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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书记,卜区长,我觉得这个人确实不正常,说不定就是恶意来闹事的。”
“我看他有可能是上访无门,硬闯到这里的,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众人七嘴八舌,但矛头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叶风。
而至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吴良得,此时也稳不住自己的心态了,但他毕竟是见多了世面的一把手领导,虽然心里憋气恼火,但还是尽量压住自己的声调,问道:“小伙子,不管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既然来了。肯定是有问题要反映,但是不管你要反映什么问题,至少你应该先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如果有工作单位,是什么单位?如果没有,那也要让我了解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吴良得的态度也让叶风放缓了自己的声调,道:“我叫叶风,至于我的身份,这个倒不好跟你说,一会儿我给你个证件看看。证件上有个电话。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就明白了,我今天来找你和这位卜区长,是要跟你们说说过水大桥工程拖欠工人工钱以及有关工亡、工伤赔偿的事宜,希望你们联系有关单位部门和人员尽快将这件事特事特办特快处理好。另外。我要求你和这位卜区长两天之内带上相关人员去过水大桥工地。跟那些滞留的工人道个歉去,只要把这事儿处理好了,我就不追究你和这位卜区长的责任了。你听明白了么?”
“嘶~~嘶~~!”叶风这番话比起他之前所说的话。更像是一个大炸弹,将吴良得等人给彻底炸翻了。
之前他们还认为叶风可能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莽汉,但现在,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可以肯定,这小子摆明了就是一疯子。
而叶风此时却完全无视这帮人看他的异样目光,从兜里掏出那本金级特行证,递到了吴良得的面前,道:“吴书记,这个证件你拿去看看,里面有个电话,你尽快跟这个电话沟通一下,然后马上着手处理我刚才跟你所说的事情,该怎么办相信不用我教你,其实过水大桥工程涉及的问题很多,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问题肯定有,但我不关心那些,我只要你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尽快将拖欠那些滞留工地工人的工钱发放到他们手中,做好死者和伤者的赔付,并且要诚恳的向他们致歉,这件事做好了,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做不好,那么你这个书记也就当到头儿了,我会让人把你头顶上的这顶乌纱给摘下来,甚至还要追究你的相关领导责任,到那时候,你的问题就大了。”
叶风这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像是**裸的威胁,但在叶风看来,还真不是啥威胁,做为下浦区的一把手和过水大桥工程项目领导小组的组长之一,过水大桥建设过程中出现的各种恶性问题他肯定是逃脱不了领导责任的,但正如他刚才所说的一样,那些问题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六哥等工人兄弟的那笔工钱和那笔公道,这位吴书记如果能把事情处理好,叶风自然会网开一面放他一马,倘若他敢摆架子拿范儿拒不办理,那也就别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
叶风不是官场中人,官场中的门门道道他不了解也毫无兴趣去了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兑现自己对六哥等人承诺,帮他们把工钱和公道要回去,在他的概念里,这件事并不难办,至于那种办事拖拉、推诿扯皮的衙门作风,最好别在他这件事上出现,否则的话,他不介意把这帮屁股下面一堆屎的家伙们一刀切掉。
就算不用这张金级特行证做威慑,他也有的是办法让这帮皮滑肉嫩的官员们彻底明白‘后悔’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叶风心中自有所想,但是在吴良得和卜学亮心中,此时就完全是另一番想法了。而他们此时的想法,统一起来归根结底就一个字:怒!
尤其是被叶风指着鼻子“训斥”的吴良得,做为一个管辖着上百万人口且每年都会为全市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区书记,什麽时候轮到被眼前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升斗小民指着鼻子辱骂了,还特么追究我的责任,摘掉我的乌纱帽,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就算是市委的唐书记,也没那个绝对权力想摘自己的帽子就能马上摘掉自己的帽子,他堂堂一个正厅级高官,而且极有可能会升格为副部级的高官,被这么一个疯子当着众多区常委的面儿羞辱,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放,这让他以后如何在同志们面前自处?
吴良得心中的怒火如同岩浆一般沸腾了起来,他将叶风递给他的那张金级特行证一把夺了过来,看也不看一眼,刷的一下,就撕成了两半,然后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抬手指着叶风的鼻子,怒吼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第276章电话真的打通了!
看到吴良得一把将那张金级特行证撕成了两半且怒目圆睁急火狂躁的样子,叶风反而乐了。
这个情况,他还真是没料到,不过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吴良得能有此表现,倒也不是一件让他多意外的事情。
吴良得怒火,他可以理解,倘若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的话,说不定他也会像吴良得一样。
只可惜,他不是吴良得,吴良得也不是他,关于自己的身份问题,也绝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更何况叶风也没那个时间和闲心去跟吴良得解释这个。
这也是那张金级特行证上之所以会注明那个特别号码的意义所在,这个电话,就是专门为叶风现在所遇到的这种情况所准备的。
让叶风没有料到的是,这位吴书记完全不给他一点机会,也不给他自己一点机会,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就采取了这种将来会让他后悔到死的极端方式,撕掉了那张连清远、唐雷、陈志东这些大人物都不敢多拿着多看一会儿的代表着至高权力的金级特行证。
这说明了什么?究其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位吴良得书记太把自己当个大人物了,他习惯了旁人的逢承笑脸,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拿范儿摆架子,习惯了职务权势带给他的种种优越感。
所以当他突然遇到叶风这么一个“愣头青”和“疯子”之后,被完全不将他当个“领导”的叶风给剥了脸面、辱了所谓的尊严。才导致他瞬间失去了一个“一把手领导”应有的姿态,怒火勃发,不可自制。
一个总是以高位自居的正厅级一把手书记,陡然间被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升斗小民’出口威胁并训斥,他自然会本能的进行反弹,这是人之常情,叶风可以理解,但关键在于,如果是一个一心为民时刻牢记自己为官为民服务百姓人民公仆的官员,即便会心生反弹。也绝不是这种恼羞成怒的反弹。而是会疑惑为什么一个年轻人会冒大不韪说出那些令人刺耳的激将之言,他会去查究竟、问事实、明真相,而不会像吴良得这样,在恼羞成怒之下。认为自己的身份尊严遭受了羞辱。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从而采取这种泄愤的举动来发泄和寻求情绪上的平衡。
这种事,只有那种时刻以自我为中心,且将自己的官位和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才会做出来。
吴良得。显然就是这种人。
所以叶风才会乐,不作死就不会死,他自己非要找死,那谁还能拦得住他?
既如此,叶风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了,经此一事,叶风反而涨了点儿经验,看来单凭那张金级特行证还是不灵光啊,碰到吴良得这种盛气凌人不容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的‘领导’,那张金级特行证跟张废纸也没啥区别,回头儿去吴江市那边,最好还是通过那部特质手机联系上吴江市所属的浙省的省委书记一起去最好,这样即省心又省力,且效率也一定会很快很高。
想到这里,叶风也站了起来,在下浦区一众常委领导的怒目注视下,笑道:“吴大书记,可能你做官做的太久了,习惯了被人捧着拍着,也习惯了凡事利益为上,能推诿就推诿,能扯皮就扯皮,不过你这一套在我这儿是行不通的,我来这儿找你的原因刚才已经跟你说了一遍,我也只会说这一遍,我不会给你第二遍的机会,更不可能跟你们这些所谓的领导扯皮下去,机会我只给一次,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我现在马上就会离开这里,而且绝不会再回头找你,同样,回头儿如果你想找我了,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断掉这个心思,我不可能再给你第二次见我的机会,至于你撕掉的那张证件,我提醒你一句,那张证件叫做金级特行证,你最好还是给证件里的那个号码打个电话,否则的话,哼哼,到最后你可能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时,叶风人已经走到了书记办公室的窗前,推开窗户,再次回头在身后那些下浦区老百姓父母官的脸上扫了一遍,身子一纵,直接从窗口便跳了出去。
“啊、啊、啊!不要!”
伴随着几声惊呼,吴良得和卜学亮等人急忙冲到了窗口。
他们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一时冲动想不开想要在区委大楼跳楼自杀,闹出个大事件来。
可当他们冲到窗口,怀着震惊、紧张的心情向下看去时,却发现三楼下面根本没有任何人,除了停放着几辆车之外,根本看不到那个年轻人的‘尸体’。
一帮人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接下来,吴良得首当其冲,卜学亮和其他常委紧随其后,急匆匆的冲到了楼下。
区委院儿里有人跳楼自杀,这事儿要传出去,绝对会成为震惊全区乃至整个明珠市的大事件,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吴良得此时也后悔了,自己怎么就压不住火气跟那么一个明显脑子不灵光的小年轻怄气呢,现在怄出这么大事的事儿,后悔也晚了。
可当他们冲到楼下后,几乎翻遍了三楼窗口下那片地方的每个角落,却就是找不到叶风的踪迹。
吴良得等人冷汗直流,心里也有些发毛,活生生一个人,从三楼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就算摔不死也得摔伤啊,怎么说没就没了,把门口的保安叫过来问了问,也没人发现那个年轻人的踪迹啊。
吴良得和卜学亮等人面面相觑,心里更加发毛了。
就在这时候,之前一直跟着下来的梁振江又开始自言自语的絮叨起来:“我说过那小子很不正常的,非常不正常,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一帮保安自己滚出去,现在从三楼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是一点儿事没有的走了,很不正常,很怪,非常怪。”
梁振江的话让吴良得的心情更加的烦躁,他想起叶风离开时跟他所说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下急忙转身,又折回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内,将之前被自己愤怒之下撕为两半的那张金级特行证捡了起来。
入眼之下,首先看到的是‘华夏共和国特别权力行使及通行证’这几个大字,再翻开看里面,也确实打印了一张彩色的头像,头像的主人正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头像下方写着叶风的姓名和年龄,再下面则是一行电话号码,电话号码非常奇特,不是一般固定电话加区号的十位或十一位数字,也不是一般手机所用的十一位数字号码,而是九个1。
翻开到后面,看到那些有关特权的注释说明之后,吴良得的心在这一刻,也越来越冷、越来越紧张起来。
一直跟在吴良得身后卜学亮也看到了特行证里面的内容,此时也忍不住提示道:“吴书记,要不,你就打个电话吧。”
“这可是个九位数的电话号码,你认为这种号码真能打通么?”
“试试吧,打不通自然最好。”
吴良得长出了一口气,拿起证件,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办公电话,又深呼吸了两口,终是拨通了那串在整个华国独一无二的电话号码。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吴良得就已经放下了电话,整个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苍白,身体也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之前与那个电话号码另一头的人之间的对话只有那么简单的几句,但就是这简单的几句对话,却让吴良得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电话接通后,他还没开口,对方已经主动点明了他的身份。
“您好,是明珠市下浦区区委书记吴良得的电话么?”
“嗯,是的,我是吴良得。”
“你是要验证叶风叶先生的身份么?”
“那个,是…。是的。”
“好,关于叶先生的身份,我们不会直接向你解释,不过既然你能打来这个电话,那么就代表你与叶先生之间一定有事发生,按照保密原则,在不确定你的身份之下,我们会根据你提供的身份信息和职务级别会将你的验证要求转达给你的主管上级,由你的主管上级领导直接向你进行进一步的确证。现在请挂断电话,并稍等片刻。”
电话很快挂断了,但吴良得心也越发沉了下去,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自己似乎真的是栽了,首先这个几乎不可能打通的电话竟然真的打通了,其次对方的口气显得无比严肃,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玩笑或恶作剧。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压抑的感觉,他觉得之前那个年轻人跟他所说的那番“威胁”之语,或许都是真的。
果然,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的座机便响了,而当他看到来电时,整个人登时石化当场。
电话上显示的那串号码,旁人或许不认识,但做为明珠最大一个去的区委书记,做为明珠市重点培养的高级干部,那个号码,他显然再熟悉不过了。
那串号码,正是明珠市市委书记,华政局委员,堂堂副国级领导唐雷的手机号。
第277章这是真的么?
两天之后,下浦区过水大桥工地的某个简陋工棚内。
六哥和一帮驻留在下浦区这边的工友兄弟们围坐在一起,正商量着去明珠市委上访的具体事宜。
三天前在那家小饭馆跟叶风喝完酒之后,六哥当时也就压下了自己的冲动,没想着用极端方式去市委大楼闹事讨公道。
这种一时性的冲动一旦压下去,之后便很难再提起来了,但六哥并没有放弃去市委诉求的念头,而且现实情况也逼的他不得不如此。
做为一个将同乡兄弟们带出来打工的领导者,在这种困难的时候,他有责任也必须要站出来,否则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道关。
当日叶风说过要帮他,事后六哥想想也就一笑了之,这两天也没给叶风打电话,萍水相逢,以酒相交,叶风酒后之言,又岂能当真,那不过是他向自己表达善意和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尽管这种方式听上去有些夸张,但年轻人说话夸大其口也无可厚非,谁不曾年轻过,他年轻的时候,吹嘘起来比叶风还要夸张。
再说了,按照叶兄弟的话,他当初不过也是一个四处打工的穷苦人,在明珠这座城市里奔波劳苦许多年,如今的日子或许好过了一些,但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最多也就是多赚了些钱,经济上有所改善而已,偌大的一个明珠,又怎么可能有他们真正的容身之地。
他们是一群外来的打工者,能够留给这座城市的。或许只有多年劳苦的汗水,混的好一些的,也许还能在这里有个家,混的不好的,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返回自己的家乡,从此在家乡的山水间,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今摆在六哥面前最大的难听,已经不是那二十来个工友兄弟的工钱。而是在工程尾期时因工而死亡和受伤的三个兄弟的赔偿和医疗费等问题。再多的工钱也不可能换回两个死去兄弟的命。
家乡人讲究个入土为安,可那两个兄弟的尸体至今还摆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他们的父母老婆一直租住在医院旁边的一间残破的小房子了,盼着能拿到赔偿款。好早些将人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回去安葬。尽管他们的租房和日常生活所需的钱是他承担的,尽管他们嘴上一直没有埋怨过他,但六哥心里很清楚。他们一定是对自己有怨有恨的,只不过碍于同乡的情面,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最关键的是,不止是他们痛苦,自己更是倍受煎熬。两个死一个伤,涉及到一大笔的赔偿及治疗费用,这些钱绝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而更令人寒心的是,如今的境况,非但一分钱都得不到赔偿,那些工程项目责任方压根儿就不承认这事儿跟他们有关。
经过这两天的反复考虑,六哥决定这事儿必须要还得去明珠市委闹一闹,而且要大闹,能闹多大就闹多大,明珠这里如果闹不出什么来,那就去京城闹,但凡自己还能动能喘气儿,就必须用尽全力去把那份公道给要回来。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下面的这些同乡兄弟都很支持他,并且自始至终对他不离不弃。
今天六哥和一帮兄弟商量好了,去买一块大白布,然后自己用血写几个大字,举着白布去市委大楼前吆喝,最好是趁着下班人流高峰期的时候,然后分成两拨,如果第一拨被保安或者警察给弄走的话,第二波就接着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再这么拖下去,等到所有钱都花光了,到时候恐怕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就在六哥等人准备动身出发时,工地外突然来了好几辆黑色的小轿车,然后从车上下来六个人,一个个都穿的体体面面的,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打头儿走,后面紧跟着三个提着黑色手提箱的年轻人,径直朝着工棚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一个兄弟向六哥大声道:“六哥,我看这些人八成还是下浦交通局的人,又想来跟咱们墨迹来了,哥,这回你别拦着我,我特么非得揍这些王八羔子一顿不行。”
六哥摇摇头,道:“别犯冲,现在离的还有点远,等他们走近看看到底是谁再说,还有,如果真是交通局那帮人,你也别真动手,做个样子咋呼咋呼他们就行了,打了他们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惹一堆更大的麻烦,记住了吗?”
之前那个汉子怒哼了一声,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待那些人走的近了,六哥的表情突然变了,对方过来这六个人里,后面那三个年轻一点的,六哥没见过,但前面打头儿的那三个人中,六哥却认识两个。
因为这两个人,六哥以前不止找过他们一次,其中一个是过水镇的镇党委书记,另一个则更是让六哥感到意外,这个人竟然就是当初将他们招到过水大桥工地做清运苦力工的那位过水镇的镇党委副书记。
这位副书记不是说辞去职务不干了么?甚至全家都搬离了过水镇,当初自己费尽心思找他都找不到,可今天他怎么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至于三个人里走在正中央的那个人,六哥却从未见过。
很快这帮人就已经走到了工棚前那位走在中间的中年男人面带微笑的问道:“各位好,请问那位是这里的工头刘过天先生。”
刘过天是六哥的本命,见这个中年男人问到自己的名字,六哥主动向前走了两步,道:“我就是,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中年男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六哥的话,而是又问道:“哦,您就是刘过天先生,您好您好,刘先生,我旁边这两个人,您应该认识吧。”
见这个中年男人跟自己说话的态度很是客气,六哥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回道:“这俩人我当然认识,但人家不见的认识我,左边那位赵书记我以前找过他不下十次,一开始还能找到人,后来连人都见不到了,至于右边那位田副书记,不是已经辞去工作不当书记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六哥的表情虽然缓和了一些,但心里其实还是一直压着火的,那位赵书记就是将他们一帮兄弟从过水镇工地忽悠到下浦区工地的“罪魁祸首”,而那位田副书记,更是让他恨的牙痒痒的一个人,当初就是这个所谓的国家干部,乡镇领导,欺负他们刚从家乡出来打工检验少见识浅,连哄带骗着他们去工地上先临时做活儿,保证工钱一年一结,而且每个月还会给他们必备的生活费,生活费倒是给了,但是工钱却成了泡影,而且这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签任何合同,存心就是欺负他们这些没多少文化的外来打工者不懂法。
出于对政府的信任,自己一帮兄弟们辛辛苦苦在工地上熬了那么长时间,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还赔了两条人命进去。
被六哥提到的那两位过水镇书记始终低着头,甚至身体还有些颤抖,跟在那中年男人身旁,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中年男人继续微笑道:“好,刘先生能确认是他们就好,下面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国振,是吴江市的市委书记,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专门为刘先生你和这些工人兄弟们来的。”
听到王国振自我介绍他是吴江市的市委书记,六哥等人登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市委书记亲自来找找他们,而且点明就是专门为他们来的,这可能么?这是真的么?
这绝对不可能啊,莫说是吴江市的市委书记了,就连那个过水镇的书记乃至过水镇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可能会亲自来找他们,以前对他们也完全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更何况是比过水镇书记大了不知道几倍的吴江市委书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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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这个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王国振看到六哥等人的表情,也没多解释什么,继续道:“刘先生,我今天来这里,首先是要代表吴江市委市政府向刘先生你和这些工人兄弟们诚挚道歉……。”说到这里,王国振真的弯下了腰,深深地向六哥等人鞠了一躬后,又续道:“其次,我已经责令相关单位和部门,将过水大桥工程建设项目中拖欠大家的工钱进行了详细的核算,总共是五十二万三千八百元整,这笔钱,我已经让人带来了,过后我会让人给大家交办一下,另外我知道有三位工人兄弟不幸在大桥工程尾期建设时因故死伤,尽管事发地是在下浦区这边,但究其原因,与最初过水镇镇党委镇政府推诿扯皮不作为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经市常委会讨论通过,一致决定特事特办,由过水镇和市委市政府共同筹集一百八十万元,做为对那起事故死伤者的赔偿以及对死伤家属的精神抚慰,这笔钱我也已经带过来了,最后,我个人也代表吴江市市委市政府以及吴江市纪委郑重表态,所有涉及在过水大桥工程建设中存在失职、渎职、贪污、受贿的相关领导或个人,一律严肃查处,绝不姑息,绝不手软,目前市纪委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并且也掌握了部分的证据,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将那些害群之马和蛀虫渣滓们统统揪出来,还给你们一个真正的公道。”
说完这番话,王振国左右瞟了一眼。哼了一声,之前那两位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书记和副书记,急忙走到六哥等人的面前,先是深深鞠躬三次,紧接着一前一后向六哥等人郑重道歉,并且还将自己在拖欠六哥等人的工钱以及发生工难事故之后的所有不作为和推诿扯皮的事情毫无隐瞒的承认了一遍。
这一幕让六哥和他身后的一帮汉子完全傻眼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眼前的事实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以前那两个在他们面前高高在上,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眼的书记和副书记,竟然道歉了?竟然还主动承认错误了?竟然还承认的这么彻底、这么干脆?
很长一段时间里。六哥等人都处在一种茫然的状态下。一直到有人提着满箱的现金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请点时,他们才回过味儿来。
一个年轻人提着一箱子站在六哥面前,微笑道:“刘先生您好,这笔现金是拖欠你们的工钱。现在一分不少的都给您拿过来了。本来市里打算直接办银行卡给你们的。但考虑到你们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具体数额到底如何分配我们也不清楚,所以直接将这笔钱以现金的方式给您带了过来。您请点之后,可以马上发放给其他工人,也可以先存入银行内,日后再具体分配,这个由您做主就行。”
六哥下意识的点头应声,看着眼前那一箱子红花花的纸币,此时此刻的他,除了激动之外,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疑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这样?
工钱解决了,赔偿款解决了,道歉也有了,一切都来的这么快,这么不可思议,可这到底是为什么?拖了这么久的一件让他们几乎要感到绝望的事情,居然以这种方式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解决了。
这是在做梦么?
六哥使劲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疼,很疼,非常的疼。
这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六哥鼓起勇气,走到那位吴江市的市委书记面前,颤声问道:“王…。王书记,我想问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您会亲自带着这些人来给我们送钱的,而且还赔了礼道了歉。”
王国振在六哥的肩头拍了一下,笑道:“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没什么,只要知错能改,就可以得到原谅,但是一个做了许多错事,而且还死不悔该的话,那就不可原谅了,党和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但是在这个服务的过程中,免不了会犯下这样那样的错误,有些错误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掩盖的很好,甚至有些错误还会给广大人民群众带来巨大的伤害,但是请你相信一点,我们的党,我们的政府,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宗旨的,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和这样事,就一定会一查到底,严肃处理,这次我带他们来,除了道歉之外,更重要的一层含义,就是希望你和你的工人兄弟们不要对我们的政府失去信心,更不要对你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失去信心,只要有人伤害到你们,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权势,我们市委市政府都会坚决将他们拿下,捍卫你们的正当权益。”
王国振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让六哥听的迷迷糊糊的,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位王书记为什么会主动带着那两个人来送钱和道歉。
“王书记,那个…。。那个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您是怎麽知道我们的这些事情的,三天前我们还去过过水镇镇政府,可当时他们还是连镇政府的门口都不让我们进去,只不过三天时间,事情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觉得这个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王国振呵呵一笑,道:“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回答你,总之事情解决了就好,以后如果你们去吴江市工作的话,有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我,一会儿我会让秘书把我的联系方式包括我家里的电话给你们留下。”
可六哥依旧不死心的问道:“可是王书记,我还是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国振摇了摇头,道:“很抱歉,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说的太明白,即使告诉你,你可能也明白不了,这样吧,我只能给你透露一点,关于你们这件事情,是有人跟省里的领导递了话,省委书记亲自督办,我们吴江市市委市政府也不过是执行省委的指示而已。”
六哥愣了一下,又问道:“那个帮我递话的人又是谁呢?”
“呵呵,这个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你自己去想吧,好了,你现在赶紧去请点那两笔钱吧,我就不多留了,市里还有很多是等着我去办,记住我刚才那句话,只要去了吴江市,只要有困难,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你们都可以打电话找我,能解决的,我一定尽力帮你们解决。那就这样吧,再见。”
似乎是害怕六哥再追根问底下去,王国振打过招呼之后,很快便离开了工棚,回到了车上,离开了工地。
六哥傻站了好久之后,才返回工棚,抛开杂思,配合吴江市政府留下来的那三个年轻工作人员清点起现金。
待将所有现金清点完毕,并将那三个年轻人送走之后,六哥将三箱子现金分别装在几个外表看起来有些脏的提包里,带着几个兄弟,迅速赶往工地附近的一家工商银行,将这笔巨额资金存在了自己仅有的一张卡里面。
六哥的计划是,这么大一笔钱,先存起来,然后这两天尽快让去世的那两个兄弟和受伤的那个兄弟的家属各办理一张银行卡,然后将其中那一百八十五赔偿金按比例分别转账给他们,好了去自己最大的一桩心事。
至于他们这些人的工钱,现在还不急着分,一切都要以死伤的那三个兄弟为先。
存好钱,回到工棚之后,六哥没有跟其他一帮因为有了钱而异常兴奋的兄弟们一起,而是自个儿躺在地铺上,开始琢磨起王国振离开前所说的那番话。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叶风,想起了当日喝酒时,叶风跟他所说的那番话和那句承诺。
“六哥,你安心回去等两天,我会让人主动把拖欠你们的工钱给你们送过去,并且还会让他们给你道歉。”
想到这里,六哥蹭地一下从地铺上坐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叶风,这让他心里极度震惊,正想掏出手机给叶风打电话求证时,一个兄弟匆匆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六哥,六哥,你赶紧出去看看,工地里又来了好几辆小轿车,又有一帮人朝咱们这儿过来了。”
第279章请您务必转交给叶先生
六哥吃了一惊,今天这是怎么了?吴江市的那帮领导刚走,现在又来了一批,难不成又是一批领导来他们送钱和赔礼道歉来了?
应该没这个可能啊,他们的工钱都已经给清了,另外那一百八十万的赔偿款虽然不算多,但勉强也凑合了。
走到工棚外,果然看到远处停着几辆黑色的小轿车,而且后面还跟着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几个身着正装的男人和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领头的一个,看上去跟之前那位吴江市的王书记差不多岁数,同样是一副大领导的范儿。
另外这些人里面,有俩人六哥也认识,而这俩人比起之前过水镇的那两位书记和副书记,更加让六哥痛恨。
其中一个,正是负责承建过水大桥的工程方,明珠市某知名道桥建筑公司,另一个,则是下浦区的交通局局长,至于其他人,六哥就没见过了。
六哥心里更是纳闷了,吴江市的人刚走,下浦区的人就来了,这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等这些人走进之后,六哥还注意到,那个他们名义上的“老板”,某道桥公司的老总,竟然被戴上了手铐。
“请问哪位是刘过天刘先生?”与吴江市的那位王书记一样,这位领头儿过来的中年男人同样微笑着问出了这句话。
六哥向前几步,道:“我就是,请问你是?”
“刘先生你好。我叫方今南,是明珠市的常务副市长,我今天来这里,首先是要代表明珠市委市政府向刘先生你和这些工人兄弟们诚挚道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六哥再一次出离惊诧了,这位方市长与之前那位吴书记一样,竟然也是给他们来送钱的,而且送的更多,除了五十多万的工钱之外,还有整整五百多万的死亡赔偿金、精神抚慰金和医疗费。除了死伤的那三个兄弟之外。他们二十多个兄弟,竟然也得到了一笔总计两百万的精神抚慰金。
接下来这位方市长同样向下道了歉,紧接着是那个被上了手铐的道桥公司老总和交通局的局长,与吴江市一样。这两个人也同样在他面前毫无隐瞒的将他们在过水大桥工程建设中所做的一切违纪违法的事情统统都吐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更夸张的是。之前吴江市那两位书记至少目前还是个自由身,而那位道桥公司老总已经被立案调查了,据方市长所说。那个交通局的局长也已经被就地免职了。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站出来给他们郑重致了歉,这个人自称是下浦区的区长,叫卜学亮,目前暂时主持下浦区的全面工作,他代表区委区政府为他们在过水大桥工程建设中所受到的伤害和不公对待做出了诚挚的道歉,并且保证会配合市委市政府严肃处理所有涉及在工程建设中存在失职渎职和贪污**的相关人员。
最后那位方市长还很严肃的向他通报了下浦区负责过水工程建设中存在贪污**现象的各个单位、官员和个人,其中就包括他和一帮兄弟们不止找过一次的道桥公司老总和下浦区的区委书记吴良得。
六哥觉的自己的脑袋都快抽筋了,这么大的一笔赔偿款,甚至连他们的工钱都变成了双份,六哥心里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笔钱不能要,至少不能全要。
首先工钱吴江市那边已经给他们结算清了,他们虽然缺钱,但不是他们应得的钱,他们也绝对不会要。
另外,那笔巨额赔偿款的数目他不清楚具体是如何算出来的,这个姑且放到一边,但是另外给他们的那笔两百万精神抚慰金,他们也不能要,他们没伤没病的,不需要什么抚慰,更不会去贪这笔横财。
但是,那位方市长却固执的非要将所有的钱全部交给他们,还说这点钱其实还远远不够对他们补偿,首先工钱方面,按照他们做工时的工作量,工资基数明显太低了,莫说现在还只是给了他们双份工钱,就是给他们三份四份,都不旷外。
另外,死伤赔偿和抚慰金的数额也只少不多,完全是按照明珠市的有关条例和标准进行赔付的,至于给他们的那两百万的抚慰金,也是严格按照明珠市劳动法和外来务工人员权益保障条例计算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笔钱,是他们应得的,他们必须要手下,不能拒绝。
与吴江市那边不同的是,除了五十多万的现金之外,其余的钱都是以支票形式给付给他们的,这笔钱他们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当方市长和警察带着道桥公司老总和交通局的局长先行离开之后,脑子依旧处在‘抽筋’状态的六哥还没有从震惊和疑惑中清醒过来,直到那位叫做卜学亮的下浦区区长走到他身边,开口跟他说话时,他才回过味来。
这位卜区长六哥以前没见过,他只是听说下浦区有一位姓卜的新上任不过一年的区长,他上任后,过水大桥也进入了尾期建设,这位新区长与过水大桥工程没有任何的关系和牵扯,所以他只是去找那位区书记,可惜的是,他仅仅通过信访办见过那位区委书记一面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人了。
想想也是,自己一个穷苦力工,能够被区委书记亲自接见一次了解情况,已经是高抬了。
这位卜区长此时凑近他身边,笑道:“刘先生,我再自我介绍下,我叫卜学亮,目前暂时接管下浦区区委和区政府的全面工作,如果刘先生今后打算在下浦区继续工作的话,以后可以抽个时间去找我一趟,我会尽可能的给你们提供一些便利条件,今后在下浦区生活,有什麽困难的话,也可以随时打电话联系我,稍后我会让人将我的联系方式给刘先生留下,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刘先生您帮我传句话和转交一样东西。”
六哥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这位卜区长居然要让他传句话,传什么话?传给谁?转交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让他传和转交?
卜学亮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从内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压低声音道:“我想让刘先生代我跟叶先生说一句话,就说‘吴书记已经进去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出来了’,至于我让刘先生你转交的那样东西,就放在这个木盒中,这样东西非常非常重要,请刘先生不要让任何人看到里面的东西并且要亲自交到叶先生的手里,拜托了。”
卜学亮的神情显得很严肃,将木盒递到六哥手中之后,反复交代务必要保管好此盒,务必要尽快交到叶先生手里。
可六哥的心中,此时却像是被炸弹突然炸开了一样,叶先生?他在明珠认识的人不多,除了自己的兄弟之外,也就只有几个散工头儿,可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姓叶的,而他唯一认识的姓叶的人,就只有三天前跟他萍水相逢以酒相交的那位叶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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