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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这条河存在而已,如果有一天,当第一条吃鱼的鱼进入这条河流之后,这条河里所有的鱼对此还没有一点防范——届时这个看似和谐的生态环境,将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普及意识决斗训练是这个阶段,监察部和军队方面的重要任务,目前,监察部已经专门成立了有关意识决斗的工作小组,通过先军队中普及这种决斗,争取先让军队对意识决斗形成一定的免疫力,然后再通过军队,将这种决斗普及到整个意识网。
而在这个决斗过程中,最关键的就是监察部负责的“监管”部分,之前伊凡就说过,决斗本身就是一个舍生忘死,双方都完全投入的的生命游戏,一不小心,就会弄假成真,闹出真正的事故,所以,这个训练过程对旁边的监管人员,也就是监察部要选出来的工作小组成员,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虽然用于训练的意识决斗不会如真正的“剑客”那般,一击毙命,大部分人所谓的“决斗”,不过是一顿乱拳挥动而已,不过人命关天,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为了以防万一,最开始的几次决斗训练甚至都是伊凡亲自坐镇的,等林泉和监察部团队观摩了几场,大概有了一些经验之后,就逐渐让他们开始上手,不过伊凡还是没敢“托管”,一直到最近几天,监察部才终于独立接过了这个担子。
不过就在昨天,在近卫军中组织的一场高级军官决斗训练中,又险些出现了问题——也许是因为压力出发的灵感,一名决斗中的军官突然领悟了一招杀招,如果林泉当时切断意识网稍微晚了一点,那个被决斗方也许就被毁了,不过即使如此,那名决斗输了的军官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冲击,直到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顺便说一句,在卡梅尔,心理治疗同样是通过意识网完成的,而且比地球上那种言语诱导的效果要好出很多。
这次小小的意外也导致整个训练过程的暂停,据说伊凡正根据自己的经历,亲自准备整理有关意识网决斗的经验,对他们监察部进行一次系统的培训,也让以后的决斗过程更安全。
就林泉个人来说,他并不十分很看好这种“决斗训练”真正能取得的效果,在他看来,这种训练就好像古代让一个农夫拿剑比划两下,就指望他能上战场一样,历史经验表明,职业军队和业余军队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虽然在意识决斗中,现代人因为所受教育,理性思辨方面有一定的天然优势,不过说到感官上的承受能力,林泉并不认为会比经受过非人待遇的田军还要强。
而对于百分之90以上的人来说,这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作为两个面对面,准备生死相搏的人,最重要的一点不是你懂得多少招数,接受过多少训练,而是面对对方的时候,有没有真正抛弃一切,生死相搏的勇气。
就那他和卡莫的那次决斗来说,如果不是伊凡对自己有好几次训练,以他一向懒散的生活习惯,自己未必能够熬到出剑的时候。
“林部长,刚才……刚才好像……”就在林泉想着有关意识决斗的时候,一名监察员有些犹豫的向他汇报情况,不过话说了一半,似乎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没有再说下去。
在卡梅尔,所有部分的管理都是非常扁平的,监察部现在有差不多两百多名监察员,但一共也就三级管理层次,最下面监察员如果发现情况,情况不太紧急的话,一般都是与同一小组互相确认,如果事情不大,一般都是组内直接解决,如果事情比较大,由组长直接汇报给林泉,如果情况紧急,监察员也可以直接汇报给林泉,现在林泉碰到的就是后一种。
“别磨蹭,想什么就说什么。”林泉直接对对方说。虽然林泉知道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监察员理解错误产生的误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准备听下去,因为能直接汇报到他这里的,一般都是监察员认为紧急,而且需要很大权限解决的“大事”,很可能涉及高权限操作,比如锁定意识网,甚至直接使用魔法来阻止,一般来说,可能涉及的事件包括非法使用魔法,严重并且紧急的犯罪行为,还有最近新增加的一条——发现正在进行的非法意识决斗行为。
不过这种直接汇报的误报率也一直相当的高,上一次林泉接到的汇报,就是一位监察员说他发现有人企图刺杀伊凡,结果林泉到“现场”一看,发现对方仅仅是在虚拟世界中,自己一个人YY罢了,在卡梅尔这虽然不合法,因为涉及侮辱国王,不过处罚也一般是警告或者禁用一段时间魔法而已。
“就是他……”这位观察员很快带着林泉,找到了自己的观察目标,“之前我似乎发现他被……他被意识决斗了,但好像又只是情绪有些异常,现在……”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用这位观察员细说了,林泉一眼就看出来,这位目标正在非法使用魔法——没有合法授权是肯定的,从通讯器上能看的出来,具体怎么做到的还需要再查,最有可能是另外一名魔法拥有者“借”给他用的——红卡持有者都有“暂借”他人魔法的权限。
不,情况不对。在对目标使用了意识侦测之后,林泉皱了皱眉头,从意识侦测的结果来看,目标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就像是一个小孩被独自一人被,关在小屋子里看恐怖片的那种,到了极点的恐惧,但从对方使用的魔法来看,明明是在和另一个人进行通讯,难道是通讯目标传给他的信息导致恐惧?他猜测,然后果断锁定了这个通讯器的权限——从目标的情绪来看,他显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让他诧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通讯器明明被禁用了,但从空间之眼传来的信息却显示,目标手腕上的蓝色闪光依然闪烁,此刻正使劲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两只眼睛对天花板瞪得大大的,身体就像筛糠似的,不断抖动,显然还处于极度的恐惧中。
林泉以最快速度,与主管魔法的安娜取得联系,让她查一下所有以受害者为施法目标的魔法,但结果却显示,没有这样的魔法存在。
“活见鬼!”林泉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除了伊凡,所有人的施法都这都有备案,”意识网中复杂信息的传达速度很快,知道情况的安娜解释道,“正在释放的魔法我查了,也没有。”
这基本可以肯定,魔法来源于意识网之外,又是法师!这是林泉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上一次法师的出现差点引起一场战争,这一次又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意识决斗?”安娜通过意识网找到了受害者,感受他的恐惧时,她又说道。
“决斗总的有点动作,可你看他这幅模样,谁要是和他决斗,连劲都不用费,是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精神病患者在卡梅尔也不是没出现过,这也是许多人申请移民的重要原因之一——许多病人家属认为意识网有一定的治疗作用,而事实上在卡梅尔被确认为精神病患者是没有使用意识网的权限的,因为内容会对其他人产生不良的影响。
“不像,”林泉读着面前电脑上,刚刚传送过来的受害者资料,“没有家族精神病史,移民的审查记录也显示目标心理积极,精神状态一直良好。”
“我通知伊凡,”林泉说,“也只有他能解决这些事情。”
“不用了,”林泉正准备联系伊凡的时候,思维中传过伊凡的声音,“他已经走了。”
伊凡的话音刚落,林泉视野中,正在监控的目标手上的通讯器就像没了电的灯泡,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而目标身体抖动的幅度,也一下子小了起来,良久,这位受害者,一位三十多岁,身行强壮,金色头发的南欧男人才试探性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周围,突然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在打开通讯器之后,林泉这边立刻就收到他无比激动的哭诉:“我被决斗了!我被意识决斗了!帮帮我,帮帮我!”
“怎么回事?”在安慰完这个高大而可怜的男人之后,林泉问伊凡。
“这名法师决斗的水平炉火纯青,”伊凡说,“入侵他的意识之后,没有伤害他,却又不让他有伤害自己的能力,也许你可以将其称之为缴械,至于其他的……下午2点,通知其他人来会议室吧。”
……
“移民卡梅尔?”
伊凡将华婷婷的话重复了一遍,抬起头,眼光掠过桌面上一堆厚厚的文件,最后定定的落在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郭磊身上。
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伊凡看起来还和四年前,那个帮他们点名占座的伊凡一样,但因为身份的变化,或者说,是地位的变化,再借给郭磊10个胆子,他也不敢像大学一样,随意拍伊凡的肩膀,毫无顾忌的开玩笑,甚至仅仅是勇敢面对伊凡审视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力不从心。
就连点点头表示确定这种简单的动作,他都感觉别扭的有些吃力。
“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看到伊凡的眼神盯着郭磊直勾勾的看,本来以为没什么问题的华婷婷心里也有些慌了,毕竟对于卡梅尔各种政策,她像来是一窍不通,之所以会带他们来,只是因为伊凡之前跟她说起过,如果她有什么朋友以后因为“安全”需要,需要移民卡梅尔,可以直接来找他。
伊凡当时解释说是怕她被有心人骗了,毕竟以华婷婷的能力,和她金卡的权限实在是相差太大,伊凡不反对特权,但也明白不恰当的特权有时候对当事人未必是好事。
“哦,没什么?”伊凡恍然道,“不好意思,刚在想其他事情,移民的事,婷婷你带他们去移民部吧,就说是你的朋友,我还有事要处理。”
353 艰难选择
“24小时后,将会有一批法师来卡梅尔,这次找你们来,就是谈谈对他们可能的安排。”
会议刚刚开始,伊凡看了一下所有人,然后就举重若轻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一批?”在几个施法者中,心理素质一直都算的上最好的汪铭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一批是多少?”
“十二个,”伊凡回到,“包括上次在地球上出现的那个,应该都是逃避皇帝的法师。”
这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中倒进了一杯水,所有的与会人员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加入卡梅尔?”
伊凡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必须警告你们的是,不排除对方带着恶意而来,所以在安排方案中,必须有相应的防范措施。”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把我们……不,把你看成另一个皇帝?”汪铭的脑子动的很快。
“是这样的,”伊凡同意他这个猜测,“对于大部分法师来说,意识网是最值得戒备的存在,虽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对我释放出一定的善意,但我不能排除这可能是欺骗。”
“防范?”安娜皱紧了眉头,低头说道“可他们是法师,我们该怎么防范?”
伊凡看了安娜一眼:“地球人怎么防范我们,我们就怎么防范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对地球不是很了解,对反魔法监控的防范并不熟练,对了,从现在开始,将戒备等级提高至橙色。”
橙色戒备对卡梅尔来说,就意味着关键岗位都会受到严格监控,使用行政手段保证公共区域人流不过于密集,所有轮岗的军人作战魔法会分配到位,在一些特定的区域,类似空间站中央控制室,实行军事管制。
林泉有些疑惑:“卡梅尔内部也有反魔法监控网络吗?”
坐在他旁边的封敬亭在意识网中为他做了简短的科普:“这项技术我们很早就有了,但一直没有投入应用,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不需要像地球上这样,到处放监视器,只需要将空间之眼的图像内容直接反馈给电脑系统,会动的空间之眼获取图像信息的效率要比监视器高的多。”
“十二个法师!”汪铭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大”的数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
以前伊凡说他们那个位面有数百名法师,他当时“观看”这段记忆的时候,还没觉得如何,只感觉那是一串背景设定的数字,但是现在,一想到有十二个,和伊凡一样的人将会出现在地球,他下意识就觉得心里发毛。
即使对于已经习惯魔法力量的卡梅尔,12依然是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数字。
“他们是来投诚的?还是来合作的?”汪铭想了想,又谨慎的追问道。
伊凡两手一摊:“他们的代表只是和我约定了时间,说只是想和我谈一谈——对方没有明确表明态度,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顺便帮我想想谈判方案。”
“不过,”伊凡又说,“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没有意识网的法师,危害并没有你们想想的那么严重,起码在武力上,我们是占优的一方,有些法师对魔法的使用甚至还达不到近卫军的训练水平,我只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怎么想的,”汪铭问道,“如果谈判,你期望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最理想的结果是让他们自愿加入意识网,就像皇帝对其他法师所作的那样,魔法就好比武器,如果不加以管制,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安心,”伊凡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不过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很可能出现,事实上,只要他们能同意接受卡梅尔的管理和安排,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干,我也就很满意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法师似乎没有太大作用,反而是个麻烦?”
“是的,”伊凡没有犹豫,“法师就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武林高手,他们的武力不能靠收缴菜刀来抑制,无论是对什么政府来说,这样的人都是麻烦的根源。目前地球和卡梅尔模糊的政治态势对卡梅尔的发展是很有利的,如果因为他们,引起了不必要的波折,则会增添许多意料之外的不安定因素。”
这一点伊凡就是不用说,在场的人也是深有体会,现在的卡梅尔某种程度上就是甲午战争前的日本,几乎把所有的老底都给掏光了,用尽所有办法,就是为了能在皇帝来到地球之前,尽力增加空间站能容纳的人口,以便“抢救”并在战争爆发后养活更多的人,如果在这之前出现了其他意外,影响空间站的建设还算事小,因为战争影响现在卡梅尔最关键的移民进程,才是最大的头痛之处,一直以来,伊凡说的很清楚,人口就是魔法,就是生产力,就是战争潜力,就是一切的根源。
“只要他们都不是疯子,”汪铭说,“问题应该不大,对卡梅尔反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对皇帝的反感超过我们就行。”
“敌对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应该不会太大,”伊凡说,“因为如果他们真要对付我们,偷袭才是最可靠的方案,在与皇帝进行的战争中,没有法师傻到会去正面宣战,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在约我见面的时候,直接用意识决斗进行刺杀,但如果是刺杀,之前那次就是更好的机会,对方既然能直接找到我,那说明早就有动手的机会了。也是就说,这次见面他们提议与我们合作的几率很大,在这之前,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有关他们的安排,想想这些法师究竟能干什么?”
“法师能干什么?”林泉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盯着伊凡看了一眼,在意识网中嘀咕了一句,“除了国王,还真找不到合适他们的岗位。”
林泉的这句玩笑让在场所有人神经都稍微放松了一下,不过笑过之后,静下心来一想,大家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玩笑般的想法似乎还真有些配这个问题。
法师和普通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魔法和寿命,后者的作用只是针对个人,而魔法,之前伊凡就说过,法师个人在魔法细节上的造诣,未必比得上专心练习的职业魔法军人,除了适合建立意识网,成为意识网的核心,还真想不出有特别适合法师的位置。
……
会议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除了在提高戒备等级,让正在被严可守培训的AI临时负责辨认监控画面这些方面达成共识之外,在有关这些法师的安排上,几乎是每个人一个主意,而且太过于异想天开,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结果。
安娜想让这些法师来军队当魔法培训教官,林泉认为应该先对这些法师观察一阵子,等他们熟悉了卡梅尔和地球之后,把他们逐步融入这个社会群体中,“内部消化”掉,封敬亭则非常关心预言魔法的细节,因为伊凡提到其中有一名预言魔法造诣高深,他希望可以让他们配合进行一些魔法实验。
汪铭和李立天这次的意见难得统一了起来,这对昔日的对头坚持认为,卡梅尔不应该接过这些烫手山芋,应该劝他们早日离开地球,不过在具体理由上,两人还是存在分歧,李立天认为这些法师应该离开是因为难以管理,可能会被地球上其他政府利用,进而影响卡梅尔的“稳定”,而汪铭的理由则不同,他认为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些法师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会给卡梅尔本来做好的规划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变数,最重要的是,现在卡梅尔和这些法师之间,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文明,在交流上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和误解。
如果这些法师每一个都像刚来地球时的伊凡,可以无视一切道德和法律,对平民发自内心的蔑视,那毫无疑问,他们的存在只会给卡梅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对于伊凡来说,这次会议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听听建议,不管他们怎么想,最终的决定要是要他自己来下,这是他作为国王最大的职责所在。
如果站在国王,或者说,一位统治者的立场上来看,伊凡自己其实很倾向于汪铭的看法,仔细回忆他刚来地球的情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魔法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地球文明产生的认同和妥协。
地球人相信人人平等,这种平等不是说能力或者外在待遇,而是一种人格层面上,内在的平等,在伊凡初次在教科书上,看到这种观点时,一度在心里嗤之以鼻,不过随着自己思考的深入,他也越来越觉得,除去这个不受自己控制,先天获得的法师身份,自己并不比其他平民更优秀。
就拿地球上一些著名的人物来说,如果自己是生长在地球上的一位平民,按照自己40岁之前走过的足迹,充其量也就是一名普通科研人员而已,所谓在魔法上的一点“创新”,也不过是技术上的小聪明,完全达不到如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这个级别的科学家一样,根据已有的现象,总结出一整套严密自洽的体系,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自己这一千多年加起来,价值比起上述这些平民科学家,小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刚刚来到地球的伊凡会为了验证地球上的反魔法力量,不惜把整个亚洲东部划入实验范围,任由城市沦为地狱,但现在的他还会这么做吗?整个问题不用想伊凡也能回答,不可能了。
虽然在有些问题的想法上,伊凡一直坚持己见,比如他认为作为法师,把自己的利益看的过重并没有问题,但在对其他人的看法上,还是出现了一点不小的变化,平民不是不可以牺牲,只是牺牲的砝码需要适当加重,像严可守,封敬亭,林泉这些人的出现,让伊凡认识到许多看似普通的人,往往有着不可估量,难以复制的价值。
以前他的看法就和老师教他的一样,认为平民都是荒野中的野草,必要的时候,一把火烧光并不值得可惜,因为来年还会长出来,但现在他不这么看,也许百分之99以上都是野草没错,但其中只要存在一颗,一颗如牛顿这样的苹果树苗,也许在这把火之后,下一颗苹果的出现,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永远不再出现。
伊凡在思维上完成这个转变过程用了就近半年多的时间,而那些新来的法师还有这半年的适应期吗?很明显没有,那么,伊凡又用什么来保证,这些法师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地球或者卡梅尔,直到皇帝的来临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法师的确是一堆麻烦,一点没错。
但伊凡又不仅仅是一个国王,国王只是他现在从事的“职务”,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前缀挂在伊凡的名字之前,伊凡不认为有什么比法师还要适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卡梅尔国王,就算卡梅尔统治了全地球,他始终都把自己看成是法师这个群体中的一份子。
法师桀骜难驯,无法管束,尤其是逃亡中的法师,就像荒野中行走的饿狼,眼中总是带着敌意的冷光,法师极度自私,为了个人价值或追求,牺牲再多平民也在所不惜……在一些位面,人们将法师称之为神祗,因为他们显现的神迹而浇铸铜像,而在另外一些地方,他们则将法师冠之以恶魔和地狱之名,在他们制造的严酷炼狱中,痛苦的用生命发出诅咒……
而不可否认,自己和那些即将来卡梅尔的法师一样,都是这个群体的一部分,都像一支支离了弦的箭,为了不知是对还是错的前方,义无反顾的向前穿梭。
如果按照汪铭的建议去做,伊凡无疑会面对两种可能的结果:
第一就是对方不惜付诸武力,执意留在地球,那样的话,自己将不得不对他们进行“清理”,就像皇帝曾经对付自己那样,来对付他们,这个过程并不困难,按卡梅尔现有的实力,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松。
第二就是对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离开了地球,继续往前“挖掘”,这种情况伊凡不用说,也能够想象,那种在洞穴中绝望的令人窒息日子……也许他们会另外找到新的天地,但更大的可能,就是每一个法师最终都失去了继续挖掘的动力,成为半空中悬浮的一具枯骨。
不管是这两个结果中的哪一个,伊凡都不愿意去面对,因为自己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对自己过去,数千年逃亡人生的彻底背叛,也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否定。
“怎么你今天魂不守舍的,”饭桌上,华婷婷敲了敲伊凡的碗,有些担忧的关心道,“不会又是要打仗了吧?不是说还有几个月吗?”
不过华婷婷转念一想,前几次说是要打仗的时候,伊凡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脸上别说紧张,连眉头也没有皱过一下,不像今天,看起来就像害怕别人随时上门逼债似的,一口饭在嘴里嚼了几分钟还没咽下去。
伊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又往嘴里扒了一口……
“你这么想问题,头不疼吗?”洗碗的时候,华婷婷在厨房问道,不过自然,她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吗?”收拾好碗筷之后,华婷婷趴在饭桌上,盯着伊凡正在发呆的这张脸一边发呆,嘴巴一张一合,像个机器人一样问道。
伊凡回过神来,老实承认:“刚才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这样想问题,脑子不想乱掉啊,”华婷婷说着,拿手去拍伊凡的脑袋,还做了一个摇晃的手势,“一团浆糊。”
的确是一团浆糊,伊凡心里想着,印象中,就连自己在撤离最初位面前一个晚上,思考到底是和老师留下来,还是和其他人一起走,也没这么艰难过。
一面是对抗皇帝的长远计划,一面又是近在眼前的这些法师,一边是自己所从事最大的“事业”,可以说是一生最大的目标,一边又是自己作为一名法师的事实……
“伊凡?”华婷婷柔声唤道,她没有意识侦查,不知道自己丈夫此刻脑子里正在想的是什么,即使她侦查了,可能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痛苦,她此刻只是在自己心里,打着属于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小九九。
“嗯。”伊凡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你在听吗?”
伊凡诚实的摇了摇头,因为过度思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法师,关于皇帝,关于逃亡,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过他这态度却给了华婷婷意外的勇气,犹豫了几秒,她轻声说:“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伊凡又哼了一声。
还没等华婷婷高兴起来,他忽然有了反应,高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华婷婷被这态度吓了一跳,低声回答:“我只是随便说说……”结婚之后,伊凡一直很注意避孕措施,关于这个话题,华婷婷也是受自己母亲影响,第一次提起,没想到伊凡反应这么大。
“对不起,我刚才没反应过来,”伊凡先是道歉,然后说,“不过暂时还不行。”
“我知道,这么突然提出来,你一定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不,不是我,”伊凡摇头,“是这个世界。”
也就是在这一刻,刚才一直困扰着伊凡的问题,迎刃而解。
354 根源
前一段时间,也就是推广意识决斗,伊凡曾经听林泉提到过两个关于哲学家的小故事:
第一个是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有一天夜观天象,因为太过认真而掉进了坑里,被其他人嘲笑,说他连脚底下是什么都看不清,研究星星有个P用,后来这位哲学家用这个技能预测天气,靠买卖橄榄油赚了一大笔钱,结果众人刮目相看。
另一个则是一个小笑话,一位哲学家和数学家坐着渔夫的船,数学家说没学过数学,就浪费一半人生,哲学家说没学过哲学,浪费大半人生,结果船翻了,渔夫问两个人会不会游泳,两人不会,渔夫说他们浪费了全部人生。
这两个故事其实都只能是挂着“哲学”的外衣,贩卖着世俗化的成功学,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种东西“能否有用”,就是判断这样东西价值最好的方式之一。
林泉当时之所以会说到这些,只是感慨哲学在人类历史上,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地位不高,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纯粹的哲学几乎毫无用处,而意识决斗的出现,多少让这门古老的学问具备了成为一项“实用技术”的基础,对哲学的推广和普及,无疑是存在着好处的。
如果在人的生命中,每个人每一年都要接受一次无可避免的意识决斗,那几十年之后,因为巨大的生存压力,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会成为哲学家——这是林泉的原话。
说真的,伊凡不是很欣赏第一个故事中那位哲学家赚钱,因为在他看来“夜观星象”在故事中,发挥的作用其实跟现代人学着炒股票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对于第二个故事,伊凡当时和林泉在观点上存在着一点分歧——伊凡始终认为,在一个存在河流,又不可避免需要承担溺水风险的世界,游泳这项技能的价值,的确要比哲学高的多。
两个争着争着,按照逻辑辩证的习惯,不可避免举到了一些非常极端的例子——伊凡当时就说到,如果一个人除了哲学,其他方面完全一无是处,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只是一个人终日沉浸在对世界和真理的知晓“快感”中,那这样的人,究竟应该是被推崇的,还是应该被鄙视的。
这场辩论最终是以林泉的失败而告终,因为再将这个问题继续演化下去,伊凡肯定会提到如果全人类都是这样的人,那会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在那种每一个人都只会哲学,其他一无是处的社会,将是一个完全无法自持的病态社会。
伊凡又提到,许多人推崇哲学或者其他精神层面的“至高价值”,很大原因只是因为这些价值是这个社会所稀缺和急需的,在这些人的思维中,哲学其实和正在上涨的房产一样,只是因为市场供求关系而具备“貌似高端”的地位。
哲学固然重要,但伊凡始终认为,它还远远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人抛却生存这个前提,活着才是一切意义的根源,这一点,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社会群体,都是一样的。
古希腊是一个精神文明异常发达的文明,现有人类所有文明的核心,包括科学,数学,哲学,音乐,甚至政治,都不可避免受到这个2000多年前文明古国的影响,但让所有人都感觉可惜的是,这样一颗璀璨的文明太阳,最后却是被一群只懂得挥动青铜短剑的罗马人扼杀在萌芽中,阿基米德的镜子虽然能引来上帝之火,却最终还是挡不住罗马人“野蛮”的入侵。
地球历史上这样的遗憾数不胜数,被蒙古所灭的宋朝,被后金所灭的明朝……
但在伊凡眼里,这些国家和文明的消失,恰恰不是地球人的悲哀,而是地球人最宝贵的历史遗产——历史正是用无数这种铁一般的事实对后来人发出警告,警告他们在这个世界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哲学家,数学家,还是文人,不管你觉得你所发现的精神世界有多么丰富和广阔,但只要你们忘记了你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忘记了暴力才是维护一切存在的基础,那现实迟早会让你们支付代价。
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人即使死了,这些文明即使消失了,但他们在历史上的地位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他们的死,比其他人的活要有着千百倍之上的意义。
这显然又是一句废话——如果此时此刻,一颗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而地球人却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然后人类就像恐龙一样被毁灭,会有后来的文明觉得地球文明是死得其所吗?
相信没有一个地球人会这么认为,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每一个人最大的反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变成——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些年尽情享乐的精力,去发展航天技术。
内心在道德上的安宁就好像无数精神知识一样,固然有着重要的地位,但如果把这些放上伊凡心中的天平,另一端放上生存,那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理想的风筝就好像璀璨的星空一样,不管它再高再美,但如果你在观看它们的时候,忘记观察脚下的道路,忘记了支撑你的是脚下的大地,那总有掉进坑里,再也爬不起来的一天。
……
卡梅尔的官方时间是和乍得保持一致的,总体上,要比Z国的时间“快”接近6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当卡梅尔时间已经进入深夜11点,伊凡准备入睡的时候,北京时间才刚刚接近下午5点,赵亮的家,才刚刚准备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赵亮对父母顺便交代了一声——晚上要去出差,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赵亮的父亲顺便关心了一下赵亮这次出去的目的,而赵亮也给出了一直沿用的理由——公司安排出差。
他们没有怀疑,只是如往常一样,抱怨儿子公司加班制度的不人道,然后提醒赵亮路上注意安全,在外地不要被骗……在话题的最后,赵亮的母亲还照例关心了一下儿子的终生大事。
如果说伊凡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国王,每天生活的最大中心,就是做许多关系他人的决定,所作的工作就是靠自己的大脑,那么赵亮就是名副其实的平头百姓,而他“工作”的内容,也和伊凡在生理上形成了互补关系——让伊凡自己来形容的话,赵亮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精密执行各种任务的机器人。
赵亮父母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整日专心于工作,忙于各种出差和加班,但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儿子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如果他们把精力少花在为儿子寻找对象,私下去调查一下儿子的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放心了,不过,因为赵亮银行卡上每个月固定多出来的五位数“加班费”的存在,两位老人这样做的动机,几乎就不存在。
吃过晚饭,赵亮如往常一样,走下公寓大楼,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随机报了一个地名。
时间已经六点还多,对于11月下旬的宁州来说,这个时间意味着阳光已经在西边准备卸去今天最后一丝光华,街道的两旁,城市的璀璨即将开始闪亮。
宁州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是天然的话唠,今天赵亮碰到的这个也不例外,一路上,就在赵亮面无表情欣赏着街边风景时,热情的司机则开始跟他聊起了时下最新流行起来的话题——移民太空。
美国人已经开始尝试将目前的太空站扩大化,建立类似卡梅尔空间站这样的永久型城市,在一个半分钟的红灯前,司机热情的为赵亮指着天空中几颗耀眼的新星——据他说那是美国人建立的几个新的太空空间站,每一个最多都能容纳上万人。
相比起卡梅尔的空间站,这些太空空间站不论是在规模,安全性,还是运行经验上,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不过这些都无法阻挡人类对太空的真正向往,美国人新建成的几个空间站已经住进了数千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一个月前,美国总统还刚刚发表过声明,指出这些空间站都是美国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
这件事当时在国际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不过后来因为中卡之间的紧张风波,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从这位司机现在的热衷程度来看,这件事在民间的影响力依然还存在。
司机一直在抱怨国家为什么不在太空上加大投入,然后又以专家的口吻,断言再这样下去,以后地球轨道将成为美国人的天下……他当然不会知道,中卡之间因为之前的事,在对待魔法的态度上已经加了120个小心,现在和卡梅尔划清界限还来不及,怎么又会加强合作。
对于司机的牢骚和对国家大事的过分关心,赵亮就像应付父母在饭桌上的言论一样,简单的应了几句,下车之后,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远方的车流尽头,他有些感慨:“真正该关心的不去关心,不该操心的却瞎操心。”
……
洞穴中没有日夜之分,长期以来,法师们唯一可以用于计量时间的工具,就是自己肚子的饥饿程度,毛发生长的速度,或者感到困乏的间隔。
手机的出现让这种情况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同时也让所有的法师明白,洞穴里的时间,过的并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快。
“他来了。”年轻的法师在看了一眼手机之后,对其他所有人说。
话音刚落,就在洞穴中央,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他出现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果没有他的提醒,这样的速度肯定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即使反应。
“好快的空间魔法。”年轻的法师盯着眼前的赵亮,赞叹道。
赵亮没有回答,而是大概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标准避难所,照明,恒温,空气交换……这些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法阵让伊凡觉得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过去,仅仅四年时间没有接触这些,伊凡却感觉像是隔了一辈子。
“你提前来了,”避难所内,唯一一位穿着现代服饰的法师对赵亮说,“为什么?”
“我觉得在你们出现在地球之前,有些话需要先跟你们交代,”赵亮回答,目光依次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
赵亮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虽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凡,以前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逃亡的法师,不过现在,我是卡梅尔的国王,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规模接近两亿的,意识网的创造者。”
在说到意识网的时候,伊凡注意到有几位法师的精神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波动,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转向眼前的这位法师,开口问道:“你们呢?”
“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竭力让他们都相信,你是善意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年轻法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有些转冷。
“我是否善意,还是要取决于你们,”伊凡开门见山的说,“告诉我,如果对抗皇帝和保持你们作为法师的骄傲,两者只能选择一样,你们会选择什么?”
“我不明白。”法师说。
“这不难明白,”伊凡伸出手,张开五指说,“如果五根手指头都想着以自己的方式去对抗一只拳头,那遭遇的结果只能是失败。”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服从你!”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的话,”伊凡淡淡一笑,“没错。”
“这办不到!”法师的脸色就像一坨冰块,“你也曾经是一位法师,你应该明白,这不可能。”
“是的,我知道,”伊凡说,“所以我给你们带来了另一个建议,离开地球,离的越远越好。”
“为什么?”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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