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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铭渐渐感觉到,安娜形容的那种“施法状态”就像空气中漂浮的风一般,渐渐可以被感觉了,尽管自己还看不到他的形状,汪铭小心的用直觉接触它,感觉它,就在一瞬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脑子一般,汪铭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确实,他感觉到了那种状态,世界一下子仿佛忽然就变得那么小,空间站的金属地板不再能阻挡他的目光,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朝他展露出“形状”,再也无法隐藏一丝一毫的信息,他能看见整个空间站在旋转,感觉就像看着一个纸面上的小圆圈在自己转动一般,空间站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根管道,甚至每一根电线,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就好像这里的每一个点都被放了空间之眼,所有的信息都一起汇聚到他脑子里一般。
他看见近在眼前的森田,他的心脏“咕咚”“咕咚”的搏动着,他看见暗红色的血液流入,进入肺部回流,鲜红色的输出,他看见血在血管里被挤压,流动,竟然有了一丝担心——要是血液溢出来了怎么办?
整个世界就如同安娜所形容的那样,如同一幅立体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画卷中,挥动自己的手。
他明白了,为什么伊凡说,所有的自主施法都是带有危险性的活动,确实如此,汪铭现在简直就不敢动分毫,因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自己的哪根血管,哪个神经,在他看来,衣服好像忽然成了一件危险的东西,它们离身体竟然那么近,汪铭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不小心靠动一下,它们就会跟自己身体的内脏混成一团……
“一个足够简单的魔法,”汪铭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但是,在这个时刻,他好像突然就忘了什么是魔法,原本魔法在他心中的定义忽然开始变得模糊不堪,难道,把一个东西从一处放到另一处,就能称之为魔法吗?这不应该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汪铭把自己的手伸进拉着拉链的衣服口袋,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阻碍,就好像从桌子上拿起来的一样,他看着眼前这支笔,却感到更迷惑了,从签字笔中倒出油墨,跟从杯子里面倒出水,难道不是一样的事情吗?为什么前者就能被称为魔法,而后者却是常识?
旁边的森田却已经早已经吓坏了,刚才汪铭伸手拿笔的一瞬间,他竟然看见汪铭的手忽然就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折”不见了,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和流淌的血液,但仅仅是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是魔法!”这是回过神之后汪铭在实验记录上写下的第一句话。
“这世界太大,而我们的世界太小。”这是他写下的第二句,就在他刚刚写完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想象刚才的情景了,刚刚看到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幻觉一般,辽阔无碍的视野又被眼前的金属墙壁彻底遮住,他伸出手看自己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潜藏在皮肉之下,而他刚刚明明就看的清楚里面流淌的血液。
……
炙热的阳光,龟裂的土地,干枯的草原,斑马成群结队扬起烟尘,狮子嘴里叼着一头瘦弱的小斑马,悠闲的回头,这再普通的场景在安娜面前一闪而过,再次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黑色的小点在空气中飞驰前进,不一会就穿过大自然的领地,来到一处集镇。
集镇外面,到处散乱的建着一些稻草和泥巴糊成的尖顶茅屋,而在靠近集镇中央的地方,则能看到一些水泥和砖砌成的普通建筑,在建筑之间的街道上,来回行走着许多头顶着大筐的女人,以及骨瘦如柴的小孩,集镇中心最热闹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单手举着步枪的少年或者男人,他们脸上的笑容和手上的枪在阳光下似乎都闪耀着光泽,甚至比摊位上那些闪闪发亮的钻石还要珍贵。
这是一天前安娜在做切割空间任务时,意外发现的一处地方,当时她正准备离开,却意外的看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小孩,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离她不远处的荒草地,而在那个男人走后没多久,天上就“呼啦啦”降下一群秃鹫……
孩子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佝偻着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黑皮的小狗,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的手指掐痕造成的淤青,而在小孩的嘴里,以及指甲屑里,还能看见面包渣的痕迹……
魔法给了安娜光明,但她却意外的发现了阴影。
安娜知道自己不是法官,也当不了救世主,她曾劝自己忘了这里,忘了这个地狱般的所在,回到在半个地球以外,那个有宁静海滩,璀璨星空,以及热情草裙舞的世界。
安娜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即使她掌握了魔法也是一样,暴力只是这篇苦难大地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甚至是司空见惯的一部分,那些拿着枪的人其实不足为据,真正的源头,是这片土地上不断出现的白皮肤,带着墨镜的客人,以及地底下埋藏的璀璨,就在这个集镇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集镇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那里劳动,他们用尽自己的生命,也只不过是换的万里之遥某些人的眼前一亮。
当资本碰到暴力,血腥就开始在这篇原始的土地上开始泛滥,安娜知道,其实算起来,自己也是这凶手的一份子,在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就送给自己一条钻石项链,价格她没问,但上面的钻石都快接近指甲盖大小了,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块小小的石头,究竟携带着多么沉重的代价。
昨天回去之后,她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以她家的财富,她完全可以买上一整条船的粮食和设备,然后在一个月之内运到……但,当父亲听到她这样的打算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按照父亲对那里的了解,在物资运到之后,军人政府会在第一时间抢走一切,这些粮食或设备不能给平民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惹上无望之灾,军人们宁口拿这些粮食和物资换成钱去买武器,也不愿意给下面的人吃,对于他们来说,维持自身的地位是第一位的,钻石生意才是真正赚钱的,让人吃得太饱,还有谁肯去干活?
可军人政府却又是没办法改变的,就算这个被搞下台,很快又会上来一个新的,钻石——军火——统治——钻石,已经形成了一条牢牢的锁链,捆住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在这样的暴力土壤上,是浇灌不出和平花朵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安娜也绝对不敢相信这样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从世界地图上来看,这样的地方远远不止这里一处,战火持续的面积,可能比半个美国都要大,之前她只是在电视和网络上听说过独裁,军人政府,可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些名词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她看到了,原先那个世界的美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轰然崩塌。
原来,所谓的生活,所谓的幸福,所谓的正义,甚至所谓的同情,都只是发生在她所知道的一部分国家而已,而就在这里,她只看到了两个字:生存。
204 内部矛盾
这些现象在安娜眼中看来是丑陋的,可是她也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最真实的自然,就好像狮子在荒野中猎取斑马一样大多数个人或许都是善良而单纯的,或者说,是有一些理想化的,但是在国家层面,人的理智被繁杂的制度和种种顾虑层层遮挡,最后表现出来的,竟然也是如同动物世界一样的弱肉强食,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一种悲哀。
政治家们在拉选票的时候,只提及仇恨,棺材送回来之后,却开始谈荣誉,而理智却在其中毫无作用可言,这种制度已经决定了普通人没有能力,也没有耐心去听一场枯燥乏味的报告,他们的生活已经够平淡的了,选举有时候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场盛宴,他们乐于在这场盛宴中看到那些与众不同的字眼,或许四年之后他们会后悔,但是谁知道呢?有些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在情感与理智的斗争中,后者从来就不是胜利者,大部分所谓的理智,也只不过是为了服务而已。
但,这已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极限了,这种制度已经是参考了历史后,总结出最可靠的一种了,民主或许不是最好的制度,但至少,它不是最坏的,在美国,普通人至少还能够很舒适的生存,心怀一个美国梦,而在这里,就连生存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人类在这里重新回归成野兽,在自然设下的禁锢中拼尽自己的力量挣扎,残忍在这里不是一种罪恶,仅仅是一种生存技能。
当然,尽管如此,人类终究还是在这种蹒跚中保持稳步前进的,历史表明,每当问题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最终爆发之后,人类总是能用一时的伤痛换取暂时的冷静,安娜记得这在中国话中还有一句成语,叫吃一堑,长一智,但是这种碰壁式的前进是异常艰难的,而且,随着人类掌握的武力开始提高,通过这种方式前进也越来越具有危险性,这种危险性让探索的步伐也越来越开始谨慎起来。
原始部落动辄就是一个部落全部被灭,而到了古典时代,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被灭也是常有事情,几乎现存的每一个民族身上都带有种历史的伤痕,而到了二战时期,尽管战争已经量化升级到前所未有的规模,发起战争的几个国家都有过规模性的屠杀,但实质上,这种伤害终于终究还是有限,即使是最后这些国家最终战败,最后依然能得以很好的生存,因为人类已经逐渐开始懂得,暴力只能得到仇恨,毁灭是一种愚蠢,发泄是一种愚昧。
到了现代,因为核武器的出现,大规模的战争已经不太可能发生了,因为这直接触及到人类生存的最后底线,战争就意味着玉石俱焚,正如爱因斯坦所言,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是拿什么打的,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一定是用石头。
核武器就像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它的锋芒下,以前前进的脚步也不可避免的放缓了下来,因为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已经对目前的状况都感到满意,而至于那些发生在文明角落的混乱,再借用一句中国话来说,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是人类过于冷漠,也许是现实过于残忍,或者是现实的残忍才早就了人类的冷漠,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地球上的钢铁丛林已经形成,强者端着餐盘在核保护伞下优雅的进食,而弱者却只能挣扎在被遗忘的角落,偶尔有人朝他们瞥去几眼,扔过去餐桌上的几块面包……
别人不知道,但安娜无法忍受这种几乎是施舍的给予,以及带着同情的怜悯,而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应该这样发生的,坐视这些痛苦既没有道德上的合理性,也同样是人类自身潜在的毒瘤,只有让人切身感觉到它的存在,才会引起真正的重视。
……
卡莫是因为打架勇敢而出名的,虽然才刚满16岁,但他已经受到了一位军官的赏识,肩上沉甸甸的步枪让他今天回家的步子格外沉稳,一路上,他看见许多人朝他投过羡慕或畏惧的眼神,在路过水果摊的时候,他顺手拿过一串香蕉,老板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枪是男人诉说尊严最好的方式,卡莫不记得自己是从哪看到这句话的,但看过一遍之后,他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句话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格言,一直以来,他都在想方设法弄到一把枪,而就在今天,他终于完成了他的人生梦想。
回到家,母亲正在屋子里做饭,他把香蕉顺手放在桌上,随手拨开一根三两口吃完,母亲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看到桌上的香蕉,和儿子肩膀上的枪,脸色变了边,但却没开口说什么。
“别这样,妈妈,”卡莫看出了母亲的担心,宽慰道,“以后我们的日子会逐渐好起来的。”
母亲并不怀疑这一点,之前,卡莫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因为家里贫穷,他加入了军队,刚开始确实风光过一阵,只不过到最后,还是难免被一颗子弹夺去性命。
当时卡莫才不到十岁,快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吃饭的过程中,卡莫开始对母亲畅想未来的生活,他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这里最近发现了一种很值钱的矿,可能比钻石矿还值钱,最近有很多白人来跟他们的长官联系,长官们已经许诺只要生意成功就给所有的军人加工资,不出一两年,他就可以在镇里建一座通电的楼房,以后甚至可以逐步加上电视机,电脑,甚至还有空调……
总之,只要他敢拿命去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母亲没对他说的这些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吃过饭之后,她说了一句:“天黑了,早点睡吧。”便回去拉上房间的布帘,躺下了。
但卡莫却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入眠,但又怕吵到母亲,于是他变来到屋子外面,抬头看刚刚升上天空的月亮,以及如钻石般璀璨的星星。
卡莫拿出枪,在月光下轻轻的摩挲着,又陷入了刚才对未来的幻想,他想着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模样,以后或许会开着吉普车在草原上驰骋,猎取一头最雄壮的狮子,把它的毛皮铺在房间中央当地毯……
卡莫在外面呆了很久,两个,或者三个小时,他不知道,也许,等长官许诺的钱发下来以后,他明天可以去买一块手表,就是那种中国生产的最便宜的电子表。
卡莫这样想着,走进了屋子,准备上床睡觉,经过吃饭的桌子前时,忽然他感觉桌子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他偏了一下头,心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手表!
在皎洁的月光下,两块如同手表一样的东西静静的躺在粗糙的木桌子上,就好像从天而将的精致礼物,仿皮的表带做工看起来比超市的那些劣质货要精致不少,而墙壁上反射的亮斑则更是说明这块手表表面究竟有多么光滑,只是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这块手表似乎没有刻度在上面,难道是一块电子表?
卡莫伸出手,让手表静静躺在自己的手心,在他黝黑的手掌中央,卡莫感觉到一阵微凉,就好像他拿着的是一块冰一般,他看清楚玻璃的中央有一些奇怪的花纹,但应该不是文字或数字,他又有些奇怪的找了一下,奇怪?开关在哪里?
表的四周,底下没有一点花纹,除了中央的图案,看起来完全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卡莫能清晰的透过它看到自己的手掌。
“这究竟是什么?一个工艺品?”卡莫刚刚的激动稍微消退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在表的四周到处翻找了一下,但仍然一无所获。
“明天带着他们去商店问问,是不是可以换一块手表”卡莫心里这么想着,同时手指朝着手表表面摩挲而去!
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谁!谁在说话!卡莫浑身一个激灵,眼光迅速的在四周查看。
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母亲睡觉的地方有缓长的呼吸声,有一阵风从窗口吹过,卡莫的皮肤上泛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这声音再次出现了,如同是这风在对他轻语,又好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卡莫看的清楚,就在刚刚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手表上的图案发出很短暂的蓝色闪光。
卡莫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耸动了一下扛着枪的右肩,思考了半晌,终于,他还是把手表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我愿意。”卡莫回答。
……
林泉起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不是很高,在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扯动嘴角,但没什么效果,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坚决的堵在三叉神经上一样,镜中那苦涩的笑似乎同样在问自己:“不高兴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吃过早饭,林泉习惯性的开始挨个浏览意识网中的信息,十分钟以后,他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了。
意识网正在承受扩容的第一波冲击。
想象一下,周末,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在家中聊天,彼此聊得还行,有些投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一群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嘻哈风格的中学生,他们打开房间里的音响,高声唱歌,脏话不断,我想,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保持一个好的心情。
最近加入意识网的这股力量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种异类,一种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与我们日常的了解完全不同的异类。
在刚刚加入的这批用户带来的画面中,没有温情脉脉的城市生活,没有微妙深刻的爱情体验,更没有富豪生活的安逸和奢侈,他们如同传说中的天启四骑士,带来的只有疾病,饥饿,战争,和死亡,他们的快乐,便是旁人生病,自己健康的快乐,是自己能吃饱的快乐,是短暂和平的快乐,是还活着的快乐,当然,如此之外,最多的还是痛苦和恐惧,一种接近麻木的恐惧,恐惧生病,恐惧饥饿,恐惧死亡,甚至,恐惧生活。
如果说之前的意识网是都市生活中的田园牧歌,那么,现在就是它沙漠化的开始。
当天,意识网就有数百名原先的用户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而下线,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他们感觉难以承受,对于他们来说,意识网可能仅仅是作为娱乐的工具,而当这种工具涉及真正的现实,甚至需要付出痛苦为代价时,他们还是退缩了,就好像很多人不习惯去看那些冗长的纪录片一样。
尽管林泉也不是很喜欢,但,谁让这是他的工作来着,他还是花了几个小时把大概的一些画面都浏览了一下,除了一些涉及性的画面,大部分他觉得问题并不大,画面中这些尺度并不大,跟一些恐怖电影比起来小儿科多了,只是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画面都是最真实的存在,其中酝酿的情感也非常的沉重,而仅仅是一些观众不能适应这样的沉重而已。
“林泉!”这是一条意识网的信息,来自李立天,他的语气带着命令般的口气和强硬,“作为意识网的管理者,我建议你立刻行使你的权利,暂时锁定这些刚刚上线的黑人用户。”
“为什么?”林泉问道,“内容我都看过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其实在林泉看来,这些内容比之前那些城市人想象中的画面要有价值的多,最起码,从目前确认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画面都是真实的,这一点不像城市中生活的人群,很多时候都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这些内容太过于直白和露骨,会在意识网内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的用户正在流失!这是意识网正在扩张的关键时候,我们要尽量防止这样的差错。”李立天耐着性子解释道。
如果是在一般的工作中,老板,甚至同事要他去做一些稍微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林泉是会照办的,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从来就不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世界从来也不是理想主义的世界,在面对真实的时候,心中的那点些许感受真的无关紧要。
但这一次,他还是委婉的拒绝了李立天的建议,他说:“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人们会慢慢接受的。”
林泉的反对出乎了李立天的意料,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李立天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年轻人,这样一个掌握很大权力,但个性不强的人应该会很容易控制,但是没想到只是第一次交涉,就遇到了问题,不过,李立天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对方还是会服软的。
于是他把语气变得更强硬了一点:“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不明白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关键的时候,如果新加入的用户看到的全是这样的场景,那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尝试第二次了,这对意识网的损失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说完,他又暂时把语气放缓了一些:“听我说,林泉,我并不是想指挥你,我知道伊凡给了你独立做主的权利,但这毕竟涉及整个意识网的发展,有时候人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到时候要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在伊凡面前都不好交代。”
如果是一般的工作,别人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泉一般也就不会再坚持什么,不过这一次,是他难得认真的对待第一份工作,对自己负责还是其次,最主要还是要对伊凡负责,既然伊凡来找他做这份工作,说明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的,而擅自改变这种判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渎职也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也耐心的给李立天解释自己的想法:“在我看来,再丑陋的真实,也比完美无缺的假象要有价值的多,如果我们一味迁就用户,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反过来被用户控制的。”
“控制?就像互联网的舆论控制一样?”李立天冷笑,“只要我们略微使用一些手段,谁控制谁还说不定呢。”
李立天话中隐藏的含义简直就让林泉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你刚才的意思是让我们操纵舆论?”
“操纵?听起来很难听是吗?不过你要是愿意理解的话,说成是舆论导向也可以,这很难理解吗?”
林泉沉默不语。
“别傻了,大学生!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一群穷疯子罢了,他们在意识网上的那些内容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李立天语气激烈的嘲讽道,“也许他们生活的是很糟糕没错,但这跟我们毫无关系,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我们没有理由让他们在意识网上搞这些可怜兮兮的演出,对我们来说,只有用户,最快的扩大用户群,才是首要的,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林泉很讨厌大学生这个略带嘲讽的称谓,这个本来是褒义词的话,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被用于形容那些只懂理论,不善行动的人,就跟富二代的称呼一样。
“他们没说需要我们的施舍!”林泉回答,李立天的这些话让他心底发寒,同时也让他开始意识到,李立天完全跟他不是一路人,继续争辩下去毫无意义,他最后说道,“意识网在我看来只是一个表达自己的平台,没有其他的目的……很抱歉,你的建议我不能照办,而且,在我看来,你刚才的这些思想非常危险,希望你自己能够注意,如果你的这种思想被其他用户察觉的话,那才是意识网最大的威胁。”
“你这是在威胁我?”
林泉能够察觉李立天这句话中隐藏的寒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轻笑出声:“不是威胁,只是建议,这是对你工作的建议。”
他的这句话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音,这样的安静让林泉心里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点不安,他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但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工作上认真到和别人吵架。
看来,人最不了解的,永远是他自己。
几天前还对自己说不要冲动,可是今天,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不过跟上次面对夏婧不同,林泉感觉这一次的情绪爆发是基于理智和认知的,不过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从此这世界又多了一个敌人,少了一个朋友。
或许,类似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一点好吧,林泉无法想象,究竟要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够让人丝毫无愧的坦然说出控制舆论,伊凡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对苦难丝毫没有同情的人来当管理员。
就在林泉嘀咕李立天的时候,李立天也为林泉的态度发了火,一个刚出大学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伊凡怎么把这种人放在这么关键的位置上!他以为他是谁?上帝吗?还是圣人,国内还有那么多失业人员呢,同情心都跨越国界到非洲去了!这种人嘴上说的一万个好听,要真让他做点什么事,狗屁!
还有安娜,真是没想到,一开始她来找自己要一些手表说要去传播意识网,李立天还以为是给她一些朋友或同学,没想到竟然捅了这么一个篓子,还遇到林泉这么个死心眼,这事现在都快没法收场了。
整个意识网除了封敬亭,李立天发现就没有能跟他想到一处的,间谍,文青,女人,科学家,自己就算是长了四个脑袋,也没办法跟他们合拍啊,这种管理团队,以后要面临指数级的用户增长,真的能够胜任吗?
(题外话,进入三月,更新翻了一倍,但点击下降,红票下降,订阅下降,甚至收藏也在下降,书评区三天一条回复,好吧,也许是我确实写的不怎么样,也许是因为无推荐裸奔,但郁闷总是难免的。订。另外我觉得有句废话还是要重复的,你们的订阅对我非常重要!)
205 保安?制度
清晨,阳光履行着和地球亿万年的约定,逐渐揭开这颗小小寰球的黑暗,卡莫母亲起床的时候,发现儿子有些呆滞一般的坐在饭桌上,满脸血丝,似乎一夜没睡。
他的枪就放在桌子上,在阳光下闪动着金属特有的粗犷的光芒,而在枪的一边,还有一块跟水晶一般精致光滑的手表,手表镜面反射的光正好打在儿子黝黑的面庞上,如同一道正在注视着他的眼光。
“你怎么了?”母亲有些担心的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卡莫扭过头,露出一个母亲许久不见的疑惑表情,就在这一瞬间,母亲突然意识到,儿子只不过是一个16岁的孩子而已。
“妈妈,”卡莫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以及这个年龄段经常出现的疑惑,“这世界真的有神,或者天堂吗?”
儿子这个稍显幼稚的问题让母亲稍稍愣了一下,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跟她说话了,他总是希望自己把他看做大人。
母亲走过来摸了摸儿子头上卷曲的黑发,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丈夫的脸再一次浮现在面前,她点点头,说:“有的,一定会有的。”
说着话,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点蓝色的光芒,她有些好奇的用实现追逐着这光,却发现儿子一边的手腕上,正带着跟桌子上那块一模一样的手表,只是手表中央的花纹正闪现着陌生的蓝色光芒。
“是的,神确实是存在的,”卡莫眼睛盯着窗外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说话间,他把桌子上那块手表递给母亲,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套上了她的手腕在一边这做的时候,一边梦呓般对母亲说道:
“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他已经在人间建好了天堂,我亲眼见到那悬浮在天空的城市,美丽高贵的天使,睿智英明的智者,勤劳善良的居民……我能感觉到他们,是的,他们的胸怀就如同这天空,他们的知识多过天上的星星,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如同兄弟一样相亲,那真的是天堂,妈妈。这就是天使赐给我们的礼物,只要我们愿意,他们会来接我们走的。我们走吧,妈妈,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生活只是上帝对我们的考验,这里只是一场噩梦!”
儿子突然的说的这些话让母亲有些害怕,但是也忍不住有了一些伤感,她把儿子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安慰道:“不,还不到时候,我们会去的,总有一天,我们回去的。但不是现在,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不,”卡莫的眼神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从中透射出一种让人心悸的狂热,他坚定有力的挥舞着手臂,手腕上那蓝色的光芒在这样的动作下形成一道蓝色的弧光,卡莫高声重复着:“就是现在,只要现在!天使刚刚回答了我的问题,她说我们现在就能去!”
……
两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轰鸣着驶入这个城外的聚居点,几名拿着枪的军人走下车门,径直走进这间大门敞开的茅屋。
“卡莫!该起床了!”为首的那名带着帽子的圆脸军官高声喊道,同时走进用布帘隔开的床铺,微微一愣,床上没人。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军官皱着眉头想到,接着他指挥同行的几个部下说:“你们去附近找找看。”
他倒是不关心卡莫来不来或者出了什么事,人在这里是不值钱的,他关心的是昨天刚给他的那把枪,这东西才是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本钱,本以为卡莫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没想到拿到枪之后第一天就有意外,终究是小孩子,说不定是拿着枪去哪炫耀了也说不定。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圆脸军官在卡莫的床周围四处找了一下,没发现枪,一定是带在身上了,不过,在枕头底下,军官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颗闪着光泽的碎钻。
“这个狡猾的家伙”军官眯着眼睛掂量了一下袋子,“才干了一天,胆子真大!”不过,紧接着他脸色又有了一下变化,他走了,怎么可能不带着这个?
他有一种预感,几个部下都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不一会,刚刚派出去的几个人很快就回来了,,一看他们的脸色,长官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空跑了一趟。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军官板起脸训斥道,“我不是让你们随便去转个圈,你们手上有枪,头上长嘴,找不到人,不会问吗?去,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给我叫来,他和他母亲两个人一起走,不可能没人知道。”
“恐怕不行,”离军官最近的一个小个子脸色奇怪的说道,同时也跟另外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另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刚刚找过,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
“一百多个人!超过一半的老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李立天看着安娜,嘴角露出略带嘲讽和苦涩的微笑,“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你找这么多人!”
“不是全部,”安娜摇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的那些只是他们的家人”
李立天随手翻了翻安娜递上来的资料,认真的看了几眼,说:“即使四十二个人,那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这些人当中大部分甚至连小学毕业的水平也没有,我不知道他们都能胜任什么工作。我知道你同情他们,但听我说,安娜,你的同情心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让他们住在空间站,勉强给他们一份不能胜任的工作,只会把我们现有形成的秩序搞的一团糟,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技能,甚至可能连基础的道德认知也没有,很抱歉,安娜。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申请。”
对于李立天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安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汪铭果然是一个善于“擦测”心思的人,就连拒绝的理由,都跟汪铭之前预测的一模一样,尽管汪铭之前已经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但是她还是决定先按自己的方式作一次尝试。
“没有人是身下来什么都会的,他们可以学!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可以学习的人!我觉得应该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安娜”,李立天两手一摊说道,“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他们不合格,所以我就不能用他们,就是这么简单。给他们一个机会?我相信你父亲的公司里,有许多小职员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你应该清楚,如果你父亲可以给他们机会,但市场不会再给你父亲机会的。”
安娜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李立天说的很对,对于意识网现在普遍的用户来说,这些人都不是很好的员工,尤其是在空间站内,就连基本的生活都需要一定的知识底蕴,而相关技能的熟悉可能还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成本,而目前空间站对人员的需求之紧迫,已经没有这样的时间让他们逐步去适应工作了。刚刚在跟封敬亭交流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说,建设部那边的工作肯定不行,甚至只是住在空间站内部,不做任何事情,最少也需要相当于高中以上的物理常识。
“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找他们来干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安娜抬起头,看着李立天说,“并不是每种工作都需要知识和技能的,在他们身上,有一些我们所不具备的优势,有时候,缺乏知识也是一种优点。”
李立天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那好,我洗耳恭听。”
安娜犹豫了几秒钟,但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说:“保安,他们可以做保安,不是普通的保安,而是掌握一定魔法的安保人员,当然,他们身上的魔法由我来负责,在魔法的学习上,每一个人都没有相关的经验和技能。而且因为他们缺乏知识,在这里也没有社会基础,这也可以保证他们便于控制。未来随着意识网用户的增加,魔法使用的普及化肯定也不可避免,但跟现实中的冲突也必然会发生,因此掌握着一只安全力量是非常必要的,而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魔法更适合当武器的了。”
李立天惊讶的看着安娜,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保安?这真是一个好提议,或许,叫他们警察,或者军队也可以吧,一只魔法力量组成的武力!很好,你说服我了,安娜。不过我想,这个建议应该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安娜没有再说话,只是站着等李立天说完,其实汪铭在教她的时候,当时直说的就是军队,但是她讨厌这个说法,这好像就意味着自己是带他们来送命似的,但除了这个办法,安娜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让李立天接受这么多人的进入,这一百多人只是一个开头,安娜是想有一个持续的输入通道,逐渐让那些生活最悲惨的底层人逐渐融入意识网的发展。
“我同意你的建议,安娜,一只魔法组成的武力确实是我们当前所缺乏的,封敬亭那边你无需担心,我会说服他的,不过,我唯一有些担心的是,你是否能够对他们保持控制,要知道,这就意味着以后你可能会是他们的长官,一名军事长官!”
“没有问题,”安娜抿着嘴,坚定有力的说道,“我父亲就是在西点军校毕业的,如果我愿意学,我相信我一定能胜任的。”
既然是自己把他们纳入的这个群体,那就索性,让自己来承担这所有的责任,即使是一名意识网的保安,甚至军人,安娜相信,跟他们原先的那种生活比起来,也绝不逊色。
……
安娜不知道李立天是怎么说服封敬亭的,仅仅二十分钟以后,封敬亭就把房间的钥匙给了安娜,并告诉她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共五十多个,平均每两人一个房间,分布在意识网的1点钟到四点钟的弧形区域。
除了四十二个适龄青年,封敬亭还破例给他们有劳动能力的家属安排了工作,比如厨房的帮工,空间站内的勤杂工之类,还有十几个小孩子,封敬亭还专门在工作区划出一片区域,充当他们的教室,现在暂时就由那几个日本员工负责教一些最简单的数学,当然,封敬亭还另外对李立天提出申请,要求招聘一个专职的老师,最好是懂中文,理科背景,能教最基础的小学初中内容就可以。
在交接之后,封敬亭甚至还给安娜提出一个建议,如果她以后还需要吸收类似的人员,可以考虑去中国的西部贫困地区去看看,那里应该会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家庭。不仅仅是因为中国是他的祖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目前黑人在空间站的比例已经超过了大半,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吸收一定的人员来稀释这个比例,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封敬亭还不知道这批人员都是准备做“军人”的,在李立天的设想中,这些“军人”未来可能跟地球上任何一个政府敌对,如果封敬亭知道这一点的话,估计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0072,当卡莫拿着钥匙,打开眼前这扇金属门时,他和他母亲还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仅仅用了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就从非洲的泥巴茅屋住进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金属建筑,这里没有能把人晒晕的烈日,也没有雨季没到膝盖的洪水,空气是那种舒适的湿暖,就连呼吸都感觉是一种享受。
卡莫和母亲呆呆的坐在自己“新家”的客厅凳子上,眼神中交换着喜悦和激动,卡莫的母亲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似乎是在验证自己不是在梦中,而卡莫则一直背着那把被除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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