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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的早餐。一看表,不由苦笑了一声,已经快十一点了,根本是吃中餐的时候。
倪裳自嘲的笑了笑,过的有些不知道天南地北星期几了。
下了五步梯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转头,倪裳惊讶的看到吴茵站在几步以外,风尘仆仆的,脸色有些疲倦。
她绽出一个笑容,“吴茵……真是……没想到!你来这里出差?”
吴茵摇头,“不,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倪裳。”
在倪裳惊愕的目光中,她往前走了两步,“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好么?”
学校旁边的星巴克。
倪裳喝了口拿铁,苦苦的,她没有加糖。
放下杯子,她沉吟着点头,“我觉得……你是对的。他冲动起来,有时候会失去理智。而且,他这个人对身边的人极好,感情也很深,所以……有时候难免失控。不过,我想他冷静下来,一定会听得进去你的劝解。”
吴茵理了理头发,“我……害怕的就是熬不过这段不冷静的时期。除了你说的原因,我觉得还有一个因素让他现在很不冷静。他有极强的受挫感。这五六年来,他顺风顺水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忽然发现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那种挫折感也许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了吧。我飞了一万里到这里来,就是来请你帮忙的……”
倪裳微微皱眉,“我?……”
吴茵说:“他听得进去话的人,这个世上原没有几个。江叔叔和历阿姨肯定在里面。但你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外面的事儿一向不希望父母担心。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告诉他们。在他们两个之外,杨老爷子算一个,可是……所以,我想来想去,才让林墨先拦住他,再飞羊城找到思宜,她今天应该已经在青州了。然后呢,就飞这里来找你……大师姐或是凝萃,对他也许也有些影响力,但不会超过你们三个了……”
倪裳有几分动容,“吴茵……你……你要相信自己,真正能影响到他的人,没有人能超过你。他现在最喜欢,最信任的都是你。”
吴茵自嘲的笑了笑,喝了口热巧克力,她说:“倪裳,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么?你以为,我不想凭自己的影响说服他?我现在要的是结果,结……果……,要的是他的安全,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倪裳咬着嘴唇,垂下眼看杯子里的咖啡。
吴茵说:“设身处地的想想,你会愿意跑去找你男朋友的前女友,告诉她我的话他听不进,兴许你说才会更有效么?……”
倪裳抬头,“不是这样的……”
吴茵柔声说:“自从我认识他以后,我改变了很多,但……我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也没法影响他的决断。但这件事,我下了决心,要改变他现在的决定。你愿意帮我吗,倪裳?”
倪裳露出个苦笑,“我……也几乎从来没有改变过他。”
吴茵盯着她的眼,“愿意和我一起试试?”
倪裳看进她的眼,能看到真诚和柔情。她心里有些痛,不由得点了点头。
吴茵一笑,“谢谢你……这是我欠你的第二次。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希望可以还给你。”
倪裳站起来,“不要这样讲……我现在就去请假。”
物理系三楼的办公室。
倪裳坐在史密斯教授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
史密斯说:“June,我理解你,但下周一的学术会议怎么办?”
倪裳说:“教授,我只逗留一天,最多两天,就往回赶,应该可以赶上。”
史密斯说:“你以前和我说过的签证,会有问题么?”
倪裳说:“这个没法百分之百的保证,只有看运气如何了。”
史密斯问:“如果拒签的话,会影响会议?”
倪裳说:“那肯定就错过了。”
史密斯追问,“不会影响你下学期入学?”
倪裳说:“这个几率很小,除非被反复的拒签。但我有奖学金,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比较小。”
史密斯问:“真的……需要亲自回去一趟,就只待一天?”
倪裳肯定的点点头。
史密斯问:“这是你的私事,不过我可以问问吗?是你的家庭有急事?”
倪裳摇头。
史密斯问:“那是?”
倪裳犹豫了片刻,说:“是我男朋友……有几句话,我必须要面对面的亲口对他说。”
吴茵站在教学楼下,环目四顾,绿草茵茵,鲜花如锦。抬头看,天蓝的没有一丝杂质。有两只小鸟欢快的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
她感到身子很疲倦,昨晚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和伍思宜促膝长谈,然后是十三个小时的越洋飞行,中间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强撑着。
伍思宜和倪裳能让他改变主意吗?她不确定,但……她真的竭尽所能了……
看见倪裳从楼里走出来,很随意的用橡皮筋把头发挽起,穿着UCDLogo的短袖,下面是水磨蓝的牛仔裤。
在吴茵眼里,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女孩儿总是那么优雅那么自信,总是被人围绕被命运青睐。她有时候难免有些不平,未尝没有些自怜。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来向她求助来了。在吴茵心里,这何尝不是一次投降?
看着有三分疲惫却保持着微笑向她走过来的倪裳,吴茵回她一个友好的笑容。
在她心里,她说,我和他有一个不完美的开始,我对你犯过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二者都不是我刻意为之的,但毕竟他们都发生了。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是不会输给你的,倪裳。
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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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过去时现在时537坦白
537坦白
伍思宜飞了两个半小时。就为了和江之寒亲口说上十分钟。倪裳呢,她飞过了整个太平洋,在江之寒的小楼里只停留了半个小时,便坐车去沪宁签回程的签证。
吴茵不知道她和江之寒讲了什么,因为她觉也没补,便已出现在江吴集团的季末高层会议上。
例行的议程结束后,吴茵清了清喉咙,开口说:“今天还有件事需要宣布一下。”
扫了一眼与会的几个人,她说:“因为个人的原因,我可能会离开江吴一段时间。请辞报告,我明天就会交给董事会和总经理办公室。至于我这一摊子,一直以来都是和向总一起负责的。王总,我觉得让向总来继续负责应该是比较合适的选择。这是我的一点建议,谨供您参考。”
冯一眉插口道:“吴茵,你是要调到哪里负责呢?可以问问么?怎么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吴茵说:“现在还没有确定呢。”
王永刚和冯一眉交换了下眼色,“小吴,这……这么突然,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嘛。江总已经知道了?”
吴茵不置可否的笑笑。
王永刚说:“你对公司很重要啊,我来表个态,这个位置还是暂时为你留着,向总暂时负下责。至于人事调动的问题。我要向江总力陈,我们江吴是绝不放小吴你走的,这个态度很鲜明很坚决……”
吴茵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诸位,有的和我一起工作过三年,也有共事过一年多的。不管长短,都承蒙关照,也常常承蒙指点,真是……非常感谢。”
王永刚微微皱了皱眉头。在他身边,冯一眉有些惊讶的看着吴茵。
像往常一样,吴茵推门走进小楼,却看见江之寒已经坐在餐桌边,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
山芋烧鸡,尖椒牛柳,麻婆豆腐,蛋黄南瓜,和西红柿炖牛尾。
江之寒看一眼她,温言问:“吃了吗?”
吴茵说:“没呢。”
江之寒说:“那正好,好久没自己做饭了。”
吴茵点点头,进去洗过手,拿着一瓶红酒回到餐桌边,“喝点酒吧?”
江之寒有几分惊讶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去拿饮红酒的高脚杯。
吴茵替两人斟满酒,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一仰脖子。绛红色的液体慢慢消失不见。
江之寒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陪她干了一杯。
吴茵夹了筷子菜到江之寒盘子里,然后自己尝了一口,抿嘴道:“好吃。”
她端起酒杯,浅浅的又抿了一口,放下来,问:“你……答应她们了?”
江之寒像戴着个面具,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他说:“其实,我打赌输给你……输给钟老手下的高人,已经答应他短时间内不再去找那混蛋的麻烦。不过,你的手机一直关着……”
吴茵嘟嘟嘴,“是么?……总之,答应了就好……”
她举起酒杯,遥遥的向江之寒示意,然后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
江之寒默默的陪她。
喝完酒,他说:“限定三杯,不能再多了……长途旅行以后,更容易醉的……”
吴茵嫣然一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这三年来,应酬的场合总是少不了的。酒量已经今非昔比……我……今非昔比了。你知道么,之寒?”
江之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吴茵说:“趁着今天难得的机会,我有话和你说,不管你爱听不爱听。”
看也不看江之寒的反应,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身边的人对你有多重要。你身边这些人,特别是这些女孩子,不管是思宜倪裳,林墨,还是大师姐楚楚姐卓雪,抑或凝萃小薇,甚至舒兰曲映梅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儿。你见不得她们受一点委屈,想要保护她们,让她们不受伤害。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做的有些事情,真的是她们想要的,还是你认为她们想要的?江叔叔告诉我,自从高三以后,家里的话你就不太听的进去。也正常,你已经成熟到可以自己处理事情的地步,也不愿意父母操心外面的事情,只要安心享受生活就好。其他的人呢?生意上,你总是兼听则明,愿意听取每个人的意见。生活中呢?有谁的话你真的听的进去?杨老爷子也许算一个,他驾鹤西行了……黄阿姨也许算一个,她远在中州。其他的人。要么是你的部下,要么并不在你的眼里。老实说,就算是我,林墨,思宜和倪裳,你从来没有少过关爱,但我们的意见,你真的很尊重么?还是说,我们在你眼里不过都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女子,就和小孩子没太大的区别。如果之寒,如果你一直都只相信自己一个人,你一定会有犯错误的那一次。如果你犯了错误,却没有人讲给你听……”
江之寒叹口气,摸了摸鼻子。
吴茵说:“我并不是说,这一次我就是对的,你就是错的。但像钟老这样的人的话,你完全当耳边风,是个好的选择么?……我知道,你也许觉得我自私,缺乏勇气,也体会不到你对楚楚姐的感情……是那样么?我初遇你的时候,也险些从那楼上跳下去,如果你不在那里的话……”
江之寒替吴茵斟满酒。自己仰头先喝了一杯,“我……从没想过你自私或是什么的,只是……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黑暗的事情里面。长期呆在那里,实在是太压抑太憋屈了……”
吴茵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好……来,干杯。”
今天,一定是吴茵有生以来喝酒最多的一天。
江之寒不再拦着她,只是陪她喝,很快的两瓶红酒就见了底,第三瓶也喝了小半。
吴茵媚笑说:“非昔日吴下阿蒙哦,是不是。之寒?”
江之寒答她,“是的,是的……今天就这样好吧,也该休息了……”
吴茵听话的放下酒杯,凑过身子,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面庞。好像是个瞎子一样,她用手指感受着他脸的轮廓,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终于覆盖过所有的地方,她才恋恋不舍的缩回手指,满足的叹了口气,好像把那触觉珍藏在心里。
吐出一口浓浓的酒气,她说:“之寒,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江之寒说:“想喝就喝吧。”
吴茵一笑,“我……因为我需要的是勇气。”
江之寒不语。
吴茵凝视着他,“有一个谎言,我说了太久,不想再瞒着你。”
江之寒的心使劲跳了一下。
吴茵深吸一口气,移开自己的眼光,看着天花板,悠悠的说:“倪裳父亲出轨的事,是我告诉她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江之寒还是觉得什么崩塌了一样。那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似哭似笑,恒久不变,非常的诡异。
吴茵似乎移走了一座大山,全身轻松了好多。她定定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江之寒,碗筷也不收拾,便起身去了卧室,换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三天内,她从国内到美国,又飞回国内,不停的跨越时区,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的睡觉。但吴茵一点儿感不到倦意。
她半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暗里看墙上的钟。
很奇怪的,透过那么浓的夜色,她仿佛能看到那时针和分针。
夜已深。
卧室的门半开半闭着,漏进来一点走廊上的灯光。
吴茵静静的等待。
在心里,往昔的场景抑制不住的往外蹦,那冬日的腊梅,雪后的小桥,那山间的清晨,夕阳下的群鹤,那故乡的饭馆,中学操场上的依偎,那除夕的地老鼠,还有西山顶的远眺。
小茵,你可以的,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小茵,我要让你重回那个家,但有尊严的,平等的,像一个女儿和妹妹一样的重回那个家。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小茵,江吴是你的,你一定要拿出魄力来。
小茵,这是房子的房契,上面是你的名字。你的就是你的,我的还是你的,这个态度,你可满意?
小茵,我父母一定会接受你的,因为我爱你啊,然后他们爱我,你要有这个信心,好吗?
小茵,我给你过了这个生日,它就真正的成为你的生日,忘掉过去吧。
小茵,如果我犯错误,你会原谅我吗?可以原谅我三次吗?
在心里,吴茵对自己说,只要你进来,给我一个拥抱。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原谅,只要一个拥抱,我就撕掉包里那份辞职书,扔走抽屉里那张飞机票。
只要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姿态。
但,它终究没有来。
长夜漫漫,吴茵的眼在夜里发着光。
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没有流泪。
吴茵,你真是今非昔比了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个契约,我今天亲手撕毁了它。因为,我想要的比这更多……
吴茵在夜色里紧紧的抿着嘴,有几分骄傲,和好多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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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过去时现在时538责问
538责问
江之寒穿过静寂的校园。往经济系的大楼走去。暑假已经开始好一阵,校园里人很少。
上午的时候,江之寒难得的主持了一次江吴的碰头会,向军被正式任命为高级常务副总裁,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中饭是在钟老家里吃的,饭后长谈了一个多小时,江之寒便告辞出来,开车到了青大。
他在大校门口外便停了车,顶着下午的太阳,沿着图书馆前那一条绿荫道的主轴线,像是一个新生一样,重走一遍这校园。
四年,弹指间,便飞逝而去。
今天,他孤零零的,和来时那天一样,走在绿荫道上。
偶有阵风吹过,带来些难得的凉爽。
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想起高考后的那天,主持完文翰的会议,走在七中校园的路上的情景。
画了一个圆圈。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如果说地球是圆的,人生的轨迹是么?把生和死两头接在一起,在前行的路上,似乎我们在重复一遍又一遍相似的故事。有很多人,来了又走了,和你伴行一段。
林墨站在经济系大楼的门口,大概已有一个小时了。她给张小薇打过电话,知道江之寒今天要来一趟系里,和一帮熟识的研究生说再见。
林墨没有打江之寒的手机,她很安静很耐心的站在这里,等待他的出现。
远远的,那个人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林墨眯着眼睛,在下午的阳光下仔细观察他,想要发现些不寻常的地方。
他的胡子刮的很干净,下颚处仔细观察似乎有剃须刀不小心留下的淡淡的一条血痕。他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眉毛显得更浓了,而眼睛……眼睛似乎有些不同。她努力把眼前的他和自己脑中储存的影像仔细对比,想要发现那不同之处。对了,他嘴角处常常不经意挂着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再在那里,眉头似乎总是略微挤在一起,眼里的神情带着三分疲惫。
自从文楚出事以后,林墨见到江之寒的次数非常的少。江之寒行踪诡秘,而她很看重第一学年的期末考试,除了期末前受吴茵的拜托当了他一天一夜的跟屁虫,其它的时间多在复习功课准备考试,两人少有碰面的机会,连周五的聚餐也停止了。
林墨迎着江之寒的目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找你有话说。”她说。
江之寒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指指楼上,“我的办公室,钥匙等会儿才还。”率先往楼上走。
这个办公室,是张主任破格拨给江之寒的,这三年就是他和吴茵在用。虽然大四这年,吴茵毕业,他来这边的时间也很少,还是没有交给其他人使用。
江之寒好久没有过来,今天顺便来收一下遗留在这里的东西。
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些灰尘。他走进去,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原先对着自己的桌子(吴茵坐的地方)上还竖着一个心形的相框。在里面,女孩儿依偎着他,甜蜜的微笑。四周是深秋的落叶,金黄满地,正用凄凉反衬出甜蜜。
江之寒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座位,灰也不拍,一屁股坐下来,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林墨坐下。
林墨坐下来,让江之寒很恼火的是,她把那相框拿到手里,在近处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放下镜框,她抬头,问:“你和吴茵姐是怎么了?”
江之寒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林墨追问:“你们分手了?”
江之寒眨了眨眼,“我不知道。”
林墨扬扬眉毛,“你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辞了江吴的职务,跑回老家去了?”
江之寒淡淡的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我不知道。”
林墨嘿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嘲笑,“你的女朋友忽然走了,你不知道为什么?”
江之寒说:“你找我……就这个事儿?”
林墨很肯定的说:“就这个事儿……因为她前段时间拦着你,所以你就恼了她,和她分手了?”
江之寒低头看看桌面,那里蒙着薄薄的一层灰,他也不嫌脏,拿手抹了抹。
林墨说:“你们在一起三年多,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儿,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的分歧,你就让她走了?”
江之寒淡淡的说:“她走了……并不是我让她走的。”
林墨问:“她为什么走?”
江之寒看她一眼,“你问我?”
林墨提高了声音,“我问你。”
江之寒沉吟了一下,“我想……她去追求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林墨问:“她想要的……不是和你在一起?”
江之寒耸耸肩,没有答她。
“好吧,我换个问法。那我问你,你想要的不是和她在一起?”林墨说。
江之寒说:“两个人的关系就像一个契约。林墨,我并不是解除契约的那个人。”
林墨深深的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把她追回来!”
江之寒说:“如果她并不想呢?”
林墨冷笑一声,“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吴茵姐有多喜欢你,很难发现吗?你去追她,她会不回来?”
江之寒说:“你……这么了解她?你真的了解她?”
林墨轻轻哼了一声,“说到了解她,我当然不如你。但至少我了解,她是不是爱你?”
江之寒叹了口气,“林墨,我的女朋友跑了,你干嘛这么着急呢?你自己呢?大学一年了,还没带个男朋友来给我看看。”
林墨站起身来,“是啊,我真可笑!你的女朋友跑了,我干嘛比你还着急?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其实她也不确切那是不是怒气,“我才认识你的时候,你给我讲你和姐姐的事儿。我那时想着,要是你们能回到一起该多好!然后呢,你把吴茵姐带回家。我站在中州机场,心里有好多失落,替姐姐失落。再然后呢,我认识了思宜姐,我听说了晓晓姐。我……也越来越了解吴茵姐。好吧,你终于做出你的选择。好吧,你和姐姐中间,有那么些障碍由不得你们自己。我看着你和吴茵姐,把对姐姐的遗憾埋在心里,深信你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然后,砰的一声,她就走了,又一段关系结束了,快四年了吧,难道四年的时间敌不过一次分歧?!”
林墨越说越激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本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但我知道的是,在我认识的人中,找不到一个比姐姐更体贴又厉害,时时为他人着想的,你们分手了。我也找不到一个比思宜姐更能干又仔细,对你丝丝入微的,你不要她。我更是找不到一个比吴茵姐更漂亮更温柔,对你百依百顺,包容你的缺点,辅助你的事业,你……还是不要她。”
她似乎是笑了笑,“哥,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么?你真以为……她们每个人那么喜欢你,为你着想是理所当然的么?你错过了一个,又一个,你真以为这样的女孩儿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你面前么?你不需要负责?你不会心痛?回头看,你可曾后悔?”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说,都是你的错。可是……”
看了眼坐在那里,似乎很无所谓,又似乎很厌烦自己的男子,林墨忽然感到心里一阵绞痛。
她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的说:“是啊,我真有趣,你的女朋友走了,关我什么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岂是我能了解的?”
在心里,林墨对自己说,他的女朋友走了,难道在某些清晨梦醒的时分,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林墨?为什么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四年前的倪裳,四年后的吴茵,当她们离开的时候,你真的会为她们心痛。为她们惋惜,真切的希望那段感情能够峰回路转呢?
难不成,你是把自个儿代入了她们,才会那么真切的感受到那切肤之痛!如果是那样的话,林墨你也未免太好笑了些。
她看着眼前坐着的男子,她无条件信任的,一直以来依恋的,睡梦中出现的,她崇拜的,她喜欢的,抑或是……她深爱的……
她并不想询问他们争吵的详情,她也不想做那个评理的法官。
她只是惋惜,或者说遗憾,很奇怪的,为了似乎有悖于自身利益的事情惋惜和遗憾。
也许,虽然口里说哥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内心深处,她刻画出的他还是完美的,是能干又温柔,有担当又有情趣,是体贴的,是善良的,是……无所不能的。
而这一段又一段破裂的感情,有悖于她刻画的那个形象。或者说,在潜意识里,林墨在问自己,我可能做的比她们好吗?比姐姐更优雅体贴,比思宜姐更能干周到,比吴茵姐更温柔漂亮?答案似乎是显然的,一个大大的No。
正如她问江之寒的,有谁可以做的比她们更好呢?如果答案是不,那么,谁又可以一直抓住他的心呢?
林墨的心里百转千回,江之寒今天的态度更让她感到委屈。兴许是认识他以后的第一次,她感觉到冷漠,而这正是林墨最恐惧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滴泪忽然从眼角滑落下来。
林墨更觉得自己可笑,她半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
半背着江之寒,她挥挥手,有几分狼狈的说:“我走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等江之寒回答,她已小跑着出了房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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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过去时现在时539顾望山
539顾望山
江之寒走出特护病房,和顾望山一起往楼下走。
两人上了停在外面等他们的车,顾望山说:“望江宾馆。”回过头来,对江之寒说:“那个宾馆离医院就三分钟车程,所以订了一个长期的房间。饭菜一般,就将就吃吧,关键是包间位置不错,方便讲话。”
江之寒说:“当然了,还能吃出朵花儿来?”
说话的功夫,车已到了望江宾馆。二人去了宾馆东侧自带的餐厅,上三楼,在角落处有一个幽静的小包间。服务生多认识顾望山,见他走过都微笑致意。
顾望山对领班说:“随便来个套菜吧,份量少一点,就我们俩。上了菜,就把人撤下去,我们不需要端酒送茶的。”
领班说好的。不大会儿的功夫,菜流水般的上来,服务生退出门,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今天,两人都没有喝酒,喝的是鲜榨的西瓜汁。
江之寒开口道:“文阿姨今天精神不错……”
顾望山摇摇头,“我都已经接受现实了……现在已经扩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也就是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之寒安慰他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还是有很多,当然比例是很小啦,的情况,有时候奇迹会发生,已知的科学和医学都没法解释的……”
顾望山哼了一声,“如果存着那样的念想,到时候只会更失望吧……”
江之寒叹口气,这倒也是真的。
顾望山问他:“文楚呢?恢复的好吗?”
江之寒说:“外伤恢复的很不错。她坚持着要回老家去住,所以……我走之前把她送上的飞机。那边的医院也联系好了。袁媛陪着她一起去的,会在那边住上一段儿吧……”
顾望山看着他,“这件事儿,我欠你一个说法。
江之寒说:“你欠我什么?”
顾望山说:“前段时间,你让我去打声招呼,我确实亲自给那边的人打电话了。没有打到姓朋的手机上,但我让那边的人传话了。我实在是想不到,那家伙是这么混账的一个东西……”
江之寒摆摆手,“这也怪不到你……”
顾望山说:“我知道以后,给我老子打电话,才知道姓朋那边的人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他们说起来,他们还是吃了亏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那一方……不瞒你说,老头子不愿意出头,我好说歹说,他不过是同意保你无事。后来我妈知道了,打了两个电话。”
江之寒道:“文阿姨身体这么不好,你不该拿这个去打扰她的。”
顾望山说:“她是偶然听到我在病房里打电话,我原以为她睡着了……不过花政委对我妈说,在这件事上,他的影响力很有限,但你找那个钟老,是能量很大的人物。你怎么不求求他,把那个家伙一撸到底?”
江之寒耸耸肩,“钟伯伯是承老爷子的情关照我的……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常年身居高位,思维方式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再说,楚楚姐也算不上他的至爱亲朋,不能要求他做的更多了。再者呢,我是这样想的。以现在这个口风,和对方的底蕴,拼死拼活就算判了,也就是一个未遂,抵死不过三两年。那个混蛋现在身残志坚呢,他那个情况办个保外就医,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到时候,和没判有什么实质区别?完全没有……”
顾望山沉吟道:“你分析的也是……碰到这种疯狗,有时候只能自认倒霉。还好文楚总算逃过一劫。这次不是你的小茵,要不你就更抓狂了。”
江之寒咧咧嘴,没有接他的话。
顾望山又说:“你身边那些女孩儿,一个个都宝贝的不得了。我看啊,还是让她们少抛头露面的好,像倪裳那样去美国读书就最好,安全的很。眼下这个世道,不知道哪里就冒出头疯狗来,还一个个很难搞定……”
江之寒自嘲的笑笑,“还有人郑重劝诫我呢,不要做出过火的事儿。要不,报复只会还到我关心的人身上……”
顾望山呸了一声,“你说……我听说姓朋的狗咋种的老子做事很高调,做人还蛮低调的,怎么就有个这么牛X傻X的儿子呢?不过,就算你想要找他麻烦,恐怕也很难找到他。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京城武警总医院治疗,那里可是戒备森严的地方。上个周末,有个去香港的代表团包机,据说他跟着去了,然后从香港马上转机去了欧洲,至于去了哪里,我都没打听出来,总之应该是出去医他那弟弟去了……呵呵……最好一直倒死不活着,折腾死这狗日的……”
江之寒说:“其实今天还有个消息告诉你……不仅倪裳去美国读书,我过两个月也要去了……”
以顾望山成天一副天塌下来也是屁大个事儿的性格,也吃惊的啊了一声,“你……要去美国?”
江之寒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正在准备考试呢。过段时间还得先出去考GRE,今年国内的考期给错过了……”
顾望山偏着头,审视了他好一会儿,“为什么呀?”
江之寒说:“有人怕我太冲动,想让我找个地方散散心……恰好呢,我也烦了现在的生活,想换个地方呆呆。这最后呢,说实话,我对美帝国主义还挺向往的,想去亲自看看到底是个啥模样。我大堆钱砸到纳斯达克里,亲自去考察一番还是必要的嘛……”
顾望山问:“公司怎么办?”
江之寒说:“公司已经走上正轨,有一帮职业经理人管着……我离得远些,说不定还能在战略思维上有些新的视角,新的突破。我觉得是件好事。”
顾望山又端详了他好一阵,露出个诡异的笑,“这些……不会都是借口吧?”
江之寒云里雾里的,“借什么口?”
顾望山说:“你我心知肚明啊……”
江之寒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顾望山问:“吴茵呢?……跟你去美国?”
江之寒淡淡的说:“她辞职回老家好一阵了……”
看着顾望山张口结舌的模样,江之寒给了他一个不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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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过去时现在时540追梦的人
540追梦的人
感谢江之寒现在在中州深厚的人脉。以及这几年充裕的运作资金,中州实业这一年多来扩张的极快,很快的进入基建,政府采购,和进出口贸易等一系列的领域,已经有了大集团公司的雏形。
由于快速的扩张,对人才的需求急剧的增加。除了对外招聘这条途径,许多和公司一起成长的人都得到了破格的提拔。肖邯均现在是中州实业的掌勺老大,程宜兰则兼顾着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的管理工作,吴茵离开以后,江之寒让她的重心往江吴那边更倾斜一些。
其他江之寒认识的人,譬如冷倩,现在已经是三味连锁书店的副总经理。曲映梅也升了一级,从状元楼的大堂经理做到餐饮部的经理,沈鹏飞现在则是集团后勤部的高级经理。
江之寒计划着未来两年要远行美国,这和高考时离开两个月,或者是舒兰文楚出事时抛开摊子不管一段时间又有所不同,时间更长,距离更远,要求公司能在自己缺席的情况下正常的运作。或者说,中州实业和江吴集团的日常运作需要感觉不到任何他的存在感。这才是江之寒所要求达到的目标。
江之寒花了好一段时间粗略准备了一下GRE考试。跑到美国进行了测试,成绩还算是差强人意。反正他申请的太晚,已经过了申请奖学金的最后期限,只能申请读自费,所以这方面也没有太高的要求。青州大学经济系的两个系主任都给他写了极好的推荐信,而荆教授更是亲自写信找了他在美国的几个老相识,所以申请很快就批下来。
准备考试,考GRE,回国,拿到录取通知,这一系列的事情折腾下来,暑假已过了大半,离江之寒出国的日子不过十来天的时候。
抓紧最后的时间,江之寒这几天成天都泡在以前他很少呆的董事长办公室(虽然他并没有挂董事长的头衔,这个办公室是为他预备的),辛勤的处理公司事务,为自己的离去做准备。
江之寒最近建议新成立了一个公司的三人监事会,三个成员是温凝萃的母亲黄阿姨,公司一开始就追随他的财务总管杜姐,以及大师姐沈桦倩。监事会不介入任何公司的日常运作,但有权监理两个集团公司的高管,对涉及公司并购,高管任免,财务监督等重大的事务也有独立于集团公司管理层的发言权。
回来抽空见了一次荆教授,他开玩笑说自从认识江之寒以后,这几年沈桦倩的研究方向已经从宏观经济以及国有企业改制变成了公司法和股份公司的组成架构研究。沈桦倩除了在经济系修得博士学位,这两年还拿了一个公司法的硕士学位。江之寒几次改组改制手下的集团。都是完全依靠她在运作。沈桦倩暑假见到他,还抱怨说因为太多的精力花在这上面,她现在算得上有些不务正业。
敲完最后一个字,江之寒伸了个懒腰,勤奋工作了一天让他腰背有些酸疼,这是一直坐着从事脑力劳动的结果。
电话响起来,是张小薇的。
“老板,卓雪在这里,问你有没有时间见她一下?”江之寒回中州以后,把张小薇也调回来,让她以后就常驻这边,也方便她和父母在一个城市。
江之寒说:“我现在就有空。”
站起身,江之寒走到办公室门口,等了三分钟,就看见卓雪出了电梯,朝自己走来。
江之寒笑道:“我正要找你,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卓雪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微微黝黑的肌肤,灵动可以说话的眼睛,不施脂粉的容颜,青春朝气一点儿都没有失去。
江之寒请她进了办公室。亲自给她端了杯温水,笑道:“你一点儿没变呀,卓雪……再过两年,真的得叫我叔叔了……”
卓雪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江之寒在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来,“最近可好?”
卓雪似乎在打量他。听了他的问话,微微点头。
江之寒思索着,“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是嫂子(楼铮永的妻子)的生日吧?”
卓雪嗯了一声。
江之寒也不废话,开口说:“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卓雪嘟起嘴,“我就知道……”
江之寒笑道:“不过我给你露个底,你爸和你舅舅都支持你,挺坚定的……”
卓雪乖巧的嗯了一声。
江之寒往前凑了凑,从近处看着她的眼,“想好了?”
卓雪凝视着他,“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江之寒摇头,很诚恳的说:“你做这样的决定,我一点都不奇怪。但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没有这样的……怎么说,勇气?或者是牺牲精神?”
卓雪说:“我倒从不觉得是一种牺牲……一去就给我很重的担子呢。而且,我觉得这是我想要的,我喜欢做的工作,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是牺牲呢?”
江之寒温柔的笑了笑,“是因为……我想,是因为这个社会越来越缺乏纯粹的理想主义吧。很多人自己做不到也就罢了,还要去嘲笑讥讽愿意那么做的人。”卓雪拒绝了中州七中和实验中学的教职,决定去老家附近一所贫困县的中学当老师,那边还特地承诺让她一去便负责整个学校的教务工作,因为名牌师范出来的毕业生,他们已经好多年都招不到一个,就算是本地出去的学生。既然飞出了穷山沟哪有再回去的道理?
卓雪看着他,“你……觉得我很天真?”
江之寒认真的摇头,“我……我挺佩服你,真的。因为我做不到,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卓雪认真的说:“你还记得吗?……高三那年,我……我对你说,以后我出去读了大学,一定会回来帮助和我一样的人,希望能让他们也达成梦想。像我们这样贫苦山区考出去的人,现在基本上毕业都呆在城市了。当然,他们都有很多具体的困难。我的情况呢,比他们好些。爸爸这些年果园做的很好,家里重新修房子,舅舅出了所有的钱,硬是没让我们花一分。所以,我们家条件现在其实挺好,也不需要我太多补贴。因为有这个条件,所以……我想去承诺自己说过的,去试着改变一些我能改变的东西……”
江之寒点头,跟她一个我理解你的对视。他笑着说:“你妈话里话外,我是听出来了。她是说,我毒害了你。老说什么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儿童,怎么不见你自己去呢?”
卓雪脸红了红。“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那样……”
江之寒说:“怎么会?”
他起身去自己的办公桌,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书,神秘兮兮的说:“还有一件东西给你……”把它们递过去。
卓雪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惊讶的叫出声来,“呀……出版了?”正是她写的关于失学儿童的报告文学,半年前才完稿。
江之寒笑道:“一直瞒着你呢,想给你个惊喜……你是第一作者,润色那家伙在后面也跟了个名字……”
他看着卓雪爱不释手的捧着那书。提议说:“庆祝一下,卓大作家?顺便给在下签个名……”
因为张小薇和卓雪很熟,江之寒本来叫上她一起吃晚饭。但张小薇说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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