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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先是在一个企业家属区的门口停了下来。在院子大门上方，已经挂上了横幅“热烈欢迎省领导视察指导工作”
这一手，兴州市明显是学习了天府市。连视察的安排都是如此的相似，不过，却搞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进门之后，两侧各安排了一队大妈大娘，穿着鲜红的衣服，打着腰鼓。表演作秀的痕迹实在是太过严重了。远没有在天府市视察的时候，那种自然。
聂振邦的眉头有些紧皱。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迎接排场这方面，还真不好怎么批评。你要说说。别人可以说这是群众自发的。到时候，反而会给人一种挑刺，一种刻意的感觉。
一行人下车之后，李云鹤和胡宝光分别在省政府几位领导的身侧。后面，是兴州市市委班子的其他领导，簇拥着，走进家属区里面。
这里，和天府市红光农机厂那边的感觉相差不多。厂子已经彻底的破产了。在办公楼旁边，挂了一个留守处的牌子。原来的厂房。大多都已经被改造成为了住宿区。
六十年代的筒子楼。裸露在外的红砖，给人一种沧桑感觉。此刻。也是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
楼道里望去，显得无比的阴暗和深邃。聂振邦也习惯性的询问了一些本地的居民。可是，一对话，聂振邦就有些不太高兴。兴州市安排的痕迹太重了。李云鹤这个人，对于表面的功夫实在是太过在意了。
走访了几家之后，聂振邦就失去了兴趣，和旁边的孙家洛小声的交流着意见：“老孙，你感觉如何？”
孙家洛自然是清楚聂振邦的意思，淡然一笑，这一次，李云鹤是卯足了心思，想要获得省长的亲睐。可是，很显然，做得太过了，聂振邦是什么脾气。孙家洛是清楚的。
随即淡然道：“省长，下面的同志，向来都是如此，云鹤同志。也是不能脱俗啊。不过，整体来说。兴州市的旧城改造规划还是很不错的。”
孙家洛算是厚道，并没有说李云鹤太多的坏话。聂振邦也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国情如此啊。不是有句歪搞的对联吗？上级压下级，一级压一级，级级加码马到成功；下层蒙上层，一层蒙一层，层层掺水水到渠成。这兴州市的工作，要是这样，不看也罢。”
接下来，又视察了几个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十分的热情迎接，都是欢欣鼓舞，对市里的政策，都是一片赞扬，可是，和天府市最大的区别就是，在正式的处理意见上，并没有体现出来。比如，旧城改造拆迁户的安置补偿规定等等。少了这些东西，说出来的话，就难以服众，难以让人相信了。
此刻，已经完全深入到了旧城区里面，在正前方，一堵石头垒砌出来的高墙，边上，有一个蜿蜒的台阶向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防洪大堤这边。
聂振邦兴致所在，却是对着旁边的李云鹤等人道：“云鹤同志，上去看看你们兴州市的防汛工程如何？”
这一个突然的要求，顿时让兴州市的一干常委面色一变，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更是面色一沉。
这一幕，更是让聂振邦无比的好奇，微笑着看着李云鹤和胡宝光道：“云鹤同志，宝光同志。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话说到这里，李云鹤顿时一惊，聂振邦的称呼都变了。从开始的云鹤书记，变成了云鹤同志。这已经在表达不满了。如果不识相，接下来的称呼，恐怕就是李云鹤同志了。再说，阻止省长去视察，这是明显不可能的。虽然没有什么安排，可是，李云鹤心中也在沉思。老城区这边，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大堤上，更是人群稀少。只要照顾得当，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随即，对着聂振邦道：“省长，您说笑了，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刚才，我是在考虑各位领导的安全保卫问题。”
聂振邦摆了摆手，严肃道：“什么安全保卫。我们是人民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难道，我们还怕自己的人民伤害了我们不成。这种思想，要不得，脱离群众，更是要不得。党群关系，干群关系。这是我党制胜的法宝。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才是最高的境界。我相信，作为全省人民的省长，全省的人民群众，也是发自内心的拥护和爱戴的。”
李云鹤再次提起安全保卫，让聂振邦也有些不满，直言不讳的批评起来。顿时让李云鹤的脸色显得比较难看。
李云鹤此人，在岳父去世之后，经过了两年时间的适应，身上的傲气和棱角也消磨了。此刻，也点着头道：“省长批评得对，不知不觉，我犯了官本位主义错误。我一定改正。”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阻止显然是不可能了，一行人，走上台阶。兴州市的干部，也只能是抓紧时间去部署了。
站在大堤上。靠近大江这一侧，是一个斜坡面。高度，大约六米左右。斜着延伸而下。再下面，是原来兴州市的城区。因为库区蓄水，已经全部搬迁，原来的城区也彻底的荒废在这里。并没有爆破。等以后库区蓄水之后，这一片将淹没在大江之中。
沿着大堤，而下，整个防洪大堤，显得十分的整洁、十分的完善，沿着大江的走势，蜿蜒延伸出去，至少有几千米之远。
旁边，胡宝光也在介绍道：“省长，兴州防洪大堤，是在三峡建设过程之中。由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亲自勘察，由中央大江水利委员会、水利部以及建设部和财政部拨付资金修建的。总投资为三点二五亿元。这一道大堤，将阻挡大江水倒灌兴州。这是我们兴州市四百万人民群众的保护线。今年六月份，刚刚通过省里的验收。”
话音落下，聂振邦的目光却是望向了前方两三百米远的地方，在一片空旷的地带，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伫立在那里，满头的白发，迎着江面吹拂而来的江风，显得是那么的萧索和落寞。
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老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人，聂振邦此刻，却是突然朝着前面走了过去。在兴州市上上下下的领导干部和随行公安民警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聂振邦已经距离老者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
旁边，兴州市的人也都纷纷的跟了上来，此刻，聂振邦却是突然大声喊道：“老人家，您在看什么？”
“看您老心事层层的样子，似乎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是家事还是什么？有兴趣和我聊聊么？”
这么说，聂振邦却是要堵死了兴州市这些人的安全。如果，慢吞吞的走过去，老者肯定会被清场。此刻，自己看清了老人的相貌。又这么喊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兴州市的人，是绝对不敢耍任何的花样的。
第786章豆腐渣工程
被聂振邦这么一喊，老人有些萧索落寞的身影，转了过来，看着聂振邦，此刻，兴州市的工作人员，早已经迎了上去，和老人说了些什么，将老人带了过来。
说什么话，聂振邦此刻想都不要想，就应该猜测得到。无非就是介绍一下自己这边都是什么什么领导。你说话要注意一下影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要有一个数。
对于这个，聂振邦并不在意，自己来大堤上视察，完全是有感而为，只是，直觉里面，觉得，兴州市现在的位置，防洪大堤是关键。别的想法，倒是没有什么。
一上大堤之后，看到这老者萧索的样子。也是有些好奇，老人家的目光注视着大江，注视着已经废弃的旧城。
此刻，在一片河滩边缘，旧城已经有一部分被淹没了。深浅不一，有的，已经淹没到了楼顶，有的，才仅仅漫过了台阶。
这种苍凉，很让人好奇，大堤之内，是一片灯火辉煌的繁华世界，大堤之外，却好似与世隔绝的废城。逐渐要消失在人类的历史和记忆之中。
老人走了上来，旁边，兴州市一干领导都是面带微笑，一副喜悦的表情看着老人，不等老人说话，聂振邦却是开口道：“老人家，刚才，看您看着这兴州市的废弃城区，无比的落寞。冒昧的请您过来，还请见谅啊。”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面前，聂振邦摆任何架子都是不合适的。
老人叹息一声：“淹了，都要淹了。兴州八百年的建城史，在未来半年的时间里，将逐渐的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这是一种感慨，话音落下，旁边，李云鹤正准备开口，老人的话锋却是突然一变。看着聂振邦道：“您是省长？我们巴蜀省新来的聂省长？”
聂振邦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肯定的道：“老大爷，如假包换，我就是聂振邦。”
老人看着聂振邦的样子，目光有些犹疑不定，有些闪烁，顿了一下，却是沉声道：“聂省长，有个事情，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话音刚落，旁边，兴州市的一名领导，却是突然开口呵斥道：“老先生！说什么呢？注意场合，省长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听你在这里发表感慨。废城淹没在长河之中，这是社会发展的脚步，要向前看。”
对于这名中年男子的话语，聂振邦很是不满，看着此人道：“云鹤书记，这位是？”
李云鹤此刻也有些诚惶诚恐。日防夜防，没有想到。一路都无比顺利，却在防洪大堤这边出了状况。
可是，省长的询问，却是不能不说，立刻汇报道：“省长，这位是我们兴州市常务副市长李子贵同志。”
说着，李云鹤却是严肃道：“子贵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注意影响和身份。”
聂振邦却是不再管这个李子贵，淡然的看了此人一眼，随即望着老人道：“老大爷，您尽管说，我相信，有我在这里，您还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事情。今天，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番话，虽然说得是平平淡淡，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这种霸气和气场，让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震。李子贵也有些冷汗淋漓。
自己这是怎么了？昏了头了，竟然在省长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了。
老人的目光有些深邃，有些睿智，注视着聂振邦，沉默了半晌，却是指着左侧的大堤道：“聂省长，我是兴州市水利局的退休职工。现在，我们身边的这一道蔚为壮观的防洪大堤。这一个造价三个多亿的防洪大堤。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这句话，犹如是一道晴天霹雳，震慑全场，聂振邦、孙家洛等一干省领导都是目瞪口呆。旁边兴州市的一干领导成员更是面色铁青。
李云鹤有些恼火，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个老人，这么说，这不是要陷害兴州市么？防洪大堤要是成为了豆腐渣工程，这可就是大案了。
聂振邦心中也有些震撼，但是，更多的是兴奋。自己总感觉会发生什么。现在，果然印证了这种直觉，豆腐渣工程么？这么大的工程，还是国家关注的。真要如此，那可就是轰动全国的特大案件了。这里面，牵扯的方方面面，搞不好，省里都会有人受到牵连。
顿了一下，聂振邦看着老人，一字一句道：“老大爷，您知道，这番话的后果么？如果是真的，整个兴州市乃至整个巴蜀，都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如果是假的，您这种行为，就是诬陷。这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聂振邦有些想不通。这防洪大堤，明明是很好的。六边形的水泥板。拼接得严密紧凑，水泥板之间，用水泥浇灌，怎么可能是豆腐渣工程呢？
老人此刻，却也是来了火气，点头道：“我罗洪文虽然不懂官场这一套路子，碌碌无为了一辈子，可是，道理我还是懂的，别说是法律责任了，就是我这颗脑袋，我也愿意顶上去。这大堤，看着是好得，聂省长，您要是不信。拿一根铁棒给我，我给你撬开。您来看看。”
聂振邦手一挥，对着旁边的李云鹤道：“李云鹤同志，你马上让人找几根铁棍过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了。李云鹤神色铁青。目光阴沉，怒视着旁边的李子贵，对着后面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来了两根铁棍。
老人罗洪文拿起其中一根铁棍，直接走到了大堤的上部，对着六边形水泥板的缝隙撬动了几下，很快，一层薄薄的水泥条被撬了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洞，将整个水泥砖搬开。露出的景象，让聂振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罗洪文没有停下来，沿着这一条线，一直往下撬动，整个大堤，六米的垂直高度。这么一个斜面下来，三十几米的坡度向下。整个大堤的内部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罗洪文此刻也有些气喘吁吁道：“聂省长，您看，整个大堤，三米以下，大堤的堤身还算是符合标准，可是，明显看得出来，碾压的强度还是不够紧密。可是，这倒也还能过得去。可是，大堤上部就一塌糊涂了。单纯就是碎石和泥土堆积，在外部边缘铺了一些块石。这种大堤，不要半年时间，就会发生沉积。到时候，整个大堤，三米之上，将是千疮百孔。”
“库区的蓄水，一旦达到蓄水满高度的话，水位，将彻底淹没老城。距离这大堤，也就是一米五的距离，一旦到了汛期。根据兴州市历史记录以来的水文资料显示，在汛期，水位最高上升六七米的情况也出现过。随随便便都是五米左右。这种大堤，一旦出现大洪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到时候，四处可见管涌。大堤之外，整个兴州市，将完全淹没。”
这番话，可以肯定，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聂振邦的眉头紧皱。孙家洛和周宜宁的脸色也是十分的严肃。
沉默了一下，聂振邦深深鞠躬，沉声道：“罗老先生，我代表省委省政府，感谢您的仗义执言，感谢您对政府的关心和支持。感谢您挽救了兴州市四百万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请您放心，这个事情，我们一定会彻底调查，不管牵扯到什么人，牵扯到哪一级。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黑良心！”
转过身，聂振邦看着兴州市的一干领导干部，此刻，在这种事实面前，兴州市一干领导，已经都低下了脑袋，看到这一幕，聂振邦怒吼道：“怎么了？现在都哑巴了么？看到这个大堤，你们想到了什么？不要以为，你们高高在上，都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就能搞特殊，在自然灾害面前。没有职务高低，没有身份贵贱。我告诉你们，一旦大堤决口，不光是老百姓，你们自己，也有可能被着滚滚洪流给吞噬。你们这是在犯罪，这是在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兴州市四百万人民群众不负责任。”
“李云鹤，胡宝光，这个工程项目，市里面，是哪位领导负责，马上控制起来，立刻双规进行调查，后续的手续，我会亲自向曾书记进行汇报。另外，马上组织人手，对大堤全线，进行检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么的腐败，多么的黑暗。”
在这种事实面前。所谓的程序，已经毫无意义了，铁的事实，现成的豆腐渣工程，作为市里面主管这一个工程的领导。对整个工程，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参与没有参与，双规调查，这一个程序都是必须要走的。至于后续的处理。那才是看参与的程度。
李云鹤转过头，沉声道：“魏书记，你立刻联系市纪委的工作人员过来，马上对李子贵同志采取双规。另外，对工程的建设方巴蜀杰盛工程集团公司在兴州的负责人员控制起来，对监理方，巴蜀省水利水电工程监理公司的负责人，立刻采取措施。”
第787章李子贵自杀
兴州市市委小招。
兴州市市委市政府是新建的。办公楼气派豪华，门前的绿地雕塑广场。一个极其抽象的弯弓射箭模样的男性雕塑形象。代表了兴州市，蓬勃向上。器宇轩昂的城市精神。
兴州市市委小招，位于兴州市委旁边，前面，面临兴州大道这一边，是一栋二十层的大楼。主楼加裙楼，再加上门口的小花园款式，占地面积比较大。显得十分的大气。
大楼挂的牌子是兴州大酒店，标的星级是四星级。不过，四星级谈不上，三星级还是有的。在大酒店后面，进去之后，一片绿荫之中，有种阄市取静的感觉。这里就是市委小招。
此刻，聂振邦已经坐在了市委小招一号院里面。在客厅的沙发上，聂振邦拿着电话，和省委书记曾太平交流着什么。
聂振邦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防洪大堤，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这是关系到全市百姓的生命安全的大事。可是，这些人，却是黑着良心，在这种工程上做鬼。无疑，这已经触动了聂振邦的心弦。
“曾书记，目前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一共四千二百六十三米的大堤，出去中间有六十三米是按照国家防洪大堤标准建设修筑的以外。其他的大堤，完全就是豆腐渣工程。我觉得，现在，省委，有必要，立刻行动起来。责成省纪委、省监察厅、公安厅以及水利厅等单位组成联合调查组，马上进驻兴州市，展开全面的调查。”聂振邦的声音，斩钉切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电话那端，曾太平却是一阵沉默。半晌之后，曾太平这才开口道：“振邦啊，在兴州市的调查上，以我看，还是要注意一下。防洪大堤，这是整个库区沿线防洪工程的重要一环。这个事情，得到了中央的支持，大江水利委员会也多次考察。兴州市的事情，我看，还是要慎重处理。打击面，不要太广了。”
曾太平的话语，立刻让聂振邦的眉头一挑，曾太平的意思，聂振邦却是很清楚。所谓注意一下，所谓打击面不要太广。说的这些东西，无非就是一个目的。一个意思。事情不要闹大了。闹得全国皆知，阄得上面都知道了。巴蜀省脸上也无光。
这就是常见的捂盖子行为，有的时候，在体制内，捂盖子，不一定非得是有关系，像是现在这样，兴州市防洪工程一案，曾太平要说牵连进来了，恐怕也未必。可是，曾太平为什么要捂盖子呢。其目的，无非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利。
出了这种事情，固然，兴州市市委市政府班子领导要受罪。可是巴蜀省省委省政府班子也脱不了干系。
没有太多的考虑，聂振邦此刻却是直接拒绝道：“曾书记，您的这一个看法，我却有些不同的意见。我倒是觉得。现在，不是讨论捂盖子不捂盖子的事情。这么大的工程，又是国家三峡建设计划的配套设施工程。中央高度重视和关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大堤，都是豆腐渣，这里面，根据一些专家的预算，现在这个工程，最多用了一亿的资金。也就是说，这些人，最少谋取了二亿以上的利润，这种事情，是绝不能饶恕的。这是草菅人命。”
聂振邦此刻的语气和态度，自然而然的，有一种义愤填膺的感觉。对面，曾太平听得眉头紧皱。叹息一声道：“振邦省长，冷静，冷静一下。”
“曾书记，我无法冷静。可以想象，这么大的纰漏，没有被人发现，这绝不正常，这里面，兴州市防洪工程项目指挥部，肯定是参与其中，另外，水利水电监理公司，以及水利厅的一些负责同志。有没有参与其中，还很难说。这肯定是一起窝案。现在，兴州市常务副市长李子贵同志，已经被采取了双规措施。对于杰盛工程建设集团也要展开同步的调查。查他一个水落石出，查一个天翻地覆。”
聂振邦的话语穿过去，立刻引起了曾太平的一些不满。沉默了一下，曾太平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振邦同志，这个事情，我还是建议你妥善的，慎重的考虑一下，如今，稳定压倒一切啊。你自己考虑琢磨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咱们随时联系吧。”
挂下电话，聂振邦却是无赖的摇了摇头，旁边，常务副省长孙家洛也开口道：“振邦，看样子，曾书记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啊。”
听着孙家洛的询问，聂振邦的嘴角扬起，有些不屑，有些不满。冷笑道：“还能说什么。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希望能够将影响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可以肯定省委宣传部这边，也已经对全省的媒体下达了封口令了。捂盖子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到底，还是官本位思想太重了，私心太重了。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为了自己的仕途通畅。严惩首恶而已？
什么是首恶，无非就是一些小包工头。一些施工监理。兴州市几个区的领导而已。这么做，真正的元凶却是堂而皇之，逍遥法外。这不是在解决事情，这是在打脸。在打我聂振邦的脸。
聂振邦很是愤慨，一番话，却是直接的从嘴巴里倒了出来。
听到聂振邦的话语，孙家洛也点了点头道：“振邦，你的意思是
聂振邦此刻，毫不犹豫，严肃的点头道：“查！管他涉及到谁，哪怕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查下去。不查，我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也愧对了年初在党校的学习。”
这番话，聂振邦也是刻意这么说的。在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的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短训班，春季班上，学习的内容，就有反腐倡廉和纪律这一方面的内容，这么说，也是在拉拢孙家洛，毕竟，两人是同学。
孙家洛也知道聂振邦话语的含义，心中一笑，却是开口道：“振邦，兴州市防洪大堤的事情，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个杰盛集团。来头不小。据说，有京城的背景。这一次，大江委能够给兴州三点二五亿的资金，据说和杰盛集团有一定的关系。另外，这个公司，在省里面的关系也很深厚。查起来，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啊。”
这番话，让聂振邦有些吃惊。杰盛集团，在省里面关系深厚，这一点，聂振邦是清楚的。俗话说得好，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套用到这个上面，也是如此。这杰盛集团，要是没有一点关系背景，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侵吞资产。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在京城都有关系？这却是有些意想不到。看着旁边的孙家洛，聂振邦意味深长，淡然道：“老孙，我这个人的性格你是清楚的。多话我也不想说。这个事情，我的态度，现在还是如此，不管牵扯到谁，我管他是什么公子。一定要严查。有什么事情，我聂振邦顶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聂振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孙家洛要的，就是聂振邦的这个态度。随即点头道：“省长，我明白了。”
门外，李居朋走了进来，看着聂振邦和孙家洛道：“省长，孙副省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您看是搬进来吃还是？”
聂振邦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孙家洛道：“老孙，我看，还是去食堂那边吃吧。难得麻烦了。”
刚说完，门外，在下午就已经赶到兴州市的省纪委书记宁博军。省监察厅向曙光厅长联袂走了进来。
两人的神态都有些肃穆，两人的面部表情都显得比较的凝重，看着两人，聂振邦开口道：“宁书记，向厅长都来了。正好，一起去吃饭吧。”
宁博军这个人，虽然之前为了一些事情和龙庚华决裂了，转而和曾太平走到了一起，可是，宁博军整体来说，还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的。否则，宁博军也不能坐稳这个纪委书记的位子。
此刻，宁博军显得很是严肃。沉声道：“省长，吃饭怕是没有时间了。这一次，兴州市恐怕是要出妖孽了。我们接到消息，下午两点召开了省纪委紧急会议，立刻组成了专案组，三点准时出发，五点赶到了兴州市。六点二十分，和兴州市市委市政府做了交接工作。可是。就在刚才，在兴州市纪委这边安排的房间里，兴州市常务副市长李子贵自杀了。”
自杀？
自杀！
这是聂振邦和孙家洛的话语。很是吃惊，很是诧异。
旁边，向曙光也点头确认道：“省长，千真万确，李子贵是上吊自杀的。在卫生间内，用床单系在顶棚上，自杀身亡。我和宁书记分析，这个案子，极不正常。李子贵肯定是知道关键的东西，否则，李子贵绝不会这么绝望。这个案子，不好查啊。”
旁边，宁博军也点头道：“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李子贵如此的绝然，这里面，肯定是有重大的问题啊。”
第788章抽丝剥茧
听着宁博军的分析，聂振邦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宁博军是老纪委了。一辈子都在这个战线上工作。这种事情，肯定是接触得比较多，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违纪干部。
沉吟了一下，聂振邦也开口道：“宁书记的分析，很中肯，也很到位，不愧是老纪委。这方面，我们的确要注意。一个副厅级干部，还是市委常委。竟然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自杀了，这本身就不寻常啊。我有一个预感，兴州市防洪大堤腐败案，将是巴蜀省有史以来的第一大案。”
聂振邦的断定，让在场之人都有些压抑。这种气氛，很是沉闷。旁边，孙家洛、周宜宁、宁博军以及向曙光都是面色凝重，表情严肃。
顿了一下，聂振邦继续开口道：“在这里，咱们也谈不出什么东西。我看，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吧。听取一下专业人员的分析。稍后一段时间。黄进同志也会过来。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先去现场。”
这一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响应，一行人，走出兴州市市委小招。为了接待聂振邦一行，兴州市这边，特意安排了专门的人员，二十四小时守候和接待。兴州市市委秘书长更是亲自坐镇在这边。
接到省领导们要去现场的消息。很快，兴州市就调来了几台车子。在警车的引导之下，一行人赶到了位于兴州市军分区招待所的第一现场。
基本上，这都是固定模式的。一般，地方纪委，和当地的军分区这边，都保持有长期的合作关系。纪委在办案过程之中，为了保持私密性和独立性，一般都和军分区签订有合作协议。
所以，这一次，李子贵同样被兴州市纪委安排在这边。
车队开进兴州市军分区招待所的时候，兴州市市委班子领导悉数到场，最前面，兴州市市委书记李云鹤，市长胡宝光都已经站在了招待所前面的院子里。
聂振邦等人一下车，李云鹤和胡宝光就迎了上来，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李子贵的突然死亡，给两人的压力都十分的巨大。
兴州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现在，又有一个常务副市长自杀。这足以轰动中央了。
“省长……”李云鹤刚一开口，聂振邦直接就挥手制止了，开门见山道：“李云鹤同志，其他的，都不要说了。先去现场看看吧。”
一听到聂振邦的话语，李云鹤顿时就气馁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在聂省长的心目中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信任和希望了。
军分区招待所的二楼，这里，是兴州市纪委长期办案的地方。整个二层。在平日里，同样对外开放。可是，一般都是内部使用，其中更有几个房间，都是专门布置的审讯室。即便平日里，没有案子的时候，也不会拆掉。
李子贵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此刻，在楼道内聚集了不少的人，聂振邦一行人的到来，让正在忙碌的市纪委和市**局的工作人员都停顿了下来。
房间很简单。标准的单人间，带有一个卫生间。房间里。各种电器设施都没有。
此刻，房内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刑侦专业人员，正在对房间内的各个角度进行拍照。痕迹鉴定专家也在房内四处观看和忙碌着。
李子贵的尸体已经被放平了，放置在房中的地板上，身上，盖上了白布。
这时候，一名身穿制服的人跟着李云鹤走了过来。李云鹤对着聂振邦等人介绍道：“省长，宁书记，各位领导，这位，是我们兴州市**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楚光同志。李子贵死后的所有后续勘察工作，都是楚光同志负责进行的。”
李云鹤的话音落下之后，楚光双脚一并，敬礼道：“各位首长好。”
聂振邦等人都点了点头，此刻，聂振邦代表省领导，开口道：“楚光同志，经过你们的仔细勘察，有什么发现没有？李子贵的死因，有什么结果没有？”
听着聂振邦的话语，楚光并没有慌乱，看得出来，楚光此人。是属于那种真正干实事的人。
酝酿了一下，楚光随即汇报道：“省长，根据我们局里的痕迹鉴定专家仔细的勘察。在现场，门窗都是紧闭的。没有人员进出的痕迹。初步可以肯定，是属于密室死亡类型。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另外，根据法医的检查。初步判断，李子贵的死因是窒息。其喉部有明显的勒痕。另外，卫生间吊顶的天花板被人挪开了。天花板上面就是木制的架子。床单就是系在架子上面。估计死亡时间，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
听到这句话，聂振邦若有所思。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点头道：“嗯，楚光同志，你去忙去吧。”
说着，聂振邦转头对着李云鹤吩咐道：“云鹤同志，兴州市防洪大堤腐败案的问题，随着事情的曝光，已经是越来越严重了。之前，我已经和曾书记交流了意见，这个案子，兴州市纪委从现在开始，把案子全部移交给宁书记带队的专案组。兴州市必须要全力配合专案组的工作。李子贵的死，并不是案子的结束，只是开始。”
李云鹤现在是没有任何的想法了。兴州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如何，对他的仕途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这是肯定的。这个案子过后，自己能不能继续担任这个职务，还很难说。现在，最主要的，是要配合好专案组的工作。如今，省委几位大佬坐镇这里。都在看着呢。
点了点头，李云鹤开口道：“是，省长，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宁书记，配合好专案组的工作。做好后勤保障。一定让专案组心无旁骛的开展工作。”
聂振邦点了点头，兴州市出这么大的乱子，李云鹤和胡宝光都将要承担领导责任。这是不可避免的。可以肯定的说，这两人的职位，必定不保。接下来，等案子有了结论之后，这两人，肯定是调离使用。
可是，李云鹤能有现在这种态度，还是让聂振邦有些满意。随即开口道：“对于李子贵的家属，你们兴州市市委要做好后续的工作。要讲清楚事实和道理。”
……
一行人，从军分区返回市委小招之后，在小招的餐厅里吃过了饭之后。聂振邦、宁博军、孙家洛、周宜宁、黄进、方圆以及向曙光都坐在了市委小招一号院的客厅里。
给几个抽烟的都散了一根烟，聂振邦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对着旁边的宁博军道：“宁书记。你不抽烟，这一次，倒是让你被动吸烟了。”
宁博军也微笑着摆了摆手，开口道：“省长，言重了。聂省长把我们都召集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宁博军此刻的能力却是完美的体现了出来，说话做事，三句话不离本行。一开口，就将话题带到了这一次的案子上面。
听到这句话，聂振邦点了点头，目光环视了一下其他人，此刻，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聂振邦缓缓开口道：“宁书记，我记得，在中午的时候，省纪委这边接到的消息，下午上班之后，两点多就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并赶赴兴州市。我没记错吧。”
宁博军有些诧异，不知道聂振邦复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错，中午，得到消息之后，因为还没有上班，但是，我中午休息的时候，就给纪委办公室这边打了电话，下面一上班，就立刻组织了精兵强将。以的时间和速度赶往这边。”
聂振邦点了点头，随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兴州市**局的楚光同志说，根据法医的初步推断，李子贵的死亡时间，大约也是三点左右。”
聂振邦的话语，看似是没头没脑的。可是，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旁边，刚赶过来的黄进却是疑惑道：“省长，您的意思是，专案组来兴州市的时间大约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而李子贵恰巧是在这个时段死亡。您的意思是不是觉得，这里面，有人得到了消息，给李子贵这边传递了消息。李子贵自知罪孽深重。难以逃避法律制裁。最后选择自杀。”
的确，在听了楚光的汇报之后，聂振邦心中就在考虑这个问题。随即了也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旁边，宁博军却是开口道：“黄副省长，我觉得，省长的猜测完全正确。省纪委专案组下来。有些事情，根本就兜不住。李子贵这边，估计是得到了消息，或者说，受到了胁迫。这种事情，不少见，之前，我也见到过不少，把一切罪责担下来的人也见过。看样子，兴州防洪大堤腐败案，幕后的黑手，背景能量很大啊。”
聂振邦点头道：“不错，在这方面，宁书记你和老黄是专家。我就不多插嘴了。在这个事情上，我能做的，就是做各位的坚强后盾。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全力支持和配合。”
第789章线索
聂振邦的话算是给这个案子定下了一个调子，和一个方向，同时，也算是表了一个态，在这个案子上。聂振邦的态度是坚定不移的要一查到底的。
顿了一下，宁博军却是看着旁边的黄进道：“老黄，你是老公悳安了，抽丝剥茧，从众多的讯息之中，查询疑点和蛛丝马迹。这可是你的老本行了。这一次，防洪案的案情肯定是不一般的。对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眉目没有？”
在这个事情上，黄进并没有谦虚，体制内的事情，有的时候，必须要当仁不让才行。过度的谦虚，这是骄傲。
另外，查案这本就是公悳安的专长，在自身的专业领域里面，如果黄进谦虚，不但不会得到称赞，反而会给人一种感觉。是不是没有能力？
所以，在体制内，有的时候要退。有的时候，却是要进。可是，不管是谦虚谨慎还是当仁不让。都只有一个目的。更好的体现自身的价值。更好的为自身服务。
黄进此刻，却是点头道：“这个案子，我也是刚刚才接手。具体的案卷材料，虽然没有过目。不过，听了刚才省长和宁书记的分析。很显然，李子贵的死，并不是偶然。现在，李子贵这一条线算是中断了。但是，我觉得，防洪案里面，牵扯进来的领悳导干部，肯定不会在少数。有鉴于此。我觉得，专案组这边，纪检这一块，可以加强这方面的审查力度。我们这边，则是对李子贵被双规之后，接触的人进行个别的调查。
现在，但凡是和李子贵案有关的人，都要纳入嫌疑对象。”
说到这里，黄进继续道：“另外专案组这边，可以分成两部分，纪检这边，可以分出一个小组，返回天府市，对水利厅下属的水利水电工程监理公司展开调查。另外，公悳安厅**总队这边。也应该立刻着手对杰盛集团进行调查。防洪案，最受益至少，在表面上受益的是杰盛集团。可以肯定，杰盛集团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说完自己的方案部署之后，黄进抬头注视着宁博军道：“宁书记，你觉得如何？”
宁博军点了点头，沉声道：“黄副省长的这一个提议，我是赞成的。防洪案不但牵扯了兴州市的事情，省里面，肯定也有一些同志牵扯其中。我看。兵分两路，是有这个必要的。”
话音刚一落下，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哭天喊地的哀嚎声。这一情况，顿时让在场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方圆立刻站了起来：“省长，我出去看看。”
方圆转身走了出去聂振邦此刻却是转头看着旁边的宁博军和孙家洛，淡然微笑着道：“诸位，从现在来看，兴州市的防洪案，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宁博军深有感触。作为一个老纪委，用见多识广来形容，并不为过。市委小招。作为接待上级领悳导乃至是中悳央领悳导的场所，用保卫严密，防备森严来形容并不为过。
或许在平日里，这里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此时此刻，省里面，光是省委常委就有三个，还有省政府的一干领悳导。如此关键时刻如此多的领悳导在这里。
外面，兴州市市委市政府就安排了不下于三十名民悳警在这边，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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