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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国家?”严可守话不经大脑,下意识就问出口。
“你应该清楚,这对于卡梅尔和对方,都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国家机密,”李立天拿起碗筷,一边吃饭一边说,“而且,相信我,知道太多秘密,对你本人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这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
静下心来,严可守承认,李立天说的是有道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地球上除了一个和卡梅尔“秘密”合作的国家,对双方都是绝密内容,这就等于整个国家在暗中背叛了原有的地球“国际秩序”,说的严重一点,就是背叛了地球的整体利益,考虑到刚刚卡梅尔和地球政府的紧张关系,这个国家这么做,说是站在“反地球”的立场也不为过,这样的秘密自己要真的知道,估计晚上睡觉都不会安稳。
“我个人同意这是没问题的,”严可守说,“不过这个项目所有的AI最终还是要算国家财产,要通过的话,还得政府那边批准。”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李立天笑着说,“如果顺利的话,就在这几天时间内,你应该就能收到相关的批准资料。”
这个国家应该是与日本关系不错的,也许还是反魔法四国之一,也许就是日本也说不定……严可守在心里暗暗猜测,不过,等到项目进行阶段,自己应该能看出更多蛛丝马迹,作为军事项目,演练的地点总没办法隐藏……
“哦,顺便说一句,听封敬亭他们一群技术人员说,整个项目为了保密,初期的小规模试验会专门开辟新空间进行……中后期上了规模,为了模拟地球实际情况,可能会选在火星表面,具体情况到时候你们再交流,跟你说这个是让你做好准备,果断时间你可能需要放一个长假,来卡梅尔或者去火星基地过段日子。”
“火星基地?”因为惊讶,严可守张大了嘴巴,伊凡之前提到过这个词语,他本以为这是很久之后才会有的事情。
“对,现在已经在规划阶段了,按照一般地下城市的建造速度,算上多出来的恒温工程,最多两个月就能投入使用,为了它,整个卡梅尔将会有一个多月不再膨胀。”
严可守明白李立天话中不再膨胀是什么意思,四年以来,地球上一直都能观测到非常明显的“空间切割”所引起的蓝移现象,一直以来,这种空间切割都是卡梅尔魔法消耗的大头。
“可……火星那么远,魔法也够得着吗?”在近几年内,火星语地球最短的距离是2018年的5760万公里,这个距离相当于地月距离的150多倍,最远距离则有4亿多公里,是地月距离的1000多倍,虽然对魔法了解不多,可他也知道,魔法的施法难度以及消耗和距离是呈正相关的关系。
“技术方面的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李立天耸了耸肩,“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两年前卡梅尔的魔法应用实验室,就和地球上许多科研机关就观测太阳内部运行,达成了很多合作科研项目,我想火星近一点,应该更不成问题吧。”
343 人狗之争
“魔法应用实验室。1(1)”在安娜拿出随身挂着的身份卡,刷开眼前这道中央绘着一个闪电标志的六角星芒图形时候,紧随其后的卡莫注意到门打开之后,迎面墙上非常明显的一排汉字,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物理、化学、数学……几乎所有成绩都一塌糊涂的卡莫,在看到这牌字,并理解的瞬间,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似乎,他也感受到这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实验室中,那魔法和科学融合所带来的力量。
走在前面的安娜转过身,略带笑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用太紧张,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神秘。”
现在卡莫是处于“执勤”状态,严格准确的来说,是处在军事戒备状态中,而且这一次任务又是直接受命于安娜,所以他思维中每一个明显的波动几乎都可以被眼前的这位卡梅尔最高军事长官所感知,虽然卡莫已经很习惯这种感觉,不过,当对方是他少年时梦中的“女神”,而且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笑话自己的时候,才刚满20岁的卡莫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不过幸好,他的皮肤颜色完美遮住了他脸上出现的红晕。
随着卡梅尔对魔法应用的逐渐关注,魔法实验室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最初的时候,这个实验室还只是两间普通办公室大小,不过随着这些年,实验室的成果越来越多,科研人员的增加以及研究项目的细化,与地球上科研机构的合作越来越多,实验室几乎已经独占了风静停站所有靠近转轴一带,重力加速度只有0。1g到0。3g之间,不适合居住的低重力“高层建筑”,和再往下的军事区域一样,形成了相对封闭的一个整体,虽然这里与卡莫他们常规的训练地点只有几层距离,但对卡莫来说,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因为低重力的缘故,这里所有的工作、科研人员脚上都套着磁力鞋套,地板也没有经过装修,而仅仅是一层上过漆的钢板,跟着安娜一路走来,卡莫看到许多在这里工作的人在走路的时候,动作异常之大,或者说,异常的飘逸,就和他在军事训练区看到的很相似——低重力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轻易跳出十几米远,而且在这过程中还可以做一些花哨的动作,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刚刚和安娜经过一处走廊,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在这样潇洒一跳,不能顺利收住自己的身形,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趴了过去,不过,这个在地面上本该让他摔个狗啃泥的动作,只是让对方微微有些尴尬,有惊无险,因为摔倒同样受重力影响,他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里的房间比起低层的居住区,看起来要大了不少,不管是从高度,还是从单个房间的面积,毕竟根据风静停站一开始的设计,中央区域因为没有太大的作用,这里是被作为“仓库”来准备的,事实上,这里还确实被当过很长一段时间仓库,直到后来,随着卡梅尔人对魔法运用的纯熟,卡梅尔的大批生活物资开始被放回“地球”储存,以尽量释放更多的空间,不过卡莫也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卡梅尔似乎又准备把这些储存物资搬回卡梅尔——在土星站的观星台,卡莫曾经感受过这个政策产生的很强的视觉冲击感,一只又一只集装箱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几个旋转的空间站之外,感觉就像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孤岛,在意识网中,许多无聊的卡梅尔人甚至从这些孤岛的组成材料,来为他们命了许多搞笑的名字,比如大米星,小麦星,阿司匹林小行星,或者AK—47彗星。
卡莫一边想着这些和这里有关联的信息,一边跟着安娜最终走进一间敞开的,看起来面积比实验室小多了的办公室,当他看见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几个人时,立刻努力让自己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是卡莫,”安娜为坐在办公室里的汪铭、林泉和伊凡介绍道,“近卫军的一名一级士官长,在过去全军的魔法技能考核中,表现一直相当优秀,之前也从事过各种类型的特种任务,包括暗中保护目标,潜伏偷袭,刺探情报……”
安娜大概介绍完卡莫的背景之后,汪铭和林泉互相看着点了点头,安娜听见他们在意识网中,直言不讳的讨论:“人选应该没问题。”
“会出什么危险吗?”
林泉:“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
伊凡:“虽然这是一次模拟,但请你记住我的话,务必用尽全力,集中你所有的意志,决斗之所以被称之为决斗,是因为双方都不存在退路,这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度,出不出危险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要真实的起到效果。”
安娜皱了皱眉头:“决斗?什么决斗?不是说只是一次魔法测试吗?”
“是魔法测试没错,”伊凡接过安娜的话,“不过这一次的魔法,是意识决斗。”
“不是说,意识决斗作为魔法,作用并不明显吗?只能用于刺杀,很难作为正规的军事手段。”
“是的,我原先的确是这么想,不过,”伊凡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看来皇帝对这个问题,有属于他们的新创意,这是三个小时前,田军的记忆中的内容,时间不长,我让那几个做虚拟游戏的把这段记忆给模拟了下来,你们可以亲眼看看。”
……
想象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类的本能,也是每个人私有的一种“取悦”自己的工具,在意识网出现之前,所谓的“想象力”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个很虚拟化的概念,一般来说,大家更倾向于把成功表达,并被其他人接受的想象力成果,作为想象力本身的代名词,比如称赞作者和画家想象力丰富,是因为他们的作品能成功引起他人的想象。
但随着意识网的出现和使用,越来越多的卡梅尔人开始发现,其实两者并不是完全对等的,因为在芸芸众生之中,肯定存在着这样一种人——这种人空有自己脑中绚丽多彩的画面,却苦于没有手段,或者没有技巧将其表现出来,自然,这种人的想象力也就不能真正得到体现,但是随着意识网虚拟游戏技术的出现,以及对意识网应用研究的深入,许多卡梅尔人开始认识到,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电脑,那里面闪现出的意识片段就是电脑中的信息,虽然这种电脑性能“很差”,信息总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化,甚至许多短期记忆只能片刻出现,随机就像雨后彩虹一样,再也寻觅不见,但只要使用某种手段把这些电脑都“连接”起来,让其他的电脑其中一部分承担储存功能,许多信息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保存。
最先发现这个现象的无疑是林泉和吴同,这种现象也是后来吴同的“虚拟游戏”能够顺利发扬光大的大前提,与常规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游戏公司建好游戏,在吸引人员加入不同,在意识网虚拟游戏中,参与的玩家本身,就承担着一部分“虚拟世界”的功能,事实上,如果没有每一个参与玩家下意识对细节的补充和想象,许多精美的游戏画面就会像清醒过来的梦一样,迅速褪色崩溃,在许多虚拟游戏中,游戏的发展与玩家的加入往往是相辅相成的,比如最近几年在意识网中最流行的“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吴同他们设计的战争场景还只能是最一般的野外,打打古代冷兵器战争,但是现在,随着许多“专业”玩家的加入,许多现代战争场景也可以模拟的很真实,核战争,毒气战争,生化战争……许多现实中并未发生的场景,对于许多“战争”游戏的狂热玩家来说,都已经体验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游戏本身就是想象力的产物,而意识网的出现,让这种纯粹的想象力有了交汇的舞台。
卡梅尔军方很快也意识到这种虚拟技术的价值所在,事实上,之前的许多次大型军事演习,卡梅尔会去请吴同他们的游戏“规划公司”,把演习相关的规定告知,也就是像监察部监察意识网行为一样,对游戏想象力边界适当进行约束,比如现代战争肯定就不能出现魔幻战争的想象内容,然后让每一个参与演习的军人都成为这个游戏中的“玩家”,按照现实的规范,来打一场只存在于每一个人大脑中的战争。
这种技术不仅可以用于虚拟演习,或者玩游戏,最近半年时间,已经有一些人发现,这种想象力共享的技术,即使还很适合做另一件事情——电影,也就是说,按照拍电影的方法,由想象力非常强的人,来把原本脑中破碎的想象力片段重新组合,剪辑,成为一部只存在与意识网中,具有情节和无比代入感的“电影”,事实上,这种事情伊凡之前也做过一次,不过他当时显然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巨大的“艺术价值”,他自己也从来没把这种行为当做是“艺术”,他的做法和许多“意识网导演”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篡改了记忆中的真实,而其他人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制造新的“记忆”,却无法替代旧的。
安娜现在看到的这种画面,或者说,感受到的“记忆”,就是这样一种有卡梅尔特色的“纪录片”,这种全新的艺术形式虽然已经足以蒙蔽人的感官,产生巨大的真实感,但只要观看者略微动脑子思考一下,以真实的记忆为对照,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置身于这种场景,就并不难明白自己正身处一段经过加工的“记忆”中。
……
兆夫长维伦终于出现了,在“我”被关押了一个多月,在“我”精心筹划反抗,逃亡计划的时候,他出现了,带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将一切视作蝼蚁的淡然,带着身后一群眼神和“我们”一样,闪着恐惧,不甘,和仇恨,满身伤痕的——人类!
眼神冷漠的士兵们把这群人压到我们面前,用武力强迫把他们每一个人高昂的头颅摁进“狗院”中央,混杂着狗屎和狗食的泥土里,然后空气中闪过鞭子“噼啪”一声脆响,我听到“我们”这间狗院的饲养员直接在我们脑中下命令:“去,趴下!”
然后,所有接收到这个命令的“我们”,都乖乖的按照他的命令,朝着那群被摁倒在地的人类走去,走到他们面前之后,我们在他们面前趴了下来,就这样,每一双眼睛对着另一双眼睛,每一个渴望恢复成人的动物,对着一个真正的人类。
我面对的这双眼睛来自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多岁,脸上爬满皱纹,头上满是白霜的老人,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完全是不甘心的抵抗,闪动着毫不遮掩的仇恨火焰,作为一个曾经的俘虏,我多少能猜到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也许,他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俘虏的手段,就像我当时认为,让我进入这具身体,也只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兆夫长维伦,他变态的折磨人心理。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我想着如果不被饲养员发现,又能快速有效咬断他喉咙的时候,我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就在刚才,我看到维伦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可能是猜错了……不,不是可能,是肯定!
维伦轻轻抬起了手,意识传进在场每一个趴着的生物灵魂中:“反抗吧!为了你心中的恐惧!争夺吧!为了你眼前的身体!让我清楚的看看,究竟是谁更锋利!”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趴着的人和动物,瞬间都明白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也就在这个瞬间,压着人的士兵放开了他们的手,齐刷刷的后退了两步,但刚才还被压着死死的,随时挣扎和反抗的人,现在却连一丝最基本的动作都没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除了每一双眼神之间,深入灵魂的对视。
虽然眼前的这句身体又老又丑,还满身带着伤痕,比起我以前拥有的那一具,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但我现在真的不在乎……是的,我不在乎,或者说,我不讲究,别说眼前是一个年迈五十的普通老头,就算他行将就木,是个脸上长疮,脚底生脓,身上长着一层苔藓的裹脚老太太,我也不嫌弃,只要他是人,是一个长着五根手指,能说话,能笑,能两只脚走路的人,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管!
我紧紧的盯着对方,我能从他的眼神中,体会到什么是刻骨民心的恐惧和戒备,是的,现在在他眼前趴着的这一只!盯着他看的这一位,就是妄想占有他身体的存在!我甚至可以不介意告诉他我的名字,田军,对,就是这个名字,满意吗?不管你满不满意,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灵魂在突然间似乎被一只弓箭射出去一样,我感觉一阵羽化登仙的轻松,好像自己曾经在一些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灵魂离开了锁住它的躯壳,轻轻的飘到空中,自由自在……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种轻松和逃离躯壳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灵魂又背负上沉重的负担,我却没有丝毫感到沮丧,而是忍不住为这负担而感到万分惊喜,甚至有种欢呼的冲动,我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是的,我睁开了,然后,我看到对面那只熟悉的动物,那只我曾经身处其中的躯壳,正无神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死了。
但愿它死了!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不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的一瞬间,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出现在“我”脑内,不,或许他不是另一个声音,而是我自己的声音。
“滚!”这个声音对我吼道,“你这只狗东西!”
这是我的声音吗?我有些迷惑了,那似乎真的是我,但我会赶我自己走吗!
那当然不是我!我是田军!我是地球上的那个田军!我是杀人犯,田军!你呢,你又是谁!啊,我知道,你是一个被皇帝打败了的土著俘虏,哦,宁死不屈的土著俘虏!
你以为自己的反抗很英勇,很高大吗?自以为是,你转过头去,看看维伦那张脸,对,就是他,你看他正眼看你一眼不?对他来说,你就是一只蚂蚁!
什么?男人的血性?勇气?你认为这种东西可以帮到你,让你觉得死得其所?不,其实你死的毫无意义,像你这样的人我杀的多了,很多很多,真是可笑,死了就是死了,无能就是无能,为什么就不能老实承认,用精神自慰感觉很好吗?
哦,你还有你的儿子,女儿,老婆,亲人?你放心,如果他们还没死的话,你的儿子会成为一只狗,女儿……你想想她会在哪?对,给你的仇人生孩子,管某个你恨得要死的家伙叫爸爸!说不定你外孙有一天走到你面前,觉得你可怜,或者顺眼,来给你扔一根骨头。
什么?这是你的身体?你放心,很快就不是了,你的身体在那,看见没,它多可爱,哦,也许现在不可爱,但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它的可爱之处的。
344 点到即止
“即使是再精妙的剑术,再锋利的宝剑,如果交到一个疯子手上,也只会沦为砍柴的菜刀,但不可否认,即使是一把菜刀,他也是一件能杀人的利器,只要对手足够弱,一样能够置之于死地。”在这段记忆结束时,当每一个参与者都切身体会着田军在“决斗”过程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完全否定一切的价值观,体会着作为他的对手,在精神上被一步一步推入深渊,直至所有的依托和意义完全被否定,灵魂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无法做出,伊凡的声音犹如这个噩梦一个小小的句点,为这段记忆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注解。
“毫无疑问的一点就是,在皇帝的帝国,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种魔法可以用来作为武器,而且,很显然,他们也找到了这种武器规模化发展的一条捷径,”伊凡说,“刚才你们感觉到的这种意识决斗,就是这种捷径的代表,我知道,它跟我向你们描述的存在很大差距……是的,完全没有理性存在,我毫不否认,因为这跟我了解过的意识决斗根本就是走的完全两条不同的路线。
对蝴蝶,第欧根尼来说,田军这种程度的攻击,充其量也就是“匹夫之勇”,是意识决斗者们在学习的‘初期’,完全靠着本能,拙劣不堪的战斗,就好像刚刚接触战场的士兵,为了自保,盲目挥动他一切用的到的武器,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击对方,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这种程度的意识决斗如果换成对象是你们,也许对你们是会产生一点震动,但如果是真的在实战中,要完全摧毁你们的精神世界,也许还远远不够,但如果只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甚至如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可能一辈子连字都不认识一个的白发老人,这种程度的彻底打击,肯定是已经完全足够了。
我们不难想象,皇帝要的是一支军队,一只以意识决斗为战斗方式的“新”军队,而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依靠勇气,依靠本能搏杀,是最容易训练成功的,皇帝的帝国没有条件,也没有可能批量教育出入蝴蝶那样的‘剑术’高手,那么,剩下来的唯一手段,就是靠着这种残酷的手段,最大程度的引发人本能的战斗**,在这里例子中,这个**就是人的身体。”
“就好像奴隶时代的战争,”汪铭在一旁冷冷的接了一句,“奴隶主在战争前,许以奴隶胜利后的自由。”
这个形容让林泉下意识想起一群衣衫褴褛,举着木头长矛的军队,在想象画面的另一端,则是列阵以待的装甲车和坦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也许在地球上,奴隶军队是落后与野蛮的代名词,”伊凡摇着头说,“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奴隶制的生产力不如更先进的封建制度,而不是军队战斗力的原因……是的,也许人类拥有奴隶社会绝对不会发展不出来的先进武器,但请注意,只要有魔法的存在,只要有意识决斗这种战斗方式存在,那就意味着所有这些外在的力量全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遭遇了这种战斗方式,那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们自己。
而在我看来,在这方面,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战斗准备,是的,你们的确过的是最文明的生活,但这却绝不意味着你们的意识也同样文明……野蛮的逻辑仍然在地球,甚至许多卡梅尔人思维中,大行其道。在关键时刻能够想起用理智解决,而不是通过最简单的暴力,感官宣泄的,总是不占大部分。
对许多人而言,感官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理智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用来达成目的工具,却不是具体生活,或者说,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即使在现代,因为大部分人所学过的知识,赋予了他们一定对于自己人生观,以及价值的自信,但这种自信的建立其实不牢固,因为大部分人接受的都是现成的教育,思辨的过程几乎等同于零,这就好像一条现成的防线,但参与战斗的军人却没有亲身去了解过一样,很少有人会花时间去熟悉这条与生活细节毫不相关的思维防线,当然,这一点对于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就像刚才那个片段中的文盲老人,就显得更为致命,因为他连这样一点建立价值观防线的基础都不存在,这样的人,在意识决斗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如果地球人放弃这种天然的防线优势,去和有着田军这种经历的人去比拼野蛮,去比拼感官层面谁的力量最大……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有,这一次的测试,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找出,行之有效的一种防御意识决斗的方法,你们可以理解成……总结一套意识层面的防身术,我相信,对于大部分受过教育的人来说,防御这种程度的意识入侵并不难做到,田军仅仅是一个疯子,疯子除了肆无忌惮的疯狂,没有任何值得正常人去害怕的东西。”
“可是,”听完伊凡的话,林泉又说,“我根本做不到像伊凡那种模样的攻击……怎么办,你都说了,他就是一个疯子。”
“那就用你的方式,”伊凡说,“我记得我们之前模拟了几次,我觉得你的状态可以可以胜任,既然是测试,那总得测试强度上,适当做出一些超出。”
说话间,伊凡看了在一旁等的已有些茫然无措的卡莫一眼,又对林泉说:“虽然我提醒过你,点到为止,不过,在真正的意识决斗中,无形的刀剑比你想像的会更锋利,你们不是真正的法师,很难拿捏其中的尺寸,如果收不住,我希望你们都能以自己为重。”
说完,伊凡对着安娜点了点头,表示“测试”已经可以开始了,让她对卡莫做最后的提醒以及确认。
“这次测试很有可能危及你的生命,而军方还准备了其他很多与你条件相仿的测试者,你还有退出的机会。”
“不,”卡莫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为卡梅尔冒险。”
安娜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像伊凡告知测试随时可以开始——为了保证测试的真实性,直到这个时候,卡莫对他要面对什么样的测试内容,依然是一无所知。
伊凡抬起手,轻轻一挥,卡莫闪着蓝光的通讯器熄灭了,与此同时,林泉也闭上眼睛,整个人试着按照之前和伊凡几次“模拟”的经历,调整出适合“出手”的状态,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武侠小说中的剑客,在准备出剑之前,双眼紧紧的盯着双方可能存在的漏洞,保证在对方击溃自己之前,先击溃对方。
伊凡轻轻的打了个响指,林泉的思维中,便多出一个已经直接成型,可以直接使用的“意识决斗”魔法。
和意识侦测魔法很类似,这个魔法只要在思维中指定一名对象,确认后就可以施法。
林泉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如同盯着一位陌生人一样,盯着眼前的卡莫,在准备出手前的一刻,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在意识网中最后问了伊凡一句:“如果我胜利了,而且没收住手,他会怎么样?”
伊凡平静的给予回答:“精神被彻底摧垮的人,只有两个结果,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或者依附其他可以依附的东西而活。如果他的意识还存在的话,你会成为他的神明。”
林泉了然的点了点头。
伊凡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反之亦然。”
……
两个互相陌生的意识在真正碰撞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不再陌生。
“为什么?”在意识逐渐交融的过程中,当发现对方是林泉时,卡莫下意识的问,然后他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测试的内容吗?”
“是的,”林泉回答,“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反抗,就像反抗来自意识网中的信息一样。”
然后,在下一刻,他们开始成为一体,林泉和卡莫的记忆,就好像原本两堆泾渭分明的稿纸,被一双无形的手彻底的杂糅在一起,所有的经历,痛苦,快乐,绝望,彷徨,恐惧……开始被共享。
和之前与伊凡之间的“模拟”完全不一样,在双方意识交融的瞬间,理智根本就无从反应,有的只有巨量的陌生记忆信息,以及与之相随的大量刺激,对于双方来说,这些记忆内容的刺激,就好像让两个人被强迫着体验了一遍对方的人生一样,伴随着这个过程的,是双方本能对对方的敌意和排斥,就好像之前田军对那位老人所作的那样,全面否定对方的人生是这个阶段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在伊凡了解的大部分法师针对平民的意识决斗中,通常会在这个部分解决战斗,就像他在日本的时候,对那名质疑自己的日本人所做的那样,因为有的时候,仅仅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就可以让对方难以继续承受这个过程,而至于他和蝴蝶,柏拉图等需要“点到为止”的内容,显然属于在这之后,双方发现无法依靠这么原始的武器打垮对方,从而各自思维中找出更锋利的武器。
显然,在这个环节,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林泉,与卡莫相比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对林泉来说,他人生的最大打击也不过是一次失恋,现在看起来,紧紧是在普通不过的一次感情波折而已,比起卡莫经历过这些,乍得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黑暗,这样的情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之前林泉仅仅在纪录片,新闻上见到的场景,现在如此真切,而又血淋淋的出现在林泉面前——玩伴在自己面前成为烧焦的尸体,闻见腐臭的苍蝇久久在尸体上盘旋,秃鹫眼中闪着昏黄的光,低下头撕开腐烂的肉……
这场面的确很震撼,林泉甚至能清晰的闻见那尸体的焦臭,听见秃鹫在饱餐之后,扑闪着翅膀发出暗哑的尖叫,这全部的信息都来自于卡莫的记忆,而现在,它也成了自己的。
这些内容虽然让林泉觉得有些恶心,甚至反胃,但还远远不至于打垮他,而林泉本人,也无法从卡莫的人生中挑出太大的错误,否认行为在林泉看来,是在是一种很低级的“剑术”,因为有一个道理很简单,这世界没人会不犯错,而显然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卡莫的人生中,还不存在这种足以打垮他的错误,比如类似田军的对手始终不能正视自己的失败,为自己的失败在找借口,相反,如果自己抱着这个目的去对对方诋毁一番,可能反而会在逻辑上陷入被动,没有把握绝不出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对于两段稍显平庸的平民经历来说,第一阶段的切磋很快就一闪而过,因为双方的人生都实在太短了,而且太“波澜不惊”了,双方身上发生的,都互相在认知范围内,没有意料之外的内容,双方对这些经历的观点几乎不存在太大的诧异——不得不说,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意识网,以及媒体的功劳,就像伊凡所说的那样,地球人所接受过的教育和影响,就已经天然为所有人构筑了一条防线。
但是显然,对这条防线关心过,甚至刻意钻研过的林泉,并不满足于双方站在边境线上,傻傻的看着对方,他是这一次测试的进攻方,虽然在生活中,他是一个很随和,几乎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的人,但是之前几次和伊凡的练习已经让他逐渐开始习惯,并且喜欢上,在波澜不惊的意识世界,主动挑起纷争,在原本不存在问题的地方,提出问题的这种行为。
有人说哲学上的思辨是吃饱了撑的,林泉对这个说法同意一半——思辨是吃饱了的产物,但觉不是因为饱了撑的,而是因为饱了‘饿’的,因为总有这样一些人,当他们用饭喂饱了自己的胃部之后,他们想会去着用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填满自己的精神世界。
卡莫的人生经历大部分都是简单的,从小生长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拿着枪的人强大,被枪指着的人弱小,强大的支配弱小的,这是生存需要,也是自然法则,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林泉的人生就相对比较复杂了一些,小时候,听父母是对的,上学了,听老师是对的,后来却发现,原来他们都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只有自己去寻找。人总是要独立,这是社会现实,这也是个人需要,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这就是两个人互相看到的对方人生缩写。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么容易互相理解,因为这种理解是最最肤浅,只是基于每个人看到词句的表面意义,以及表层的逻辑,从来没有人深入的去想一想,这些意义和逻辑如果进一步展开,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时候的结论自己是否依然能够接受?
还有,人与人之间需要这么理解和宽容吗?
在林泉看来,也许未来会有那么一天,人与人之间就每一个可以争辩的问题,都达成共识,届时,所有的问题都将成为共识,主观认知上的差异性小到几乎不值一提,也许那样的时代会存在,但,远远不是现在。
卡莫因为限于学识,根本就不存在太多进攻的“可能”如果一定要找,按他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质疑一下林泉的道德水平,质疑一下林泉性格的窝囊,甚至人生的窝囊,如果林泉的确对自己这方面很看重,并且这些点真的是林泉无法回避的“弱点”,那很可能林泉会因此陷入彻底的自卑,在意识决斗中陷入被动,时间如果足够长,林泉的心理足够脆弱,也许林泉的心理防线真的会垮下去……
但林泉是这样的人吗?也许曾经是,也许有许多人现在都是,但现在的林泉,显然不是。
卡莫还在持剑犹豫中,而林泉,却已经找准了出剑的位置。
“在你看来,在竞争中,弱者被淘汰,强者胜出,就像你是因为有能力,被卡梅尔重视,有些人没用,不努力,被社会摒弃,这种状态是天经地义,没有问题的吗?”
“当然,汉语中有句话,自强不息,如果一个人对社会毫无用处,那他迟早会被社会淘汰……说实话,在我看来,你几年前的状态就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和我几年前失恋的状态一样,你也认为,他是一无是处,是个远不如你的废物。”
“是的,我就是这么觉得,”卡莫看准时机,适时反击,“事实上,你有现在的成就,很大程度也是运气使然,如果没有伊凡……你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失败者,因为在你的人生中,我完全看不到努力,虽然我生活的环境不如你,但我一直在奋斗,希望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就是说,你深信努力的人,比不努力的人更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
“是这样的没错。”
“也就是说,在你的世界观中,一个人的努力程度是评判一个人的道德标准,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努力,后来就不像以前那么努力了,那他一定是在道德上堕落了,那么他遭受坏的结果是必然喽?”
“是的。”卡莫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好,那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记忆中童年的你那样努力吗?”
卡莫的思维稍稍停留了一下,但林泉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将答案说出了口:“你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我当然知道,现在的你没过去努力,童年的你,虽然体格瘦弱,营养不良,但为了拿上枪,可以不厌其烦的去讨好当地几个军官,刻意打架显示你的勇气,一坚持就是数年,但是进了卡梅尔之后,尽管体格上相对健壮,但训练上那点相对刻苦完全和你童年时的作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那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你,已经比过去的你堕落了?”
卡莫无言以对,半晌才承认:“也许是的,但我以后一定会加紧鞭策自己……”
“我相信你会,”林泉又接下去说,“但这毫无意义,如果我告诉你,如果有一个人,他在这段时间内所做的,比你从小到大加起来的努力还要多,还要艰难,他经历的痛苦,比你所有的痛苦加起来还要多,你是不是认为,在必要的时候,他比你更有活下去的资格?”
就在卡莫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林泉全心全意准备接下来一剑封喉之时,两人,或者说,在这个混沌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伊凡清晰的声音:“林泉,点到即止!卡莫,这次的测试结束了,你表现的非常好。”
随着这声音的消失,两人睁开眼睛,愣愣的互相看着对方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345 考察
11月7日,距离地面三万多公里的地球同步轨道。
当封敬亭走进舱门后,发现一名迎面走来一名穿着白色海军制服,带着白色海军帽的美**官朝自己敬礼的时候,严可守一时间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当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个礼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又同样对他身旁的封敬亭行了一个同样的礼节,和他的表现相比,封敬亭表现的要自然了很多,他不仅直呼对方的名字,还和对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个细节让严可守认识到,他们彼此间一定非常熟悉。
严可守之前也听说,美国人和卡梅尔在空间技术上的合作非常深入,以前他一直认为这只是一种官方的说法,但现在他才有些觉得,这种“深入合作”就和他在国内听赵真雪说卡梅尔人帮Z国建“魔法发电厂”一样,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风筝二型是卡梅尔和美国合作建立的在太空中最大的空间站,”封敬亭一边带严可守在空间站内走的时候,顺便给他做着大概介绍,“它不仅是目前卡梅尔和美国在太空科研方面最前沿的应用型实验室,也是未来卡美双方发展太空城市的建设基地,更是可以用于太阳系内行星飞船停泊的第一个港口。”
说话间,封敬亭带着严可守走过一段稍显狭窄的走廊,在踏入一间看起来和普通舱室没什么区别的房间后,封敬亭对着不明所以的严可守说:“怎么样,感觉不出来吧,我们现在已经在飞船内部了。”
“行星飞船?港口?”
因为低重力无法分清的缘故,严可守在每进入一个陌生房间之后,总是会习惯性按照地球上的习惯,尝试将自己身体的朝向与正确的方向相一致,所以一时之间,他对封敬亭的话还没太反应过来。
相比起来,封敬亭对这里的太空环境已经熟悉的如同自己家中一般,进门之后,他习惯性的拿下安放在门旁的呼叫器,就像平常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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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师伊凡 http://www.xshubao22.com/2/24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