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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圈套2--IT企业商战内幕 第 1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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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薛也只好欠身坐下,刚要递上名片并做个自我介绍, “麻秆”却首先开了口,他依旧斜睨着小薛,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就是你要找沈部长?”

    小薛一边躬身用双手呈上名片,一边说:“您好,我姓薛,叫薛志诚,您就叫我小薛吧,我是北京维西尔公司的,今天是头一次来澳格雅拜访。”

    “麻杆”依旧斜靠在沙发上,晃荡着二郎腿,只把右手稍微伸出来一些,接过小薛的名片正反两面翻看几眼,抬起眼皮问道:“‘销售代表’?以前没听说你们维西尔还有这种头衔啊,和‘销售经理’有什么区别?” 说完随手把名片撂在身旁的沙发上。

    小薛笑容可掬地回答:“是这样,‘销售代表’和‘销售经理’、‘客户经理’都属于销售部门,重点负责某些行业或某种产品的叫‘销售经理’,专门负责某个大客户的叫‘客户经理’。”

    “那你们起码应该派个‘客户经理’来我们澳格雅吧?”“麻杆”显然认为澳格雅天经地义地应该属于大客户的范畴。

    “哦,那要在澳格雅真正成为维西尔公司的客户之后,才会有专门的‘客户经理’来负责。处于签约之前的潜在客户阶段,一般是由‘销售经理’或者‘销售代表’来和您联系,我刚加入维西尔公司时间不长,经验还不够,所以是‘销售代表’。”小薛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冷不防又出了一个破绽。

    果然,“麻杆”瞪起眼睛问道:“哟,你们维西尔派个没有经验的‘销售代表’来我们澳格雅是什么意思啊?是对我们不重视吧?想用我们澳格雅来练兵是吧?你上面的经理是谁啊?”

    小薛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忙回答道:“是洪总。”

    “哪个洪总?洪钧?他不是你们维西尔中国区的大老板吗?”

    “麻杆”这一愣神的功夫,给了小薛宝贵的一瞬间,他马上想出了对策,一脸诚恳地说:“是啊。本来像我这样没什么经验的销售代表,是不可能独立负责具体项目的,但是洪总说澳格雅不一样,他说你们选型已经选了一段时间,对软件行业很了解,自身的管理基础又好,选软件、用软件你们都是行家,根本不需要别人再去给你们讲什么,倒是我应该好好向你们多学习一下,所以就派我来了。另外,洪总和我之间本来是隔着好几层的,可是他对澳格雅的项目特别重视,特意要求我直接向他汇报。”

    不知是小薛的吹捧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小薛的话也算自圆其说,“麻杆”没有再穷追猛打,而是抱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态度问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呀?”

    小薛试探着问:“我能先问一下吗?请问您是?”

    “哦,我姓陆。”“麻杆”回答得倒挺痛快。

    小薛立刻想到澳格雅的老板陆明麟,不禁脱口而出:“哦,陆先生,那您和陆总是亲戚吗?”

    不料,姓陆的“麻杆”却鄙夷地说道:“天底下姓陆的人成千上万,难道都是他陆明麟的亲戚呀?少见多怪。”

    说着,他从衬衫兜里翻出一张名片,漫不经心地向小薛一晃,说:“我是陆翔,这里的IT主管,是陆明麟专门从上海请我过来的。”

    小薛忙起身上前,像领受嗟来之食一般双手接过陆翔的名片,满怀崇敬之情地端详着。

    陆翔又问道:“你来有什么事?是为了软件项目吗?”

    小薛忙点头称是,陆翔撇着嘴说:“你们还来呀?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九月份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你们不是不打算做我们这个项目了吗?”

    小薛被这一串质问砸懵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陆翔已经随手拿起小薛的名片塞进兜里,然后站起来,眯着眼睛对小薛说:“你不要在这里傻等了,沈部长不在公司,他和赖总去上海了。”

    小薛忙站起来,急切地问:“啊,沈部长不在呀?那……赖总是谁呀?”

    陆翔一脸的不齿,冷笑一声说:“你连赖总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还来做项目?赖总是陆明麟的妻弟,澳格雅堂堂的国舅爷、大内总管,软件选型就是赖总说了算,就你这样瞎子聋子似的还想做成项目?”

    小薛没在意陆翔对他的讽刺挖苦,他内心已经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涨红着脸又问:“那……他们去上海,是不是和软件项目有关呢?”

    陆翔正转身要走,被小薛这么一问立刻又来了兴趣,似乎亲手把小薛的最后一线希望毁灭掉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快感,他盯着小薛,像是要让小薛一字不落地铭记在心,头一次口齿清晰地说:“你以为你们维西尔不来,别人也不会来的呀?人家ICE早跑来好几趟了,原来你们维西尔的那个Roger也一直在跑来跑去呀。赖总他们去上海做什么?你去问ICE好啦,去问Roger好啦。”说完,就像来时那样晃晃悠悠地走了。

    小薛呆若木鸡地站着,又有了那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他脑子里纷乱如麻,好不容易终于冒出一个清晰的念头,他想到的竟然是:晚上的住宿费用倒是可以省下来了。

    * * *

    10月9号上午,洪钧、李龙伟和小薛已经把各方面信息编织成了一幅清晰的图画,罗杰现在是代表一家叫洛杰科技的公司,到澳格雅去推的是ICE的软件,而这家洛杰科技就是他自己原先暗中经营的,这肯定又是俞威的得意之作,俞威一贯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既打击了敌人又壮大了自己”,而此次策反罗杰无疑堪称是一石两鸟的经典。

    下午,有人在敞开的房门上敲了两声,洪钧抬头一看,原来是小薛,小薛看到洪钧向他点头示意,便走进来,回身把门紧紧地关上。洪钧有些奇怪,小薛向来是没有关上门谈事的习惯的,他似乎一直认为在公司内部、同事之间没有什么是密不可宣的,今天怎么神秘兮兮的?

    小薛在洪钧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嗫嚅着说:“嗯——,洪总,您现在有时间吧?我想问一下,嗯——,您说,一个项目到什么时候,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呢?”

    洪钧微微皱起眉头,问:“你是指澳格雅那个项目?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小薛吞吞吐吐地说:“郝毅他们都说咱们在澳格雅肯定已经没戏了,因为Roger以前一直把澳格雅捂得严严的,和客户高层的关系都抓在Roger一个人手里,估计还没等我见到他们,他们就会和Roger签合同了。嗯——,还有,因为Roger对咱们的情况太了解了,肯定在客户面前说了咱们很多坏话,我要想去扭转客户对咱们的印象,已经很难了。”

    “郝毅他们有什么建议?你是怎么想的?”洪钧尽量耐心地问。

    “嗯——,他们说我应该去找些新项目来做,我也没想好,所以想问问您,像澳格雅这种项目,到什么时候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洪钧平静地重复着小薛的话:“一个项目到什么时候就彻底没希望了?”他顿了一下,提高嗓门说,“我的回答是:当你自己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

    小薛被洪钧的话震得浑身一哆嗦,声音略带颤抖地问:“您的意思是……?”

    “只要你自己放弃,这个项目就一定没戏了;但换句话说,只要你不放弃,任何项目无论进行到任何阶段都还有机会。”

    洪钧知道这种强心针只有很短的疗效,虽然小薛的斗志可能被暂时激励起来,但遇到困难又会气馁,便接着说:“郝毅他们只看到了事物的一个方面。Roger对咱们的情况很了解,可以在客户面前准确地攻击咱们,但你不要忘了,当初在客户面前说尽维西尔好话的也正是他,这是典型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此反覆无常,他在客户心目中的信用就会大打折扣。其次,ICE的代理不止Roger 的洛杰科技一家,他们首先会齐心合力攻击维西尔,但在觉得维西尔机会不大以后,他们之间就会开始争夺,所以这个项目不见得会很快被洛杰拿到,当他们闹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反而是维西尔的机会,咱们从明处转到暗处,正可以不动声色地做工作,从夺标热门变为冷门黑马,不被其他家当成主要对手,往往不见得是坏事。”

    小薛虽然频频点头,但仍然惴惴地说:“我明白,可是,这么关键、这么复杂的项目,是不是应该派更有经验的sales去做,我跟着打打下手,嗯——,我是担心我做不好。”

    洪钧温和地说:“你听过‘哀兵必胜’这句话吧?我就是要用你这支‘哀兵’来达到‘奇兵’的功效。Roger也罢,ICE的其他家代理也罢,都是一群老油条,而你正好和他们形成鲜明的对比,你要尽可能保持低姿态,不要吹捧维西尔,也不要攻击ICE,更不必攻击Roger本人,你要让客户看到你的执著和真诚,要让客户认识到你与那帮家伙都不一样。”

    小薛忽然憨憨地笑起来,说:“嗯,那我就盼着‘傻人有傻福’吧。”

    洪钧也笑了,说:“我今天倒是一直在想,你没注意到吗?你昨天去澳格雅,收获很大呀。”

    “您又逗我了,哪有什么收获呀?连沈部长的影子都没见着,等了两个小时,挨了五分钟骂。”

    洪钧扭回头看着小薛,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难道你没意识到?那人陆翔泄露了多有价值的信息呀。我们现在知道了,维西尔处境不利,ICE介入了,Roger成了ICE的代理,项目的决策人是赖总,他和沈部长昨天去了上海。”

    “嗯,倒是不少,可都不是什么好信息。”小薛神色黯然地承认。

    “不,我不这么看,信息本身并无所谓好坏之分,只有准确与错误之分,没有这些准确而及时的信息,我们很难对整个形势有所了解,所以很有价值。”

    “呵呵,您是没听到他是怎么损我的,那家伙光顾了嘴上痛快,傻了吧唧地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小薛想到自己头一天受到的羞辱,咬牙切齿地说。

    “嗯,可能那家伙的确就是没脑子。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洪钧的眼睛移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可能并不傻。”

    * * *

    盈科中心二层有家咖喱风味的餐馆,俞威到时罗杰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俞威一边坐下一边说:“哎呀,不好意思啊,老是你先到。”

    罗杰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你事情多嘛,不像我,就是专门来北京找你的嘛。”他和俞威各自点好饭菜,便主动引入正题,说:“前天的会,澳格雅的赖总都亲自来了,咱们说好了你会出面的,怎么没来上海呀?”

    “哦,电话里不是给你打招呼了嘛,8号临时在北京有急事,我走不开。反正现在的形势不是很好吗?”

    罗杰话中带刺地说:“形势很好?是你们ICE的形势很好吧?现在维西尔已经没戏唱了,剩下的都是ICE的代理,不管谁赢都是你们赢。到现在你们ICE的人都不肯和我们一同见客户,弄得客户觉得我们像是后妈养的,你们总应该向客户表示一下你们对我们的支持吧?”

    俞威不说话。他从白天烦躁到现在,已经烦透了,他想不清楚自己与邓汶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怎么忽然偃旗息鼓,对自己非常有利的形势怎么在卡彭特召集皮特、邓汶和他开了一个电话会议之后便被悄然化解,但他已经不愿再想了。

    罗杰愤愤地质问道:“我当初在维西尔同澳格雅接触的时候,根本没有ICE的代理介入,客户也没说过要主动联系你们ICE,怎么我刚向客户推荐了ICE的产品,别的代理就跑去了?”

    “这话说得就不太合适了吧?他们的腿都长在自己身上,你我都不是他们的老板,人家凭什么听咱们的?你可以去澳格雅,他们也可以去嘛。”

    “可你当初讲过项目登记制度的,先报先得,我第一时间就把澳格雅还有其他好几个项目报给你了,为什么别的代理还可以去和客户接触?”

    这时,刚才点的饭被端了上来,可两人谁都没有兴趣动筷子,俞威说:“制度当然有,定的规矩也的确是先报先得,可我是同时收到你们几家代理上报的澳格雅项目,你说我该给谁?”

    罗杰冷笑着说:“是不是真的同时收到的,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跑去澳格雅的那家代理商是北京一家叫莱科的公司,刚刚拿到的营业执照,我打听了一下,老板看样子和你关系好得很哟,你对他们看来也是蛮器重、蛮支持的哟。”

    俞威眼睛瞪了起来,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Roger,你的洛杰科技成立时间也不太长吧?莱科公司虽然新,但实力不差嘛,人家的注册资金是一千万人民币,你的洛杰才多少?好像是一百万吧?不要瞧不起人家啊。”

    罗杰的底气泄了下来,苦笑着说:“我哪里敢瞧不起人家,我羡慕人家都还来不及,我真想找他们讨教一下,怎么能让你也器重、支持我们。”

    俞威笑了,语重心长地说:“老弟,你的确需要学习啊,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一下,做代理和做厂商可大不一样啊,你得转换一下思维、改变一下心态,老不上道儿可不行啊。”

    罗杰虽然恨得牙根痒,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本以为不打工改当老板就可以当“爷”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得当“孙子”,他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们洛杰虽然比不上莱科的实力,但做事也很到位啊,我们是打算和ICE长期合作下去的,你也不能总是只照顾莱科一家啊,他们吃肉我们总可以喝点汤吧。只要你肯对我们支持一下,我们是不会辜负你对我们的好意的。”

    俞威心里暗笑,罗杰这家伙上道儿还是挺快的,稍加点拨就明白道理了,便进一步诱导说:“既然是合作,就应该把细节商量好,这样我们才好互相配合,说说你的想法吧。”

    可事到临头罗杰又心疼了,他含混地推托说:“我对圈子里的规矩不太了解,事先也没考虑太多,你比较有经验,要不还是你提个方案吧。”

    俞威暗地骂了罗杰一句,心想,是你来求老子,还想让老子开口要价啊。他说:“那就不急吧,等你有了明确的想法再说。”然后便闷头吃了起来。

    罗杰仍不甘心,便把另一桩心事提了出来:“你上次说过,我把项目资料报给你以后,那笔五十万的合作基金你就会马上打给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实啊?”

    俞威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面前的罗杰让他哭笑不得,他没好气地说:“那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亚太区在财务上刚有新规定,说不允许一次性把市场基金都付给合作伙伴,只能每次搞活动的时候分批花出去,我也没办法。本来我还想替你们争取一下,但后来一想,何必呢,弄得公司上下还会怀疑我好像和你们有什么猫腻似的。”

    罗杰一听就急了,自己一心指望着的这五十万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他气哼哼地说:“怎么能这样呢?当初你清清楚楚和我说好了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刚说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孙子”地位,无奈地说:“那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让ICE把那笔钱打给我们呢?你看需要我做些什么?”

    俞威心想罗杰你既然是在求我把钱打给你,你总要先讲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吧,难道还要我求你吗?他只好再次启发罗杰:“Roger,做厂商和做代理不一样,在公司做销售和自己当老板做生意又不一样,你得转变一下角色,开拓一下思路啊,不能精明有余、聪明不足啊。”

    罗杰想不通,自己原本是理直气壮地来讨公道、来要账的,如今倒变成是自己不懂规矩,得自己先拿出诚意、做出承诺。罗杰当然也懂“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可当真要“予之”的时候,他的心真疼啊。

    罗杰的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俞威却话题一转说:“你的手笔不是一向挺大的吗?我听说你给沈部长在杭州的西湖高尔夫买了个终身会籍,是张银卡?也得二十多万吧?”

    罗杰心里一惊,马上搪塞着说:“你消息真灵通啊。”

    俞威很不以为然地说:“都传得满城风雨了,未免太张扬了吧?”

    “那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张扬的嘛,他其实也不喜欢打球,要个会员身份本来就是想显摆,总不能让他藏着掖着。”

    俞威不客气地说:“所以你得去引导他呀,他要什么你给什么,那轮到赖总你打算给什么?赖总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部长、赖总都不用担心,但是他们那里有个小家伙,主管IT的,叫陆翔,他其实以前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可最近好像有些情绪,8号赖总他们来上海我就特意没让沈部长带上他。”

    俞威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把纸巾把桌上一扔,不屑一顾地说:“连这种小毛孩子你都搞不定啊?!还是那句话,对客户你得去引导呀,不能迎合他,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想办法让他闭嘴!”

    罗杰却先闭了嘴,他默默地琢磨着俞威对这些人的态度,从陆翔想到沈部长,又从现在的自己想到以前的自己,不禁有些后悔,他在内心深处喟然长叹:看来,惟有作为俞威的竞争对手,才能从他那里得到起码的尊重。

    * * *

    周六的中午时分,洪钧来到邓汶住的宾馆,满怀自信地按响了邓汶房间的门铃。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出邓汶的声音:“什么事?”同时,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后停住了,洪钧冲着门镜报以善意的微笑,门开了,邓汶一脸不自然地往侧面让了让,抬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洪钧没有看出任何敌意,面前的又是所他熟悉的邓汶,立刻放了心,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是怕打了招呼你就不让我来了,所以直接闯来。”

    邓汶从吧台拿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放到洪钧身边的茶几上,然后坐下来,两人沉默了一阵,邓汶说:“这次的事,谢谢你啊。卡彭特说你给他打过电话,说要不是你提醒他,他几乎犯了大错。我们昨天刚打的conference call,事情已经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的?方便透露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你给卡彭特出的主意吗?我们研发中心改名字了,不再叫中国研发中心,而是叫ICE北亚研发中心,和ICE中国区不再有任何直接关系,财务、HR、运营完全独立。如果俞威再要我们帮他做什么,他要先去找Peter,由Peter找卡彭特,再由卡彭特来找我,这样凡事通过总部协调,俞威也就无法再搞什么花样了。如果不是你把俞威是个什么货色告诉卡彭特,我就真没地方说理了。”

    洪钧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我如果和卡彭特说这些,恐怕现在我正在机场送你回波士顿呢。”

    邓汶一脸不解,问道:“那,那你和他怎么说的?”

    洪钧缓缓地说:“我没有替你辩解,也没有说俞威的坏话,相反,我强调的是这次冲突的原因并不在你们二人身上,而在ICE的这种组织架构。ICE在中国设两个平起平坐的人,两人肯定会彼此提防,担心两个机构随时可能合并,自己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时间长了,就会从被动提防转为主动攻击,希望挤走或者吞并对方。我对卡彭特说你和俞威之间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假设把俞威换成我,尽管咱俩是朋友,我也会想方设法把你除掉;即使把你换成别人,俞威也会和他闹得鸡犬不宁,所以换人不是办法,应该换的是这种架构。我给卡彭特出的主意就是把近邻改为远亲,不要小看改名字这个动作,深意都在于此,俞威管的是中国区,你管的是北亚研发中心,除了碰巧都base在北京,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有彼此替代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相安无事。”

    邓汶默默品味一阵之后,说:“只是这么一来,干什么都要经总部协调,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高效的合作了,对ICE在中国的业务其实是个损失。”

    洪钧冲邓汶挤了下眼睛:“对我来说,这不挺好吗?”

    * * *

    浙江澳格雅集团所在的镇上,档次最高的饭店是三星级,而这家惟一的三星级饭店简直成了澳格雅集团的招待所,因为所有的房客几乎都是来和澳格雅谈生意的。

    小薛和从维西尔上海公司来的一位售前支持工程师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他在北京时和沈部长通电话,得知澳格雅准备邀请几家公司来宣讲方案,便一再恳切地表示维西尔非常愿意参加,沈部长推托不过,便懒洋洋地说你们非要来就来吧,而在小薛来了之后,便一直没人搭理。

    晚上,小薛和同事坐在饭店餐厅一个冷清的角落里,默默地吃着他们早已吃腻了的那几样特色菜,而餐厅的另一侧却热闹非常,被屏风围起来的几张大圆桌上,澳格雅和上海洛杰科技的人正在觥筹交错、吆五喝六。小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住在这家饭店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旁观澳格雅集团的主要商务应酬,前一天在屏风那边也是这样一幅场景,不过推杯换盏中的一方是北京莱科公司。

    小薛站起身往大堂走去,他想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那几张桌子上的“战况”,他顺路凑近屏风,罗杰和沈部长等人都已经酒酣耳热,倒是那个陆翔似乎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脸色还是白白的,应该没喝多少酒,旁若无人地用牙签剔着牙,小薛好像看到陆翔斜着眼睛翻了他一眼,忙把脸扭回来朝向前方。小薛对罗杰是憎恨,对沈部长是怨愤,而对这个陆翔就只有厌恶了。

    小薛走到洗手间里,站在洗手池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看来今天晚上又将一无所获,只好等到明天去硬闯沈部长的办公室了。他正想着,忽然“哐”的一声,洗手间的门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而豁然洞开,陆翔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小薛连忙打开水龙头,装出正在洗手的样子,心里念叨着“不是冤家不聚头”。而陆翔却对小薛视而不见,他先把整个洗手间扫视了一遍,再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厕位前,弯腰低头从门板下方的缝隙向里张望,然后直起身用脚踢了一下门板,厕位豁然洞开,直到他如法炮制把洗手间全部四个厕位逐个巡察一番之后,才放心地走回来,站在小薛的身后。

    小薛有些紧张,猜不出陆翔如此怪异的举动是什么意思,陆翔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开了口:“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小薛下意识地回答:“315。”

    陆翔说:“你晚上在房间等我,我找你有话说。”

    小薛心里一惊,刚要开口说句什么,陆翔已经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再回去。”

    将近十点半的时候,有人急促但轻微地敲了三下门,小薛忙去把门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倏”地闪了进来。陆翔伸着脖子四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地说:“315,一听就知道只是个‘标间’,人家Roger住的是501,大套间,以前他在维西尔的时候来了也是住标间,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啊。”

    小薛脸上堆着笑问道:“您请坐,您要喝点什么?”

    陆翔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蹬掉皮鞋,把双脚支在对面的床沿上,舒服地半躺半坐,嘴上说:“你这里能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小冰箱里那点东西嘛,拿啤酒吧。”

    小薛没有从陆翔口中闻到一丝酒气,看来他刚才在酒桌上还真做到守身如玉了,这么一想,小薛竟破天荒头一遭对陆翔略微有了点好感,他从小冰箱里拿出两听喜力啤酒,又拿了两个玻璃杯,走到茶几旁坐下,打开一个易拉罐把一个杯子倒满。陆翔径自喝了一口,咂摸着嘴说,“搞不懂,你们维西尔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嘛,为什么还在这里泡着?趁早去找别的项目吧。”

    小薛刚才对他那一丝好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克制住满心的厌恶,说:“不是还没最后定呢吗?”

    陆翔连着喝了几口闷酒,一阵沉默之后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说:“如果我能帮你们维西尔拿到这个项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小薛心头一震,他没想到陆翔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索要好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能有机会与澳格雅合作,我们维西尔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澳格雅把项目做好,到时候,整个澳格雅公司都将受益,而您作为主要的决策者和直接的参与者,肯定也会受益,不仅对您的事业有帮助,也能给您带来极大的成就感,这都是很大的好处啊。”

    陆翔听了,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小薛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这些?”

    小薛的心一沉,觉得陆翔是来真格的了,面对他的狮子大开口,小薛感到了绝望,澳格雅惟一声称能帮助自己的人竟是这么一个货色,小薛对这个项目已不再抱任何希望,想到以后不必再和面前这个家伙有任何瓜葛,他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对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又何谈喜欢或厌恶呢?

    小薛看了眼陆翔,似乎他已经不再是客户,只是一位刚刚萍水相逢、又将形同陌路的听众而已,小薛已经没有任何负担,定了定神,沉稳地说:“您刚才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泡着,因为我就是要争口气,宁肯被人打死,不能被人吓死,输也要输个明白,死也要死出个样来。我图的就是别人对我的尊重,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客户尊重我,说我这人地道;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竞争对手尊重我,说我这人不玩儿黑的;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公司同事尊重我,说我这人值得合作。”

    陆翔木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墙壁,小薛想到自己此前卑躬屈膝、好话说尽,又换来了什么?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憋闷已久的话一吐为快:“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从第一眼看见我就瞧不起我,当然,可能你这人就是谁都瞧不起。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这人不怎么样,但我以前一直没有瞧不起你,可是你刚才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就开始瞧不起你。你要的好处,我们给不了,我们给的再多也比不上那几家公司。但是,他们虽然愿意给你好处,可心里肯定瞧不起你,他们给你的越多,就越瞧不起你。您要是愿意帮我,咱们就是朋友,我从心眼儿里尊重您,我们洪总也会尊重您,也会把您当成真正的朋友,在您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尽全力来帮您。虽然我没挣过多少钱,但我觉得挣钱并不太难,难的是赢得别人的尊重,这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忽然,陆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一会儿说‘您’一会儿说‘你’,累不累呀?你们北京人就是这个毛病,你就说‘你’,好不啦?”

    小薛又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豁出去说了这么多重话,陆翔竟会是这种反应,他正觉得诧异,陆翔又说话了:“哎,你怎么不喝酒呀?”

    小薛的胆子已经彻底放开了,他笑着说:“你是客人,酒是招待你的,我怕我一开喝就没你的了。”

    陆翔嗤之以鼻地说:“吹什么牛?!你是舍不得这点钱吧,小冰箱很贵的哟,一听啤酒要35块的。”

    小薛被彻底激怒了,他拿起另一个易拉罐打开,对陆翔说了句:“你看着表。”然后仰起脖子,把易拉罐举到嘴的正上方,直接把啤酒往嘴里倒,他的嘴像漏斗一样始终张开,喉结有节奏地上下运动,手上稳稳地调节着易拉罐倾斜的角度,使倾泻而下的啤酒始终保持均匀的流量,不一会儿,等最后几滴啤酒落进嘴里,小薛便把易拉罐往茶几上一放,擦了一下溅在面颊上的酒滴,自豪地看着陆翔。

    陆翔的嘴也一直张着,到此时还没合上,他猛醒过来忙看了眼手表,说:“12秒钟!”然后又呆呆地看着小薛。

    小薛又懊恼又惋惜地说:“水平太差!我以前的最好成绩是9秒。”

    陆翔原本惨白的脸红了,他端起杯子抿了口啤酒,说:“你刚才说对了,老子就是谁也看不起,老子也不爱喝酒,一喝就醉,但老子一旦肯和谁喝酒,就说明看得起他。”

    陆翔继续愤愤地说:“老子为什么看不起人,就是因为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看得起,以前还有一个,就是陆明麟,我就是他请来的,要不然谁会从上海跑来这么个鸟不下蛋也不拉屎的鬼地方?!沈部长是个什么东西?他懂个屁企业管理,早先就是个给陆明麟写马屁文章的,结果陆明麟倒把这么重要的软件项目交给企划部管,我算什么?我就成了个顾问,有人顾没人问。Roger那个家伙,像变色龙说变就变,昨天还说维西尔好,今天就说ICE好,当我是傻子呀?!其实他才是个傻子,连ICE都不拿他当回事,ICE让我们选莱科,这么一帮人,你说,我能看得起他们吗?”

    小薛趁陆翔停下来喝酒的工夫赶紧插了一句:“Roger和澳格雅关系那么深,ICE为什么偏要支持莱科呢?”

    陆翔鄙夷地啐了一口,说:“他关系深个屁!他只搞定了沈部长,莱科虽然来得晚,但好像已经搞定了赖总,而且他们本来就是被ICE推荐来的。”

    小薛有些糊涂了,问道:“他们也给赖总好处了?你不是说赖总是陆总的亲戚吗?澳格雅就是他们家的公司,那些钱本来就是他兜里的钱,他怎么还能被别人搞定呢?”

    陆翔又狠狠地啐了一口,说:“他有个屁!澳格雅只姓陆,不姓赖,他一点股份都没有,和我一样都是打工仔,整个公司都是陆明麟一个人的,他可能很快就要让儿子接替赖总的位置,赖总的日子不多喽,怎么会不拼命捞钱?”

    小薛起身去把仅剩的第三听啤酒拿来,给陆翔倒上,陆翔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紧接着打了个酒嗝,望着小薛说:“你看看,还有好人吗?你能尊重谁呀,谁又会尊重你呀?我是甲方,我就觉得你们卖东西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是乙方,你肯定觉得我们买东西的也没有一个好东西。今天咱们是幸会,两个难得的好东西碰到一起,来,干一杯。”

    陆翔把杯中的酒往那个一直没用的杯子里倒了一半,递给小薛,小薛接过来和他“当”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不甘心地问:“你刚才不是说能帮我们吗?你想怎么帮?”

    陆翔把酒喝了,才呲牙咧嘴地说:“嗨,你还当真啦?我只是随口一说,看看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丘之貉。我这个人呀,最多也就是败事有余,但肯定成事不足啦。赖总、沈部长都让他们搞定了,陆明麟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了,还能有什么希望?”

    刚说到这儿,陆翔猛地捂住嘴,跳起来跑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边上吐了起来,小薛跟过来,强忍着刺鼻的气味,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注视着他。陆翔一边吐,一边打开水龙头冲刷秽物,总算吐干净也冲干净了,才直起身子,转过脸对小薛抱歉地说:“出尽洋相了,这下更让你看不起了。我想洗个淋浴,你等我一下。”

    小薛把洗手间的门关上,走回房间坐到床沿上,等洗手间里同时传来莲蓬头喷水和排风扇转动的声音,他便拿起手机给洪钧打电话。等电话拨出去了,小薛才注意到时间已将近零点,他下意识地刚要把电话挂断,洪钧已经接了起来,问道:“小薛,怎么了?”

    小薛连连表示歉意,然后把刚才的情形简单讲了一遍,问道:“您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咱们还能有什么帮助吗?”

    洪钧想了想,并没有正面回答小薛的问题,而是说:“做sales的,不可能做一个项目赢一个项目,但如果每做一个项目都能交到一个朋友,也是很大的收获了。”

    * * *

    直到坐在飞往新加坡的飞机上,洪钧还在琢磨着三天前科克打来的电话,科克这么急着把自己叫到新加坡,会是什么事呢?洪钧觉得这种出乎意料的事往往是坏事,而且即使他拼尽全力往最坏处打算,现实总会比最坏的打算还要坏。

    洪钧赶到新加坡的里兹·卡尔顿酒店已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他到房间扔下行李,顾不上梳洗更衣,就坐电梯来到那间格调清新高雅的酒廊,在一根圆柱后面的座位上找到了科克,科克看似吃力地站起来和他握手,他惊讶地发现科克显得非常疲惫甚至有几分苍老。

    科克勉强挤出笑容,像汇报工作似的说:“我上周在硅谷,然后去了悉尼,给你打电话时刚从悉尼回到新加坡。”

    洪钧玩笑般地嗔怪道:“你当初答应过我要经常去中国的,可是今年只去过一次,倒是常回悉尼,思乡病犯了?”

    科克听了,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只去有麻烦的地方。”

    洪钧听出科克话里有话,又不能问,只得笑笑。科克忽然说:“记得韦恩吗?”

    洪钧回答:“当然。”韦恩是维西尔澳大利亚公司的总经理,身材非常高大,每次亚太区开会都见面,很健谈,和他聊天总是很开心。洪钧刚想跟一句“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又忍住了,当老板没有明确表露对某人的好恶时,自己最好不要率先表露出来,否则往往追悔莫及。

    果然,科克带着满腔憎恶地说:“他是个婊子养的混账!”

    洪钧吃了一惊,轻声说:“我没和他打过多少交道。”

    科克喝了口啤酒,说:“澳大利亚对我很重要,是我的基地,我从澳大利亚到新加坡接手亚太区的时候,提拔了韦恩作为我的继任者,但没想到,我是大错特错了,他把维西尔澳大利亚搞得一团糟,我以前定的规矩他全改掉了,我给他的指令他一概不听。我决心让韦恩离开,维西尔澳大利亚有一个很棒的年轻人,就像你一样,懂市场,全力以赴,有出色的领导力,你在下次亚太区会议上就会见到他,你肯定会喜欢他。”

    科克的语调变得沉痛起来:“不幸的是,解决了这个麻烦却带来了另一个麻烦。有人支持韦恩,而这个人是斯科特。韦恩去向斯科特告我的状,斯科特居然要求我重新考虑我的决定。”

    斯科特是维西尔公司的总裁,是仅次于公司董事长兼CEO弗里曼的第二号人物,洪钧和斯科特平日里虽常有些电子邮件往来,但只在2月份总部的kick off meeting上见过一面。

    科克接着说:“你知道那些美国人,狂妄自大,其实他们非常愚蠢和无知。你知道吗?美国有一些国会议员居然没有护照,他们从来没到过美国以外的地方。斯科特和我争吵得很激烈,Jim,我相信你能理解,我们每个人都受到很多约束,都不得不在某些时候做出妥协。韦恩必须离开现在的职位,但他不愿意离开维西尔,斯科特建议让韦恩在亚太区另外选择一个职位,我做了让步,韦恩可以做出他的选择。”

    洪钧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皱着眉头问道:“他选的是哪里?”

    “大中国。”科克飞快地说,仿佛说得越快,这个坏消息给洪钧的打击就越小。

    洪钧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沮丧甚至愤怒,科克为了把韦恩赶出澳大利亚,竟凭空造出来一个大中国区的职位,这不是彻头彻尾的因人设事吗[奇+書*网QISuu。com]?这将给洪钧、给维西尔中国带来多大麻烦啊!

    洪钧猛地直起身子,凑近科克,气愤地说:“荒唐!我不需要他,他对中国一无所知,对我能有什么帮助?我是直接向你汇报的,为什么要把他插在中间?这是把维西尔中国降了一级。澳大利亚对你重要,中国对你就不重要吗?韦恩给维西尔澳大利亚带来麻烦,就不会给维西尔中国带来麻烦吗?这么做,你的麻烦并没有减少,我却新添了很多麻烦,我无法接受。”

    虽然两人之间一直非常亲密随意,但洪钧还从未对科克如此放肆过,不过洪钧不在乎,他知道科克把他叫来就是要给他一个当面尽情发泄的机会,以免他心怀误解甚至怨恨而与科克产生罅隙。洪钧说得越凶,科克越会觉得洪钧与他一条心,科克内心的负罪感也能得到解脱。

    科克边听边点头,无奈地说:“Jim,你应该知道,有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面对这种令人沮丧的局面,我们只能一步步来,这个麻烦是一定要解决的,但不是现在。Jim,你要记住,我在支持你,我们是一个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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