也来了兴致:“现在就试吗?别把我收回去,我就在旁边看着,假如再出什么状况还好帮你一把。”
成天乐摇头道:“不,现在去吃饭,我饿了!先调养两天。完全恢复巅峰之后再说。”
……
两天后的中午,成天乐又一次坐在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特意把“耗子”放了出来在一旁护法。“耗子”如今虽然还没有完全凝炼成功,但比当初已经强了不少,无需借助成天乐的元神元气涵养,它独自溜达一天也没有问题了。
成天乐特意指着画面中的一处地方叮嘱“耗子”道:“你看好了,那是穿过阊门的大街,街上的黑点是一辆车,待会儿我御器之术行功之时。你看看那个黑点会不会动。”
凝神入境,以御器之术激发画卷,却不去动它,而是运转法力在元神内景中展开画面中的场景,这些都是成天乐以前学过的法诀内容,他真是把能想到的都用上了。他只看着画面中的一个场景,却不是“耗子”盯着的那辆车,而是山塘街上一个地方。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成天乐仍然静静的坐着,“耗子”很纳闷,不住的在心里犯嘀咕,因为画面上的黑点一动未动,难道成天乐说的方法不好使?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再耗下去怕成天乐的法力消耗过剧,它正准备出声提醒,却突然感觉有瞬间的恍惚,画面中一直盯着的黑点莫名不见了!恰在这时。成天乐睁开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极度疲惫,他又一次耗尽了法力。和上次连续几个时辰看画相比,这次动了御器之术,只是短短一个时辰而已。还好他已心中有数,并未毫无防备的失去知觉。
“耗子”惊呼道:“成天乐,我真的有发现!那辆车不见了,它跑哪去了?”
虽然累的够呛,但成天乐的笑容却很得意:“当然不见了,画中时光已经过去了半天。汽车都能跑到淮北了!难道你没看见它动吗?”
“耗子”诧异道:“没有啊,画面一直没动,就在你收功的时候突然变了。”
成天乐张大嘴眨了半天眼睛,才长出一口气道:“哦,原来如此!”
“耗子”:“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御器的成天乐与旁观的“耗子”看见的不是同样的场景,成天乐只盯着画卷中的一个地方,就是那家挂着荣阳楼招牌的面馆门口,看见了人来人往。御器时所见场景不是静态的画面,就是人间的山塘街,只不过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成天乐从下午一直看到半夜,又从半夜看到第二天凌晨。
这并不是现实里的时间,而是他在定境中御器将法力运转到极致、坚持到几乎耗尽的情况下,画卷中过去的时间。“耗子”看不见这个过程,它只在成天乐收功时发现画面突然变了,比上一次所见的情形过去了半天。
仅仅是此画最简单的一种妙用,就如此匪夷所思。“耗子”听完后很感兴趣的问道:“假如这样的话,让这幅画中的场景与现在重合,不知会是什么场面?若超过现在的时间,会不会预言未来啊?”
成天乐苦笑道:“别看我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让这幅画中的场景变了半天。但这一个时辰下的功夫我至少要三天才能恢复,这么推算的话,画卷中的世界永远也赶不上现实。”
“耗子”:“那是你现在功夫太差,假如将来功力深厚,说不定就能办到了,我很期待啊!”
成天乐:“我也很期待,假如真有那么一天,估计这幅画还会出现别的变化。着急说这些也没用,先好好练功吧!”
“耗子”提醒道:“御器、炼器之术,第三步法诀中只讲了一个基础,更详细的内容需要去看第四步法诀。现在易老大也收拾了,时机差不多了吧?也许得到了第四步法诀,我们就能更清楚这幅画的妙用。宝贝啊,意想不到的宝贝!”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取第四步法诀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得在梦湖美蛙饭店开个会。”
“耗子”:“开会?我最喜欢开会了,现在就出门吗?”
成天乐摇头道:“刚才你没听见吗?我用这一个时辰的功夫,得花三天才能恢复,三天之后再出门,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练功!三天后我出门、你看家。”
“耗子”大声抗议道:“不行,我也要去开会!”
……
三天之后,在梦湖美蛙饭店二楼的一间中包,关上门屋里坐了一人四妖。成天乐当然在主座,旁边分别是吴燕青、黄裳、张潇潇、吴贾铭,他终于挑明了自己早已清楚面前的全是妖修,开玩笑道:“大家已经打过交道,但你们可能彼此还没看出来破绽,其实诸位都学了我所传授的那套蜇藏神气的法诀。”
几位妖修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吴燕青和黄裳知道了吴贾铭和张潇潇也是妖,而吴贾铭和张潇潇才清楚吴老板和黄律师也是隐藏人间的妖修。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古怪,然后相对而笑,纷纷起身给成天乐敬酒。
成天乐端杯笑道:“关上门说话,大家都不必遮遮掩掩了。我清楚妖修混迹人间,最怕的就是让人发现了身份秘密。但诸位都是自己人,说开了反倒更好,往后有事可互相关照不必再猜疑忌惮,修炼上也可以交流彼此心得。吴贾铭、张潇潇,吴老板和黄律师的修为深厚,往后你们俩要多多请教啊!”
犬妖吴贾铭和狐妖张潇潇赶紧起身给两位大妖敬酒。倘若是在别的情况下,被陌生妖修挑明身份并说什么请教,是很令人忌惮的事情,但此刻成天乐召集了这么一次特别聚会,在这个小团体之中打消了这种隔阂。吴老板和黄律师也很高兴,端杯回敬连声说不敢当,并表示往后大家都需要请成总多加指点。
这顿酒喝的很舒服,妖怪们之间的话题可以畅谈无忌。吴贾铭首先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犬妖,张潇潇也自我介绍她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吴燕青则有些不好意思的坦白道:“我是白马。”黄裳也跟着说道:“我是黄牛。”
成天乐也是第一次知道吴燕青和黄裳确切的身份,看吴老板平时器宇轩昂的样子,还真像一匹神气活现的高头大马。黄裳给人的感觉是沉默寡言,做事情却一丝不苟,关键时刻能顶上去,倒也很符合黄牛的脾性。
吴贾铭打趣道:“黄裳律师倒是人如其名,吴老板,你明明是白马,为什么要叫吴燕青呢?”
酒喝多了,话就随便了,平常不好开的玩笑此刻也都能说出口了。吴燕青竟有些扭捏的解释道:“我是一匹白马,原身你们没见过,那样子是非常雄健、非常神骏的!”
张潇潇掩口笑道:“是的,吴老板,我们都能看出来。但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叫吴燕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只爱惜羽毛的飞禽呢!”
158、克明俊德,世上圣贤文章
吴燕青咳嗽一声道:“在成总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初我是一匹神骏的白马,浑身如雪一样的银白,但只有眼圈附近的毛是黑的,所谓吴燕青,其实是一种自嘲——‘乌眼青’的谐音。你们不清楚,黄裳却是知道的,我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头牛呢!”
世间还有这么古怪的马,一桌人都想笑,但尽量都憋住了没笑出声来。成天乐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马呢?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吴燕青也苦笑着一摊双手道:“我自己也从没见过别的马长这样啊,我修炼成妖了,可能冥冥中有那么一点玄机吧!”
黄裳则打趣道:“如果是一匹乌骓马、仅有蹄子是白的,人们称为‘雪里站’或者‘乌云盖雪”多好听啊!可是你一匹白马,眼圈是黑的,那又叫什么呢?”
吴燕青:“我不是说了吗,就叫‘乌眼青’。”
张潇潇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道:“那叫大熊猫。”这下一桌人全没忍住,都笑出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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