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梦 第 12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开学以后,除了周末,是没有时间去图书馆了。好在现在他和风阿姨和姗姗都很熟,两人走后门帮他借想看的书出来,本来隔夜要还的也通融成一周还一次。这些天来,江之寒打坐和吐纳又有进境,睡觉的效率也相应的提高了。于是他把起床的时间又提早了一个小时,早上先是练功练步法,然后是身体锻炼。

    江之寒比较头疼的是上课时间的安排。逃课是不可能的,敢那样做三天就被开除,然后被老妈剥皮了。但有些课实在是浪费时间,譬如政治。还有些课,本来可以讲得内容丰富生动活泼的,任课老师却弄得枯燥乏味,比如语文,地理,和历史。一节课坐在那儿四十五分钟,听那些枯燥无聊而又重复的东西,对现在的江之寒真是个天大的折磨。

    江之寒费尽心思想要想出办法来利用这些时间做些稍微有意义的事情,不过能供他选择的东西不多。最后他想出来的无非两件事,一是在课堂上做家庭作业,争取把回家的时间全部空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二是把自己正在看的书拿到课堂上来读。

    渐渐地他开始练习这两件事,低下头认真看书,看的是教材中夹的自己的书;拿着笔认真做笔记,那是唰唰的在写作业;偶尔还抬头看看老师,做认真听课状,那其实是在想自己的问题或者在发呆。江之寒很快发现自己是个天才,他可以很好的把握这个节奏,而且让自己的思维在看书,思考,发呆,写作业这四件事情上快速的调换,而没有任何问题。

    让江之寒比较头疼的就是同桌是倪裳这件事情。换了往常,江之寒这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算刻苦也不调皮,不是尖子也不是后进的家伙,说到底就两个字,普通。这普通两个字有时候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扔进人群中大家死活找不到你。换成是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最不起眼的,干什么都不用担心被老师发现。但当你的旁边坐的是倪裳的时候,事情就有一点点不一样。不仅是学生,老师的注意力也经常落在她的身上。譬如叫个人起来领读或者回答问题什么的,她总是最容易想到的目标之一。因为这个原因,江之寒不得不格外小心,但很快他发觉自己有些自作多情。老师们的眼神,总是定位在光彩夺目的倪裳身上,而咫尺之遥的江之寒常常被当作是透明不存在的物体。

    倪裳是一个很传统的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她认真记笔记,认真回答问题,认真听课,认真做作业。有时候即使课程实在单调无聊,她最多也就皱皱眉。非常非常少的时候,她会在笔记本的空页上画一个小动物什么的打发时间。当她那么做的时候,江之寒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师已经讲得无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江之寒那一套虽然不被老师察觉,但当然是逃不过咫尺之遥的倪裳的眼睛。开始的两天,江之寒还有些担心。他的直觉和第一印象告诉她倪裳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不过他不敢肯定倪裳是不是那种比较刻板的人。才开始的时候,倪裳只是偶尔扫一眼他,也没说过什么。慢慢的他看见倪裳时不时有眼光扫过来,但里面更多的似乎是好奇的味道。

    这一天下了第二节课,江之寒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到教室一看,大多数同学都出去晒太阳聊天去了,倪裳还坐在座位上。他走近一看,倪裳却是在看他放在课本下面的书,江之寒正在重读第二遍的威廉姆斯老先生的“价值投资七要素”。倪裳其实悄悄的看江之寒的课外书是什么已经有几天了,但这一次她故意当着他的面看,就是想要问他一些问题。

    倪裳说:“这本书好难,很多生词都不懂,句式也很复杂。”

    江之寒说:“我是看第二遍了。第一遍也很吃力,一本字典都翻烂了。”

    倪裳问:“你看这个学英语?”

    江之寒摇头说:“我在看这个东西。没有找到中文版的,只好看英文原版。”

    倪裳皱了皱鼻子,很是小巧可爱的样子,她偏着头,问:“你花这么多时间看这些?考试怎么办?总是要先过高考这一关吧。”

    江之寒认真地说:“我也在学习啊。该听的东西我就认真听,但是太多重复或者无用的东西了。作业我也做啊。这个暑假加上开学这个星期,我也是下了些功夫研究我们的考试模型的,说穿了不过是八个字:举一反三,熟能生巧。举一反三这一条我倒越来越有体会,我觉得没有问题。熟能生巧吗?我想我是不愿意做太多重复的劳动的,所以应该比不上一些人,但也应该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所以我觉得,考P大或者是T大我没什么把握,但考个一般的重点大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倪裳知道江之寒上一个期末大概的成绩。七中不是中州最拔尖的学校,但算个一流重点是不成问题的。按往年的结果,一般有60到100个人能上重点线就是不错的了,江之寒现在的位置不过在100左右,要说信心十足的能考上重点大学,还真是让人惊讶。

    不是没有喜欢自吹的男生在倪裳面前夸夸其谈,实际上这样的男生很多。但直觉里霓裳觉得同桌的这个男生不是在胡吹。开学一个星期来,倪裳对江之寒最大的感觉就是看不懂。这个男生彬彬有礼,时常微笑着,偶尔说话带些嘲讽的语调。这个男生叫他帮忙干活他从不推辞,但也从不做讨好的样子。这个男生虽然似乎各个方面都普普通通,但在自己面前显得很自信很从容。这个男生看一些完全不在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书,自信满满,好像对自己的人生早有了长远的规划。这个男生初看相貌普通,但慢慢的你能感觉到他的某一次微笑某一次皱眉非常耐看。

    从小到大,倪裳习惯了做班长主席,习惯了要去和成人的世界(老师)打更多的交道,习惯了被人赞扬被人恭维也被人讽刺被人背地里恶语相向,习惯了去协调同学之间的关系,习惯了很多不同的男生在自己面前想方设法展示自己的优秀,习惯了很多男生欲盖弥彰的想要接近自己,习惯了总感觉自己和他们相比是更成熟的那个人,习惯了走一条设计好的康庄大道:好好学习,努力做班级和组织工作,和同学老师搞好关系,争取考上顶尖的名牌大学。很多年以来,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是班里最聪明的那个人,也许也不是最刻苦的那个人,却是最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应该怎么走的那个人,是把同学们的性格意向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

    但面对江之寒,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是怎样的一个男生呢?他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

    一转眼开学已经三个星期了,家庭作业的负担开始急剧增大。江之寒最开始还能靠课堂上写作业在放学前基本解决完,慢慢的就不行了。做不完,又不想占用晚上的时间,怎么办?拒绝交作业?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暂时是不敢做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字:抄。但江之寒是个骨子里高傲不爱求人的人,真正说得上好朋友的就只有楚明扬和才来的陈沂蒙,可叹这两个家伙成绩还不如自己,经常也是早上来赶来抄作业的主,前段时间还靠自己救济来着,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

    自然的,江之寒把目光投到了倪裳的身上,做作业又认真成绩又好又是近水楼台,多好的目标呀!但相处一段时间以来,江之寒也渐渐摸透了倪裳的性格。这个女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当然很多人认为她是女强人,外也不柔)。你要是找她抄作业呢,一个月一两次她多半是会通融的,不是那种特死板的主。你要是天天找她,她拒绝起来是不会犹豫的。说起拒绝人这件事,整个年级比倪裳小姐更有经验的大概不超过三个。

    江之寒当然要算计算计,虽然使些小心计不太光明正大,但为了摆脱可恶的家庭作业负担,有些牺牲也是值得的。这一天,江之寒终于觅到一个机会,他在看自己最拿手的物理作业时,发现有两道题出得异常狡猾,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江之寒仔细琢磨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两道题很狡猾,和上个星期的两道题很像,容易让人陷入习惯思维的陷阱,自然而然的跟着原来的思路做下去。

    第二天早上,江之寒去的比平时早一点。倪裳刚一进门坐下,江之寒就说:“把物理作业给我看看吧。”正如偷书不是偷,读书人说把作业给我看一下,就是给我抄一下的意思,但那个抄字是万万不可说出口的。倪裳犹豫了一下,问道:“没做完吗?”江之寒镇定地说:“昨晚有点事,一点都没做。”倪裳说:“下不为例啊”,把自己的作业本递了过来。江之寒笑道:“不会一模一样的。”意思是放心吧,我不会傻傻的原封不动的抄。

    江之寒埋着头,刷刷刷刷奋笔疾书,时不时的还抬起头思考一下。按规矩每天一到校就应该把作业交到小组长那里,然后各个小组长再交给学科科代表。但科代表们心里也有数,很多同学早上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完成作业的,总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等到第二节课或是第三节课后,才去办公室交作业。这就给了江之寒在课间,早自习,和其他课堂中间赶作业的缓冲。

    江之寒抄的很快,第一节课上课铃刚打,他就把倪裳的作业递给她,不动声色地说:“有两个地方好像有点问题,倒数第三题和最后一题。。”,然后把自己的那份也递给她。倪裳这个好学生终究没有选择上课时间去看,但第一节一下课,她就趴在桌子上仔细看起来。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课间的时间最长,足有30分钟,也是刻苦做作业的同学们最后的机会。倪裳埋头做了十几分钟,然后把江之寒的作业本还给他,什么也没说,江之寒心里很是忐忑。今天这次抄作业,他是企图向倪裳证明两件事,一,我这个抄是艺术性的再创作,绝对不会置你于危险之中,而且我即使抄袭的时候也在独立思考;二,我还可以帮你检查出错误,和你进行平等的学术探讨。这样做效果如何呢?江之寒观察着倪裳的反应,但到头来倪裳却是什么都没说。

    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很多同学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回家的回家,去食堂打饭的打饭。江之寒通常是走得早的,今天却慢慢地在收拾东西。几分钟的工夫,其它人都已出了教室,就剩下倪裳和江之寒两人。倪裳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对江之寒说:“你比我聪明。”江之寒用了20分钟不到抄作业,就能抄出倪裳两个大错误来,难怪她有如此感慨。江之寒心里有鬼,难免有些内疚。他只是敷衍的说:“那是碰巧。有时候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说起来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你知道我花太多时间看那些闲书,完成作业真的很困难。”说完了,江之寒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不敢转头去直视倪裳的眼睛。倪裳说:“你也不用安慰我。天赋或者聪明这个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我父亲说,不必沮丧,用自己的努力弥补就好了,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要紧,尽了力就问心无愧。”江之寒越发愧疚起来,转过头,看着她,真诚的说:“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而且不是小聪明,是大智慧。”拍完马屁,一溜烟的跑了。

    晚上是安排了晚自修的,住校的同学必须参加,但不住校的同学对高二的学生是自己选择的,到了高三就必须参加了。江之寒这个看闲书和自由散漫的是从不来学习晚自修的,倪裳也不住校,但每周她选两天,星期二和星期四,留在学校晚自修。今天是星期四,晚自修要结束的时候,江之寒悄悄地从后门溜了进来。今天的作业很多,物理,政治,和英语都留了很大的量,江之寒在课堂上大概做了不到五分之一。

    江之寒坐到倪裳的身边,呐呐地说:“作业做完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然后坐在那里等待判决。他期盼着今天早上自己的“抄袭”给倪裳留下了印象:此抄非彼抄。倪裳没有什么表情,她转头看着江之寒,江之寒硬着头皮和她对视。过了半晌,倪裳问:“你真的觉得平时你看那些书更重要吗?”倪裳说:“我不想害了你,或者明知道你做错了还推你一把。”江之寒突然觉得自己很小家子气,他认真地说:“我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倪裳递给他两份作业本,说政治我还没做完,明天再给你吧。”

    第二天早自习,江之寒把两份作业本还给倪裳,说:“一个错也没找出来”。他自己倒是故意抄错了三五个地方,反正平时作业也不计入最后成绩,交了也就行了。

    倪裳目无表情地递给他政治作业,江之寒双手合十作感谢状,说道:“I_think_this_is_the_beginning_of_a_beautiful_friendship。〃倪裳扑哧一笑,说:“我好喜欢卡萨布兰卡,不过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利益可交换的。”

    第二卷流星江之寒21。下海的决定

    这个星期六,江之寒和母亲接到邀请去石厂长家里吃饭。关于轻工业局可能会调整印刷厂领导班子的传言,最后被证明是真实的。在调整工资和泼硫酸事件之后,轻工业局派出了调查组,下到厂里了解情况和征求意见。最后石厂长成了这次调整的最大赢家。老书记年龄到线,选择退休养老。老厂长调离印刷厂,去轻工业局另有他用。石副厂长正式被任命为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石厂长了。书记是空降的,对厂里情况很不熟。再加上现在的改革方向强调生产挂帅,而不是政治挂帅,石厂长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陈团长正式被任命为轻工业局党委副书记,石厂长得了江之寒带的话后,私下去拜访了陈副书记,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现在石厂长下面有根,上面有人,情况和一个月多前已有天壤之别了。

    在这一切的变化中,江之寒扮演了很关键的一个角色,他启发了石厂长改革工资评级制度的思路,在硫酸事件中化解了危机,最后又帮助搭上了陈副书记这条线。陈副书记初来乍到,和石厂长正好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所以,石厂长才郑重其事的在家里摆宴相请。

    吃过晚饭,大家坐下来说话。石厂长经过这些事,已完全不把江之寒当作一个中学生来对待,而是很平等的和他讨论一些问题。石厂长感叹道:“我现在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是被放在火上烤啊。现在产品竞争越来越激烈,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扭亏为盈,很多看笑话的捅刀子的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江之寒说道:“我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我常听我妈说,厂里只有一车间是赚钱的,其他三个车间都在亏本,是这样的吗?”石厂长说:“情况确实如此。一车间是做商标印刷的,有一些客户比如烟厂酒厂药厂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拿货批量大,利润空间也比较高,销售相对稳定。其他三个车间的很多产品是直接面对个人消费者的,现在不是很好销。一个呢,我们的机器要开机,大都是有一个最低量的,否则成本太高。这方面就没法和一些沿海的私营小印刷厂竞争,他们规模小,调头快,很小批量的业务也能接。另一方面呢,现在工业系统内部进口产品和合资企业开始成为我们的竞争对手,拼质量我们还有不小的差距。再加上一千多工人,两千多退休工人的福利,合在一起也是一个大的负担。我们国营企业又不能解雇工人,所以效率也比较低。”江之寒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您领导,在成本控制和销售渠道上下功夫,应该可以渡过难关的。”

    告辞出来回到到家,母亲拉着江之寒坐在沙发上说话。这几个月来,江之寒遇到的那些事情说不上多大,但对于这个平时一成不变的家来,确实算巨大的变化。厉蓉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家的人会成为报纸上热议的人物,抑或是会在厂长变更中成为重要的棋子。这一切的变化,厉蓉蓉看在眼里,是喜在心里。丈夫是个善良而且勤劳肯干的人,但厉蓉蓉觉得他站在一个狭小的人生坑道里,从未想过外面的风景。在这个家里,厉蓉蓉通常是拿主意作决定的那个人,终于她寄予厚望的儿子仿佛一夜间长大,看事情目光深远,连石厂长这样的也要放下身段,频繁问计。在厉蓉蓉心里,儿子已经成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人。

    厉蓉蓉这些年来对自己工作从来都不算是开心的。繁琐而极度单调重复的琐事,上下关系之间的错综复杂,她虽然处理的还算不错,但这份工作基本就是为了一份工资,为了小孩能够稳定的成长。更重要的是,改变需要太多的勇气,而她没有一个能最后给拍板她拿主意的人。而现在,她感觉到不同,觉得儿子是个可以咨询可以依托的对象。

    厉蓉蓉问江之寒:“你觉得厂子有前途吗?”

    江之寒说:“这个我可不敢说。不过你们印的那些笔记本呀,扑克牌呀,还有其它那些文化用品,和很多外面卖的相比,花色陈旧,质量也不算上好。正如石叔叔说的,比上吧比不过质量,比下吧比不过价格便宜。一般来讲,这样夹在中间其实是很危险的。”

    厉蓉蓉问道:“你觉得我这个工作有前途吗?”

    江之寒不知道怎么说,母亲这个工作要求的不过是一个稳定,她这个年纪加上技能,要说发展前途还真是说不上。

    厉蓉蓉问说:“如果厂里要裁人,我们这样年纪的大概是最容易被裁掉的吧?没有文凭,年龄也不小了,要学新的东西也比年轻人慢。你说国营厂以后也会裁人吗?”

    江之寒安慰说:“国营厂很可能会走上裁人这一步,但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时候。你也不必太担心,有石厂长在那里,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厉蓉蓉沉吟了片刻,说:“我有个想法和你唠叨唠叨,还没有很确定,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外公去世的时候呢,多年省吃俭用,是留下一点钱的,我和你爸原先是合计着留着这笔钱到你读大学时候用。但。。。。。。但我现在琢磨着拿出一部分钱,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我有一个以前的同事,辞掉工作去临江市场就摆了一个小摊,她说收入怎么也是拿工资的三四倍。我做了这么多年这个工作,实在是厌倦了,也不甘心就一辈子这样。但辞职这个事情呢,风险太大。正巧我前段时间我有个老毛病犯了,去咨询了一下医生,然后有找了一下你戚叔叔,他说可以去医院找熟人帮帮忙,办一个病退。我让石琳和她爸说了说,石厂长说只要医院那面开出证明,他这边一定保证办下来。”

    江之寒一听,很是开心。他以前也不知道有病退这一步棋。要知道如果是病退的话,虽然奖金没有了,其它的退休工资和医疗保险都是不变的。这样一来,母亲既可以腾出手来试一试她想要做的事,又能享受国营企业退休职工的福利待遇,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江之寒唯一担心的是母亲的身体,厉蓉蓉说:“不用担心。医生说只要不是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心情忧郁,复发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厂里虽然闲得发慌的人到处都是,我现在这个工作也不是轻松的,心情抑郁那是更不用说。”

    江之寒知道,母亲这一辈子确实是心有不甘的,年轻时也一定也曾有雄心壮志吧,最后落到在一个效益不佳的工厂里打拚二十年却看不到任何前途。再加上江之寒深知母亲在人际交往上很有能力,做事情也很有魄力,所以他觉得应该鼓励她试一试。前些日子,江之寒还在同明矾讲,现在中州的小商业才刚刚起步,很多领域都是空白或者竞争不那么激烈。很多人现在出来做,其实并不是什么技能或者经营眼光高人一等,只是胆子够大。胆子够大,出来够早,就容易分到第一桶金。钱,总是越往后越难赚的。但具体到自己家的情况,江之寒自己还在读书,如果要搞什么辍学经商什么的,父母是决计不会答应的,他也觉得不必急于一时,以后的机会也多的是。现在母亲愿意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江之寒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厉蓉蓉说:“我唯一的担心就是用了外公留下来的钱,他指定要留给你上大学的。万一做生意亏了,你上大学怎么办?”江之寒打断她说:“妈,钱不是靠存的,是靠赚的。没有什么事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但畏畏缩缩就注定什么事都干不了。”厉蓉蓉说:“你爸估计也不会同意。”江之寒说道:“我帮你说服他。再说了,我们家民主专政,2票对1票,是一定能通过的。”他深知即使父亲不乐意,他也从不是强势的人,阻止不了母亲的计划。

    江之寒问母亲:“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做什么?”厉蓉蓉说:“我想开一个小书店,兼卖一些文化用品。”江之寒心里想到,当年没读成书上了大学,在母亲心里深处到底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选择开店都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选择了书店。江之寒说:“我觉得书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么大一个市区除了两家新华书店和一些摆地摊的,印象中没有什么像样的书店。不过具体的事情,我们要好好合计合计。”厉蓉蓉说:“给你讲就是来让你拿主意的。”江之寒拉着母亲的一只手说:“既然决定要做,即使最后不是做书店,也一定能找到个什么来做。我们不能畏首畏尾,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加快时间去办好病退的手续,同时去问一问个体户经营的执照申请事项,找找人,一旦定下来就争取能很快的拿到执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开始苦心思考开店这个事情。除了基本的练功和上课不能错过以外,他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计划和读书计划,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开店策划这个事情上。他深知自己虽然有些想法还算新颖,但实践经验太少,所以也去咨询了很多人的意见,也鼓励母亲多去向有相关经验的人咨询。譬如说象石厂长这样的人,虽然没有做过个体生意,但是搞了这么多年生产,现在又统领一个1000多人的厂子,对库存运作营销这些东西都有很多独到的看法。譬如象林所这样的人,虽然自己不做生意,但辖区里面不乏小商小贩,对小商业的管理以及怎么和政府机构打交道是经验很多的。譬如象杨老爷子这样的人,江之寒去咨询他的建议,他一摆手说这个我不懂。但如果开始实在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还可以帮衬帮衬。

    江之寒苦苦思索了一个星期,周末和母亲碰头商量了一下。厉蓉蓉告诉江之寒,病退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搞定了,医院证明开好了,石厂长这边厂里的手续也快速办好,但好像还要局里面还是政府最后盖个章,总之就是个走过场和时间的问题。石厂长已经对厉蓉蓉说,如果她想下周一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这件事情上戚处长和石厂长都帮了大忙,才办的如此快捷。至于营业执照的申请,厉蓉蓉也找到了一个朋友的朋友在相关机关管事的,说这个没有问题,到时候交给他可以比外面走程序快很多。

    江之寒不由得对母亲刮目相看。也许厉蓉蓉不是那种特别有远见的人,但做事情风风火火,有决心肯吃苦,而且擅长人际关系,执行能力很强。江之寒越发觉得母亲成功的机会很大。他对厉蓉蓉说:“妈,你下周一就不用去上班了。要干我们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吃晚饭的时候,江之寒联合妈妈和爸爸一顿辩论,最后父亲虽然有几分不情愿,还是象江之寒想的一样妥协了。

    吃过晚饭,江之寒和母亲坐在沙发上深入探讨一些细节的东西。江之寒说:“总的来说,我们不可能把一切都准备得十全十美才开始,总之是要摸着石头过河的,一边做才能一边慢慢知道怎么改进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咨询了很多人,自己也仔细想了很久,有四条是最重要的。这第一,就是地点。一个生意的地点是很重要的,找好了就如进了聚宝盆。找的不对,后来又要搬迁,对我们小生意来说成本太高,劳民伤财。这第二就是怎么定位。我们应该进什么样的货,什么样的货才好卖。这个东西当然要边做边看,但一开始目标定好了起个好头,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第三,就是要摆平各种关系,最重要的无非是城管,工商,税务,还有派出所。这第四嘛,就是至少得雇一个人吧,以后如果生意好恐怕还得多雇。你想想你要花时间吃饭要经常出去进货,要知道本钱小我们不可能一次进很多货的,那总要有个人守店吧。雇的人人工不能太贵,而且还得防着别招了内贼。还有一个进货渠道的问题,暂时量不大我们也不用想太多,就是直接去批发市场。”

    江之寒喝了口水,接着说:“这第一嘛,我初步的考虑是要找一个租金不算太贵的地方,毕竟我们手上现钱不多。然后是要人流量大的。我觉得现在多是独生子女,娇贵的很,亏谁都不能亏孩子,所以学生可以是我们针对的一个大的消费群。那么,最好就是附近有学校的地方,还不止一个的。再往后想,地方的治安不能太差吧。关于这个,我准备下个星期出去跑跑看看。”

    “这第二呢,象我说的,固然可以慢慢摸索,但开始之前心里也应该有个数。现在都流行什么,大家都愿意掏钱买什么书,你那么多朋友同事都可以打听一下,心里也有个数。我也可以在学校问一问。文化用品方面也可以问一问。”

    “其它的,可以先搁一搁。你可以先去跑跑进货的地方,到处看看,比较一下价格,认识一下人。等到地点确定下来了,一边装修,一边就要考虑理顺各方面的关系,还有就是开始招人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之寒抓紧所有中午和下午放学后的时间,在不大的城区里到处转悠,像找到理想的地点。同时,他想要在学校里做个买书的市场调查,但相熟的人不多,又没有多少时间。想来想去,最后他就找了倪裳帮忙。大概的把事情缘由和倪裳讲了讲,江之寒说:“我这段时间没有多少空闲,而且认识的人远不如你多。所以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调查一下大家买书的喜好。”江之寒其实设计的就是两个简单的问题:

    1.你和你家里最近买的三本书是什么?

    2.在计划中将来最想买的三本书是什么?

    江之寒之所以弄的简单,是因为太复杂大家也不愿意劳神回答你。江之寒对倪裳说,也不一定需要太正式,比如聊天时随便问问,大概有个答案也行。

    整个星期江之寒除了上课,根本不见人影儿。好容易等到星期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江之寒收拾书包就准备开溜。倪裳叫住他说:“等两分钟。”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江之寒。江之寒拿过来一看,不由张大了嘴。那是一份表格,上面写着自己的两个问题,下面是不同人的回答,随便翻一翻至少也有一百多人。

    倪裳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有权的,但比江之寒家要好过不少。父亲是教育局的干部,母亲也在某机关坐办公室。江之寒和她讲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对于这个男生还是挺佩服的。他不仅操心自己,还要替妈妈做生意拿主意,跑东跑西,俨然是家里的主心骨。倪裳在学校里可以说是人面极广。她想了想,就设计了个简单的表格,找每个班自己认识的人,让他们传阅一下,愿意填的人请帮忙填一个。倪裳觉得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实际上这事难度还是挺大的。因为不是学校官方的东西,没办法强迫每个人作答,所以靠的全是自己的交际人脉,换个别的人要想收集个三四十份都是很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倪裳却是件相对轻松的事情。有好几个男生,一心要讨好倪裳,把表格拿到自己班里,找朋友熟人一个一个的填写,末了好回来邀功。有人问倪裳,这是你们学生会新作的社会调查吗?倪裳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江之寒想到自己开口倪裳应该会帮忙,但从没想到她会如此尽心的去做这个。他看着倪裳,眼里满是感激,心中不由百感交集。这个被很多人议论说是精明的女生,利害的女生,强大的女生,能够操纵男生于手掌的女生,在江之寒的眼里其实是一个最善良的女孩,一个刻苦而谦卑的女孩,一个偶尔会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的女孩,一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美丽的女孩。江之寒心里说,你们,都不了解真正的倪裳;而我,才知道她骨子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晌的功夫,江之寒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半开玩笑的说:“涌泉之恩不知何以回报?今天先请你吃冰淇淋吧。等到我们赚大钱了一定给您分红。”倪裳摇摇头说:“你还是去忙吧。忙完了,也快期中考试了。还是不要耽误了的好。”

    江之寒点点头,说好,便转身走出了教室。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一叠纸,仿佛像抓着一份珍宝,生恐她从指尖流失。

    第二卷流星江之寒22。一鸣惊人的江之寒(上)

    经过一周的考察,江之寒看中了两个地方,这头一个隔着家和江之寒的学校都不远,在一个农贸市场的旁边,十五分钟步行的路程范围里有三所学校,一所小学,两所中学。市场周边的住家也很集中。农贸市场的附近有一条长街,两边的房屋一大部分还是住家,一小部分已经自己开了店面或是出租出去。

    这个地区还恰好在林所的辖区之内。江之寒和历蓉蓉讲了讲,让她去附近问问谁有出租的意向,价格如何。江之寒大概总结了一下倪裳给她的原始市场调查,给母亲提供了一些进书的基本方向,当然当务之急是找好店面,申请执照,然后才是装修,雇人,和进货。

    历蓉蓉告诉江之寒,既然大方向已定,剩下的自己来全权负责,让他还是好好温习功课,准备好期中考试。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考进大学才是该走的正道。历蓉蓉虽然对自己儿子有莫名的信心,知道他有自己的规划,但还是希望他能走那条所谓的正道。

    江之寒把精力重新放回学校,开始准备期中考试。很多死记硬背的东西他平时从不听课,作业也是抄的倪裳的,现在就到要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了。在物理和英语这两门拿手的功课上,江之寒和倪裳也经常的讨论,双方都受益不小。经过这段时间强迫自己阅读很有难度的原版书,江之寒的词汇量恐怕已经是班里最大的,他发现通过大量阅读记忆单词比死记硬背效果要好上十倍。江之寒的阅读速度和对语法题填空题的感觉也越来越好。当然对于一些古怪刁钻的语法题,他还说不上拿手,毕竟练习太少,基础也称不上是绝佳。

    自从倪裳帮江之寒做了市场调查以后,倪裳隐约感觉到江之寒对她的态度又隐约有了一些变化。有时候,她发现江之寒会用眼角的余光长时间的观察她。有时候,和他讨论问题时,江之寒会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江之寒并没有任何出格的语言行为,倒是突然变得极其刻苦起来。倪裳问江之寒,你不是觉得考试不那么重要吗?江之寒说,我从不那样认为,只不过平时浪费太多时间重复劳动太不合算,考前抱佛脚那一定是少不了的。

    其实倪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通常她牢记着父亲的告诫,不能离一个男生距离太近。当他们企图靠的太近时候,应该礼貌但是坚决地转身离开或者退后两步保持距离。对于江之寒,倪裳不知不觉失去了那种被父亲灌输的警惕。她觉得和这个男生说话,讨论功课,有时候一起去买雪糕,随意说说家里的事和周围的事,是一种很舒服而自然的感觉。当江之寒慢慢靠近她的时候,这一回她没有逃走,只是直觉的感觉很开心很安全。

    历蓉蓉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再一次得到了证明。她很快找到了一处房子,开始谈租金的问题。同时,营业执照已经办了下来。这一天回到家,历蓉蓉对江之寒说:“那个屋子,租金挺便宜的。我准备试着签一个一年的租约,屋主坚持要签三年。三年有点久,要是做不好就亏大了。”江之寒想想说:“三年就三年,你趁机在每个月的租金上压压价。妈,我觉得,过几年市场发展了,即使你不做生意,这个价格转租出去都能赚钱。不过合同需要找个人看看,弄得仔细一点,以免以后找麻烦。那些人以后要是看书店赚钱赚的多,指不定就想加价或是撕毁合同来着。”历蓉蓉又说:“我昨天带了点礼物去拜访林所长。他人很好,很肯帮忙,说工商税务城管那边他也会帮着打个招呼,只要合法经营不要贩黄就不会有问题。他还说叫我以后有事直接去找他,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我把你外公存的钱取出来了,你也多拿一点钱在身边放着。毕竟你现在不是一天关在家里读书的小孩了,必要的应酬也是需要钱的。什么时候和林所他们出去吃饭,也不要总让别人付钱。”

    一转眼,期中考试就到了。考完试那个周五,江之寒问倪裳:“觉得考的怎么样?”倪裳摇头说:“不怎么好。”然后反问江之寒:“你呢?”江之寒笑道:“感觉挺好的。”倪裳瞪着一双大眼睛:“你怎么总这么自信呀?”江之寒笑道:“因为标准不同呀,你不考第一,就觉得考的不好。我呢,考个中上,就觉得心满意足了。”说着话,起身和倪裳说再见。好不容易学校的事情松下来,他要抽个时间去看一下杨老爷子。到了老爷子家里,老爷子考校了一下江之寒练功的进度,发觉这段时间他虽然忙得四脚朝天,却没有丢下练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历蓉蓉已经签下了租约,正在忙装修的事,一天到晚都不落屋。星期天的时候,历蓉蓉一早就出去监督装修进度去了,江之寒偷得浮生半日闲,总算有空睡了个懒觉。不知不觉隧道的梦境又回来了,江之寒坐起身来,发了一回呆,就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沈鹏飞,暑假他救的那个小时候的邻居小孩。沈鹏飞已经随他爷爷奶奶和姐妹来家里正式道过谢了。江之寒不知道他来意如何,客气的把他让进屋来。这几个月,沈鹏飞的伤势已经全好了,老天保佑并没有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

    沈鹏飞坐下来,开门见山的就说:“江哥,我不想读书了,想出来工作。”

    江之寒惊讶道:“你不是刚进职高吗?怎么也要把职高读完吧。”

    沈鹏飞说:“我们那个职高是最差劲的那类,不像人家银行职高,财会职高什么的,出来工作不愁。我们那个职高,出来工作也没什么机会,读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出院以后,去呆了小半个学期,里面乌烟瘴气的,我也不想再在里面耽误两年多时间。拿个职高文凭又能怎样?现在谁还看的上职高的文凭呀?”

    江之寒沉思了一会儿,说:“工作也不好找啊。”

    沈鹏飞说:“所以我来找你参谋参谋。爷爷他们都说你不仅为人仗义,也是有个主意的。我说要去打工,我爸妈听都不听。我想去南方,但不知道那边会不会觉得我年纪小不肯要我。其实我读书晚,又留过一级,今年也17了。”

    江之寒仔细想了想,说“我这儿倒知道一个机会,但需要耐得住性子好好工作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沈鹏飞说:“江哥,我给你交个底。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读书,怎么着也是白搭。但做事我是肯卖力的,这几年假期帮我姑姑照她的摊子,做很多事从没抱怨过。这次差点被搞死,我也想了一些事。我爸妈不管我死活,但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担惊受怕,我要好好干活赚钱,以后才能照顾好他们。”

    江之寒说:“那好,我要和管事的人商量一下,你等我的回音。”

    沈鹏飞说:“没问题。我的命是你救的。林所长和关医生都说了,我要是再挨两下就挂掉 (:

    ) ( 最长的一梦 http://www.xshubao22.com/2/2407/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