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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馨并不知道危险临近,她正在近江市中心的泛亚大厦十七层的办公室里指挥工人搬家具,不久前舒帆收购了她的公司,她再一次为夏家打工了。
黄花科技是一家注册资金一亿人民币的大公司,财大气粗,开出的招聘条件相当优厚,应征者趋之若鹜,但是符合条件者凤毛麟角,安馨向以前的老部下们发了邮件,但他们都早已找好了工作,黄花科技正在初创期,前途未卜,没人愿意放弃优厚的待遇来跟他们打拼。
“把画挂在这边墙上。”安馨指点着工人挂自己绘制的油画,全然没注意到门口有人在盯着她,直到画挂号,她一转身才看到熟悉的面孔。
“小青!”安馨张开双臂。
佘小青跑过来,和安馨拥抱。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瘦。”安馨笑道,眼圈却红了。
“有么,我正减肥呢。”佘小青嘻嘻哈哈,还是老样子,“快三十岁的人了都,老了。”
“你来的正好,办公室主任非你莫属。”安馨正愁没人帮自己处理繁杂事务,佘小青前来正如雪中送炭。
“干什么都行,我是万金油。”佘小青还真不客气,立刻接手开始吆五喝六的指挥工人干活,安馨乐得清闲,坐在窗台上喝水,没清闲五分钟呢,应聘的人打电话过来,于是赶紧去接待面试。
一番辛苦后,夕阳西下,办公室的雏形基本有了,舒帆也带着吉米回来了,佘小青眼睛立刻直了:“好帅的黑小伙,就是太黑了,降不住啊。”
忽听有人恶毒道:“是太大了降不住吧。”
回头一看,是刘汉东来了,佘小青扑过去就打,痛殴一番,大家哈哈大笑。
刘汉东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正是许久不见踪迹的尹志国,昔日江大的物理系博士生,佘小青没变样,他倒是沧桑了不少,据说是去深圳混了几年,和人合伙做生意把家里的房子都赔掉了。
佘小青叫的海底捞外卖到了,大家支起桌子吃火锅,热热乎乎,其乐融融。
“这幅场景让我想起当年咱们在黄花小区租房子创业的时候。”安馨忽然有些伤感。
“看,下雪了。”舒帆走到窗前,从泛亚大厦十七层望下去,灯火璀璨的城市上空,雪花漫漫飘洒。
……
近江的雪下的晚,二百公里外的平川,城市已经被白雪覆盖,南郊普罗旺斯花园一栋居民楼上,梅姐正陪着女儿看电视,这房子是她用多年积蓄买的,女儿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再在洗头房里耳濡目染对成长很不利,梅姐这辈子是完了,但是绝不想让女儿走老路。
铁渣街上的洗头房已经盘出去了,梅姐金盆洗手了,她十八岁出道,干了十八年,青春年华已经逝去,换来的只有这所两室一厅的商品房。
梅姐办的商业按揭,她不敢把钱全投在房子上,她打算开一个小服装店,需要租门面,进货,需要打点关系,所以手头还留了二十万现金,不过首先要做的是找个男人嫁了。
风尘女子从良,终归要找个归宿,按照业内说法,是找人接盘,梅姐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风韵不在,脸色晦暗,还有一身隐疾,好在她要求不高,只要人本分,老实,对小燕儿好,哪怕丑点老点穷点也无所谓。
梅姐不会上网,更不知道那些婚恋网站,她是在街道办的婚姻介绍所登记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帮半老徐娘,非常热情,给她安排了明天的见面,据说对方是个老师,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就是人比较木讷,介绍所给他安排了十几次见面,每次都被人家回绝,不过梅姐就喜欢这样的。
第二天,梅姐给小燕儿做好了饭,穿上豹皮裙和貂皮外套,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想了想还是脱了,她怕这身风尘打扮把人家吓着了。
换了十几套衣服之后,最终梅姐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大衣,里面是枚红色紧身毛衣和花呢短裙长筒靴,没敢浓妆艳抹,只画了淡妆,提了高仿的lv包包,喷了香水,喜气洋洋的出门去了。
“小燕儿,中午自己热饭吃,乖哦。”梅姐关门前叮嘱道。
小燕儿很乖巧的点点头,她早已习惯生活了。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梅姐出现在咖啡馆门外,她特意迟到了十五分钟,借机考察对方的耐心。
婚介所的张阿姨已经来了,她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戴着眼镜,瘦瘦的,穿着灰色的羽绒服外套,有些局促。
梅姐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对着那男人笑。
张阿姨说:“正好你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哈。”
梅姐说:“我认识,石老师。”
石老师有些尴尬:“怎么是你?”
张阿姨喜道:“你们认识那太好了,省的我介绍了,那什么,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先走。”
“中午一起吃点吧。”梅姐客气了一句,张阿姨自然谢绝,喜滋滋的走了,石老师是他们婚介所的老顾客了,交了二百块介绍费,见了那么多的女的,一个都没成,再不成就得退款了,这回估计有戏。
“啥时候回来的?”石老师道,伸手掏烟,想到咖啡馆不能抽烟,又放了回去。
梅姐善解人意道:“别在这儿坐了,咱们换个地方。”
石老师有选择障碍症:“这一片也没什么好地方啊。”
梅姐说:“羊汤馆,我请你。”
石老师还在犹豫,被梅姐抓了起来:“想啥呢,走吧,老同学见面还不得吃个饭。”
到了羊汤馆,梅姐做主点了两个炒菜一个汤,又要了一瓶便宜的白酒,小饭馆里噪杂不堪,桌子油腻,但是石老师明显适应这种环境,掏出烟来抽着,梅姐烟瘾也上来了,但是硬忍着。
“你住市里?”石老师问道。
“嗯,普罗旺斯花园买了套房。”梅姐漫不经心道。
石老师怅然了,入住普罗旺斯花园是他的梦想啊。
第二十二章夜宴
梅姐拿起酒瓶子给石老师满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说:“一个人喝没劲,我陪你喝两杯。”
石老师回过神来,端起酒杯和梅姐碰了一下,感慨道:“普罗旺斯的房子贵啊,现在涨到八千一平米了,我这点工资,两辈子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梅姐问他:“你现在能拿多少?”
石老师说:“比以前在乡下当老师是强多了,我调到市里已经四年了,在实验中学教书,每月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能有两千多,养活自己还行,买房子娶媳妇还早呢。”
梅姐心中暗笑,她从业多年,知道老男人的饥渴,以石老师的胆量肯定不敢涉足风月场所,急不可耐就只好请婚姻介绍所帮忙了。
“两千多不错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些农民种一年地才几个钱,你是老师,相当于国家干部,旱涝保收不说,还有寒暑假,业余给学生补个课什么的外快也不少,房子嘛,你可以找个有房子的女人啊。”梅姐宽慰道。
石老师反应迟钝,没留意到梅姐话里的意思,又叹口气说:“有房子的谁能看上我,那些没文化的农村女人我也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家里又一直催,我是没办法才去婚介所的。”
梅姐问道:“那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租房子住的,一个月房租三百,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一个人住,也没啥讲究,方便就行。”石老师意兴阑珊,自顾自喝酒,喝的身上热了,把羽绒服也脱了,露出里面的褐色毛衣来,这件毛衣还是他上高中时期穿的,袖口都磨秃了,桌上摆的那盒烟是两块五的劳动牌,可见他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石老师酒量本来就不大,今天算是他乡遇故知,不知不觉半斤下肚,话开始稠密,向梅姐大倒苦水,他是老大,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上学全靠他接济,这么多年来没攒下一分钱,全花在家里人身上了。
“现在他们都毕业了,在北京上海找了工作,算是有出息了吧,可是有啥用,过年不回家,买房子还要家里出钱,那可是北京上海的房子啊,首付都得几十万,我这个当大哥的,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算了。”
梅姐温柔的开解他:“少喝点吧,别往心里去,人活一世,图的无愧于心,你对得起父母家人,以后学聪明点,多想想自己,找个媳妇,生个孩子,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石老师酒悲从心来,摘了眼镜开始哭,哭了一阵子,索性趴在桌上睡着了。”
梅姐去付了帐,让伙计把剩下的菜打包,打电话给婚介所张阿姨,问了石老师的具体住址,到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请老板帮自己把醉醺醺的石老师扶上车,告诉了司机地址。
十分钟后,到地方了,司机帮梅姐把石老师抬到门口,梅姐付了车资,还多给了五块钱,从石老师腰带上把钥匙取下,一枚枚的试,终于打开了房门这是一间平房,面积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个简易衣柜,屋里一股潮气,冰冷刺骨,桌上摆着电脑,除了手经常碰触的位置别的区域都是一层灰尘,床上丢着脏衣服,臭袜子,标准单身汉的宿舍。
梅姐把石老师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这条被子也冷硬干结,很久没晒过了。
石老师睡得很熟,梅姐四下里看看,开始打扫卫生,先把垃圾丢出去,脏衣服全泡盆里,桌子擦干净,地面扫了一遍,又看到门口有个小厨房,放着煤气灶和铁锅,于是帮他做了一锅米饭,把打包来的羊肉放在盘子里,等米饭熟了,石老师还没醒,梅姐干脆把脏衣服都给洗了,晾在外面,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把门关上,回家去了。
直到傍晚七点,石老师才从昏睡中醒来,头疼欲裂,睁眼一看,竟然是在家里,鞋子脱了,身上盖着被子,赶紧爬起来,屋里没人,桌上有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很清秀,是梅姐留下的。
“暖壶里有开水,锅里有饭,热了再吃,衣服晾在外面别忘了收,知名不具。”
石老师塔拉上拖鞋四下里看,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桌上摆着菜,暖壶里热水是满的,出门一看,晾在绳子上的衣服都冻硬了。
邻居见他出门,笑嘻嘻问道:“石老师,下午来的是你媳妇?”
“哦,不是,是同学。”石老师解释道,心里暖融融的,家里有个女人就是好啊,他把衣服收了,菜热了,就着米饭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打开电脑写东西,却怎么也写不下去,心思全乱了。
夜晚,石老师躺在床上睡不着,两眼瞪着天棚,辗转反侧,心乱如麻。
……
第二天一早,石老师爬起来草草下了面条吃了,骑着自行车去学校值班,一上午下来,魂不守舍,几次想给梅若华打电话,还是忍住了。
石国英被调到市里纯属偶然,那年郑佳一在平川出事,他的证言起到重要作用,为市里稳定作出贡献,市委一个招呼就把他从乡里调到了市区的学校工作,起初他很是兴奋,以为人生开始新的一页,踌躇满志的想要大展宏图,可是梦想很快就被现实击的粉碎。
他学历低,年龄大,和年轻教师聊不到一起去,那些年纪大的城里老师也都看不起他,再加上他自己能力也不够高,普通话不标准,不懂英语,更不会溜须拍马巴结领导,渐渐就被边缘化了,成了学校里的透明人,快四十岁的人了,连个高级教师也没评上。
沉重的家庭负担让石国英无法存下钱来,更别提买房子结婚了,城里的姑娘要求高,他又不想找个没文化的村姑,再三考虑之下,决定退而求其次把目标定位在离异丧偶的中年知识女性身上,在见梅姐之前,他连续见了几个女人,对方都没看上他,这对于他的自信心又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梅姐是干什么营生的,石国英有所耳闻,总之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工作,但是话又说回来,谁没有过去呢,应该给别人一个机会不是。
梅姐的本名其实不叫梅若华,她小时候叫梅玲,上学的时候自己改名叫梅若华,后来知道这是梅超风的名字,再改也来不及了,将错就错就这么叫了,两人是高中同学,也算青梅竹马了,只是当年大家都忙着高考,顾不上谈对象,但有这个基础,发展起来就便利多了。
到了中午,石国英出去吃饭,忽然手机响了,他摸出黑白屏的诺基亚手机接了,听筒里传来梅姐的声音:“石老师,晚上来家吃饭吧,我买了肘子。”
“就不去了吧,怪麻烦的。”石老师客气道,其实一颗心砰砰跳,他对普罗旺斯花园向往之极,有同事在那买了房子,他曾经去参观过,如果人间有天堂,莫过于普罗旺斯花园了。
“你跟我客气啥,不来不行,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梅姐不容置疑道,挂了电话,发来地址信息。
石国英一下午都在忐忑中度过,刚过五点就离开了学校,现在菜市场买了二斤苹果,想了想又去超市买了一些包装袋很大但是价钱便宜的膨化食品,还找了个理发店花二十块钱剃了个头,这是他第一次进城里的理发店,以前都是回乡下让村口的大爷帮他剃头。
六点差五分,石国英来到普罗旺斯花园门口,岗亭里挺立的保安让这儿有种高尚社区的感觉,进进出出的居民也都打扮的很体面,不像乡下人那样邋遢随意。
小区建成不过四年,设施还未老化,最近在评比省级卫生城,所以地面还算整洁,石国英拎着东西慢慢走着,想象自己是这儿的居民,心中充满了幸福和自豪感。
来到楼下,石国英给梅姐打了个电话,梅姐说你上来敲门就行,我正做菜呢就不下去接你了。
石老师上了楼,敲门,门开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脆生生回头喊道:“妈妈,客人来了。”
厨房里传来梅姐的声音:“给你叔叔拿拖鞋。”
小女孩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棉拖鞋,是崭新的男式拖鞋,还带着标签。
石国英扫视屋里,客厅铺着复合地板,摆着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墙上挂着五十二寸液晶电视,墙角的柜式空调吹着暖风,梦想中的一切在这里都得到了实现。
“叔叔,换拖鞋。”小女孩说。
“谢谢谢谢。”石国英从幻觉中醒来,脱下棉皮鞋,换上拖鞋,他的袜子破了几个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小女孩完全不在意,又跑回去看动画片了。
梅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她穿着紧身毛衣和围裙,很有点家庭主妇的样子,石国英要帮忙,被她谢绝:“你坐着吧,老师哪能干这个,我来就行。”
不大工夫,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鸡鸭鱼肉俱全,可见梅姐为了这顿饭做足了准备,桌上还有一瓶剑南春,超市里卖二百多块钱的好酒哩。
“抽烟么,别客气。”梅姐从围裙兜里摸出一盒苏烟递过来,“以后别抽那些便宜烟,对身体不好。”
“以后打算戒烟了。”石国英,但还是接了这包烟。
“洗洗手吃饭。”梅姐解了围裙,坐在餐桌旁,石国英去洗了手,坐在了梅姐对面,中间是梅姐的女儿小燕儿,俨然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第二十二章出租车司机之死
梅姐的手艺不错,开洗头房的时候要管手下两三个小姐的吃喝,为了省钱就亲自买菜做饭,各种家常小炒做的有滋有味,她不停给石国英碗里夹菜,让他多吃点,对自己女儿倒是不大照顾,小燕儿懂事,自己拿着端着碗吃饭喝汤,一点声音都没有。
“石头,你多吃点,看你瘦的。”梅姐将一块肘子夹过来,满脸关切,柔和的灯光下,她眼角的鱼尾纹都消失不见,老实说年轻时候的梅若华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要不然当年南下深圳也不会当上某夜总会的头牌,只是这一行太过操劳,不到四十岁就熬尽了青春的资本,她看起来还算健康,其实身上病痛不少。
石国英看着梅姐,不由得痴了,他仿佛置身于幻梦中,已经和这对母女共度了多年时光,成为家庭中的一员。
“看啥呢,傻样。”梅姐嗔道,一瞬间宛如少女般娇羞。
“哦,走神了,想着评职称的事情。”石国英赶紧把心猿意马拉回来。
“说说你在学校的事情吧。”梅姐主动找话题,在社会上混了那么久,什么样的客人她都见识过,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和任何阶层的人都能聊的融洽。
提到学校,石国英就不大舒服,他是农村调上来的,在单位里受人排挤,过的很不如意,但是在家乡父老面前总是装的志得意满的样子,同理,在梅姐面前也得装一下。
“就说说我带的那个班吧,学生们挺有意思的。”石老师侃侃而谈,避重就轻,将学校里、班级里的趣事说了一下,逗得梅姐咯咯笑,小燕儿也听的神往。
“你闺女也该上学了,给安排一下吧。”梅姐摸着女儿的脑袋说道。
石国英的心猛然一沉,他开始怀疑梅若华请自己吃饭的动机,莫不是为了女儿上学的问题,要知道自己就职的实验小学可是重点学校,入学名额有限,非本辖区的儿童入学是要找关系递条子的,就这样还得交几万块的赞助费,这活儿可不好接。
“是你闺女,可不是我闺女。”石老师借着酒劲回了一句。
“可不就是你闺女么,看这眉眼,和你多像。”梅姐笑道,见石老师表情不对,赶紧补了一句“闺女,喊干爹。”
小燕儿撅着嘴,不喊。
石国英松了一口气,开始讲入学的困难程度,梅姐很善解人意,说我们不用进实验小学,就近找个学校上就行,你是教育系统的人,帮着参谋参谋就是。
“红旗路小学就不错,离家近,教学质量也好……”石国英滔滔不绝起来,口若悬河,听的梅姐托着腮帮子入神,眼神流露出对知识分子的崇拜来。
不知不觉,一瓶酒喝完了,石老师却丝毫不觉醉意,目光瞥向茶几上的几罐啤酒,他意犹未尽,很想就这么醉过去,才好名正言顺的睡在这里。
梅姐道:“吃饱了吧,我收拾收拾,你陪小燕儿看电视吧。”
石国英脸皮薄,以为梅姐下逐客令了,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了。“梅姐说:“等等,你来一下。”把他带进了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一米八乘两米的大床,一面墙的衣柜,梳妆台,卧室连着阳台,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有一股温馨的味道,是女人的味道,石老师深深的吸了几口,这味道比酒还醉人。
梅姐从衣柜里拿出件羊绒衫来,放在石国英胸前比划着:“我估摸着正好,要不你试试吧,不行明天拿去换。”
“不试了吧。”石国英有些不好意思。
“怕啥,试试。”梅姐将羊绒衫塞给他,转身出门,却留了一道门缝。
石国英脱下身上的毛衣,露出里面的棉毛衫来,这还是五年前买的三枪内衣,都穿的发黄了,袖口磨损的开线,还有几块补丁。
梅姐看见,不由得眼睛发酸,悄悄关上了门。
石国英穿上羊绒衫,果然正好,羊绒衫的保暖效果不是盖的,身上暖,心里更暖。
梅姐推门进来,嘻嘻笑道:“别脱了,穿走吧,旧毛衣留下我帮你洗洗。”
饭也吃了,衣服也穿了,石老师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只能告辞离开,梅姐要收拾桌子洗碗,就没送他下楼,站在门口送别。
“常来玩啊。”梅姐说。
“嗯。”石老师点头。
门关上了,楼道里一片黑暗,如同一个世界关上了门。
梅姐这一招欲擒故纵使的极有效果,整个春节石国英都过的魂不守舍,回家过年的时候,他对父母说不再接济弟弟妹妹了,因为自己也要结婚了,父母听了半天没说话。
大年初四,邻村的张媒婆领来一个女的,三十多岁,长得粗壮朴实,据说老公是开大货车的,前年车祸死了,留下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就想给石老师撮合一下。
这是父母帮儿子安排的相亲对象,却让石国英的心拔凉拔凉的,在家里人眼里,自己就配找这样的对象,这个妇女论相貌论条件,哪一点也比不过梅若华啊。
相亲自然是无疾而终,但却更加坚定了石老师的信念,他要追求梅若华。
……
近江,铁渣街,街上洋溢着过年的气氛,每个人都知道,这片棚户区即将拆迁,所有村民都会成为百万元户,花得意和火联合不遗余力的做动员工作,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带动大家支持拆迁,实际上如果是别的开发公司来搞这个项目,花得意和火联合将会是最大的两个钉子户,他俩带头,其余村民更不用说。
房子产是暴利行业,火花村的地皮有多金贵,谁都能算出这笔账,现在市里把这一块利润让出来,只收地价,等于把一座金山送给大家,谁敢阻挠,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把他淹了。
当然了,利润也不会是花火村独吞,这家名为花火的开发公司股本构成里,至诚置业占了一部分,黄花科技占了一部分,而黄花科技里又有郑佳一的股份,如果有心人刨根问底的话,会发现这个项目来头极大,志在必得。
街上的门面店不再续约,村里到处用红油漆写上大大的拆字,村民们开始找房子搬家,进展之顺利,让周文愕然,不过很快就理解了,其实拆迁很简单,只是利益分配不公的问题,当你不再与民争利,把分配权交给对方的话,一切烦恼迎刃而解。
黄花科技也初具规模,这是一家以高新能源能发展方向的企业,得到了市政府的政策扶持,不过在刘飞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夏家丫头毛还没长齐就杀气腾腾的回来,摆出要和青石高科对着干的架势,这不是作死么。
青石高科现在已经完全改头换面,成为一家挂着国企名义的海外私企,背后掌控人就是刘飞和他的两位兄弟,企业在市委的大力扶持下,产能提升,销量猛增,成为近江市乃至江东省的纳税大户,科技龙头企业。
而青石高科创造的利润,被刘飞手下的能人们通过各种地下渠道输送到香港,再从香港输送到美国、日本,欧洲,澳洲,购买房产、田产、酒庄、股票债券等,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刘飞的人生信条,财产太多也是个麻烦事儿。
平头老百姓就没这种麻烦,淮江出租车公司的老司机张爱民的全部财产,用一辆福田卡车就装下了,他在忙着搬家,铁渣街的出租屋不能住了,虽然买卖不破租赁,距离真正的拆迁还有至少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事到临头再找房子搬家就晚了。
张爱民已经找好了地方,正把家里的细软往出租车的后备箱里放,一辆奔驰车停在面前,车里下来几个衣冠楚楚的体面人,其中一人招呼他:“老张。”
“你是?”张爱民拿不准这个人是谁。
“我是刘汉东啊,整过容了。”刘汉东指着自己这张脸,遇到老熟人总得解释一番,看样子是得再去韩国一趟,把脸整回来了。
“哦,我说嘛,差点没认出来。”张爱民恍然大悟,看看奔驰车,再看看刘汉东,知道对方混得不错,替他高兴:“挺好,都开上奔驰了。”
刘汉东说:“你咋样,儿子毕业了吧。”
张爱民自豪道:“大四了,马上毕业,正考虑是继续读研还是找工作。”
刘汉东说:“读研吧,现在本科学历拿不出手,他学物理的是吧,等将来研究生毕业,工作包在我身上。”说着将一张名片双手奉上。
张爱民接过名片:“黄花科技执行总裁,呵呵,刘总。”
张炜抱着一包东西从楼上下来,张爱民招呼儿子:“你刘叔来了。”
“刘叔好。”张炜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嘴唇上一层绒毛,戴着眼镜,骨瘦嶙峋的,对刘汉东相貌的变化似乎并不在意。
“你刘叔也说要考研,听见么,继续上吧,你老爸我能供得起你。”张爱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
张炜嗯了一声就钻进了车里。
“这孩子,读书都读傻了。”张爱民不满道,从兜里摸出烟来,想了想还是递给刘汉东一支:“我这个烟孬,凑合抽一支。”
这是五块钱一盒的普通淮江香烟,刘汉东接过来,摸出打火机先帮张爱民点上,自己才点上,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这才散去。
出租车上,张爱民在教育儿子:“现在本科学历不值钱了,怎么着都得硕士研究生才能找到工作,你忙着找工作干啥,给我念书去。”
张炜说:“我不想你太累了。”
张爱民皱眉道:“你瞎操心什么,我和你妈辛苦是为了谁,你争气,我们就高兴。”
张炜不说话了。
张爱民把儿子送到地方,又教育他一顿:“和老师搞好关系,别闷头不说话,该送礼的送礼,咱家不差这点钱。”
张炜沉着脸,没搭理父亲,下车走了张爱民叹口气,开车去了修理厂,这辆车已经开了二十万公里,到处乱响需要大修了,可是为了糊口吃饭,他不能停,只能小修小补将就着开。
修车花了二百多块,张爱民肉疼不已,春节期间活多,多跑几趟争取把修车钱挣回来,还有每月的份子钱以及各种罚款,是除了油费之外最大的支出。
交警喜欢罚出租车,公司巧立名目,各种罚款,违反交规的话,除了交警的罚款,还得再缴公司的罚款,车容不整洁被逮到,继续罚,被投诉,再罚,总之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
儿子读研需要花钱,搬了新家,每月房租比往常高了二百,老婆吃药需要花钱,儿子将来结婚买房子,还得花钱,想到这些,张爱民就觉得无力,得开多少万公里,才能把这些钱挣回来啊。
张爱民去加满了油,继续跑活儿,下午五点,他觉得有些饿,买了块烧饼,就着大茶杯里的热水吃起来,吃着吃着觉得眼皮打架,于是把车门关上,熄火锁门,车窗留一条缝,蜷缩在座位上开始打盹,他估摸着睡十分钟就能缓过来。
这一睡,张爱民却再也没醒过来。
第二十三章水到渠成
张爱民的遗体是环卫工人发现的,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工人在车旁打扫卫生,发现车里有人睡着了,怕他受凉,敲了敲窗户,司机没应声,脑袋歪到一旁,似乎不像是睡着而是昏迷,于是工人报警,警察赶到,发现司机已经死亡。
最先来到的是出租车公司的同行们,他们通知了张爱民的家里人,张炜和他母亲来到现场后,母亲当时就精神失控了,而张炜一语不发,泪如雨下,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父亲置气,而现在已经阴阳两隔,想说一句对不起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炜的母亲本来精神系统就有疾病,现在受到重大刺激,人整个都崩溃了,张炜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但只是个大四学生,完全没经历过社会,待人接物都成问题,遇到这种事情也完全懵了,好在叔叔大爷们帮忙,先派车将母亲送去医院,然后等殡仪馆的车来,将张爱民拉到火葬场。
那辆破旧的出租车就这样孤零零的停在路边,车门敞着,驾驶座上丢着张爱民那个标志性的广口罐头瓶做的大茶杯。
出租车公司管理层听说有司机猝死,按照程序报警处理,警方介入,应公司要求解剖张爱民的遗体,这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老张的爱人已经疯了,只有年轻的张炜承受这一切,他不愿意父亲的遗体遭受二茬罪,拒绝签字。
家属不同意,警方也不好强行解剖,只是勘察了遗体外表和车里,没发现任何凶杀迹象,倒是发现了几个药瓶,张爱民有胃病、糖尿病,五十来岁的人满头白发,连天加夜的开车跑活,连吃饭都是在车上解决,他是活活累死的。
这个论断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公司领导却不认可,认为这个新闻会损害公司形象,领导坚持要解剖,认为张爱民还有其他病症,总之猝死是个人原因,和公司无关。
双方争执不下,领导最后说:“要不这样,你签个免责书,承认你父亲的死和公司无关,这样总行了吧。”说着将一张打印好的纸递了过来。
平素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张炜忽然暴怒,脸红脖子粗,抓过这张纸撕得粉碎,领导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最终张爱民的遗体还是没被解剖,公司也没撕破脸,该给的抚恤都给了,平时和老张关系不错的司机师傅们凑了点钱,把张爱民的丧事给办了。
张爱民家里亲戚不多,几个孤零零的花圈摆在家门口,亲朋友好三三两两,隔了一日就火葬了,家里没钱买墓地,骨灰盒暂时寄放在殡仪馆,静悄悄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老张的财产只有一堆破烂家具,唯一值钱的是那辆跑了二十万公里的捷达,这车是老张贷款买的,到现在还欠着公司一笔钱,运营证倒是很值钱,但那是属于公司的,自己不能转让,车太旧,没人愿意接着开,摆在张炜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交车牌,把旧车处理掉,这车估值连一万块都卖不到;二是找个人继续开,每月还能有些进项。
正在上大四的张炜做出一个让大家匪夷所思的决定,他要接父亲的班去开出租车,叔叔大爷们都疯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快毕业了,放着研究生不上,当什么的哥啊。
张炜有他的苦衷,父亲去世了,母亲住在医院,每天光吃药的开销就承受不起,研究生是肯定没法继续上了,找工作也难,虽然他是名校物理系学生,但在近江想找到合适的工作很难,除非去一线城市发展还有些希望,可那样就没法照顾母亲了,所以在百般权衡下,他决定开出租车。
这孩子脾气倔,认准了路谁也拦不住,老张的朋友们帮他在驾校报了名,学驾驶之外还要考出租车从业资格证,张炜智商很高,任何考试都难不倒他,他一边学驾驶,一边准备毕业论文,闲暇时候就去医院看望母亲。
人不在了,每月八千块的份子钱不能免,车停开一天,损失的都是钱,张炜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偷偷把车开了出去,像父亲那样跑活儿。
张炜开车不盲目,他事先做了详尽的分析,按照地域和上下班高峰时间制定出一张图表,有的放矢,针对性的蹲点守候,可是年轻的司机哪里知道,他研究的这些道理早被全市的司机们烂熟于心,更有许多潜规则是他不可能了解的。
开车前两天,张炜收获颇丰,第三天就出了事,在长途汽车站附近被一帮黑车司机围殴,把他门牙都打掉了,车窗玻璃也砸烂了,张炜报了警,却惹出更大的祸事,他是无证驾驶,被移交交警部门处理,罚款之外,还要拘留十五天。
这件事直接导致张炜拿不到毕业证,连续的打击让他精神崩溃,从拘留所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更别提什么毕业论文和答辩了。
一个家庭就这样彻底垮了,好在刘汉东得知了消息,给了张炜一份工作,在黄花科技做实习生,每月四千块工资,暂时能够养活他和他的母亲,至于那辆出租车,至今还停在交警大队的停车场。
……
张爱民的家庭崩塌了,梅姐的小家庭却在幸福的构建之中,她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老树发新芽的感觉比情窦初开还要温馨浪漫,唯一的遗憾是对象稍有些木讷。
梅姐帮石国英干了一件大事,她偷偷去找石老师所在学校的校长,塞了五千块钱的红包,还以石国英的名义请同事们吃了一顿饭,在平川市最高档的酒店摆的酒席,席上梅姐口若悬河,猜拳行令,显示出她的另一面,从校长到教导主任,都知道石国英找了个很江湖的媳妇,惹不得。
这场酒之后,石国英很快解决了职称问题,成为高级教师,还当上了班主任,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实验小学的学生们家庭条件都不错,家长巴结老师不遗余力,每年光购物卡都能收几万块钱的,社会地位扶摇直上,石国英对梅姐佩服的五体投地,深感她是自己生命中的福星。
石国英要请梅姐吃饭,自家人吃饭当然不用下馆子,就在普罗旺斯花园家里吃,梅姐弄了几个菜,一瓶红酒,早早打发小燕儿吃饱了睡觉,两个人享受二人世界。
在爱人面前,石国英恢复了自信,他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奋斗经历,梅姐手托着腮帮子听的认真,眼神里闪着崇拜的火花,不知不觉一瓶红酒就见底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石国英站起来要走,脚步踉跄:“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梅姐忙道:“明天周六不上课,再坐会儿。”
“那就再坐一会。”石国英顺势就坐下了,梅姐又去拿了两瓶啤酒来,喝着喝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响起。
“春雨贵如油啊。”石国英走到窗前,借着酒劲开始吟诗:“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梅姐赞道:“真好听,你写的?”
石国英淡淡一笑:“戴望舒写的,你喜欢的话,我为你专门写一首。”
梅姐说:“石头哥你真厉害,还会写诗。”
“一般,我是大墩乡诗社的社长哩。”石国英矜持道。
梅姐觉得火候差不多,低声道:“今晚别走了。”
“那……我睡沙发吧。”石国英百爪挠心,却依然说着违心的话。
“屋里睡吧,床大。”梅姐声音愈加小了。
“不好吧……”石国英还要假正经,梅姐已经勾了他的手,轻轻往卧室里带了。
这是石老师的人生第一次,也是梅姐的守宫之作,她使尽浑身解数,把石老师伺候的飘飘欲仙,一夜无眠,直到次日早上,两人才沉沉睡去。
中午,梅姐爬了起来,觉得腰疼无比,到底是童男子啊,积攒了几十年的存货不少盖的,得亏老娘久经战阵,要是小姑娘不得折腾死啊。
石国英也醒了,两人经历过那事儿,关系迅速拉近,亲密的跟两口子一样样的,起床穿衣,做饭吃饭,小燕儿很乖,没乱说乱问,老老实实看她的动画片。
梅姐说:“石头,咱俩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石国英说:“五一来不及了,十一结婚,不过我没房子,没存款,家里负担还不小,这些我得和你说清楚。”
梅姐笑道:“我图你这个人,你有文化,会写诗,还是当老师吃公粮的,以后我们娘俩就靠你了,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回头你就搬过来住吧。”
“不扯证,哪能住一起,别人要说闲话的。”石国英道,停了停又道,“还得先跟我回一趟老家,让我爹妈见见你。”
梅姐毫不犹豫的答应:“行,我准备一下。”
两人对婚姻大事都迫不及待,次日梅姐就置办了一堆礼物,雇了一辆出租车回乡下,小燕儿锁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就行。
石国英的家在大墩乡石楼村,是个很贫困的自然村,有出租车出现在村口,立刻引起一帮儿童的围观,看到下车的是石老师,大家都打招呼。
梅姐也下了车,她打扮的很得体端庄,化了淡妆盘了头,像小媳妇一样跟在穿着一身崭新西装的石国英身后,走进了村口。
石老师的父母都是庄稼人,没见过啥世面,见儿子带了个城里媳妇回来,诚惶诚恐,烧水做饭,院门口围了一群乡亲看热闹,梅姐倒也不拘束,脱了外套下锅屋帮未来的婆婆拉风箱,递柴火,丝毫没有城里女子的娇气。
“这闺女,不孬。”石老头点头道,他抽的烟也是未来儿媳妇带的礼物,二十块钱一盒的金淮江哩。
“和我是高中同学,知根知底的。”石国英有些忐忑,因为他知道梅姐以前是干什么的,只希望瞒天过海,把家里人骗过去。
“同学好啊。”石老头乐呵呵的,“可有一条我不大明白,人家凭什么看上你?”
石国英艰难地说:“其实……她是二婚,还带了个孩子。”
石老头皱纹舒展开了:“我说嘛,二婚没啥,带的是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好,你们还能再生一个男娃。”老头考虑的很长远,“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孩子。”
“能。”石国英忙不迭道。
老头挺高兴:“那赶紧把事儿办了吧,回头找人看看黄历,早点结婚,把你弟弟妹妹都叫过来。”
石国英松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群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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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家探亲取得了圆满成功,石家二老对儿媳妇非常满意,催促儿子赶紧结婚,以免夜长梦多。
石国英是带着户口本回去的,第二天就和梅姐登记了,至于老梅家那边更是没啥意见,两人顺利登记,成为合法夫妻,当天晚上石国英就把家当收拾收拾,搬进了普罗旺斯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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