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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赤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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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由太后陪着,总算见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皇帝,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理,直接来到他的龙床前。

    小皇帝果然昏迷着,小小的身体在龙床上脸色苍白,动也不动。

    我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温的。

    这样的温度让我稍稍安定,眼睛看着他那张小小的脸,心想,他何尝不是与我一样呢?身后有一群人在虎视眈眈,更有人想制他于死地,他还这么小,这么脆弱,却不得不应付这样的现实。

    舒沐雪就站在我旁边,眼睛也看着小皇帝,眉头皱着。

    我有些心酸,将小皇帝的手塞进舒沐雪手中,道:“虽然你不是珑,但也是慕容山庄的当家,你想想办法救他,想想办法。”小小的生命如果就此夭折,那太不心甘了。

    “婉昭,别这样,”舒沐雪远比我冷静,他将小皇帝的手放回被中,扶起我道,“总有办法的,别哭。”说着伸手想替我擦眼角的泪,手还未触到我的脸,又似想起什么悻悻地收回。

    太后在后面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见我掉泪,便劝道:“皇儿勿要伤心,天命如此。”

    天命?这哪是天命?却不可能反驳,看着太后道:“我想多陪皇帝一会儿,母后可以先回。”

    太后微微犹豫,正想开口,却听身旁候着的太医道:“公主,皇帝的病需要清静,这样,恐……。”他没有往下说,其实是下逐客令了。

    我一怔:“你知道我是公主?”宫里除了太后和六王,没有人知道之前那个胖傻的公主便是我,但这个太医居然叫我公主?

    太医这才发现自己失言,看看太后,不敢说话。

    太后不动声色,随口道:“李太医是我的亲信,自然是知道的。”

    “噢,这样。”我回头看看舒沐雪,舒沐雪也盯着那太医,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太医并不是慕容山庄指派的,原来专门照顾皇帝的太医已经被换掉了。

    “这样的话,那就让皇帝休息吧,”我冲那太医道,“你可一定要治好皇帝。”

    太医一愣,马上磕头保证。

    出了皇帝的寝宫,一群在顺着长廊走,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飘来,我嗅着花香,忽然道:“母后,我饿了。”

    太后笑笑,握紧我的手道:“我早让人备好了宴,马上就有的吃。”

    我假装雀跃,讨太后欢心,太后拍拍我的头,手抚过我的脸,甚是怜爱。

    一顿饭吃得我大开眼界,只是一顿饭却惊天动地豪华,像我这样的大胃王,每个菜只尝一口便饱了,却还意由未尽的想继续进攻,无耐爱莫能吃,人已到极限,我只能看着桌上的饭菜,暗怪自己的胃生的太小。

    “你若喜欢,为娘的天天叫人做给你吃。”

    天天?估计我之前便是这样被喂肥的,偶尔一顿还好,若是常此以往,我总有一天会打回原形。

    “多谢母后,孩儿总是要出宫回夫家去的。”

    “孩儿还要出宫?”太后放下筷子,表情似很意外。

    “是啊,我总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总算要说到正题了。

    “难道六王没跟你说?”

    “说什么?”我故意装糊涂。

    太后看了眼我旁边的舒沐雪才道:“你的脑疾既已治愈便该是熙元国的国君,这是主制。”

    “小皇帝已登基,我也已嫁人,还做什么国君?谈什么主制?”我转着手中的筷子道。

    “婉昭?”太后按住我转筷子的手,“你不想做女王?”

    “原来母后并不是想我了才召我进宫。”我不答他的话,反而有些委屈的说道。

    “母后当然是想你,也希望你能做女王,这天下应是你的。”

    “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帝。”我颇有小孩子脾气的挣开她的手继续转筷子。

    太后看我半晌,吁了口气道:“我容你多想几天,”停了停,又对我身后的舒沐雪道,“驸马可以先回去。”

    “我不许,”我扔掉筷子抱住舒沐雪的腰,“他得陪着我。”

    “按熙元国国制男人不许住在宫中。”太后有些头痛。

    “那是在国君是女王的时候,”我反驳,“小皇帝只是昏迷并未驾崩,母后不要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脸上泛起淡淡的怒意,瞪着我。

    我却忽然大哭道:“母后以前待我慈爱,何时这么凶过?为了要我做什么劳什子皇帝竟要我夫妻分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变回傻子的好。”说着哭的更凶。

    太后的头更痛了,看看旁边的舒沐雪,意思是要他劝劝我,舒沐雪却边拍着我的背安慰边道:“太后,男性为帝,我以驸马身份住在宫中也是合规矩的,婉昭因为与我待的时间长,对我比较依赖,太后给我点时间劝劝她,他一般比较能听进去我的话。”最后半句说的话里有话。

    太后看着舒沐雪,眼睛眨了眨,似考虑了一下才道:“好吧,那我就允你暂时住在宫中。”说着站起来,看我仍在哭,微微皱了皱眉,对舒沐雪道,“驸马,你随我出去一下。”说着,宽大的衣袖一甩,便出了屋去。

    舒沐雪看我一眼,随她出去。

    我这才止住哭,看着屋外站着的两人,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太后在与舒沐雪说什么,还不是他说的最后半句话起了效果。

    不知怎地,这一哭,我便又有了味口,任他们在外面说话,一个人拿着筷子又进行第二轮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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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太后暂时不会让你出宫了。”我和舒沐雪被安排在宫中西北角的“望******”,听说这宫院里栽的桃花是整个皇宫里最早开放的,所以才被叫作“望******”。

    “暂时不会。”舒沐雪显得很疲惫,直接坐在软椅上,柔着眉心。

    “你还好吧。”我很是担忧,站到他身后想替他按摩。

    手刚触到他的后背,他整个人一震,往前避开我的手,道:“大……,你不用这样。”

    “这有什么,我们现在是夫妻噢。”我故意凑到他耳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轻声道。

    他脸一下子红起来,想挣脱,却被我制止。

    “别动,只有这样,那些宫女才听不到我们说话,”我说话时看了眼那几个静候在旁边的宫女,他果真不再动,脸却更红。

    “方才你看过皇帝了,如何?”我又凑近些,唇已贴到他的耳上,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夫妻间的亲昵。

    他耳朵一下子变得滚烫,从上方的位置我看到他的喉节滚动了一下,才道:“只看皇帝面色,看不出中毒迹象,但你方才将他手给我时,我趁机搭了下他的脉,脉相封闭,几不可察,这样的脉相,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如此。”

    “将死之人?”

    “皇帝确实中了毒,那是种极厉害的毒药,不制死,却让人如将死一般。”

    “你可知那是什么毒。”

    “还不知道,不过一会功夫,我来不及细探皇帝的脉路。”

    “那就再探?”

    “怎么探?”他愣了愣。

    “还记得刚才那个整天看着小皇帝的李太医吗?我们就从他着手。”我终于松开他,站直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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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那位李太医毫无意外的来到我的寝宫,因为我忽然觉得“不舒服”。

    之所以断定李太医会亲自来替我诊治,原因之一是太后确实疼我才叫了她认为最好的太医,原因二是因为其他御医应该还是慕容山庄指派的,怕出岔子,才用了自己人。

    李太医很恭敬的替我诊脉。

    “太医,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看着李太医的脸道。

    太医微怔,随即笑道“让公主觉得似曾相识那是我的荣幸。”

    “我不止觉得你似曾相识,我方才在梦中还见过李太医你呢?”

    “哦?”太医颇有些受宠若惊。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有人要害我,他逼着我吃一种药,说我吃了这药便会和皇帝一样昏迷不醒,太医,你说这世上有没有这种药?”

    “公主,这只是一个梦。”太医脸色微变。

    “却真实的很,我还看到小皇帝的脸,他叫我不要喝,然后那个想逼我喝药的人却把小皇帝推开,那人的脸我便一眼看清楚,太医,你知道我看到了谁?”

    “公主,只是梦,别太当真,我待会儿给你开一副……。”

    “是太医你的脸,真的好可怕。”

    太医的替我搭脉的手一抖,看着我。

    “太医!”我趁他失神,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一惊,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被我抓住,“太医,你会不会像梦里那样害我?”

    “当,当然不会,公主说笑了。”太医努力定下神。

    我心里想笑,脸上却仍是惊魂未定,喃喃道:“太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当女王吗?我怕会和小皇帝一样。”

    “皇帝是生病了,公主。”

    “生病了吗?但为何我一住进皇宫便做这么可怕的梦,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你说会不会皇宫里那些祖先的灵魂都看着,他们通过梦来提醒我?”我眼睛忽然空洞的望着这空荡荡的宫殿,有些颤抖的说道,“你看,他们就在我的眼前飘,他们一定看到了一切,啊!太医!”我忽然尖叫,指着太医的头顶。

    太医脸已有些发白:“怎,怎么了?”

    “有一个东西在你的头顶上飘,就在你的后面。”我眼睛跳过他望着他的身后。

    此时正是深夜,就算是富丽堂皇的皇宫,也不及现代的照明设施那么先进,宫殿里烛火照不到的地方颇有些鹰森,太医被我这么一吓,搭我脉的手什么时候松开也不知道。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有人喊:“太后驾到。”

    太医马上从恐惧中惊醒,定定神,出去迎驾。

    好吧,恐吓到此结束,我闭眼不再看那太医。

    “公主怎么样?”锦帐外,我听到太后询问。

    “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惊吓?”

    太医静了半晌,才放低声音道:“方才为公主搭脉,公主气血偏虚,所以晚下做了恶梦,才受到惊吓。”

    外面太后不再言语,马上锦帐被拉开,我看到太后慈爱的脸:“皇儿觉得好些了吗?”

    “好些了,多亏了李太医,母后,深夜还让您来探望,女儿真是不肖。”说着我假装挣扎着要爬起,却被太后又按下去。

    “不用起身了,就这样躺着吧,既然没事,我这便走了。”她看了看我周围,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道,“驸马呢?”

    我心里一跳,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正想着怎么说,却听身后道:“母后,小婿在这里。”人果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

    “驸马拿的什么?”太后盯着那碗东西。

    “是银耳羹,这是婉昭的习惯,半夜总会要喝一碗银耳羹,我怕厨房做出的味道不对,所以亲自去关照了一下,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母后在这里,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有半夜吃银耳羹的习惯吗?”

    “对,婉昭气血两亏,之前是逼她喝,现在她已习惯了。”

    我马上附合:“是啊,这东西还满有效的,”又马上冲他哽咽道,“我方才做了恶梦,醒来你却不在我身边,吓死我了。”说着往他身上靠,他忙放下碗,轻拥住我。

    我敢说,太后并不是完全相信我们的话,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了我们一会儿,才道:“驸马倒是有心的很,不过这银耳羮就算是有特殊的做法,也只需关照一下宫女便可以,不必你堂堂一个驸马爷亲自去。”

    “是。”驸马爷点头称是。

    太后又看了我们一眼,这才有罢休的意思,终于转过身,对身后跟着的一众宫女们道:“起驾回宫。”

    一队人马带着那个李姓太医总算离去。

    “如何?”我仍是靠着他,同时拉下锦帐,问道。

    “就是这东西,”他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我,同时将我的身体扶正,自已往旁边坐开一些。

    我看看他,觉得他的动作不免拘谨了些,便道:“慕容珑,你可是说过要娶我的哦,此时到像是要防着我般。”我又逗他。

    他脸上一阵尴尬,半晌才道:“那次是情非得已。”语气微微落莫,我看过去,本是想看他又一次脸红,却看到他眼中淡淡的哀伤,不免一愣。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回头看我,眼神与我相对,黯了黯,速又避开。

    “今天去皇帝宫中时,看到院中值了很多的杜鹃花,杜鹃花只是极普通的花,宫中并不栽种,所以便留意了一下,”他低头说道,有些狼狈的将眼中的情绪隐去,“这锦囊是我方才以那太医的面目进入皇帝寝宫,在皇帝的帐内找到的,此物应是有专人调配,无色无味,但与杜鹃花的香气混合,时间一长便会制人昏迷,而且诊脉根本诊不出来。”

    “那是不是这东西被拿掉皇帝便会醒过来?”

    “应该是这样,但若是被发现,他们还是会再放新的上去。”

    “也就是就算我们此次进宫救回了皇帝,把他留在宫中他还是会遇害。”我把手中的锦囊握紧,“他不过是与珏儿一般大小的孩子。”

    “小皇帝非龙血正统继承人,受的非意自然多些,而且宫中除了年迈的尚书大人,并没有可强有力的政治后盾支持,难免势单力薄。”

    这样的话,此次冒险进来救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人支持、保护,他最终是政治的牺牲品。

    “珑,你说我做女王可好。”我忽然说道。

    他一惊,看着我。

    “至少我比那个昏迷的小孩子坚强,我不要再费尽心机的逃开命运,就做他们要的女王如何?”

    “大嫂?”

    “逃来逃去的结果仍是一样,就算舒沐雪费尽心机的让你冒充他进皇宫救皇帝,救活了又怎样,他仍是像我一样逃不开被伤害的命运,还不如我一个人承受。”

    “大哥一定有办法的,大嫂你不要放弃。”

    “他其实比我更清楚,我做女王再所难免,若想让那些躲在幕后的魔鬼显形,就必定会走到那一步,放开小皇帝这方的负累,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我身上,这样才可以改变被动的局面,他只是不想让我陷进去,怕我有朝一日无法全身而退。”我相信初时他的反对,的确是因为不想让政权再动荡,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对我已有了之前对珏儿那般的私心,只要能保护我,就算所有人都支持我做女王,他也会不管不顾。

    “他放不开每一个他看作亲人的人,所以到现在我们一直处在挨打的局面,”我看着慕容珑平静的说,“我替他做决定如何?”

    慕容珑看着我,很久都不说话。

    “慕容珑?”

    “不行。”他忽然轻声却坚定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他不答,站起身,走出帐外。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却又马上回来,手里拿着那碗银耳羹:“还热着,吃这个对你有好处。”

    我无声接过,却并不喝,银匙在碗里搅动,渐渐的淡淡的甜香弥散开。

    “这是我的命,不是你说不行,便不行的。”我喝了一口,甜的,咽进去却苦的很。

    他不说话,看我一勺勺的喝。

    好久。

    在我以为他默认了,不会再阻止了。

    “做女王不是唯一的路,”他却忽然开口,“一旦是女王,便注定要被一群人利用,之后很可能那个昏迷不醒的人便是大嫂你;做女王……。”

    “这些我知道,你不必说。”他打断他,不给他说服我的机会。

    “若你做了女王,”他却坚持说,并且不再用“大嫂”称我,而是用了“你”,“从此以后,我便……。”他停住。

    我在碗中搅动的银匙也下意识的跟着停住。

    “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无法见到你,因为替女王看病的大夫必须是女的。”

    手中的银匙蓦地从手中掉落,我猛地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所以不要做女王。”声音很轻,极轻。

    “珑?”

    “这后面半句话我只对大嫂说一次,至死不会再说,”他眼睛盯住我,“所以自私也就这一次,大嫂你允我吗?”

    心被句话用力的牵动了一下,那声低喃,极柔却又极重的向我直击过来。

    “你随我一起逃走,逃出去后我们便成亲。”当时我让他逃走时,他是这样说的吧?那么,他是当真的?是不是?是不是?

    这个害羞而温润的人啊,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番话?只此一次,只此一次的自私,是自私?还是不想看着我回不了头?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脸渐渐红起来,然后无声的替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银匙,擦干净,放进我的手中。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很想哭,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没有原因的掉,肆虐般的掉,我握住银匙又开始往嘴里塞银耳羮,却始终不肯说出那句:我允你。

    我允不了,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打算,现在却确信了,就如我放珑和珏逃走时所说的,随他们一起,只会连累他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我,又何必让他们也逃不开?

    “大嫂?”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没办法答应你,”抬头看他,泪已止住,“我要当女王,珑。”——

    今天看到小九的长评了,非常感谢,很开心噢 ( 熙元记事 http://www.xshubao22.com/2/25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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