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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逸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位老者保养地非常好,不显老。一副养尊处优的贵气,举手投足间,都有些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陈老的身上,也有威仪的感觉,但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他一边闭目养神,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块罕见的白玉,细细盘玩着。
陈可逸注意到他身前的茶几上,只有一杯茶,还已经冷了,没冒热气。
尼玛还说在会客?有蛋蛋的客人啊,只不过是在给自己下马威,把自己晾在一边罢了。
“怎么只来了个小娃娃,那个忤逆的败家女呢?”谢老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陈可逸一眼,旋即对谢兴国问道。
这语气很不慈祥,不友好,霸气外露。仅仅从这一句话里,就可以剥离出一个信息:他到现在都没原谅女儿当年的行径。
一个大好的联姻,让家族更胜一层楼的机会,就那么溜走了,甚至因此得罪了人,导致谢家这些年来原地踏步……站在家族的利益角度,他永远无法理解女儿的选择,他认为女儿给整个家族带来了伤害。
“小妹没出面,想来也没胆子来见你老人家。”谢兴国说道:“我把她儿子带来了,也算当面给一个交代。”
谢老瞪了陈可逸一眼,显然不太顺眼,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了,你妈还不知道悔改?”
“悔改?恩,她的确改了,不再想念这个家了。”陈可逸说道:“我小的时候,经常看见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看着以前的老照片发呆;不过这十多年来,倒是越来越少了,想来也是把这个谢家给看透了吧,没人情味。”
“混账!”谢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几差点没被打翻:“她倒是有人情味,把整个家族都给害了!你回去跟她说,一辈子都不要想进谢家的门,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谢家的态度,与陈家不同,一方面是两家的风格有差异,另一方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陈家叛逆的是儿子,在天朝的传统观念里,儿子做点出格的事,可以理解,甚至放到外面去风吹雨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谢家叛逆的是女儿,这就不得了。
几千年的思维根深蒂固,女儿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必须全权由家长做主。不按家长的安排,那就是罪不可赦,更别说与人私奔,与家族决裂,那是千刀万剐的节奏!
所以到了现在,三十年过去了,陈家能够重新接受浪子回头的儿子,谢家却很难迎回出走的女儿。
“堂堂一个大家族,就靠一个女人来维系荣华富贵?想更上一层楼,就要卖女儿?”陈可逸淡淡说道:“有些话,本来不该由我这个晚辈来说,其实你不是不懂道理,就是不愿意去接受,或者说是咽不下这个气。你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了,从来不考虑女儿的感受,换句话说,你只把她当工具,而不是当人。”
谢老猛然间一愣,接着脸色发青,情绪激动。
“啪”的一声,手中盘玩着的白玉,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第二百零九章碎玉难圆
“哎呀!”
谢兴国完全没有料到,老爷子会突然这么激动,居然导致白玉落地。这可不得了,这块白玉,可是老爷子珍视多年的宝贝,不是闹得玩的。
他赶紧伸手,把玉佩从地上捡了起来,仔细端视了一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白玉的一侧,摔出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细缝……
为了不刺激老爷子,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将白玉递回到老爷子手里,面色如常,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就嘀咕着: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未必就能看出那道裂缝来。
谢老这会倒是没把心思放在白玉上面,无暇顾及。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当初女儿还在家里时,父女间的一幕幕交锋,有欢乐,也有忧愁……
陈可逸的一段话,犹如一柄铁锤,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坎上,撕裂着曾经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让他感觉到难言的沉重和疼痛。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骨肉,谁不爱?但他是一家之主,是家族的领头人,他的视角,不可避免地要着落在家族的整体利益上,相比而言,女儿结婚的对象,是不是她喜欢的人,真的是微不足道。
再说了,当年给她选定的人,哪点差了么?看看人家现在的成就,让人仰望,岂是陈家老三那等废物可比?
“我也是为她着想,让她过好日子。”谢老脸色如常,笃定地说道:“我不觉得我当年有什么错,经过时间的检验,更加证明了我的判断,看看你们一家三口,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陈家的老三,没能力给我女儿幸福。要是当初按照我的安排,现在就是另一番局面!”
“分明就是为了你们大多数人的利益。偏偏要说是为了我妈好?”陈可逸摇了摇头:“你觉得我爸没本事?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不得已与各自家族断了联系,我爸的前途会差了?以他的心智和能力,好好发展,现在至少也是封疆大吏的级别了吧!”
谢老一怔,沉默了片刻,皱眉说道:“假设的事情,没探讨的意义。”
“凡是你觉得跟你想法相左的事,就是没意义。分明错了,还死不承认。”陈可逸寸步不让。道:“你这个人,就是太霸道!”
谢兴国在一旁听着这话,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轻:居然有人敢当着老爷子的面,如此指摘,开口闭口就说老爷子错了……这样的人,还从来没有看到过。
“霸道?说得好,我就是霸道!”谢老板着脸,威严毕露,冷冷地看了陈可逸一眼:“你也够霸道的。居然敢当面说我的不是,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
“跟胆子没关系。我只知道有理走遍天下。”陈可逸这话说的其实有些违心,他很明白,现在这个世道,一条路能不能走通。跟你有没有理,其实是没必然联系的;但是他依旧遵循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他不会仗势欺人,也不愿意被人用势力来欺压。他的所作所为,只要求对得起一个“理”字。
“好一个有理走遍天下。你的意思,我就是蛮不讲理了吧?”谢老瞪着陈可逸,眼神像是要吃了他:“好,很好,这些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对我这样说话的。”
谢老养尊处优,长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子霸道之气,平时不发怒的时候,尚且很有压迫感,让人战战兢兢;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处于愤怒之中,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被他这么一瞪,也难免心惊胆战,腿肚子打转。
但陈可逸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面色如常,答道:“你讲不讲理,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自己说了算。”
“这家伙,胆子真是太大了!”谢兴国在心里嘀咕道。
“今天叫你来,就是来讲理的。”谢老看着陈可逸,说道:“你妈不肯来,你这个做儿子的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当面我的面,给个交代吧。”
我靠,我们一家子被遗弃在外面三十年,回头来,还要给你交代。这尼玛逻辑简直太强大了,这个世界是为你而存在的啊?
“你觉得你们蒙受了损失,却不管带着我们一家人的伤害。在你的思维里,家里的人为你做什么事,都是天经地义,而你为晚辈做点事,那就是天大的恩惠。”陈可逸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从此以后,大家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说话,扭头就走。
“急什么急?”谢老突然说道:“你到这里来了半晌,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发泄够了没有?我问你,基本的礼貌还要不要了,你自始至终,有没有对我有一句恰当的称呼?”
谢兴国闻言,赶紧拉住陈可逸的手臂,轻声说道:“快,叫一声外公!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整个谢家,谢兴国与谢欣兰的关系是最好的,当初小时候,他带着这个小妹,整日在四九城里拉帮结伙,称王称霸,是个地地道道的“顽家”;后来小妹被下放到农村,也坚持每个月与他通一封信,甚至跟陈家老三勾搭到一起的事,也是先偷偷告诉他,想让他帮忙想办法。
但他不仅没帮忙,还把事情捅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件。他当时认为自己是一番好心,不愿意让小妹误入歧途,走上不归路。但一番好意,却得出了无法收拾的结果,最终导致小妹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这么多年,无依无靠,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用调查也能想象得出……所以直到现在,谢兴国对小妹有一丝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感。
谢家这么多人,听到谢欣兰的消息后,都是一片骂声;唯有他站出来,去了一趟陈家,又把陈可逸带了过来;他嘴上不说,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幻想。
整个谢家,也就他一个人,对小妹还能上点心,不过他也明白,和解的几率非常小,毕竟小妹曾经对家族利益的伤害,实在是有点大……
现在老爷子突然说陈可逸无理,在谢兴国听来,这是一个很怪异的事,完全不符合老爷子一贯的性格,他老人家这么强势,何曾在意过别人怎么称呼他?
他既然表现出很在意,那就说明他的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点想念,只是碍着面子和身份,不可能低下身段,所以才需要“一个交代”。
“这或许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至少不是坏事。”谢兴国心里想到,于是赶紧支使陈可逸叫一声外公,借坡下驴,给老爷子一个台阶,然后再慢慢谈。
“我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外公出现过。”陈可逸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快三十wωw奇Qìsuu書com网年了,我都习惯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先骂了我父母一顿,然后要我叫外公,我实在没法理解,这得有多深的内涵。”
谢老闻言,嘴角轻微地抽搐,显是动了真怒,爆喝道:“让他走,我从来就没这个外孙!”
怒极攻心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抓起一个玩意就向陈可逸砸了过来。
而此时,最顺手的,恰好就是那块白玉。
陈可逸灵活地一闪身,“啪”地一下,白玉就摔在了地上,原本微不可查地一点裂痕,一下子放大了。
“糟了!”谢兴国赶紧将白玉拾了起来,一看就有些晕菜了。
谢老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如果注意观察的话,甚至能觉察到,他的双手有些微微地颤动,嘴唇也有些抖动,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不就是一块白玉嘛,虽然稀奇,但对谢家来说,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吧,至于这样激动么?”陈可逸看在眼里,心里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这块白玉,是当年小妹花了几十元钱买到,送给老爷子的。”谢兴国把陈可逸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天天都把玩着,现在可是值大钱了。”
那个时代的人,吃饭都吃不饱,谁有闲心来理会什么古玩,也不懂那个价值。很多人家里有个物件什么的,只要有人收,哪怕贱卖都愿意;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年代的几十元,可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老这几十年来,天天都在把玩。当然他可以说是因为这玩意现在很值钱,但有一点无法否认,他总归是有一点挂念着女儿的。
“算了,破了就破了。”谢老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沧桑,也有些决绝:“早就该破了!”
事已至此,看来是没挽回的余地,他干脆彻底狠下了心,从此以后,当做再也没有过那个不听话的女儿的存在……
“好好的一块玉,这么破了还是可惜。”陈可逸摇了摇头:“既然是我妈送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
不过要是她看见玉破了,也会伤她的心。还是修复一下吧。”
话音未落,谢兴国就摇了摇头:“这块玉把玩了几十年,已经有灵性了,请再高明的工匠,顶多修复外貌,却没法恢复这股灵性……覆水难收,碎玉难圆。”
第二百一十章我偏要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尤其是涉及到感情的牵绊。无论是爱情,亲情,抑或是友情,要是出现了一道伤痕,或许就是一辈子的离歌,想留不能留。
人永远都不知道,哪一次不经意地说了再见,或许终其一生,就真的再也不见。
谢家与谢欣兰之间,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三十多年了,没打过一次交道,哪怕一句的问候都没有,比陌生人还要陌路。用文艺点的话来说,这叫“相忘于江湖”,用普通点的语句来形容,叫做“各奔东西”;至于**点的描述,这就是“散伙拉豁。”
谢兴国的这句覆水难收,碎玉难圆,很明显地语带双管,不仅仅是说这块白玉的裂痕,更是在感叹亲人的决裂。
原本还维系着父女间最后的一点点关系的玉佩,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裂了;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自明。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别的工匠当然是不行,不过我倒想试试。”陈可逸一把从谢兴国手里抢过了玉佩,笃定地说道。
“不用了,何必做那无用功?”谢兴国叹道:要是你早点服软,也许事情不会闹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收拾。先前那么倔强,现在才来后悔,已经晚了。
“有用无用,做了再说。”陈可逸淡淡说道:“还有,你们不要误会,我想修复玉佩,并不是回心转意,想跟你们谢家扯上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让我妈伤心。”
谢兴国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得老爷子低喝一声:“随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些什么花样出来!”
谢兴国慨然一叹。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任由陈可逸拿着白玉翻来覆去地折腾。
“这块玉白璧无瑕,品相不俗。尤其是经过几十年的盘玩,灵性十足。”
经过一阵子的熏陶,在玉石方面,陈可逸纵然说不上行家,也不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了。看了几眼,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这块白玉的价值。
盘玩了几十年的玉,在现代社会中非常罕见。不是一般地珍贵。
仅仅以这个角度来看,要真是无法修复,那就太可惜了。更别提其中带着的一点象征意义,维系着谢欣兰和谢老的最后一点亲情……
“把工具都给我拿过来,我要动手修复。”陈可逸对谢兴国说了一句,让谢兴国有些郁闷:这小子倒是一点不客气,居然还吆喝,指挥起我来了?
不过他这会也懒得跟陈可逸计较这些旁枝末节,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些常备的工具和玉石料。放在桌子上,对陈可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以为修复裂痕就那么容易?你当是沾皮鞋啊。”他摇了摇头,哼了一声:“古人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以为是开玩笑的?这里只有一些常用的物事,太专业的设备,没有。”
“先试试再说。”陈可逸也没把话说满,坐到桌子前。就开始琢磨起来了。
对于玉石修复,他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仅仅知道大概的几种方法:
一种是一分为二。在玉器破损之后,根据它的形状,“因材施教”,将整个玉器分为两份或者三份,凭借强悍的雕工,使得每一份成为一件独立的玉器,再加些修饰,也颇有价值。不过这种办法的缺点很明显,每一件独立的玉器,都比以前的小了。
而陈可逸的“强悍雕工”,显然也是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因此这个办法只能pass掉;
第二种办法,是金玉镶嵌,在玉器破损之后,可以镶嵌上金银之类的宝石。最著名的就是秦始皇的玉玺了,传说在汉代的时候,摔掉了一个角,后是用金补上,照样无损于它的名气。这样的修补方式,关键在于它的镶嵌技艺,搭配得当,修复后的玉器价值照样很高。
当然,以陈可逸的手艺,也是无法完成这种逆天手段的,继续pass;
第三种办法,重新修整:这是一种掩饰破损处的办法,艺术大师往往会对破损的地方进行巧妙的处理,如“去高补低”、“以坏补坏”、“去肥补瘦”等等。
这种办法,看起来的确很美好,但还是老生常谈,陈可逸的手艺……得,继续pass吧。
第四种办法,断口粘合;顾名思义,玉器断裂后,用胶再重新粘合上,处理手法细腻的话,也不易看出来,但是,也很容易看出破绽来。
“处理手法细腻”,仅仅这一句话,就注定了结果,还是pass吧。
还剩第五种办法,缺处添补:玉器破损之后,如果缺口不大,也可以用相同玉石磨成粉,填补在缺口上,肉眼一般也难看出填补的痕迹。
咦,这个主意不错,不需要太专业的设备和鬼斧神工的手法,适合陈可逸这种入门级的菜鸟采用。
好,定下来了,就用这个法子,看哥大展身手吧!
陈可逸从那些玉石料中,挑选了质地和颜色最为相似的一种,然后轻轻地磨粉。
“不是吧,你想用填充的方法补裂痕?”谢兴国眼睛瞪得老大:“两块玉石根本不一样,即使你把颜色弄得统一,让人看不出破绽,但终归是不一样的。”
谢老在一旁阴沉着脸,没说话。很显然,他也极为不看好陈可逸:这块玉,他盘玩了几十年,已经快达到人玉想通的地步了,这块玉最重要的价值,绝不是外观,而是活力;用其他玉石的粉,来添补缺处,即便真的是在外观上做到以假乱真,但那股活性,却是骗不了人。
不过也懒得管了,玉已碎,人难圆,过去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已经陌路了三十多年,还有什么更坏的?即便真的是一生不相见,那又如何?
“表面功夫能做好就不错了,要是连表面的裂痕都处理不好,任谁都一眼看出问题,那还说个屁。”陈可逸随口说了一句,本是就事论事,但听进谢老的耳朵里,却是一语双关。
这是在埋怨谢家,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将父女间的裂痕,闹得众人皆知。连一点点“人民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的觉悟都没有,全当成阶级矛盾来处理了。
想到这里,谢老一言不发,眼光也有些凝滞,陷入了沉思。
陈可逸磨出一些粉末后,搓了搓手,连手套都不戴,就开始将粉末往裂缝上面擦。
谢兴国看了一眼,就差点崩溃:这手法,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或许只能用那句“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来描述……粗犷,狂放,实在是太无敌了!
即便是一个刚接触玉石不久的学徒,也比他要强得多。
“乱弹琴。”他轻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很是失望,觉得这家伙就是来捣乱的。他这时很后悔,不应该将这个家伙接过来。
早知道如此,怎么着也得坚持见见小妹,然后带小妹回来见老爷子,给个交代。小妹性格再刚烈,至少做事靠谱,不会像这个家伙那样胡闹。
迎着谢兴国不屑的目光,陈可逸却是淡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在涂抹玉石粉末。
与此同时,控制起体内的水珠,滴入了裂痕之中……这才是最核心的工序,至于什么“缺处添补”,本就是掩人耳目,给别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总不可能在哥手上过过手,裂痕就无缘无故的好了吧?那会让人怀疑闹鬼了。
将水珠滴入裂缝后,陈可逸倒了一盆子温水,将玉佩放进水中,说是要盘一下。
“你才刚刚抹了粉,就放进水里,岂不是做了无用功?”谢兴国对此非常不理解。
废话,就是要洗掉那些粉末,要不真就掺进杂质了。
“我这是在疏通玉石的经脉。”陈可逸云淡风轻地说道:“自己不懂,就不要指手画脚。天朝的事,就坏在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人身上,外行领导内行,不按客观规律办事,拍个脑门就当圣旨,不搞坏才是怪事。”
这番话,夹枪带棒的,噎得谢兴国说不出话来。
“任你巧舌如簧又如何?”谢老突然说了一句:“你这手法也叫“内行”,把我们都当傻子么。也罢,让你先得意片刻,一会看看你的成果,到时候看你怎么说。”
对于这个“外孙”,他原本还有些欣赏那股子牛脾气,可以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但漫天吹牛,满口空炮这一点,让他极为厌恶。没有本事就罢了,偏偏要逞强,往枪口上撞,这种人要是在官场上,不知道会死得有多惨。
“跟官老爷真是没法说道理,动不动就说我们草民是巧舌如簧,要不就是性格极端,偏激。反正只有领导才是时刻中庸平和,永远伟大光荣正确的。”陈可逸淡淡说道:“我也不跟你们讲道理了,我们来看事实。”
说道这里,陈可逸指了指盆子里浸泡的白玉:“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请领导检阅。”
这还需要检阅?如此拙劣手法的操作,能弄出啥名堂?
“好,我们用事实说话。”谢兴国一把抓起玉佩,准备“就事论事”,但扫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凝滞……
第一百一十一章永远不求人
谢兴国拿到玉石,看了一眼之后,楞了一下,表情有些怪异。
然后狠狠眨了眨眼,又重新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接着,又伸手摸了摸,顿时震惊无比,像是触电一般,双手都有些颤抖。
“这块玉佩……有问题!”片刻之后,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废话还用你说?裂都裂了,还能没问题?”谢老爷子冷哼了一句,对谢兴国的反应很不满意。
同时,他也感觉到有些奇怪:兴国的风格,自己是了解的,脾气上继承了自己的习性,有些霸道,但是遇事不慌,有大将之风,这也是自己能放心把家族的未来交给他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看着儿子的表现,大体上是满意的,遇到再大的困难,再复杂的局面,他的应对都算是沉着,冷静,有效,一击必中。
像刚才这样的手足无措,还真是没看到过几次。不,应该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当年他将谢欣兰和陈振海的事情告诉了家里,最终闹得不可开交,导致谢欣兰离家出走的时候。当时他看着小妹决绝离去的背影,眼神也是这样的迷茫…。。。
“不是裂的问题,而是……没有了!”谢兴国的表情,像是中了传说中的石化术,变成了一座雕塑,凝固在那里。
“什么没有了,这块玉不还好好地在这里嘛,虽然裂了。”谢老觉得谢兴国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两次三番出岔子,莫名其妙的。
“不是玉没了,是裂痕没有了!”谢兴国把玉递到了老爷子手里。
谢老爷子一副惊呆的表情,他觉得兴国今天简直是失心疯了,尽说胡话。裂痕怎么可能没有了。就凭陈可逸那小子先前的两三招三脚猫功夫?这小子吹牛这点,最让自己讨厌,你作为谢家的栋梁,可别被感染了!
谢老爷子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看了看,乍一看,还真没看到裂痕。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自己年纪有些大,眼神确实不太好。
于是他便从桌子上拿起放大镜,凑在眼前。仔细地查探了玉石的每一处。
“奇了怪了,裂痕去哪里了?”看了半晌,哪里能找到半点碎裂的痕迹?整块玉严丝合缝,浑然一体,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出,有摔过的痕迹。
莫非这小子的手艺,真的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能够通过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将碎裂的痕迹修补地天衣无缝?
又或许是自己的眼神的确不太好,纵然用放大镜看,但是不同玉石间,那些微区别的色差。真有可能辨别不出来。
“看看,什么叫事实?我说能试着修补,不是打诳语吧?”陈可逸得理不饶人,道:“我巧舌如簧。又让组织失望了。”
“你……”谢老爷子瞪了陈可逸一眼,说道:“你先别得意,就算把表面处理地天衣无缝又怎么样。这块玉是我盘玩了几十年,能与我心意相通的。你可以修复外部,却无法修复它的灵性。”
说着说着,谢老爷子就将玉平放在手心,轻轻地摩挲,像往常一样盘玩,用心去感受玉石的灵性。
“咦,太奇怪了!”老爷子震惊地叫出声来:“灵性非但没有减弱或者是阻滞,反而更加强烈,更加流畅了!”
废话,能不流畅,能不强烈么?哥体内的水珠,最喜欢最向往的,就是玉的滋养,此时此刻,不但玉石的灵性增长了,甚至哥自身体内的活力,也增强了。
效果比当初宋东的那块玉,要好太多太多了,不愧是经人盘玩了几十年的美玉,果然非同小可。
水珠能滋养玉,好玉的能量,又能反过来刺激水珠,这是双赢的局面!
陈可逸突发奇想:我能不能通过长期盘玩玉的方式,来让自己的能量不断增长呢?
以前都是被动接受体内水珠的变动,很少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主动去推动“肿瘤”的进化;一来是没那个想法,二来呢,也摸不到门路,不知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
现在倒是有了一条似乎可行的途径:盘玉!
不过玉有好有坏,效果自然有大有小,以自己的情况,即便是很好的玉,效果可能都是微乎其微的,必须要极品,才能有一定的效用。但极品哪那么容易找,价值贵的把自己卖个十次八次都不够的。
再说了,即便不差钱,真正握有极品的人,也不会把宝贝卖出去。到那个档次的人,不会缺那点钱的。
上哪找极品呢?陈可逸的脑瓜子,开始转动开了,眼神盯到谢老爷子手上的白玉,一下子就再也移不开了:尼玛的,真是应了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来你除了吹牛打屁,还是有那么几分运气,也不是全然无用武之地。”谢老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点,看着陈可逸,说道:“虽然是一滩烂泥,但只要努力点,或许还是能够勉强涂地上墙。”
谢兴国闻言,一瞬间有些惊讶:别听老爷子这番话刺耳,但细细品味下来,其实他的语气已经有所转化,似乎像是对陈可逸有了一点点认可。对于老爷子这么犟,这么傲的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对于陈可逸而言,得到老爷子的一点认可,简直可以称之为造化。
是什么让老爷子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转变?莫非这块玉,真的是完全修复了?这得什么样的鬼斧神工!
“你真的就通过这么简单的方式,把裂缝给填平了?”谢兴国对陈可逸问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味道。
“简约而不简单,功夫在方式之外。”陈可逸回了一句,显得很内涵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潜心钻研此道多久似的,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年轻人就是不能不学无术,只要肯用点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闪光的地方。”谢老一本正经地对陈可逸告诫道:“虽然你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出息,但是也不要放弃。虽然谢家还没有接纳你,但就冲着今天修复玉石的功劳,我也会给你一些酬劳,拉你一把。”
谢兴国一听老爷子说这话,顿时兴奋莫名:有戏啊,别听语气很严厉,但仔细一分析,“谢家还没有接纳你”,而不是“谢家不会接纳你”,这字句之差,意思可就大了去了。尤其是“酬劳”,绝不仅仅是冲着修复玉石,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拉你一把”,谁要是能被老爷子拉一把,那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快,快谢谢你外公。”谢兴国赶紧招呼着陈可逸。
碎掉的玉,完好如初。或许让有些迷信的老爷子觉得这是天意,他和小妹之间的亲情,就像这块玉,说不定也能创造奇迹。所以,他或许愿意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但是以他的脾气,即使是给机会,也要强势无比,需要对方来认错服软,祈求他的原谅,他才好借坡下驴。
“认个错,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以后的好日子再等着。”谢兴国不好明说,但他看向陈可逸的眼神里,却包含了这些意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抓住!”
谁知,陈可逸非但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反而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伸手把玉佩从谢老手里给拿了回来。
“玉是修补好了,但是不好意思,不是你的了。”陈可逸淡淡说道:“这是我妈当年的物件,应该物归原主了吧。”
谢兴国一下子都听傻了: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太夸张了吧!
谢老突然间面无表情,但显露出的威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大:他已经快要出离愤怒了。
“你小子胡闹什么,快把玉佩还回去。”谢兴国生怕老爷子爆发,赶紧对陈可逸喝了一句。
“有什么好还的,反正都不要的东西了。”陈可逸面容很淡定,说道:“没听老爷子先前说什么?他说玉破了就破了,早就该破,反正都不要了。
你们都不要了,我还上赶着往前送,我就有这么贱?”
一种复杂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在了谢老爷子的面容上,甚至能感觉到他有一丝痛苦的神色,但片刻后,这种复杂的神情,旋即被愤怒所取代:
“要滚就滚,谢家没你们的位置!”
“我们也不稀罕有位置,谢家永远不原谅我们,我们也同样不接受谢家。”陈可逸笃定地说道:“你可以打听打听,这三十年来,我们一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再苦再难,我们有没有低过头?告诉你,我们永远不求人!”
说完,陈可逸手里攥着玉佩,扭头就走。
“啪”的一声,谢老狠狠地将一件珍贵的瓷瓶随手就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色阴沉,十分骇人。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我去抓他回来。”谢兴国感觉到暴风雨的气息,不敢多呆。
“求他干什么?让他滚!”谢老狠狠地骂了一句。
看来老爷子真的怒了,但这句“求他干什么”又是怎么回事?我说了求他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别把自己丢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品味老爷子这话里的深味,眼看强烈的暴风雨爆发在即,谢兴国赶紧冲了出去,追上了陈可逸。
“你跟上来干什么,准备把我绑回去?”陈可逸停下脚步,转身对谢兴国问道。
一直在外面呆着的谢思凯,这会凑了上来,看了陈可逸一眼,估摸着现在这态势,这家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叫你别装逼你不信,这里是谢家,不是你能够随便说话的场合。”谢思凯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优越感。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谢兴国狠狠地瞪了谢思凯一眼,现在正焦头烂额的,你还来凑什么热闹?
“一边玩去!”
被这么一吼,谢思凯悻悻地吐了吐舌头,退了下去。大伯的话,他不敢不听,但他就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陈可逸逗得爷爷比较开心,那就不会这么急着走;但要是不开心,大伯怎么又会偏向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弟,就如同他突然出现的方式一样,让人惊讶,摸不透是什么底细。
“你们也不用再说什么了,我自己走,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谢家的家门半步。”陈可逸看着谢兴国,笃定地说道:“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打着谢家的旗号去谋半点福利。”
瞧这事弄得,还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谢兴国原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一开始的时候,对陈可逸的态度也很糟。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发觉这个家伙有点意思,不但脾气直,性格倔,有谢家的传统;而且还有几分真本事。别的不说,就那一手修复玉器的功夫,就甩谢家第三代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们一条街。
不知不觉的,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几分欣赏起这个小子来了。只是这小子脾气实在太倔,居然跟老爷子顶撞,闹翻了,使得和解的事,弄得越发艰难,也让他对当年自己“举报出卖”小妹的行为,更加耿耿于怀。心里不得安宁。
“你自己走?没有我送,你确定你走得出去?”谢兴国问了一句,然后顺势说道:“是我接你来的,也由我送你回去,有始有终。”
陈可逸点了点头,他知道谢兴国说的是实情。
且不说路途遥远,没车很难办,单就看这方圆十里内的戒备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带刀侍卫们。自己手里没个通行证,还想走出去多远?
与谢兴国并肩坐在车子的后座上,出了谢家大院,陈可逸先是看了看周围的风景。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谢兴国等了半晌,见到陈可逸还没动静,不禁在心里叹了句:这小子比我还稳得住,直到现在。愣是没说一句话。
罢了,还是我先开这个口吧。
“你为什么要如此跟老爷子顶撞,我想不是因为这块玉太值钱吧?”
“恭喜你。猜对了,就是因为玉佩值钱,我想据为己有了。”陈可逸淡淡答道:“别不信,这是真心话。”
“真心话,能从你嘴里听出真心话?把我们都当傻子了?”谢兴国显然不信。
我靠,这年头,说假话的往往让人趋之若鹜,信众一大片;说真话的,却是根本没人信,天涯无处觅知音。
“不信就拉倒,我也不需要你们信。”陈可逸说道:“反正都没什么关系,以前不认识,以后更不认识。今天来访一次,就算是一场误会吧。”
“我知道现在你们一家已经被老陈家接纳,即便没有谢家,你们也能过得比较好。”谢兴国叹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盯着陈可逸,以极为认真的口气,说道:“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以你的脾气,难免要吃大亏!”
“吃亏就吃亏吧,这么多年来,我就这德性,亏也没少吃。”陈可逸无所谓地耸耸肩:“为了不吃亏,去改变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才是吃了最大的亏。”
“此话怎讲?”
“这么多年来,我看到过很多人,他们有很多面具。每天都会选择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角色。上班时,戴上“勤恳”的面具,下班,又换上“合群”的面具;面对老板,面具叫做“谄媚”,面对下属,换上一副“严厉”;在别人眼里,“温文尔雅”,回到家里,却像是“更年期”。
之所以戴这些面具,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可能是为了伤害别人。这其中,也包括你我,我们乐此不疲地换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周旋于各种场合。
时间久了,面具甚至成为为自己的皮肤,以至于某天你摘下了面具,还会有人抱怨,你变了。好吧,只能继续……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摘下了面具,照着镜子,突然间涌出一种情绪:忽然无比怀念,当初那个幼稚,单纯,却充满了叫做真实的自己……”
陈可逸的表情,突然之间变得十分地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害怕有这么一天,当我照着镜子时,只能对镜子中的自己说一句:对不起,我好像,弄丢了你……”
谢兴国看向陈可逸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完全变了,他愣愣地盯了陈可逸半晌,而后才重重叹了一口气:“以我的位置和阅历,其实对这些面具什么的,都已经免疫了。如果是别人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会感觉到太幼稚;但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什么不一样的?其实我就是很幼稚。”陈可逸微笑。
“幼稚分两种。”谢兴国比了一个手势:“一种是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对这个世界抱有一种天真的美好愿景,一切都以理想化的标准来评判。不是不想伪装自己,而是压根就不会伪装,这种是真正的幼稚;
还有一种,看透了很多事,明知这个世界的污浊和黑暗,懂得如何利用规则的前提下,依然不愿意伪装自己,率性而为,这种是真正的大智慧。”
陈可逸笑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天真,还是智慧?”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陈家的大院里。
“你小子听好了,不管以后见不见面,关系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生活。”谢兴国对陈可逸说道:“还有,不要对谢家有什么怨恨,我感觉到,老爷子这事还没完……”
没完?不会吧,还要折腾?
“再说吧。”陈可逸也懒得想那么多,脚步欢快地跳下了车,回头对谢兴国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再见。”
不知道是再次见,还是再也不见?
谢兴国点头致意,对司机挥了一下手,车子缓缓发动,驶出了陈家。
陈可逸刚一进小楼,立即就被陈可军可截获住了:“老弟,谢家的人没把你怎么着吧?”
“能怎么着?”陈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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