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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地照顾你的,而这些都是我无法做到的。”
陆放心痛地看着她,喃声道:“嘉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说过的我只爱你一个人,这辈子都是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现在还不是世界末日,我拜托你不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说的是真的!”卢嘉羽将视线缓缓移向他,说道,“虽然你不肯承认,但那是事实:你了解的是从前的那个卢嘉羽,不是现在的我,我真的变了很多,否则我不会跟万千这种人在一起这么久!我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任何人做了错事都要受到惩罚,这是天经地义的,即使逃避也只能是一时,不会是一世的,现在的我不就应验了这一切吗?我希望你能看清这个事实,不要再无谓地沉迷下去,至少在我看来你这么付出是不值得的。这些话尽管听起来有些残忍,可是它就是事实,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最难逃避的就是事实,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话,永远记住它,这样你才会获得新生,你明白吗?”
陆放就像傻了一般脸上没有表情也说不出话来。
卢嘉羽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陆放目送着她离开,喃声道:“不!嘉羽,我不会放弃你的,决不!”
第二天上午十时,法庭准时开庭。法官们走进来宣布开庭后,万千和卢嘉羽被法警带上法庭,那是自从他们被带上警车后首次相见,万千的视线自始自终都在卢嘉羽的脸上逡巡,而卢嘉羽回敬他的则是一副淡漠到极至的神态。
万千几乎都没听见法官和公诉人在讲些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卢嘉羽的脸上。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牢房里的狱友们对他一直很感兴趣,其中也不乏一些曾经被他算计过的人,那些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万老板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会和他们一起蹲在简陋的牢房里挨过漫长的牢狱煎熬。
当他们看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万老板跟他们一样被监管人员大声训斥时,他们中的有些人忍不住了,开始跟他算起旧帐。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折磨他羞辱他,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一个伙计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拦住几个与万千仇恨最深闹得最凶的人,说道:“适可而止吧!别弄出人命来了!”然后就趴在万千面前打量着他,叹道:“万老板啊万老板,想不到你也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是哪位有本事的爷把你给送进来的啊?”
那时万千一边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血渍一边呵呵笑着:“就凭你们几个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吧?告诉你们,我这回是陪我的女人坐牢,我不跟你们计较,这里我进得来也出得去,你们要是还想出去过上好日子就给我滚一边去,别再惹我!”
对方点着头:“是!万老板,我知道你厉害!他们几个也是想出出气,谁让你当初那么狠的,要不这会儿他们也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行!我让他们住手!不过听你刚才说你这回是陪着你的女人坐牢,难道是卢小姐?她也进来了吗?”
万千一听见他提起卢嘉羽,脸上就一阵幸福,也顾不上刚才被众人拳打脚踢的痛苦不堪了,这会儿眉宇间都洋溢着一种心满意足:“我说过的她这一辈子都要跟着我的,她无论做什么她都离不开我,哈哈!”说着万千就一阵狂笑。
那伙计一阵摇头:“可惜卢小姐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了!唉!”
万千目不转睛地盯着卢嘉羽,卢嘉羽却在旁听席上努力寻找着陆放的身影,尽管她那天对他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可是她还是希望今天陆放能来送送她,她知道只要法官的判决一宣布她就彻底认命了,以后无论是谁来探望她,她都不会再见了,她会从那一刻开始起让自己的心首先枯萎,然后在牢狱里静静地等待岁月的流逝,慢慢地老去,老去……
卢嘉羽在人群中寻找着陆放,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没有他,陆放他根本就没有来,他不会来送她了,也不会原谅她,这一次她将他的心彻底伤成碎片了。卢嘉羽有些悲伤,但是却在心底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道:难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你对你最爱的人说出那么多无情的话不就是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吗?现在他终于放弃你了,你应该感到高兴啊!他不会再继续沉迷下去也不会再为你无谓地浪费自己的人生了,这不是你日日夜夜渴望的结局吗?开心啊!你应该开心!
卢嘉羽慢慢地从旁听席上收回视线,那一刻她的心已经泣不成声。
陆放坐在出租车里不停地催促司机加速,司机指着仪表盘对他说:“先生,不能再快了!再快就要出事了!你这么急是去机场追谁啊?”
陆放说:“我要赶去救人!拜托你了!”
“救人?”司机一脸疑惑,“救人打110啊!”一边将车开得飞快。
郑中原正在机场大厅办理登机手续。
陆放气喘吁吁地跑来,在大厅里四处寻找郑中原,一眼看见郑中原,立刻跑过去牢牢地拉住他,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郑中原吓了一跳,转脸一看是他,一声长叹:“老弟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还真是痴情啊!唉!算了!算了!反正都是死!我就帮卢小姐这一回吧!反正这次万千也害我不浅!”
陆放这才喘过气来,对郑中原说了声发自肺腑的:“谢谢!”
法庭上,王律师还在竭尽全力地给卢嘉羽辩护。公诉人举出大量的证据驳斥他的辩护,他正头痛万分时助理匆匆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王律师立刻一脸兴奋,站起来:“我请求法庭批准我方证人出庭!”
法官们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请证人出庭!”
万千一惊,一看见被法警带上庭的郑中原立刻面如死灰。
卢嘉羽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时,陆放缓缓走进旁听席,冲卢嘉羽微笑着。
一直坐在旁听席上脸上戴着墨镜的苗惠伸出手去轻轻拭去眼角悄悄滑落的泪水,在陆放从她身边经过目不转睛地走向被告席上的卢嘉羽后,她起身悄悄离去。
卢嘉羽望着陆放,含着泪水笑了。在她被警察带走前曾经对陆放说过:“有一天你终会明白什么叫咫尺天涯,我们之间始终就距离那么一小步,然而那一步就是天涯海角,我会永远悔恨当初的一念之差,就是因为那一小步我与你从此要天各一方。”陆放至死都不会接受这个事实,他宁愿当那是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也不要它成为事实。现在当他们终于可以没有任何心结地面对面时,他们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惟有拼命涌出,发泄那些一直纠缠他们的压抑和苦痛。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卢嘉羽曾经撕心裂肺地一点点远离陆放,而陆放痛到心流血时都不明白那令卢嘉羽深陷其中无法挣脱的咫尺天涯究竟是怎样一种距离,而现在这一切他终于都明白了。
思念是一种延续,无论是因为痛苦还是幸福,因为始终有个人都会在不远处默默地为你守侯,所以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艰难的境况下都不会忘记思念那个最爱的人。即使那时已经泪流满面仍然要怀念那段永恒的岁月,曾经为爱沧海难为水。
《全篇完》
红色鼠标 引子
(更新时间:2003…11…18 22:35:00 本章字数:1325)
引子
自习时间,市内某一重点高中,高三年级某班的教室里,一派忙碌的景色,每个人都在投入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但好象大部分都与学习的主题无关。看起来这并不像是一个准备高考冲刺的紧张氛围,倒像是市中心的游乐场,大家各得其乐,配合得挺好的。
安宁坐在座位里一脸的恍惚,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高考指南,正前方的大黑板上醒目地写着几个大字——距离高考还有XXX天。但是她那一脸飘渺的表情清楚地表明眼前的那些书本和警世名句对她而言是多余的。此刻她满脑子回味的都是昨天晚上与小后妈的精彩争执,那个将各种时尚武装到牙齿的女人不仅表面功夫做得极其到位,“脱口秀”的本事更是不亚于央视的那个王牌主持,经常是红唇一启,几个字就将安宁那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颠覆得底朝天,几个礼拜都缓不过来。
坐在安宁后面的欧阳西城正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哈韩”画刊,一边细细地琢磨着韩国歌星安七炫的女人妆,一边嘻嘻地笑着:“正点、正点,比女人都正点。”
染着一头黄头发的华仔听见这边的动静,探头过来嘿嘿笑道:“喂,不至于吧,西城,都听见你咽口水的声音了,是哪个美眉——”一搭眼看见竟是一脸艳丽妆容的男人,立刻一脸的晦气:“啊呸!你小子变态!男人也看!你也不怕安宁恶心?”
欧阳西城抬起一只眼皮斜睨着安宁,从鼻孔里喷出声苦笑,又垂下头去专心致志地看杂志。
华仔打量着他们,眼里游动着一些怪异的东西,自顾自地嘿嘿笑了几声:“有意思!有意思!”然后转过身去寻找别的乐趣。
安宁仍旧是一副麻木的神色,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连眼皮都不带多眨一下。
高三年级办公室里,一位面容俊秀酷似某位当红偶像的青年男老师正在俯案批改学生的作业,他翻开一本学生的作业簿,动作一下变得僵硬起来,他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作业簿上那娟秀的笔迹,然后轻叹了一声,将视线移向窗外,眼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安宁……”
放学后,安宁走出校门,在大街上一脸落寞地走着。欧阳西城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安宁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她突然停了下来,用眼角的余光向身后瞟了几眼,然后转正身子向着正前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欧阳西城望着她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眼里竟浮现出一丝历经风尘的沧桑之色。
华仔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边冒了出来,目睹了眼前的一切,摇头叹道:“明知相思苦痛,偏为伊人独憔悴。西城,你知道安宁到底在想什么吗?”
欧阳西城苦笑两声:“我要是知道安宁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我还会呆在这里唉声叹气吗?这世间最大的苦痛莫过于人与人之间心结太深,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解开。”说这话时两眼凝视远方,目光长远,眼底深处似有泪光隐现。
华仔看得目瞪口呆,打量着他,半天才喃声道:“正点、正点,再坚持十秒钟,眼泪就该掉下来了……”
“你小子去死!掉你个头!”欧阳西城劈手给他了一大巴掌,将书包撂在肩膀上,甩甩额前的长发,一副潇洒状地离去。
“酷!真酷!”华仔在原地由衷地陶醉了一会儿,然后大踏步跟上去。
红色鼠标 一
(更新时间:2003…11…18 22:35:00 本章字数:7274)
安宁又打完一个包,将佳能打印机硬塞进已经被显示器占去大半空间的的大纸箱里,这才直起身子,一边长出着气,一边还试图往纸箱里塞键盘和鼠标……“还塞!还塞!你看还能再挤进一只苍蝇吗?”老万咂着嘴对安宁说道,一边拨开安宁的手,扯开胶带纸封住箱口:“你相信我,安宁,我给你介绍的房子绝对没有错,便宜,一个月才二百元钱,没有押金,可以一个月交一次……”
“这么好?老万,你不会在逗我玩吧,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长了这么大就从来没有遇过顺当事。”安宁有些不相信。
“我听你话里的意思——好象是不相信我?”老万嘿嘿笑着,“安宁,我是看你被你后妈从家里赶出来,没有落脚地,可怜,我才这么帮你的,要是换做别人,我才不会这么热心。”
安宁望着他,脸上有一些尴尬的表情。
老万想了想,又问道:“喂,安宁,你老实说你现在手中到底有多少钱,别就只剩二百元钱,付了房租就身无分文了——”
安宁讪讪道:“不瞒你,老万,我现在身上连二百元钱都没有——”
老万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他张着嘴,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小姐,你有没有搞错?你要搞清楚,我是在帮你,不是在供养你,你没有钱付首期的房租,你就进不了那个门——”
“我知道。”安宁叹着气,眼里有一些与她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忧郁,“我出来时,我后妈能让我把这台电脑带走就已经是很万幸的事了,她不会给我一分钱的。这台电脑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唯一的财产,还好只是一台普通的拼装机,否则她不会让我带走的。我现在除了它,一无所有。”
“那你那些纸箱子里都装的是什么?”老万好奇地打量着她脚下的一堆纸箱子。
“是书——还有一些信件。”安宁轻轻说道。
老万摇着头,嘿嘿笑道:“你带这么多书倒可以理解,你现在是高三的学生,要考大学,当然离不开书了,可是你带那么多的信件,就——”
安宁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那些信件对于我来说比那些考大学的辅导书都重要。”
老万蹲下身子,从纸箱里抽出一封信,看了看,又放回去,抬起头望着她:“你还没找到你那个助养人吗?你们只是信件往来?”
“是的,一开始一直是信件和汇款单往来——只有他给我写信,我从来就没有给他回过信,他总是不肯留地址,后来又多了一种联系方式——网上发电邮和用QQ对话。”安宁说。
“是吗?真是新鲜?第一次听说那个什么Q?你见到他了?”老万看着她。
安宁摇了摇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种忧伤,她蹲下去继续收拾箱子,一边说:“自从我爸和我妈离婚后,我妈就撇下我去嫁大款了,我爸则给我娶了个只比我大十岁的后妈,那一年我才十四岁。我那个后妈的胃口是个无底洞,要起钱来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我爸所有的财产都被她给挥霍了,甚至连我爸给我准备的学费她都不会放过。一年后,我爸终于心脏病发作,走了——”
“然后她把你给扫地出门了?”老万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安宁瞥了他一眼,然后埋下头去继续收拾,声音仍旧很平淡:“那个女人很要面子,她不愿意被左邻右舍指着脊梁骨骂,所以在大面上她做得还行,我没有被她赶出来,只不过是经常饿肚子罢了。后来我没钱交学杂费,她又不给我钱,我就只好出去打短工挣点学杂费,再后来,那个肯出钱助养我读书的人出现了,他经常给我写信寄钱,不过他从来都不给我留下他的姓名和地址,连他给我写的信都是千篇一律的打印稿,他只是告诉我他叫红色鼠标,我说你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他说这是他在网上的名字,他让我日后也这么称呼他。于是,我就用打工挣的钱买了一个便宜的内置猫,称我后妈不注意,就上网找那个‘红色鼠标’,我总是趁她睡着了才偷偷地上网,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个女人给发现了,所以现在她才有借口说我不学好,把我赶出去了。”
“那你还是没有找到他?”老万听得津津有味,索性也蹲下来,捉着下巴望着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个人这么奇怪,既然肯出钱资助你读书,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呢?”
“你问我为什么?”安宁用胶带纸封着箱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做梦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可惜我找不到他。如果我找到了他,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我今晚就跑到网吧里泡个通宵——”老万眯着眼笑道。
“干什么?”安宁惊奇地看着他,“你会用鼠标吗?”
“瞧你把我给损的!我有那么文盲吗?”老万煞有架势地说道,“我是在帮你找你那个恩人,他不就是叫什么红色鼠标吗?我今晚就把国内几大门户网站的聊天室给搜遍,我非把他给揪出来不可,做好事不留名那都是过时的风格了。我猜这人准是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男人,他肯定就在你的身边一直偷窥着你,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患难了,赶紧出手,然后又故弄玄虚:一是引起你的好奇心;二是博得你的好感,总之他的目的有些不可告人!”
“你真无聊!”安宁看了他一会儿,摇头叹道,“难怪我后妈能把我赶出来,现在的人都像你这个样了,人心不古,还能有什么好心肠?”
“你要早悟出这一点就好了——”老万叹着,“现在的中学生比我们那会儿二十五六时都成熟,瞧瞧前两天网上还说现在的中学生同居生孩子的有的是,还有嫖娼强奸幼女什么的,别看这些孩子年纪不大,肚子里的坏水却一点都不少,这要是成了日后国家的栋梁,可就毁了。”
安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封完最后一个纸箱子,站了起来,开始往背上肩上放大大小小的旅行包,然后左手右手提满了纸箱子——
老万慌忙从她手中抢过纸箱子说:“别急,都放下,我们打的去,那地方离这远着呢,我去叫车。”
“不用了,老万,我坐公共汽车去。”安宁在他身后叫道。
“放心,我付车钱,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怎么说你都是我一个远房亲戚,你现在这样,我不管你,谁管你?那个红色鼠标?鬼知道那个人在打你什么主意。”老万说到最后近乎是在咕哝了。安宁听不清他下面的话,也没出声,提着包站在原地等着他把出租车截下来。
“到了,就这里,瞧,地方不错吧!安宁,你就不信你万哥的本事,我老实跟你说,我老万能耐得很,比你那个红色鼠标强多了。”老远,老万就把头从车窗里探出去,指着一幢灰色小楼对安宁自卖自夸着。
安宁没有理会他,将视线全部都集中在眼前这幢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普通至极的旧楼上,什么都没有说。
下了车,老万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瘪瘪的钱包,在安宁的眼皮底下夸张地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递给司机。司机指着计费表上的数字对他说道:“老兄,十三元钱,没有零钱吗?不至于掏出这么大张票来吧?我找不开。”
安宁看见老万的钱包里有一堆碎票,他刚才掏出的那一百元钱极有可能是他钱包里唯一的一张整票。老万看见安宁的视线在他的钱包里打转,赶紧将展开的钱包合拢,冲着司机嚷嚷道:“你是不是嫌钱挣得多啊?你要是嫌钱扎手,我替你保管——”说着就要把那一百元钱收起来。
“别!别!”司机赶紧陪着笑脸,一转眼间就从座位底下抽出一叠厚实的碎票,一边飞快地数着一边对老万说,“我是怕您嫌钱碎,瞧,没骗您吧?都是五元、十元的碎票,连张二十的都没有。”说着,将一沓子碎票递给他。
“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吗?废话那么多,耽误我的时间。”老万不耐烦地收起那一堆碎票,将一百元钱扔在方向盘上,转身对一边默不作声的安宁说,“这些人就是喜欢狗眼看人低,我就是要治治他们的那副臭德行。老实说,现在我钱包里最大的票就是二十,一钱包的碎票,都可以去公共汽车的站台兼职做换零钞的了。”
安宁摇摇头,提着包往楼上走。
“瞧你心急的,你知道是哪个单元吗?就一头往里拱——”老万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着。
“你才是猪呢!你才拱呢!”安宁这才忍不住停下来,回敬他道。
老万提着纸箱子,嘿嘿笑着跟上来,说道:“还行,还能说话、还能骂人,我还以为你被你后妈赶出来,人也变傻了。”
“我不会变成你想象的那样的,她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对我,我早就习惯了。老实说,她能收留我这么久,我也挺感谢她的。我们俩在血缘上毕竟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想想,她比起我那个亲妈倒是好多了,起码她还收留了我两年,要是没有她,我恐怕早就变成流浪儿了。”安宁说道。
老万听得直咂嘴:“你那亲妈也真是的,嫁大款是她的自由,可是抚养女儿也是她的义务,她怎么就能一跑了之呢?还杳无音信,这个女人更狠。”
“就你好,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来帮助我呢?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不就是我死去老爸的一个多少年没有联系的同学的侄子吗?你和我有什么亲戚关系?”安宁瞪着他。
“打住!越说越见外。”老万抱着纸箱子几步窜到她的前面,回头对她说,“你在我面前这么说无所谓,回头进了屋,见了你的室友可千万别说穿咱俩之间的关系,要不然你那二百元的优惠房租可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我的室友?不是我一个人单住吗?”安宁叫着。
“嘿,你是愈说愈来劲了!”老万就差伸手捂她的嘴了,“安宁,我实话告诉你,回头我带你进去的可是一个大房子,六十平米,三室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有煤气暖气,还有家具,整个是一个设施齐全,你想想这么大的这么好的一个房子,二百元钱?到哪租去?就到了是联合国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我给你找了两室友,或者准确地说是我求爹爹告奶奶地把你给硬塞进去了,那两个小姐可都是白领丽人,人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肯让你进屋的,要不然,安宁,不是我伤你自尊,你就是找到你那个红色鼠标,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两个人住在这里?”安宁瞅着他。
“你现在不人已经站在这里了吗?现在知道也不迟啊!进去吧,我要是害你,你今晚肯定就是要睡在大街上了。”老万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拉安宁,“还磨蹭什么?你要是后悔,我就把你再送回到你后妈那。”
“我肯定不会回去了。”安宁说着,跟着他站到了大门口。
老万回头看了她一眼,按响了门铃——两声过后,里面传出了拖鞋噼里啪啦走近的声音,老万赶紧用手抹了抹头发,堆起一脸的笑容,等着里面的人露面。
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一脸倦容的年轻女人站在他们面前,打量着安宁,嘴巴却在同老万说话:“就是这个小丫头吗?蛮标致的吗?多大了,十七?还是十八?”
“你能让我们进去再废话不?”老万提起地上的箱子往屋里走,一边回头招呼着安宁,“进来,安宁,别理她,她这人就这样,年龄比你大一轮,可是天真可爱装得比你都像。”
“怎么说话的?我看你是没人调教了,贫嘴耍到我这里了。”那个女人在他的身后不依不饶着。
“她就是你说的白领丽人?”安宁在他耳边小声地问道。
老万这才忍不住转过脸去对那个女人说道:“丁小倩,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瞧你现在这样,哪像个大酒店里的白领?亏了我还在小妹妹的面前那你夸成一朵花。”
“是吗?”丁小倩倒在沙发里嘻嘻地笑着,对安宁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叫安宁,是吧,老万给我说过你的名字,我叫丁小倩,老万没有把我的名字说错,可是我可不是他说的那种什么白领,我就是酒店站总台的,三班倒,每月就拿八百元,没有钱,没有房子,也没有汽车,一点都不白领,但是比白吃好一点。”
“这倒都是大实话。”老万替安宁收拾着行李,一边回头说道,“丁小倩,我这个妹妹还在读高三,夏天是要考大学的,你可别干扰她学习。”
“高三?大学?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丁小倩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安宁说:“我告诉你,这里有三个卧室,我一间,你一间,还有一间住着一个实习老师,也算跟你有点关联。在学习上,我肯定是帮不了你什么,但是那个实习老师可是本科毕业,听说马上又要辞了工作去考研,你巴结好她,对你有好处的。”
“我在学校里从来都不巴结老师,天生不会那一套。”安宁不卑不亢地说道。
老万赶紧过来打圆场,说道:“安宁,你也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刚才说的是宋小妍,中文本科刚毕业,好象也是在你读的三中实习,不过是在初中部,跟你不相干,你就住在这好好的读书,准备考大学,其他的别想——”说完,又补上一句,“也别理她们,她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
丁小倩仍旧在嘻嘻哈哈着:“我看安宁都不如住校,这个地方晚上可难得会清静下来,宋小妍有男朋友要往这带,我呢,还有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不请都自来,我们这里经常会有PARTY的。”
“PA什么T Y的!”老万忍不住开口训斥她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学校住不进去,就那几个铺位都是留给住在郊区或是县城的学生,安宁的家在市中心,学校考虑都不会考虑。再说,她又不是在这白住,她跟你们一样每月付房租,摊水电费,哎,我就不明白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的?”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袒护她,从她一进门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你搞清楚,是你死乞白赖地求我和小妍的,可不是我们缠着你要这个新房客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想省这点钱,多住一个人什么都要受挤,早上上卫生间要排队,晚上洗澡也要等,很烦的,你知不知道?”丁小倩开始拉脸了。
“我告诉你,丁小倩,安宁是我的表妹,这屋子里的人就她跟我亲,你要是欺负她就是在欺负我老万,我老万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说话,你别把我给惹急了——”老万说着动静很大地放下纸箱子,安宁赶紧走过去按住正左右摇摆的箱子,对老万说道:“你别摔坏了我的显示器。”
丁小倩又在一边幸灾乐祸着:“现在的中学生都早熟,别以为他们年纪小,人就单纯,弄不好城府比我都深。安宁这么小就敢出来自己过日子,也不简单了嘛!”
“闭上你这张乌鸦嘴吧!”老万说着又从屁股上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一把零票放在茶几上,“这是安宁这个月的房钱,你给我打张收条。”
“行了,我不会赖你这点钱的。瞧你这一把零票,你是不是抢了人家要饭的钱?”丁小倩揶揄道。
安宁扑哧一声笑出来,老万用钱包指指丁小倩,安宁赶紧说道:“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他很快就会寄钱给我的。”
老万冲安宁摆摆手,收起钱包,咬牙切齿着:“红色鼠标!红色鼠标!我非把你找出来不可。”
安宁默默地瞅了他一会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老万盯着她的背影,眼神一阵发直。
丁小倩在一旁撇着嘴:“我就说你老万哪有这么好心,平日里出了名的铁公鸡,别说一毛不拔了,你半毛都不拔,今天唰一下就掏出一把钱来给别人付房租,真是稀罕事啊!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这回那小丫头难逃你的魔掌了。”
“你搁那胡说什么呢?”老万不耐地瞥了她一眼,视线继续在安宁的身影上打转,一脸的若有所思。
丁小倩嘻嘻笑着:“你就瞅你那德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老万什么货色,这圈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这么多的废话!”老万将脸整个都扭过来,瞪着她,小声叮嘱道,“我警告你别在安宁面前胡说八道,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你酒店老板是我的哥们,我让他开了你。”
丁小倩冷冷地笑着:“我也警告你别打这个小丫头的主意,我这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无聊,你就来跟我过招,我陪你玩。”
“你行!我喊你阿姨总可以了吧!”老万咬咬牙,起身整整西装外套,冲着房间里的安宁喊道,“安宁,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的手机,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万哥的事。”
“行,谢谢你,万哥,那我就不送你了。”安宁在房间里大声说道。老万都走到门边了,安宁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万哥,你的手机充值了吗?我打了几次,都是欠费停机的提示音。”
丁小倩哈哈笑了起来,看着老万那张瞬时就变得无比通红的脸,满眼的幸灾乐祸。
“丁小倩,你给我收敛点!”老万冲她咬牙切齿了一句,转身打开大门——门外站着宋小妍和她的男朋友童磊,两人一眼惊异地望着他。老万摸了摸此刻正由通红转向绯红的脸,冲他们俩点了点头,准备开溜。
宋小妍叫住他:“哎,老万,你说的那个女中学生搬进来了吗?”
“哦。”老万这才停住脚步,回头对宋小妍说,“宋老师,我知道你比那屋里的总台小姐素质高,拜托你照顾一下安宁,她是我一表妹,父亲死了,母亲跟人跑了,这又被后妈赶出来,人怪可怜的,这又马上要考大学,压力大得很。你就平日里多关心一下她,谢谢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我现在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老万就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宋小妍摇着头,对身边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童磊说道:“瞧他那样,准是又被小倩给损了一顿,也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小倩天天都在吃他的醋。”
童磊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心思显然不在宋小妍的话上。
宋小妍打量着他:“童磊,你想什么呢?一脸的心事重重,什么事?”
“没事!”童磊赶紧敷衍着,想了想,又问道,“哎,小妍,他刚才说那个女中学生——”
“哦,他说的是安宁,三中高三的学生,家里挺不幸的,你刚才也听见了,挺可怜的,老万把她安排到我们这里住,也是没有办法了。你想,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个人在外面住肯定让你不放心,老万就是想让我们关照一下她。”
“是吗?那个男人外表看挺痞的,没想到心眼还挺好的。”童磊说道。
宋小妍看着他,笑道:“这就叫人不可貌相,走吧,进去我给你介绍一下,说不定你还带过她的课呢!”
“你说对了,我就是带过他们班的英语课。”童磊看着她,“我刚才听见你们说她的名字,我就觉得耳熟,你再这么一说,我就知道那肯定是她了,挺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幸呢?”
宋小妍望着他,笑笑,没说什么,推开防盗门,带着童磊走进去。
红色鼠标 二
(更新时间:2003…11…18 22:36:00 本章字数:10869)
“童老师?”安宁一看见童磊,就惊喜地叫起来,“怎么会是你?这么巧?原来他们说的那个实习老师的男朋友就是你?”
童磊望着安宁,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到小妍的新室友会是你,哦,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宋小妍,也是三中的老师——”
“实习老师。”宋小妍纠正道,然后望着安宁,“你就喊我宋姐吧。”
安宁笑笑,对他们说:“我正在装电脑,你们谈,我先进去。”
“哟,安宁,你还挺有本事的嘛!自己装机子。”宋小妍说。
“没有什么,反正是兼容机,拆开弄弄也不心疼。”安宁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童磊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视线时不时地飘到安宁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的,安宁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螺丝刀,坐在地板上的各种电脑设备的零部件中,正忙得不亦乐乎。
“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看起来清清秀秀的,摆弄起电脑就跟个男孩子似的。”丁小倩对童磊说道。
童磊笑笑,又向安宁屋里瞟了几眼。
宋小妍在门口望了安宁一会儿,走过来对他们说:“今天晚上我们请安宁吃饭吧,她刚搬来,我们就算给她接风。”
“好啊!”童磊点着头。
丁小倩拿起茶几上的一沓子二百元的碎票,在宋小妍的眼前晃了晃,说道:“这是老万给那个小丫头付的这个月的房租,交给你了,你一起交给房东吧。”
“看不出来这个老万心还是蛮细的嘛!”宋小妍笑着,接过钱,转身去厨房,一边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们就无所谓了,问问那个小丫头,她想吃什么。”丁小倩大声说道。
“你怎么老是一口一个小丫头的?”童磊转过脸去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人家有名字的。”
“我这是对她的爱称,怎么?你有意见吗?”丁小倩斜睨着他,“你怎么跟那个老万一样——也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
“你真无聊!”童磊摇摇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安宁的房间门口,望着她:“安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安宁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脸起继续埋头装机,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我没什么好忙的。”童磊走进来,对她说道,“你平时很喜欢上网吗?”
“对!”安宁很干脆地应道,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我倒没看出来,我看你平时在学校很文静的,话也不多。”童磊说。
“正是因为在学校里没有话说,所以在网上才有倾诉的欲望。”安宁的语气很平淡。
童磊看她的目光更专注了,看得出来他对她的话很感兴趣:“你都在网上说些什么?有很谈得来的网友吗?”
安宁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发出声音:“其实我上网只为了一个人——”
“哦?”童磊的兴趣更浓了,“什么人啊?男生?还是女生?”
安宁突然将整张脸都扬起来,看着他,一脸很特别的表情:“童老师,我发现你的好奇心很重啊!”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童磊掩饰道,“当然,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
安宁笑了笑:“没有你想得那么神秘。当然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什么男生女生的,我一直以来都是在跟我的助养人在网上交流,那是个很神秘的人,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他究竟是谁,我只知道他在网上的名字。”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童磊问道,“他在网上叫什么名字?”
“红色鼠标。你听说过吗?”安宁看着他。
童磊笑得有些牵强:“很陌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网名。”
安宁有些失望地扭过头去继续摆弄电脑。
童磊打量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很在意这个人吗?”
“在意?”安宁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回过头来盯着他:“童老师,你想过一个人在他(她)最绝望最无助时,有人能够伸出一只手拉他(她)扶他(她)一下的感受吗?你想像不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我有。这些年来,我不敢去读两个字,那就是‘不幸’,我想这两个字给我的负荷太沉重了,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外表看我们是一样的人,可是我的经历或者说我的世界与你们的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我比我的同龄人活得要沉重许多,为什么?我至今还没有找到答案,我希望我日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但是现在,我必须要面对它,承受它和——咀嚼它。”
“安宁——”童磊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子精神上的负重太沉了,以至于他现在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作为一个成人有时都不能坦然面对生活的重压,何况是对于一个涉世尚浅的孩子?
“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安宁突然又笑起来,脸上灿烂的笑容与此刻她眼底深处的那抹深深的忧郁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这种明显的反差令童磊感觉十分不舒服。“我不认为我应该自卑什么,所以我不习惯你们这种怜悯的目光。”安宁继续说道,“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所以该愧疚的人不是我。”
“你误会我了,安宁。”童磊解释着,“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
“快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是个陌生词。”安宁说完扭过头去专心摆弄电脑,再也不肯发出声音。
童磊轻叹了声,转身离去。
丁小倩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磕瓜子,一看见他灰溜溜地回来了,立马大声奚落起来:“哈哈,瞧你那样我就知道被那小丫头教训了一顿了吧?我跟你说过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你就不信,现在心服口服了吧?童磊,我看你还是去厨房给小妍帮忙吧,起码她不会让你碰一鼻子的灰,哈哈!”
童磊瞥了她一眼,转身去厨房。宋小妍正在煮汤,看见他进来时的那副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地笑道:“你别理丁小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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