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游戏上海滩 第 5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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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但如果没有证据,即使我们活捉了他们,引起了外交纠纷,你这个警察局长会很被动。”

    “你的意思是——”

    “干净彻底不留痕迹。对待这种邪恶之徒,就得下狠手除恶务尽。”

    第八章 杀绝完胜(1)

    白天云直觉认为庄致远的意见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但这样杀人,又与他已经形成的理念相违,一时之间下不了决心。如果他不是警察局长,他一定惟庄致远之命而从,庄致远也不可能这样提出建议,早就作出了决断。在他和庄致远从小就形成的关系中,庄致远是主,他是从,大主意从来都是庄致远拿。但现在他是警察局长,庄致远尊重他这种身份。

    “白局长。”松下代子见他犹豫不决,开口说了话。“对日本人的心性,我太清楚了,他们从来就把中国人当着劣等民族,一直对中国虎视眈眈。有一次大岛丸在我艺伎馆唱酒,我还听他狂妄说,只要让三分之一的中国人吸食鸦片,中国就永远是站不起来的东亚病夫。”

    白天云看了她一眼,一股愤火在心底升腾而起。

    松下代子感受到了白天云的愤怒,更加坚信了自己对白天云与庄致远差别的判断,庄致远一切以个人利益为出发点,而白天云则把国家民族利益放在了首位。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种种原因她身上一半的中国血统而被日本人列入另类产生的作用,在她的心灵深处,反而觉得白天云这样的男人更值得她敬重。当然,她能依靠的,只能是庄致远。

    “天云,下决心吧。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庄致远催道。“天云,要想还上海滩一个清明世界,就心慈手软不得,该铁血时,就得毫不犹豫。把小日本在上海滩的这股邪恶势力拔除,其意义比扳倒华金亭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才是上海滩罪恶的根源。从定山看到的情况来分析,里面之人绝非善良之辈。只要做得干净彻底,就神鬼不知。”

    “白局长,下决心吧。”项冲也催道。“小日本鬼子在上海为非作歹,无法无天,血债累累,老百姓早就怨声载道。”

    “你也赞成杀绝?”白天云惊诧问道。

    “庄会长说得好,我们没有过硬证据,即使活捉了,也会被逼放人。”项冲有些羞愧地说。“前年姜局长抓了一个行凶的日本浪人,后来也被迫让日本人要了回去,说是送回日本由日本法律处惩,没多久此人又在上海出现,姜局长还因此后悔不已,说早知道就当场击毙。”

    “还是以活捉为主,能活捉最好活捉。”白天云下了决心。“不过,遇到反抗,首先保证我们的人不受伤害。”

    庄致远与松下代子交换了一个眼色,意识到白天云的话已经开了口子,心中大定。

    白天云作了具体安排,指挥着向农舍包围过去。

    松下次郎做梦也没想到松下代子不但起了异心,而且还下了这么大的狠心。来之前,大哥松下一郎就提醒过他,不要小瞧了受过专业训练的松下代子,要他小心从事。松下代了在上海毕竟苦心经营了几年,必须在引起她反弹之前,就得把她控制住。

    按照原定计划,昨晚他就该强行把松下代子留下,然后才开始接管松下代子在上海的势力。但从秋末凉子处得知松下代子劫杀华金亭后,掌握了一笔天文数字的巨财,他才转了心思,想先骗松下代子交出后,再对她下手。

    想不到就是这一念之差,将使他陷入灭顶之灾。

    还在邮轮上时,他曾想,上岸的第一件事,就好好享受一下这个绝代美女。松下代子身上的那一半与他相同的血源,在他和大哥松下一郎心中根本毫无障碍,在他们心中,松下代子就是个贱人。这种观念,是他们的父亲,海盗头子松下信岸从小就灌输在他幼小心灵,早就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昨晚如果没先受秋末凉子所惑,在她身上发泄了欲望,他可能当即就把松下代子就地正法。虽然早就知道松下代子是个绝色美女,他却从没见到过,昨晚一见,果然令他情欲冲动。他准备自己先好好享受几天后,再让自己四个心腹手下享受,用这种方法摧毁她独霸一方形成的独立意识,使她彻底成为一具供男人玩乐和杀人的利器。

    昨晚松下代子走后,虽然秋末凉子对他曲意求欢,满足了他的兽欲,但他对她仍然没有丝毫怜香悯玉,又让四名心腹手下逐次享用了秋末凉子。楼定山发现秋末凉子身躺榻榻因而没看出她是否有功夫。松下代子还感到几分奇怪,松下次郎今晚要淫欲她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为什么还在秋末凉子身上发泄?

    松下代子逃过了一劫,秋末凉子却吃尽了苦头。她对松下代子已经失望,松下代子对待大岛丸的态度伤透了她的心,满以为委身松下次郎,投靠了新主子,自己会爽爽快快出一口气。当她意识到松下次郎与松下代子可能有血源关系时,顿时就傻了眼,满腹的开心化为乌有,感到松下次郎与松下代子的关系十分诡异,决定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再说,没想到松下代子刚离开农舍,松下次郎的四个随扈就涌进了卧室,四个人如野兽般在她身上发泄了兽欲,把她整整折腾到天亮。第二天,四人又轮番肆虐了她一整天,楼定山去探查时,她已被折腾得精疲力竭,浑身瘫软,连动也不想动一下。

    松下次郎今天没有碰秋末凉子一下,养精储蓄,准备在松下代子身上大展雄风,但因多次看着随扈淫欲秋末凉子,他的情欲已亢奋到了极致,听见农舍有轻微响动,心中大喜,以为松下代子送货上门,目光死死盯着门,只要松下代子进来,他将立即把她带进卧室,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享用她后再谈其它。

    门是被踢开的,李炜和几名卫士持枪从门冲了进来。四名身怀忍术的随扈身手之高,反应之快,超出了白天云的想象,几乎在门被踢开的同时,他们就作出了反应,一个挥刀劈去,一个就地一滚,长刀刺出,另两个提刀跃起,扑到两个窗口。在李炜前面冲进屋的两名卫士,一名当即被劈断脖子,人头落地;一个被刀从腹部挑开,肠和内脏涌出。李炜跟在两名卫士后,立即开枪,击毙挥刀者,但滚地的忍者上挑的刀势不止横划向李炜腰部。幸亏他硬生生退了一步,否则将被栏腰砍断。

    几乎同时,楼定山和一楼姓弟子名从一个窗口跃进,楼姓弟子刚一跃进,就被扑过来的忍者一刀劈倒,元大畏跟在楼姓弟子后跃起入,在空中连开数枪,击毙了刀劈楼姓弟子的忍者,落地后又继续开枪,击毙了正继续向李炜攻去的忍者。楼定山也遇到了相同情况,但他身手高绝,在空中转体扭身,险险躲开了刺过来的长刀,身形没停闪电般掠过对手,只见寒光一闪,短刀已划过对手咽喉。另两名松下代子派来接待服侍的手下,身手和反应都差了一个等级,当他们意识到危险抓起长刀时,两名卫士一名楼姓弟子和四名松下次郎身手高绝的随扈都已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刚抓起长刀,一名被李炜开枪击中,一名被楼定山的飞刀贯穿了胸膛,当即丧命。白天云与另外卫士跟着冲进屋,但屋内的战斗已经结束。

    当四名随扈向门和窗扑去的同时,松下次郎立即敏锐地意识发生了异变,迅速退回了卧室。卧室榻榻米旁边的墙,松下代子装修农舍时,已改造为一扇以防万一时应急的暗门,秋末凉子带他进农舍时就告诉了他,只要冲了出去,融入夜色,他就有机会躲身。此时他还没想到是松下代子的出卖,而认为是被警察监控的松下代子不小心暴露了目标。

    在白天云指挥行动时,松下代子已和庄致远以及一个楼姓弟子守候在暗门处,她断定在警察的突袭下,松下次郎一定会从暗门潜逃。听见枪声,隐在暗处的丁彪迅速来到庄致远身边,庄致远又让他退隐到暗处去,防止有落网冲出的人。元大畏和楼定山已得到他不留活口的命令,他对他们的身手充满着极大信心。丁彪和隐在暗处的铁血队员,主要是防止松下代子的阴谋。不发生特殊情况,他轻易不愿暴露在白天云面前。

    退进卧室后,松下次郎就听见了枪声,他的随扈和袭击的人,不管是中弹还是中刀,都没发出惨叫声,枪声在夜色里就显得特别刺耳,枪声也使瘫软在榻榻米上的秋末凉子跃起。松下次郎推开暗门,正欲窜出,突然心生警讯,硬生生止步,反手抓住秋末凉子推了出去。早已严阵以待的庄致远眼疾手快,当即两枪击在秋末凉子身上。中弹的秋末凉子发出了一声凄惨不甘的嘶叫。屋里死了九人,没发出一声惨叫,秋末凉子的这声惨叫就特别显得凄厉慑人心神,连早有准备的庄致远也稍楞了一下。松下次郎推出秋末凉子的同时,闪电般跃出,狂叫一声挥刀顺着枪声劈去,庄致远想抬腕把枪口对准扑来的黑影,但松下次郎闪着寒光的光已临头,即使他开枪击中松下次郎,他也必定中刀。站在他旁边的松下代子猛扑在他身上把他扑倒,躲过了松下次郎必杀的一刀。刀光划过,削断了松下代子脑后的秀发,在夜色里飘飘洒洒纷飞,如果松下代子慢半秒,她可能就是脖断头飞。这与当初楼定山行刺姜青松时有几分相象,庄致远冒险救姜青松受伤,赢得了姜青松、叶宗元和叶雪冰的信任。松下代子这下也将赢得庄致远和白天云的信任。

    松下次郎一刀劈空,没有继续向倒地滚开的庄致远和松下代子挥刀,而是迅速窜向旁边的竹林,对他来说,能否击杀对手已不重要,重要是的迅速逃离险地。跟在庄致远跟后,实际上代替元大畏跟在松下代子身后的楼姓弟子,是个仅次于楼定山的好手,他一个移步,挡在了松下次郎面前,手持大刀横砍,松下次郎知道已没有退路,用长刀硬档楼姓弟子的大刀,两刀相撞,火星飞溅,双方都被震退了一步。

    这时,解决了屋内敌人的元大畏和楼定山已从暗门追出,元大畏开了枪,楼定山发出了飞刀,被松下代子扑倒抱着滚开的庄致远也在地开枪,三人的枪弹飞刀几乎同时击在了松下次郎身上,松下次郎向着面前的楼姓弟子踉跄了几步,楼姓弟子的大刀又向他脖子砍去,但砍了个空,他已经倒地气绝。

    庄致远开枪之后,见松下代子在死死伏在他身上,很是感动地说:“你救了我一命。”

    “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松下代子从他身上下来,并把他扶起。

    白天云也从暗门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也很感动地说:“松下小姐,谢谢你。”

    “我应该的。”松下代子羞涩地说。

    李炜来向白天云报告,八名日本人,全部当场毙命,无一活口。

    “我们也牺牲了三人,两名卫士和一名楼姓弟子。”

    “仔细搜查。”白天云神色黯然命令道。

    李炜和元大畏等人返回屋中搜查。

    “天云,这是最好结果。”庄致远意识到白天云的黯然是没有抓住一个活口又牺牲了两名忠诚卫士和一名楼姓弟子,因此劝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不下狠手,我们的死伤还会更多,如果不是松下小姐舍命相救,你我兄弟可就天人永隔了。”

    白天云感激地看了松下代子一眼,点了点头。

    第八章 杀绝完胜(2)

    “从这些人的身手和狠劲可以看出,他们就是运河劫杀华金亭的凶手。”庄致远继续说。“对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彻底解决,是最有效办法。”

    “可惜我们还是没有证据。”白天云叹道,他完全认同庄致远的判断,但没有证据,为避免外交麻烦,这事就只有秘而不宣。

    “我相信证据一定会有,很显然,这是他们的一个隐秘据点,不可能不留下他们犯罪的证据。只要找到了证据,我们就足于不败之地。”庄致远说。

    “日本驻上海的领事,也经常来我的艺伎馆,我很熟悉,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对为非作歹的浪人,也深恶痛绝。我会想法说服他保持沉默。”松下代子插话道。

    屋内突然传来项冲欣喜的叫声:“找到了!”

    白天云、庄致远和松下代子急忙进屋,项冲在卧室榻榻米下发现了一个秘洞,从中起出了两个楠木大箱。一个箱中全是现代玻璃工艺品,虽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但并不值钱。

    “是华金亭宅子里的摆设。”松下代子说。“我见过。”

    白天云和庄致远都进过华金亭客厅,其中一些摆设也见过,特别是一具玻璃虎,一直放在华金亭客厅太师椅旁的茶几上。

    另一个木箱中的则全是瓷器,但真正值钱的瓷器却不在其中。其中一对大花瓶,是摆放在客厅的。华金亭撤走时,几乎把宅子里能带走的物件都装箱带走,有近百个大木箱。如果不是庄致远明确要求,他甚至还会将十二生肖太湖石也装箱带走。

    虽然没有搜出其它值钱的东西,但这两个木箱已足已证明这些日本人是劫杀华金亭的凶手。白天云的心这才稍安。有了这些证据,一举击杀八名拒捕的日本浪人,已立于不败之地,不至于引起外交纠纷,而且,松下代子又主动表示去做日本驻上海领事的工作。

    这次行动最大的收获,是洗清了庄致远和松下代子的嫌疑。

    他十分清楚,华金亭在运河上被残酷劫杀,最直接最明显的得益者是大哥庄致远,如果没有这次行动查出真凶,背着这个黑锅,终将会严重影响大哥庄致远的声誉,再加上松下代子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庄致远,因此,他对松下代子充满了一种由衷的感激,甚至还因自己对她的怀疑而有几分愧疚。

    白天云完全消除了对松下代子的怀疑,把她当着为谋生而被迫周旋于权贵间的良民。

    所以这次行动,对庄致远和松下代子才真正可以说是完胜。

    行动结束后,庄致远以送松下代子回去为名,迅速离开发现场。

    在轿车上,庄致远和松下代子都没有说话,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对庄致远来说,与松下代子合作,是火中取粟的一步险棋,第一次合作就有惊无险,取得了一举三得的完胜,既消除了社会对他的怀疑,也消除了白天云对松下代子的怀疑,又解决了松下代子的后顾之忧,给了松下代子一个极大恩惠,因此他感到这次行动的成功是个良好的预示:他和松下代子的合作,将为他称霸上海滩开创一个新的局面。至于松下代子在刀口下的舍命相救,他并没多大感激,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松下代子犹如溺水之人,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有保做了他,她才能自保。松下代子已经出卖了她组织的要员,除了与他合作,再也无路可走。这个有着极可怕潜势力的美艳女人,从此将被他控制。

    对松下代子来说,这次行动则是她人生破釜沉舟的一个转折点,从她下定决心那一刻开始,就仿佛站在了悬空的绳索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每走一步都面临着粉身碎骨,她的神经已绷紧到了随时都可能断裂的极点。她在松下次郎刀下扑救庄致远,根本就没有想,几乎纯粹是种本能的反应,直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才感到了几分后怕,如果慢上半秒,她也许就成了松下次郎刀下亡魂。不过,她感到值得。除掉了松下次郎,赢得了白天云的信任,她与庄致远的合作就再也没有了障碍。只要与庄致远正式开始了合作,她在上海滩的地位就得到了确保,只要组织拿不到是她出卖松下次郎的证据,那个控制了组织实权的松下一郎对她也无可奈何。惟一令她不爽的是,庄致远掌握了她的致命把柄,她和他的合作,再也不可能是完全平等。不过,这种受制于人,总比沦为奴隶好,现在的委曲求全,是为了今后的振翅高飞。她对自己充满着极大信心。

    “进去喝杯茶,我帮你按摩按摩,放松一下。”轿车在艺伎馆门前停下时,已从惊心动魄之后的思考中恢复了平静的松下代子建议道。这时,她脑海里闪过抱着庄致远滚地躲刀的情景,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了一种想和这个男人翻云覆雨的冲动,但她强力压住,没丝毫表露出来。在浴室与这个男人裸呈相见,他都能无动于衷,可见他是个有着坚强意志力的男人,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对自己的姿色早已失去了自信。

    “夜已很深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不进去了。”庄致远淡然笑道,又从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色,察觉到了她的心态。“我们的合作来日方长,希望你记住,你和我的关系,是合作伙伴,也可以是朋友,我不会把你当着一个女人。”

    “我知道,我是个残花败柳。”松下代子失望地幽幽道。

    “我没有丝毫瞧不起你的意思,哪天说得那些话,是有意刺激你。”庄致远见状,诚恳地说。“那时,你我之间还没找到信任点。”

    “我可以开始准备货了吗?”松下代子问,对庄致远的话,她信。

    “可以。”庄致远点头道,然后拉下脸严肃地说。“我们不零敲碎打,每做一笔,都得要值。鸦片生意人神共愤,是我兄弟白天云惟一可能与我翻脸成仇的事,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要做到滴水不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风雨同舟,而不是大难来临各东西,更不能象对待华金亭那样落井下石。”

    松下代了心中一凛,急忙真诚地说:“庄会长放心,代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死心塌地与庄会长精诚合作,再无路可走。华金亭那能与你庄会长相提并论,他首先不仁,我才不义的。庄会长是个真正的男人,你的人格魅力,已令代子真心折服。何况庄会长智深似海,无疑诸葛亮转世,只略施小计,就把代子从困境中解脱。请庄会长放心,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代子不可能对庄会长有二心。”

    松下代子说的确是她此时此刻内心所想所感,从女人对男人的感受上,庄致远已令她真心折服;从利害关系上看,庄致远这棵大树,她也将死抱住不放。

    “回去做个好梦吧。”庄致远点点头。

    “你也做个好梦。”松下代子说后便于工作下了车。

    当轿车远离艺伎馆时,庄致远还从后视镜看见她怔怔站在门前。

    “这个女人啊。”庄致远自语叹道。松下代子把他比喻诸葛亮,他不以为然,一个连自立都不敢的人,他从没敬佩过。松下代子说他是真正男人,挠到了他的痒处,令他十分舒爽。在他看来,真正男人的标志就是排除万难敢作敢为。

    “对这个女人,我觉得不能全信。”坐在驾驶位旁的元大畏说。

    “放心,我自有分寸。”庄致远伸手拍了元大畏的肩一下。与松下代子的合作已正式开始,他相信在短时间内,松下代子不可能对他有二心,而且,合作鸦片生意,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来是解决资金紧张的燃眉之急,二来是得用这种黑道生意巩固和扩大他的势力范围,只要他的势力发展到确保他的地位牢不可破之后,他也将从这种生意中迅速退出。他做事从来都深谋远虑,当他坐把华金亭从商会长位赶下后,就开始思考如何建立一个确保安全的保护网。决定与松下代子合作后,建立保护网就更是迫切需要,他必须在与松下代子合作的第一单生意之前,集中精力把保护网建立起来。

    “大畏,上次来赌场赌钱的那个军人的背景打听到了吗?”庄致远问。

    “他叫马腾,是上海驻军司令唐湘汉的副官。”

    “下次他再到赌场,立即通知我。”

    “你是想——”

    “华金亭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华金亭的强大,在许多人看来,几乎是不可动摇,但却在一夜之间,顷刻土崩瓦解,这个教训,我得引以为鉴。”

    “他是多行不义,又遇到了你和白局长——”

    “你错了,大畏。”庄致远摇头道。“我和天云虽是他命中的克星,仅靠我和天云,再加上你们这些与他的血海深仇的人,但如果他与政府融为一体,他再作多少恶,我们也对他无可奈何。我们现在最大优势,有天云和汪市长支持,政府与我们是一体。但这远远还不够,如果再能得到军方支持,即使再出现几个在暗中虎视眈眈庄致远和白天云,都无法动摇我们丝毫。”

    “明白了,马腾一到赌场,我立即通知你。”元大畏对庄致远的佩服,又更深了一重。

    庄致远又深深忧虑地叹了口气,元大畏感到有几分奇怪,但没敢开口问。

    庄致远的忧虑是在思想观念上与他渐行渐远的白天云,生怕最终走到兄弟反目地步。与松下代子合作鸦片生意,已势在必行,他突然想到,惟一可以化解他与白天云产生矛盾的办法是尽快让白天云离开警察局,让石明哲这个他能控制的人来接替。铲除九龙帮,搬倒了华金亭,现在又查出了劫杀华金亭的日本人,白天云已经在警察局长任上功成名就,他得尽快运作,争取让他升为副市长。

    第九章 十戒鸦片(1)

    庄致远还在闭眼沉思中,轿车已停下,他睁开眼,见已到了庄公馆,元大畏早已下车,迅速替他打开了车门。

    “去爱心孤儿院。”庄致远说。让白天云升副市长离开警察局,凭白天云的才干和功劳,加上他的运作,应该有七八成把握,但他知道,怎么也得有一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恰恰是他开始与松下代子合作鸦片生意,一定被白天云发现,他们两兄弟的决裂就不可避免,因此,在白天云调离警察局之前,他得促使白天云筹办婚礼分散他的精力。同时,他与叶雪冰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他得正式把这层薄纸捅破。

    元大畏关上车门,上了车,驾车的楼定山启动了轿车。

    爱心孤儿院开业后,叶雪冰全身心投入,吃住都在孤儿院。现在已是下半夜,但庄致远似乎有种预感,叶雪冰可能还没入睡。果然,轿车驶到孤儿院时,看见叶雪冰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庄致远让元大畏和楼定山等在外面,自己进了大门,刚走到院长室门前,就听见里面传出叶雪冰兴奋的声音:“还是你行,这样一改,朗朗上口。”他立即停住脚步,接着又听见米佳妮的声音:“明天我争取在报上发表,让这首儿歌传遍上海。”

    “什么事情这么兴奋?”庄致远推开门笑道。

    “表哥。”米佳妮惊喜道。“雪冰姐写了首儿歌。”又转向叶雪冰:“雪冰姐,快唱给表哥听听吧。”

    庄致远颇感兴趣地把目光投向羞涩的叶雪冰。

    “快唱吧,雪冰姐。”米佳妮催道。

    叶雪冰羞涩地看了庄致远一眼,轻声唱起了她创作的经过米佳妮修改的《十戒鸦片》儿歌:“一心贪恋鸦片烟,二八佳人去半边,三餐茶饭不想吃,四季衣衫穿不全,五更天明难早起,六亲断绝苦黄连,七情六欲须节制,八方一律要戒烟,九九归一烟戒绝,十分安乐似神仙。”

    叶雪冰的声音圆润轻柔,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缓缓流动的清泉,庄致远听后,不但没感到美好,心里反而涌起一种难言的苦涩。意识到自己与松下代子合作的鸦片生意一旦败露,白天云、叶雪冰和米佳妮这三个自己最亲的人,都将与他决裂。合作鸦片生意的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这是件他输不起的事。

    “表哥,雪冰姐这首儿歌怎么样?”米佳妮问道。

    “不错,写得很好。”庄致远言不由衷地赞道。

    “你送来的孤儿中,有好几个就是因为长辈吸食鸦片而家破人亡,因此我动了写首儿哥歌的念头。”叶雪冰说。

    “雪冰姐还准备教会孩子们后,专门到苏婉的戒毒所去为瘾君子演唱。”米佳妮说。

    “好主意。”庄致远又赞道。“一定会对瘾君子戒毒大有帮助。”

    “哇,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后半夜了,我得回去了。”看见被庄致远称赞后,脸颊飞起红晕,含情脉脉看着庄致远的叶雪冰,米佳妮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突然装模作样惊诧道。“表哥,雪冰姐,你们,啊,哈哈——我不打挠了。”说着便出了门。

    “佳妮。”叶雪冰慌张地喊道,但米佳妮已经出了门。

    叶雪冰还想跟去,庄致远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浑身一阵哆嗦。

    “雪冰,嫁给我吧。”庄致远突然直截了当地说,他原本想先告诉叶雪冰刚才与白天云的行动,消除叶雪冰对松下代子的恨意,以免自己今后与松下代子的接触让她产生误解,但一阵冲动,直接向她求了婚。

    当上商会长出后,庄致远立即出巨资筹建爱心孤儿院,然后又一起去了趟普陀山烧香,叶雪冰真切感受到了庄致远对她的真情,一直在盼等他正式向她求婚,但他这样突如其来,这样毫无任何前奏,她仍然感到难以相信,一时间呆住了,仅怔怔地看着庄致远。

    “我希望我们能同天云和佳妮一起举办婚礼,你同意吗?”庄致远又说。

    如同被雷电击中,叶雪冰泪水夺眶而出,顿时瘫软地倒进庄致远怀中。

    “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叶雪冰仅嗯了声,抱紧了庄致远。

    第二天上班得知白天云昨晚的行动后,石明哲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他进了副局长办公室,就闷闷地把自己丢在坐椅。

    他震惊的是,自从运河血案发生后,不管白天云和庄致远怎么说,他内心深处一直认为是他们二人瞒天过海的合谋,从白天云和庄致远在上海滩一露面,他的目标就是华金亭,已是路上兼知,而且,华金亭被迫离开上海,显然是被他们所逼。现在找到了真凶,又是日本人,其中还有个女人,与在华金亭被害现场找到的目击者陈述相吻合,因此他感到震惊。

    难道自己对庄致远和白天云的怀疑是无中生有的错觉?

    另一个令他震惊的是,情报居然是松下代子提供的。松下代子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他一直认为这个女人不简单,即使不是华金亭走私鸦片的合作者,至少也是穿针引线者。昨天上午,松下代子与庄致远在白天云办公室闭门密谈,他就感到了一种诡异,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没想到竟是她向白天云提供情报。

    难道她是想为华金亭报仇?或者是借此讨好白天云?

    他的悲哀是,作为警局二把手,这么重大的行动,白天云丝毫没向他透露,说明他在白天云心中已毫无份量,他已被白天云列入了另册。庄致远许诺的早迟会让他接任局长,纯粹就是一个根本不会兑现的画饼。

    他反复告诫自己,事到如今,为求平安自保,自己得更加谨小慎微。

    白天云拿着起草好的给汪少甫的报告走进石明哲办公室,略带一点歉疚地说:“对松下代子提供的情报,我是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这种结果大出我意料之外,所以事先没同你商量。希望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我完全理解,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石明哲大度地说。“这一来,对庄会长的一些流言蜚语就不攻自破了。”

    “惟一遗憾的是,没留下活口,不能顺藤摸瓜,把这些不法的日本人一锅端掉,还有那个鸦片商大岛丸,仍然下落不明。”白天云说,尽管石明哲从没明说过,但他知道石明哲在内心深处一直怀疑运河血案与庄致远有关,见他这么说,更加说明这之前他一直在怀疑。他认为这段时间石明哲的萎靡不振,这有很大关系,相信消除了怀疑之后,石明哲的精神面貌一定会发生根本的变化。

    “我认为你昨晚除掉的日本人,其身份地位恐怕比大岛丸要高,剩下的,我看在上海滩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从你讲的情况看,这几个日本人的身手绝对比上次行刺姜局长的那批日本人要高许多。”石明哲主动分析道。

    “老石,我有种直觉,日本人在上海滩的潜势力,这只是冰山一角,华金亭随船带走的钱财,价值连城,现场查到的东西,恐怕连百分之一也不到。因此我认为这只是个密点,被击杀的人,也绝不是日本人在上海滩的真正首脑。”

    “那些值钱的古董字画,我想他们肯定已运离了上海。”

    “但金银钱票呢?我认为一定掌握在他们的首脑人物手中。”

    “完全有可能。”

    “所以,我们这段时间的重点,要放在这些日本人身上。绝不能让这些心怀不测的日本人破坏上海滩目前的大好形势。”

    “对。尤其是你白局长,一定要加强防范,防止他们疯狂的报复。日本人睚眦必报的心态,是十分可怕的,这次他们损失惨重,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到希望他们报复,就怕他们从此蛰伏不动。”

    “还是小心为妙好。”石明哲劝道。

    “我会注意的。”白天云对石明哲的态度十分满意。自从运河血案发生后,每次研究工作,石明哲都几乎不发表什么意见,因此他认为石明哲心中的介蒂已经消失。

    白天云去市政府后,石明哲又把项冲找来详细问了昨晚行动的情况,脑中升起了一个疑问:松下代子怎么可能提供如此详细的情报?

    白天云去市政府向汪少甫汇报后,又直接去了商会。

    汪少甫的态度大出白天云的意料之外,他满以为汪少甫会对击杀八名日本浪人担忧,没想到汪少甫关注的是松下代子

    “你是说是松下代子提供的情报?”汪少甫听完白天云的汇报后,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白天云答道。

    “这么说,我们过去对松下小姐的看法有失偏颇?”汪少甫又问。

    “一个女人在上海这种地方落脚谋生,尤其是个漂亮女人,难免没有一些身不由已的事。”白天云回答。“包括华金亭之流,她根本惹不起。她还坦率告诉我,她有一半中国人血统,她的母亲是被倭寇掠去的,她在日本被人瞧不起,才被迫来上海寻求发展。”

    听出了白天云话中对松下代子的同情,汪少甫不由得在心底冒出了几分醋意,而且,还有一种更深的后悔。当年叶宗元和老市长劝阻他断绝与松下代子感情的说法,把松下代子形容成蛇蝎女人,一定言过其实,危言耸听,甚至认为说松下代子与老市长有肉体关系,使老市长被威胁而辞职,说不定也是一种虚妄之词。如果松下代子真如他们所说,为什么几次拒绝了他情欲冲动的要求?白天云证实了松下代子的无辜,他对松下代子那一直没彻底断绝的情感又风起云涌了起来。

    第九章 十戒鸦片(2)

    昨晚的行动证实了松下代子的诚意,白天云不但对她的怀疑一扫而光,还真对她产生了同情。在这个男人统治的社会,一个除了容貌再无其它倚靠的女人要想谋生,不得不出卖自己委曲求全。在他的观念里,为生存出卖肉体,并不是最肮脏,真正肮脏的是出卖灵魂。即使在怀疑松下代子时,他也对她深感遗憾,总觉得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特别是想到总有一天他会辣手摧花,就会冒出于心不忍的感觉。证实了松下代子的清白,他感到了一份轻松。

    听了白天云的述说,立即把握住了汪少甫的心态,汪少甫如果对松下代子的感情死灰复燃,上了松下代子的床,一定会被松下代子所控制,这样已有把柄被他掌握的松下代子,就会有了与他分庭抗礼的后援,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汪少甫对待松下代子的心态很复杂。”庄致远说。“昨晚在送松下代子回去的途中,松下代子还告诉我,汪少甫曾经狂热追求过她,但她拒绝了。”

    “我听姜局长也说过,好象是在叶市长的劝说下,汪市长主动中止的。”

    “当时叶市长和姜青松与我们对松下代子的看法一样,都把她当着蛇蝎女人。我觉得也很正常,她毕竟委身过华金亭,依附着华金亭。”

    “我感到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女人。”白天云叹道。

    “你动恻隐之心啦?”庄致远颇感兴趣地问。

    “大哥,能帮就帮帮她吧。一个女人要在上海滩这种龙蛇杂混的地方谋生,也不容易。”白天云悲天悯人地说。

    “我看,这就是她希望成为我们朋友的主要原因。”庄致远心中暗喜,白天云主动提出要他帮助松下代子,他今后同松下代子的接触,就顺理成章了。“不过,有一点,恐怕还得你出出面。雪冰和佳妮都对她有陈见,特别是雪冰,恐怕对她恨之入骨。”

    “昨晚佳妮回来,我已告诉她了,她感慨万千,对松下小姐深感同情。”白天云说。“你同雪冰说过了吗?”

    “佳妮与雪冰不同。雪冰受她父亲和姜青松的影响太深,我怕她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件事连提也没提。”

    “大哥,你放心,我去给她说,叶小姐是个深明事理的女子,她有分析判断力。”白天云说。“去见汪少甫之前,我还同石明哲谈过,他也大感震惊。我明显感到,他这段时间情绪不好,并不是他所说的,对局长位子耿耿于怀,而是对运河血案产生了怀疑。他内心里一定认为是你干的。不过,这种想法也很正常,连我得知华金亭被害,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你。我相信稍有头脑的人,都会这样想,何况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资深警官。”

    “现在呢?”庄致远问,心想对这个石明哲,还得加大筹码牢牢套住才行。石明哲不是帅才,但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警官。不把他套牢,说不定事就会坏在他身上。

    “事实俱在,我相信他心中的介蒂自然就消除了。”白天云说。“所以,我对松下代子特别感激,找出了真凶,污水就再也不会泼到大哥你的身上了。”

    白天云的话,令庄致远不免产生了一丝愧意,急忙转开了话题:“天云,昨晚我正式向雪冰求婚了。大局基本已定,我两兄弟都该结婚生儿育女了。”

    “这么急?”白天云有些惊讶道。

    “你和佳妮同居,思想开明的人,不会当一回事,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有悖社会道德的行为,一旦传出,对你如日中天的声誉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与其这样,你和佳妮还不如正式结婚名正言顺在一起。你的前途,不应该止步在警察局长位上,与汪少甫相比,你的才学、胆识,都过之而无不及,你从政,一定比汪少甫更有作为。叶市长临走之前,曾对我谈过他的三个心愿,一是让我照顾好雪冰,二是希望我当上商会长,三是希望有一天你主政上海。只有你当上海市长,你我两兄弟才算真正控制了上海滩。”

    “大哥,叶市长是要我们两好好辅佐汪市长,我从没想过要把他当着目标。”白天云有点诚惶诚恐,以为庄致远的意思是像对付华金亭一样对付汪少甫。

    “我讲的是长远方向,并不是要把汪少甫当着目标。”庄致远解释道。“叶市长对我说,他认为汪少甫是个优秀的政务官员,但却有着十分明显的性格缺陷,认为你比汪少甫强许多,曾对汪少甫说过,当你斗赢了华金亭后,建议他提你作他的副手。汪少甫也对叶市长作出了承诺,只要你斗垮华金亭,稳定了上海的局面,就正式提你为副市长。”

    “叶市长这么说过?”白天云怀疑地问。

    “对汪少甫的评价,是叶市长亲口对我说的。建议你作副市长,是雪冰告诉我的,叶市长与汪少甫谈时,她就在旁边。”

    白天云沉默不语,他虽不赞同庄致远控制上海滩的说法,但能当上海市长,仍然感到一阵怦然心动。对汪少甫的才干和人品,他虽没公开表示过什么,但在内心里,一直不以为然。认为汪少甫无法与叶宗元相提并论,对叶宗元,他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所以,等我们结了婚,一切都安定过后,我就要想法让汪少甫兑现他给叶市长的承诺。”庄致远继续说。“按照你现在上海的声誉,你出任副市长,除了资历浅些,已没有什么太大障碍。我相信像陈白轩这些名流,也会支持叫好。”

    “大哥,这事急不得。”白天云说。“欲速则不达。从当初确定警察局长人选,汪少甫倾向石明哲就可看出,他并不看好我。”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个警察局长已经替他争了光溢了彩,佳妮那篇报道,我特意让她把功劳归之于汪少甫,就是埋下的这个伏笔,再加上销烟活动,又让他独自大出风头,他对你的那些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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