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30 迷与惑

文 / 曲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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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椴给自己也沏了杯铁观音,十指环抱着茶杯走进客厅来,坐下,看我一眼,放了杯子开始摸烟。

    “你还抽?你要是主治你能给病人开这样的医嘱?”我把他手上的烟盒抢了过来,扔在茶几上,忍不住唠叨他,“你一个做医生的,怎么不知道心疼自己。”

    “一根,就一根,不抽我难受。”他看我一眼,“这都熬了好多天了,在家里我爸不让抽。”

    “不行。”我赶紧把烟盒揣自己兜里,“不抽你能死?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抽烟跑出来。”

    “不是。”他看我一眼,“真的,给我一根,跟你说个事。”

    我白他一眼:“说什么事你非要抽烟?”

    白椴没说话,伸手过来翻我衣兜,我一僵,他顺势就靠过来,手一翻就把一盒烟给夹了出来。我瞪他,他若有若无地冲我一笑,简直要勾走我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拿到烟后他坐在我旁边,慢慢地抽一支出来点上。

    “你就造吧,到死了你想捐肺都没人要。”我说他。

    “你很讨厌烟味儿?”他眯着眼睛问我。

    “……不讨厌。”我没敢正眼看他。我想起我们有一次讨论到烟的问题,我说你要抽就抽中华,比较淡,而且贵,价钱上能让你少抽点;结果他还就真的连续买了一个月的中华。后来他说假货太多,有些仿的还不如中南海好抽,慢慢地也就停了。白椴平时酷爱本地的骄子烟,有钱的时候抽阳光,没钱了抽南骄,有时候饥渴了连x骄也能逮着抽两口。以至于我现在有了条件反射,看见芙蓉王想起郭一臣,看见玉溪想起张源,看见熊猫骄子就想起白椴。

    白椴烟瘾其实很大,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尖上都被熏得有些微黄。我总觉得他身上无论怎么洗都会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床上的时候透着些薄汗隐隐地散发开来,很是撩人……

    “我也觉得,你应该不讨厌。”他斜瞄我一眼,鼻息暖暖地混合着一些烟草香味擦过我耳畔。

    我终于发现我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些事情是一种错误,而且这个错误没法儿挽回,白椴的眼神白椴的气息白椴的声音全都像一盆水一样泼在我身上,覆水难收。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他的眼神那么魅惑肢体那么顺从腰身那么柔软,我忍不住,就算再经历一千次也忍不住。我觉得我快被他逼疯了,我觉得是我用小竹枝子在我们俩之间画了一条线,告诉自己一旦过去就会万劫不复;可是白椴却不停地在那边招着手,用脚把我画的界限踩得模糊不清。

    他是在套我,也在套他自己。

    我把手伸过去理他的头发,动作极慢,如同我理智一点一点崩溃的过程。他很听话地闭着眼睛任我梳理,我下手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扯着他,带着重重的□味道。他有些疼,微微睁开眼斜睨着我,唇边是隐隐的一丝笑意,我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在这抹微笑中灰飞烟灭。

    我按住他的手臂,身体俯上去,重重地吻他。白椴的回应很强烈,眯着眼追逐我的唇舌,像充满贪欲的猫;他的膝盖轻轻蹭上来,在我小腿上重重磨蹭,手指也不老实地从我羽绒服后腰伸了进来,冰冷的温度不由激得我打了个寒战。

    我一惊,突然停住了。白椴的手还在我羽绒服里放着,微凉的指尖轻轻贴着我后腰的肌肤,一点一点以一种微妙的速度在下滑。我把他的手拎出来,捂在怀里放好。

    “非子。”他轻声叫我。

    “白椴你别招我,我怕我毁了你。”我闷闷地说。

    他沉默一阵:“这话听着耳熟。”

    “嗯。”

    他又沉默,半晌终于把手从我怀里抽回来,淡淡地看我:“注射的事儿只有孤证,邱羽山叫了人顶罪,上面拿他没办法。这事儿惹得我爸有点儿毛,说要铲了邱羽山。”

    我头皮紧了紧。

    “你叫郭一臣小心点,他身边可能有卧底,邱羽山翻船了他第一个就死。省上现在已经怀疑杨峰卷款的事儿跟邱羽山有关系,这次新协和的拍卖有专门的人在盯。”

    “嗯。”我慢慢帮他把刚刚弄乱的领角一点一点又掖回来,“听我一句话,你自己千万别扯进来。”

    他突然看向一边,吸了几口气,像是把什么东西硬压下去,再次开口仍不正视我:“我觉得我特别傻,从开始到现在。”

    “没有。”我嘴角带笑,不敢看他,“你那么聪明,你看整个科室的青年一代,有哪个比得上你。”

    白椴冷笑一声,默默地又去摸烟,我没有阻止他。我看他点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他的手抖了又抖,最后愤然地把烟和打火机一扔,双肘撑在膝头上,脖子梗着,眼圈儿有点红。

    我心疼他,可我不敢动。

    “你走吧。”他垂下头说了一句。

    我留恋地看看他,慢慢起身。

    “还有什么东西留下的,都带走。”

    春假放完没几天就是开学。开学前我照例送了张源和郭一臣上飞机,三个人都心事重重。郭一臣说非子你也别太担心,大场面我是见过的,这次就是水踩得深点儿,没啥;再说除了凫州我在云南还有茶行呢,这两年普洱涨价涨得厉害,做起帐来还比你那边方便些,有些零零星星的钱我能在茶行里消化的就在茶行消化了。

    张源说你凡事还是小心点儿,你刀子上舔血没关系,别把非子的干净钱也给弄进来。

    我说没事,遗产那边有我妈以前的律师管着,倒腾假帐什么的他挺在行。

    张源忍不住说你律师还帮你干这事儿?

    郭一臣推推他说你别少见多怪,现在的非诉律师基本上就干这个,我那茶行里还有两个呢。

    张源说那你还得长点心眼儿,律师不能当饭吃,有些过经过脉的东西还得自己来,还有杨善堂那边,你也得盯着点儿。

    我说知道,你们好好儿理清云南那边就行,这边的路我来铺。

    郭一臣笑着来点点我的眉头,说你笑一下,才多大啊这眉心都快有皱纹了。说完了有点儿感慨,说非子,你今年二十一吧,张源,我二十一的时候在干什么?

    张源哼一声:干吴刀子呢,你以为你二十一的时候纯善了?

    郭一臣失笑,说你看看,我都忘了。

    我们仨站在机场大厅一阵唏嘘,终于还是分开了。

    开了学我到学院去交病理学论文,穿过学院走廊那排师资介绍时稍微往墙上扫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走出几步后我还是觉得别扭,强迫自己给倒了回去,认认真真又把师资介绍给看了一遍,终于发现问题的关键。

    钟垣的照片不见了。

    钟垣是副教授,个人介绍跟在学院那群泰斗级的博导和教授们后面,占的篇幅相对不大,少了也不太显眼,可角落里那空缺的一块看着总有些突兀。可我当时并没太在意,心想钟垣那厮大概是要升正教授了,学院里的简介也要跟着换一换。

    第二天正式开课,上午第一节就是钟垣的手术学基础。其实我们的课表早就排好,钟垣要接手我们这届的手术入门也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像是有天大的不痛快。上课时我故意迟到了一会儿,从后门溜进去,争取把自己隐藏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谁知手术学讲台上站着的人竟是普外的肖雁平。

    我脑袋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轰了一下,没有别的感觉,一种难言的不快抑或说是不祥涌上了心头,费解又奇妙。

    我愣了一会儿,问同桌:钟垣呢?

    同桌摇头:不知道,临时换的人,说钟垣不上手术学了。

    肖雁平没说是什么原因?

    同桌继续摇头:没说,我们也奇怪呢,当初就是冲着钟垣才调到这个班来上课,早知道就不调了,反正调来调去都是肖雁平。

    我闪了下神儿,突然想起我跟钟垣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大年三十的中午,那时候钟垣接了个神秘兮兮的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整个春节期间竟然再也没来骚扰过我,怎么想都跟他的行事风格不符。我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事儿从我思考范围中晃出去,心想钟垣出什么事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可越是这么想我就越在意,觉得不把这事儿弄清楚了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捱完肖雁平不咸不淡的一节手术学,我收拾了书和笔从阶梯教室往外走,心里还在嘀咕钟垣的事儿,突然一抬头就看见李学右正带着白椴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到六楼的麻醉学教研室去。

    我心里一下子就像是被人用钩子翻了个个儿,整个人僵住了,没想着躲也没敢招呼,就那么愣愣地盯着他们师徒俩。

    “小夏。”李学右挺轻松地跟我打招呼。

    “嗯,李老师……白椴。”我讪笑着。

    “你们开始上手术学了?”李学右顺便看了看教室门上的课表,不由有些惊讶,“钟垣的课?”他顿了顿,“现在是谁在上?”

    我马上嗅到一丝不详:“钟垣怎么了?”

    李学右很尴尬地和白椴对视了一眼。我看看白椴,白椴又为难地看了看李学右,最后终于暧昧不清地说:“院里说钟垣,好像……作风有问题。”

    我一惊,心里马上说钟垣这老不正经的作风早八百年就有问题了,要不我是怎么生出来的。

    白椴接着便来了句惊悚的:“……乔真,你也认识。她还是个女学生,现在怀着孩子死了,警方把钟垣作为犯罪嫌疑人,检院已经批捕了。”

    我突然觉得胃像被什么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喉上一甜,一股熟悉的暖流又急切切地涌了上来。 ( 第二次呼吸 http://www.xshubao22.com/2/25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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