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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没错!”龙泉张口就认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新工作,MD,招呼都不打的居然换工作了!幸好不是彻底从旧单位辞职,还能让自己找着个人问。
“工作上没有什么关系的,林老师能应付过来,一样都是音乐老师嘛,只不过以前是只教乐器古筝和基本的乐理,现在给小学生上音乐课。”欣姐说着就开始夸奖龙泉心疼老婆,还知道找旁人打听具体情况。
龙泉耐心的听着,然后适时的插话道:“那她生活上?”
欣姐则笑着回答:“城里的女孩突然跑进大山里去住着,生活上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不过,她说还好,就是头两天不会用土灶什么的茫然了一下,多一点时间就能习惯了。”
正说着,欣姐那里来了顾客需要接待,于是匆匆挂断了龙泉的电话。不过,就她所说的那些内容透露的信息量也够大的,足以使中校同志归纳总结着拼出自己老婆的近况。
林珑这人,一直就很热心公益,曾经全额资助过一个男孩念书、生活,那个叫“乐天”的孩子在地震中不幸早逝,龙泉至今仍记得自己老婆曾经抱着那孩子的文具盒,看着他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纸条默默流泪。
乐天的梦想就是想当老师教书,去帮助穷困的同学。林珑也曾说一定会帮他达成这未完成的愿望。
结合音乐学校保留着林珑职位这一情况分析,一则是可能她走不了太久,二来很可能是为了留住林珑这本市小有名气的古筝老师,方便正面宣传学校,哪怕只是挂名都无所谓。教师的荣光,除了自己或学生得奖之外,在公益事业上有贡献也算一项。
综上,答案很简单,她跑到一个收不到手机信号的某深山小学去了,做支教音乐老师!
下面就还剩下一个问题,林珑的具体支教地点是哪儿。按家附近来说,云、贵、川的偏远地区都会缺她这种受过专业音乐训练的老师,龙泉猜测自己老婆多半会选择四川的地震灾区,或者,云南腾冲附近。
也不算是他自作多情,林珑确实曾经明确的说过,就算不能随军也想到云南居住一段时间,可地震灾区又有08年那阵跟她交谈、游戏过的孩子,至今仍然保持着联系,去那里也不是不可能。
龙泉咬着唇,暗暗揣测着,考虑到支教并不是去应聘编制内的教师资格,教育部门的网站上不一定会有这种公示信息,他没有急着去上网查资料,而是起身打算直接找卓一。
交通部门的出行记录和手机定位才是最关键的信息,得先去看看小黑客有没有什么收获。没想到,龙泉刚走到门口卓一就“嘭”一下撞了进来。
“查到了!”那年轻人得意洋洋的举着一张纸条笑道,“少爷,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口头感谢!改天请你吃饭。”龙泉伸手就想去拿那纸条,却被卓一闪避着躲了过去。
他笑着邀功道:“我很辛苦才搞来的信息!就请吃饭太随便了点吧?有没有更隆重的感谢方式?”
龙泉心急火燎的想要得到那纸条,不打算耗时间和卓一比格斗,又不想被借机敲诈,干脆挑眉笑道:“要不,我匿名揭发你非法入侵民航、铁路、电信等多个系统,等网警来查的时候,再严辞拒绝对方涉足军队内部事务,以队长的身份救你出火海?这份礼够大,你要不要?给不给?”
“我给。太狠了你!”卓一无语泪流,双手奉上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在接过纸条并打开的刹那,龙泉突然觉得自己心情有点激荡。
他希望得到的结论是林珑在云南,这么想其实有点自私,可不同的地方毕竟代表了他这老公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他希望,林珑在实现她对逝者的承诺时,能兼顾着考虑自己的伴侣,而不是真的在气愤中一走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CS:即《反恐精英》(Counter…Strike)是一种以团队合作为主的射击类游戏,玩家可以选择特定的场景执行特定的任务。场景包括:野外、雪原、城市、峡谷、沙漠、山川等等,每一幅图都有自己的特点,战术布局也各不相同。起初CS只是单机游戏,因玩家众多,后来又开发了CSOL,即CS的网络版本游戏。
'奇·书·网'、山林中的美丽老师
腾冲,林珑的最后一次出行记录是八月底坐飞机到腾冲。龙泉看着卓一的手抄记录条,只为腾冲两个字就突然松了一口气,老婆出现在云南这个如此靠近他的地方,不用多说什么就能代表一切。
此外,卓一还查到了她手机最近一次通话是在12日周六的下午,通话对象挺多,龙泉看了看对方抄的那一串电话号码,认出了他们分别是林珑的父母、公婆、兄嫂、朋友等人,可悲的是,一堆人里唯独没他这丈夫。
定位地点则是在腾冲县所辖的R乡。看着这个最终结论,龙泉无语的问:“就R乡?这范围也太大了吧?四百平方公里!”
“不是,有更确定的位置,我没写出来而已,”卓一直笑龙泉太心急,又补充道,“我能那么逊吗?是D镇,就是比较繁华的那中心学校附近。”
“D镇?!”龙泉一下子呆住了,这个集镇可以说是距离他们部队基地最近的一个乡镇,也不知道林珑是靠猜的还是纯属运气,能找到这地方来,简直是奇迹!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吓一跳!”卓一满脸灿烂笑容,能见着自己队长发傻的表情真是太难得了。
“你就是想看我这表情才故意不写出来的是吧?”龙泉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追问,“那更具体的位置呢?现在人在哪儿能查出来吗?”
“不能,”卓一很光棍的摇了摇头,“是用移动基站三点定位的嘛,起码得有三个基站才能确定大致位置,手机都没信号的地方怎么找得到人?要不,你给我批个条,要是能有使用信息队各种设备的权限,这样就还能进一步试试。”
“不行,严禁公器私用。就这些信息,差不多够了。”龙泉一面回答,一面走回了自己电脑面前,开机之后打开了一个云南详细地图查询软件,输入筛选条件:腾冲、R乡、D镇、小学、无移动基站、无座机电话。
一项项的筛选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标红闪烁着被凸显出来——位于*山的S村。
“不是吧!离我们这里只隔了两座山啊!直线距离也就几公里吧?”卓一惊呼着,然后很好奇地盯着龙泉的电脑屏幕,“你这是什么软件?真先进,居然连有没有基站和电话都可以查询啊?可不可以给一个我玩玩?”
“直线距离——你以为我是穿山甲吗?”龙泉一面回答一面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开始盘算自己翻山越岭过去一趟得花多长时间,又指着显示器上的地图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能帮忙随时调查并更新数据,那可以考虑给你一定的使用权限。”
“太抠门了!”卓一对龙泉的提议嗤之以鼻,然后笑道,“这学校我去过,很偏很穷,要不给你提供点详细路况信息当作使用这软件的交换条件?”
“你怎么知道的?”龙泉疑惑的问他。
卓一耸耸肩,嬉皮笑脸的回答:“这山也不算太大是吧,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摸到隔壁去逛了一圈。”
“摸过去想偷吃的,结果无功而返?”龙少一句话就戳了对方痛处,然后淡定道,“这地方,我也去过。R乡方圆400公里或者说整个腾冲,就没有我不知道的犄角旮旯。快熄灯了,走,回去睡觉。没事的时候你再想想别的交换条件啊。”
说着,龙泉就关机起身然后催促着卓一跟自己一起回宿舍区去。
对那软件很感兴趣的小朋友垂涎的看着屏幕一黑,然后只得默默离开。
也是,人家都能做条件筛选了,还需要我提供实际信息啊?
唉,少爷不愧是牛人啊,打仗最需要的就是知己知彼嘛,熟悉自己所辖的“责任田”很正常;对于一个本科专业是自动化的人来说,熟悉得都自己录入数据做软件系统了,也很正常——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正常”!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龙泉在向上级请假,并向副手肖力阳交待了自己的去向之后,便戴上头盔、护膝、护腕和皮手套,骑着一辆军绿迷彩色的嘉陵越野摩托,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踏上了寻妻的征途。
两地同在R乡甚至只隔了两座山,看似相距不远,可真要过去,距离却一点不近,先得从基地出发去D镇,然后绕到另一条路上才能去那个群山环抱之中的S村,单程就已上百公里。
基地出来的路是为战备专门修整过的,宽敞而平平坦,也就只有出口那一小段稍微破烂点,龙泉用飞一般的速度区区几十分钟就完成了这段路,接下来要去S村可就困难了,因为,那里没公路。
40多公里的乡村便道,普通人步行的话要10个小时,最初的一段石沙路还算宽敞,勉强也能过吉普或拖拉机,龙泉就骑着摩托在这样满是石头的颠簸山路上疾驰,时而急转、时而腾飞、时而俯冲,一路潇洒前行。
可越走山势越陡,甚至险。最窄的时候路顶多也就两米,隔壁就是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的可以算着是悬崖的土坡,石沙路也渐渐变成了黄泥路,或许才下过雨,这地还有些泥泞,骑着阻力挺大。
龙泉不得不渐渐放缓了行驶速度,他还有任务等着做呢,绝对不能在探亲的路上出任何意外。
他不得不用最棒的军用摩托在崎岖的山路间龟速前行,切身体会着什么叫做山路十八弯,什么叫做蜿蜒的羊肠小道。
当龙泉辗转来到一个视野不错的山坡时,看着那些零星散布在山间的低矮土房,看着不远处山坳里的那个小小的,像是青翠树林中的一个破旧补丁似的寒酸小学。
他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像林珑这种普通人,不会骑摩托也不可能在这种危险的山路上行驶,她又是怎么去的那个连电话都没有的村中小学?是用她那小得堪比三寸金莲的脚在海拔两千多米高的山上步行几个小时吗?
一个在城里出生成长的时髦姑娘,她又是要怎样去习惯那崎岖的山路、木板搭成的农村旱厕、无处不在的蚊虫跳蚤以及四面透风的房间?
在隐约有些担忧的揣测中,龙泉又在山间绕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那个先前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山村小学。此时,已经临近上午十一点。
远远的,他就看见自己的妻子穿着朴素的T恤和看似很陈旧的水洗牛仔裤,背着一把大红色的民谣吉他,走在低矮的黑瓦灰墙校舍旁,然后推开了一扇斑驳破旧的绿漆木门,翩然走了进去。
早上居然还有音乐课?龙泉疑惑着,然后直接将摩托车往那个连象样的围墙和大门都没有的学校地基土坡下一放,直接就走进了那布满杂草的“操场”,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大概都在上课吧,正好方便了他悄悄走到林珑所在的教室门口听墙脚。
“老师想问一下大家,你们都见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吗?”林珑站在教室的正前方,微笑着询问自己面前的20来个一年级学生,并示意大家知道的都可以举手。
“见过!”参差不齐甚至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声在教室里大声喊响。纯朴可爱的孩子们,总是喜欢用大嗓门来回答自己明确知道的问题,以及表示对老师的喜爱。
“哟,都见过呀!那谁能为老师描述一下国旗是什么样的?”林珑又问了一个问题。立刻有聪明的孩子转身就越过没有玻璃的窗棂,指着操场中旗杆上飘扬的红旗,回答那就是国旗。
差一点就被无意中发现的龙泉,赶紧快步一退,将自己藏在了门后。接下来,他静静的听着林珑引导学生们描述着国旗的外型、总结在什么情况下会升国旗、奏国歌。
她告诉大家,国旗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象征和标志,红色象征革命,旗上的五颗五角星象征人民大团结。而国歌,它名为《义勇军进行曲》,在民族危亡的之际诞生,代表着奋勇向前的精神。
国旗与国歌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尊严与荣誉的象征,它代表着我们每个人对祖国的热爱、骄傲与自豪。因此,在唱、奏国歌时一定要庄重而肃穆,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一定得站立。
接下来,她先用吉他演奏了一遍国歌,又自己笔挺的站着,美丽而庄严的唱了一次,让学生们感受着乐器与人声的不同音色。
“今天这节课老师要教同学们学一首歌唱国旗的动人歌曲,它的名字叫做《国旗国旗真美丽》,同学们,先跟着老师念一遍歌词好不好?我们一起来看看在这首歌里是怎样歌唱美丽的国旗,”林珑笑着询问大家,然后开始以饱满的感情吟诵道,“国旗国旗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
听墙脚的龙泉,好笑的偷看着林珑如何教小朋友们顺利的念歌词,然后费力的让他们别乱吼,学会柔和而婉转的、有节奏的唱歌,最后还教大家照着歌词的内容很认真的比划着星星、云朵、飞上蓝天、亲亲国旗的动作。
当林珑乐呵呵的冲着操场里的国旗抛出一个飞吻时,躲在距离她不足三米远地方的龙泉,也偷笑着给出了一个飞吻,对象则是自己的爱妻。
常言道,认真的男人最帅,其实,认真的女人也是最美丽的。
在本节课的最后,认真的好老师林珑和大家一起回顾了课程内容,回顾了国旗的意义,然后笑着说:“那么,最后就让我们一起用最动听的歌声来祝福我们的祖国更繁荣昌盛、美丽富饶!祝愿我们的明天会更美好!我们要一起大声地歌唱,国旗国旗……”说到这里,她起了一个音,然后故意顿了一下,然后用手势示意学生们来接着唱。
20来个学生异口同声的大声吼道:“真美丽!金星金星照大地……”
一曲歌罢,林珑鼓掌乐道:“没错,大家都唱得挺好。有奖励!老师再给你们唱一首有关国旗的好听的歌,好不好?”
“好!”学生们再次激动了起来,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MP3,学校里只有一台破旧的磁带机,放出的音乐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好听。
在这个山村小学里,林珑老师的歌声似乎就是最美的天籁,是精神生活极其贫瘠的孩子们最喜欢的课余享受。
“好吧,这首歌名字叫做《红旗飘飘》,”林珑说着就抱起了自己的吉他,在轻轻拨弦之后,开始了动情的歌唱,“那是从旭日上采下的虹,没有人不爱你的色彩……”
当歌曲渐入□,林珑的歌声也越来越激昂,“……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为你欢呼,我为你祝福,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慷慨而清亮的歌声透过裂缝的门板飘荡在龙泉耳边,似乎像是在为他那报国为民的凌云壮志作伴奏,看着那在破旧操场中随风飞舞的崭新红旗,陆军中校似乎觉得那飘扬着的就是他的荣光和自豪。
他不得不为自己有这样的妻子而自豪!
心思暂时有些恍惚的龙泉,甚至忘了观察、戒备林珑的举动,直到她下课后拉开门后的一声惊呼才拉回了他的神识。
“你怎么在这儿?!”龙太太囧了,这人,太神奇了吧?都说了要大家瞒住他的,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定位什么的挺有用~~嗯嗯。
墨鱼挺喜欢《红旗飘飘》
歌词
那是从旭日上采下的虹
没有人不爱你的色彩
一张天下最美脸
没有不留念你的容颜
你明亮的眼睛牵引着我
让我守在梦乡眺望未来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
你满怀深情吹响号角
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红旗飘呀飘 红旗飘呀飘
腾空的志愿 像白云越飞越高
红旗飘呀飘 红旗飘呀飘
年轻的心 不会衰老
你明亮的眼睛牵引着我
让我守在梦乡眺望未来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
你满怀深情吹响号角
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
你的名字比我生命更重要
'奇·书·网'、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眼尖的龙泉扭身首先就看到了林珑胳膊上不知是被咬的还是自己长出来的好些红疙瘩,再看着她短短半个月就变得黑瘦的小脸,然后,又听到了她的疑问,顿时就想冒火。
我怎么在这儿?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激荡的心情,无言的自豪感瞬间就被自己爱妻的小可怜模样给赶走。
此刻,中校大人想到的绝不是对方自愿支教的伟大牺牲精神和千里寻夫随夫的动人感情,而是那该死的“我找不到你,你也别想找到我”的威胁,以及这种不打声招呼就独自一人跑到既艰苦又危险穷山沟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
龙泉想要发火吼人,可这时林珑的那群学生已经慢慢围了过来,带着好奇与羞涩的双重表情仰望站在圈子中心的夫妇二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既想一拥而上又不好意思太接近陌生人。
“我来找你,试试看有没有可能找不到,事实证明——找你很简单,不怎么费事。”龙少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酸不拉唧的轻声暗讽。
听着对方语气不善,林珑也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被抓包的惊讶、窘迫和对他的不满,于是,她也只是语气冷淡的问道:“嫂嫂告诉你的?”她想了想,就觉得一堆人里只有嫂嫂口风最松,很容易被套话。
“你们都建立攻守同盟了,她怎么会泄密?我凭的是自己本事。”龙泉也没告诉她,大哥就担心自己老婆太憨,找着无数借口没让嫂嫂苏韵跟自己直接通话。
“嗬,你能耐啊!”听龙泉说话那酸劲儿,林珑就知道他是在气全家人统一战线的瞒他。
哼,生气之前也不想想为什么大家会同仇敌忾,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大爷的经常玩失踪,全家人早就不满了,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因为拐卖事件,公婆、哥哥都觉得欠着龙泉的,从来什么事情都依着他想怎样就怎样,可她林珑不欠对方任何事情,这一次,就应该轮到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看到她甩白眼,龙泉咬牙压着怒火反讽:“哪有你能耐,玩失踪啊,多厉害。”
“那不是跟你学的吗?”林珑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脸上还带着一抹得意的笑。虽然很快就被找到,不过能让他气急败坏一次也很不错了。
被那笑容一激,龙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中冒火的直言道:“我俩情况能一样?我那是为工作。”
林珑看着身边学生越围越多,龙泉说话的嗓门越来越大,也不好在操场上和他争执,赶紧跟下一堂语文课的任课老师,也就是学校的余校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拖着自己男人去了她那位于学校角落的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余校长和他妻子数学科目的刘老师自建的两层楼私房,在二楼分了三个小房间给不是本村的老师们居住,林珑是额外加入的,连二楼都没轮上,只在一楼腾出了个放杂物的仓库给她。
阴暗,这就是龙泉踏进去后的第一印象,黑黢黢的连床上棉被是啥花纹都看不清楚。
窄小,这就是第二印象。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小床、一把木椅、一张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兼衣橱,林珑的古筝都是放床上的,估计睡觉的时候还得搬下来斜靠在墙上去。
再然后,他抬眼就看见了那扇连块玻璃都没有的铁栅栏小窗户,小得几乎不能透进阳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冬天它一定能灌入冷风。
“你就住这里?”龙泉看着林珑走进房间,在开灯的同时带上了门,当阳光被挡在木板门之外,那十五瓦的小灯泡悬挂在屋子正中开始晃悠着散发昏黄的光芒,他觉得这屋子更阴暗了。
“是啊,就住这里,”林珑顺口回答着,然后梗着脖子冷声道,“现在避开人了,你想发火就发吧,你发完了再换我来啊,看看到底是谁有理。”
“这么暗,你晚上怎么看书备课?”龙泉打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同样的昏黄,他这才明白根本不是因为灯泡瓦数不够才光线昏暗,而是这里电压不稳造成的。
“我傻啊,不知道白天在外面看书?晚上就练练琴然后早点洗洗睡呗,”林珑又甩了他一个白眼,“喂,你别又换话题,失踪不失踪的,这事情必须说清楚。你以为我爱失踪啊?完全是因为你这么久都不跟家里联系,我想汇报一下也没机会!”
“你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忙,我不可能随时和你联系。”龙泉皱眉说着,刚才他也不是故意换话题,只是看到这小破屋的一瞬间很是心痛老婆才那么问。
这会儿林珑自己说到了“失踪事件”,他又开始怒火上涌,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你怎么能这么任性?一声不吭的就跑了,还不让别人知会我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就怕有个什么意外!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林珑几乎是冷笑着反问:“龙泉,你从知道我失踪到找到我花了多长时间?按你们特种兵的手段,不该是太久吧?最多也就三五天。”
看到对方默认了,林珑抬手就戳着对方心窝喝问:“首长大人,请你将心比心的想一想,我失踪几天你都着急,那我和爸妈他们整整三个多月没你一点消息,我们会不会心慌,会不会心急?”
龙泉顿时被噎住了,自己也就是几个小时没找着对方都火冒三丈,赶在第一时间想尽一切方法的寻人,如果换成几个月,那确实是没法想象,理屈的他只得无奈道:“我这是工作……”
“别拿这个当借口,”林珑说着音调越来越高,“三个月,整整一季度啊,有90天,足足2060个小时!你就不能抽出哪怕两分钟时间打个电话、发个邮件?”
“2160。”龙泉下意识的纠正着音乐老师的计算错误。
“你!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真的就没这个时间跟家里联系一下?!”哪怕光线昏暗,龙泉也看到了自己老婆面色一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气。
“我有的时候是真没空,有的时候是有空但是工作需要不方便联系。”龙泉无奈的伸手想去揽住林珑的胳膊,却被她抬臂挡开了。
“我又没要你随时和家里联系!你真的就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法打电话或发邮件?”林珑望着他,怒中带怨的问,“或者说,你在‘失踪’之前,就真不能通知家里,说工作需要得忙一阵,过几个月再联系?你究竟是真没办法还是根本就不想说,甚至完全就没想过要知会一声?”
龙泉默然垂下了头,正如林珑所说他不可能是完全没时间,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或邮件里说,怕泄密。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什么都不说。
“暗示一下也不行?我是那种很不识趣的人吗?又没让你仔细说要去哪儿准备去多久,就抽空随便说一句你最近很忙让我自己多保重都不行吗?”林珑越说越委屈,几乎是红着眼仰望龙泉埋怨道,“我是你妻子,不是你放家里的一个摆设,想起了问一下,想不起就扔一边几个月的不搭理。”
被老婆有理有据的一通骂,龙泉语气顿时软了下来,讪讪道:“我也没想这样,平时心里挺挂念你的。”
“哼,就用嘴挂念!在你急得想骂人的同时,也请对等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难道,就你失踪就是天经地义的,我失踪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十恶不赦行为?”林珑仰着头,以矮小的身材熊熊燃烧着逼人的气势质问对方,“首长大人,什么叫公平,什么叫推己及人,你懂么?”
“……”龙泉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回答,“我懂。你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珑看了对方一眼,嗯,背脊挺得很直一点都没低头哈腰道歉的意思,好吧,她也没指望军官大爷能伏低做小,能得到这保证也算不错,算是打了一场胜仗!想着她不由摇头晃脑得意道:“那你要说话算数。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当我是你学生啊?”龙泉挑眉一笑,闪电般的伸手唰唰两下就恶作剧似的揉乱了林珑的头发,“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我是做错了,你就没错?”
“讨厌,别乱揉!”林珑挥着手不准对方玩她头发,又嘟嘴道,“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
“我们能一样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东跑西跑的遇到坏人怎么办?说了你多少次了,屡教不改!又跑来这种穷山沟,万一被抓去当压寨夫人看你怎么哭!”龙泉想着就是一肚子的气,直接弹了她脑门一个爆栗。
他老婆最喜欢自由行到处旅游,当初两人相恋就是因为林珑到偏远山村泡温泉遇到自己任务目标差点出乱子,因为这事情多接触多沟通才定了情,当时将她骂一通后老实了两年,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又开始乱跑。
“我是来正经支教的,不是乱跑!”林珑先是捂着额头不满地跳脚,而后,又叹息道,“来这里看了才知道当时你为什么会说这种山区会是‘穷山恶水出恶人’的地方。”
如果是作为一个旅行者从这里路过,林珑会感慨这里空气比城里清新,会乐着宣传这里绿树成荫山清水秀,可真正要长时间的住下,就能切身体会到这种闭塞的山区到底有多穷。
都说想致富得修路,进村的那路一来就给了林珑个下马威,她第一次坐着村里好心人的牛车进山时,腿肚子都在哆嗦,那么窄那么陡的路,就怕一不小心翻车到山崖下去了。
进山一看,树木是挺绿,可惜不怎么茂盛,也没有多少粗壮的经济型林木,一山的树却换不来钱。
水是清亮,可这里没自来水,到学校的第一天林珑就跟着余校长拎起水桶步行了40分钟去拎井水,若不是跟着龙泉的大师兄习武了一整年,绝对会累得当场瘫倒。
恶人,林珑还没遇到过,大家都对她这种有知识有文化的支教老师很客气,可渐渐的也知道了在本村,有的家庭全年收入都不到一千块,穷成这样,或许,总有一日真的会有人憋不住了出门去偷去抢。
林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新闻里会看到有人仅仅为几千块钱就杀人越货。
几千块,不过是城里人一个月的收入甚至半个月的收入,不过是一台笔记本、一个iPhone、一组沙发,甚至就是只是她家的一床龙凤刺绣被套。可对有的人来说,那却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
“这里的贫穷,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说着林珑都觉得有点心酸,“我现在是一年级的班主任,你知道吗,一个班26个孩子,24人没有一个正经的书包,他们都是用装白糖、装化肥的纤维口袋装书。”
龙泉也是一声叹息:“这没办法,我们国家是比从前富强了,可毕竟人口太多,国家顾不过来,有的地方确实还只能基本保证温饱。贫富差距,这个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国家管不过来,总还是得有人过问吧?‘穷山恶水出恶人’你这话听着讨厌,却很现实,”林珑依稀听到了余校长在吹着表示下课的哨声,打开门一开,果然有些孩子奔出了教室,她指着那些孩子痛心的对龙泉说,“你看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不管是念书还是打工,终究有一日他们中会有人走出大山去面对物欲横流的世界,面对严重的贫富差距带来的压力,如果没有人给予他们心灵的指引,那么,后果会如何?”
“这就是你做支教老师的原因?”龙泉轻轻摸摸她的头发,“这不是你的责任。”
“是啊,我连公办教师都不是,这与我无关,与我们大家都无关,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谁还会来关注这种和国家的发展差了几十年的遗忘之地?”林珑摇头叹息道,“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总比不作为的好。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也没办法资助很多人,只是希望伸出自己的手,让孩子们能感受到来自于同胞的关爱,希望点滴关怀能温暖他们的心灵。”
龙泉看着自己爱妻手臂上的红疙瘩有些纠结的劝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做法挺好,只是,你这样,太辛苦了。就不能换种方式?比如像你以前那样捐款。”
林珑从书桌下面取出两个不锈钢饭盒,拉着龙泉的手,一面走出房间一面轻声说道:“苏联的老电影《乡村女教师》你看过吗?富裕家庭的少女瓦尔瓦拉只身来西伯利亚的乡村当教师,她对学生们说‘我要教你们念书、写字、算术。你们要成为识字的人,我要教你们思想。’这句话我一直记得牢牢的。山里的孩子缺的不止是钱。”
走在去厨房吃午饭的路上,林珑告诉龙泉,这里没有专职的音乐、美术老师。
起初在她来之前是五音不全的余校长教同学们唱歌,连每周都要唱的国歌,全校学生都没一个人能把整首歌的每个音都唱正确,因为教他们的人就是错的。
然后是其他老师谁有空的就谁去上,没有乐器也没懂乐器的人,就用一个走音了的磁带机放音乐,美术课大家都没画纸画笔,老师也不会画画,也就让学生随便在小纸片上涂涂抹抹、捏捏泥巴混一节课而已。
林珑感慨道:“如果说大家都没艺术细胞也就罢了,可是,我才上了两周课,已经发现了不下5个人乐感特别棒,他们如果能长在城里,如果有个好爹妈能给钱从小学声乐、学乐器,绝对不会输给我那个不到十岁就过古筝九级的学生。他们有着很好的天赋,却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成为专业的音乐人才。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看到这样的学生,你说我怎么舍得放手离开?”
在她看来,与其去教城里的为了考级而逼着学琴的学生,还不如来山里教真正需要自己的小朋友。还有美术课,林珑原本就是专业学过绘画的美术院校毕业生,她准备在国庆节的时候回家去带些绘画工具过来,认真教一教,说不定还能发现有天份的学生。
其实,山
里的孩子也同样的聪明同样的有才华,只是教育资源稀缺,只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而已,他们也需要有尊严的成长,也需要多了解点东西,然后挺直了脊梁走出大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灵的关怀才是大善,才更具有意义,比物资援助更有用。
“我知道了,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龙泉也不再劝林珑,知道她在兴头上劝也没用,既然她能支持自己报国为民,那他当然也能力挺对方去‘科教兴国’。
只是,私心而言,中校大人依旧不希望自己老婆长期待在条件艰苦的山村。他不介意吃苦,可并不希望林珑也同样的苦着。
“支教期是一年。”林珑说着话,将他带进了厨房,有些留校的孩子正端着饭盆陆续走出去。
居高临下的龙泉瞟一眼就将大家的午餐情况看得八九不离十,有的孩子饭盆里只是是苞谷饭,有的多了点水煮大白菜或者丝瓜,还有的就拿着煮土豆或红薯。
这些就是孩子们的午饭了?那林珑她平时又吃的是什么?
“刘老师,他食量大,得吃三人份的,有多余的吗?”林珑走到掌勺的那一脸沧桑的中年女人跟前笑着问道。
“有,有!老余说有客人,特意多煮了点!”对方用极其不标准的带着方言味道的普通话笑着回答。
“哟,太谢谢了!”林珑递上自己的煮方便面的不锈钢小锅,满满的装上饭菜交给龙泉,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一份饭菜。其实就是水煮白菜和炒丝瓜,说是炒其实也跟煮差不多,没什么油水。
龙泉端着饭跟在林珑身后走到了校园里,看着她随便拐进了一间没人的教室开始坐着吃饭,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什么学生吃的不一样?你每天就吃这些?”
“饭菜五毛一份,两个菜一块钱,有钱的就买,没钱的就自己带米、土豆什么的让刘老师帮忙煮煮。再穷一点的,中午就饿着,一天只吃两顿。偶尔也有肉菜,一块一份,这种多半是没人肯要的,所以做得少,”林珑苦笑着回答,“我永远都是吃得最奢侈的,这里的孩子,一个月,不,甚至是大半年都吃不上一顿肉。”
“我的天,你怎么忍得了?!”龙泉彻底无语了,新婚一个月他彻底见识过自己老婆有多么的好吃,只要是她下厨,每天饭桌上至少是三菜一汤,顿顿必有鸡、鸭或猪肉,顿顿必有鱼或其他海鲜。
为了随时能吃到热乎乎的蛋糕、饼干,林珑能自己买烤箱学着做,为了吃烤鸡可以自己买烤架,家里面包机、电饼铛、砂锅、气锅、蛋烘糕紫铜锅等等工具都齐备,活脱脱就是个饕餮的她,现在每顿饭只能吃清水煮白菜!
“那个,”林珑四周看了看,很好,没旁人,于是她捂着嘴小小声的很不好意思的告诉龙泉,“其实我周末有去镇上偷偷买肉打牙祭的!住其实都无所谓,我确实有点受不了这里的食物,可是,没办法。还有跳蚤、蚊子,也很讨厌!咬死我了!”
说着,她皱着眉忍不住的伸手准备去挠挠手臂上的红疙瘩。
“别!”龙泉伸手就拦住了她,“当心抓破了感染。等着我去给你拿点东西。”说罢,他两三口赶紧咽下自己的午饭,抬腿就走出了教室。
咦?这家伙要去哪啊?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墨鱼曾经在网上和人争论穷山村到底有多穷……对方不相信能穷成那样。其实,墨鱼写的都是事实!在咱们国家,像这样的山村、这样的小学、这样的山村孩子、这样坚韧的教师有许多许多。。。。。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出自《左传?宣公二年》
晋灵公无道,滥杀无辜,臣下士季对他进谏。灵公当即表示:“吾知所过矣,将改之。”
士季很高兴地对他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好吧,其实晋灵公言而无信木有改变,最后被邯郸君赵穿刺杀于桃园。赵穿其实也不是啥好人,嗯,后台很硬的官二代纨绔子弟,弑君都木事啊!
宋。朱熹《中庸集注》第十三章:“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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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有些好奇地目送龙泉离开,正继续埋头吃饭却见另外两个女老师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叫做胡美丽的年轻女老师试探着问道:“刚出去那位是你的……?”
“我男人。”林珑笑着抬起左手,点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戒指很直白的如此回答。为了不在这乡村中显得特立独行,她一开始就没戴昂贵的钻戒,只用一个银圈代表了自己的已婚身份。
“哦!挺帅气的小伙子,怎么没听你说过?”年纪稍大的尚端梅老师笑着如此问道。
在相处的这半月间尚端梅早就注意到了林珑手上的戒指,却从没听她提起自己丈夫,想到对方这么个大城市里的古筝老师自愿到山区支教,大家都觉得她是因为家里有什么变故才出来散心,也就没敢多问,原来,都是瞎猜而已。
“他啊,就一张脸不错,脾气坏死了!”林珑撇嘴摇摇头,捎带着解释道,“前段时间正跟他冷战,不爱讲。”
“这会儿来找你道歉了?”胡美丽捂着嘴咯咯一笑,“他做什么工作的啊?也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林珑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道歉?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吃皇粮的人嘛,脾气大。”
说着,她就借口要去洗碗暂时逃离了两位女老师的八卦视线,因为,林珑不知道当对方问及自己老公具体工作内容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没得到领导批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实话实说自己男人是个军官,驻地就在腾冲附近。因此,林珑之前一被问及家里情况就假装很忧伤地长叹,然后一声不坑地垂头,两三次之后大家就都不再打听,可这会儿正主已经出现,不想说也得说点什么了,嗯,得串串词。
因为怕被追问,林珑刷碗之后赶紧躲回了房间,直到龙泉回归才松了一口气,不等对方说话,她立刻就问这事儿咋办。
“这边有驻地很多当地人都知道,含含糊糊说一句就行,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没法全瞒着。想也知道,骑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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