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勾心斗角的商场骗术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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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看你们一副“入门三年小乾坤,傲视万古乏才德”的样子,实际上你们没有理由过于骄傲。四年里你们只是学会了永远正确的方法,永远正确的方法只能在无菌状态下适用,可是你们能选择环境吗?

    我所能感到欣慰的,仅仅是能够把你们一个不少地送走,没一个背着处分,没一个受到伤害。

    明天起你们就要小鸟离巢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总是回头张望,只管朝前走吧!美丽校园即使给你留下刻骨铭心记忆,为了生存也必须出走,必须离别,一切校园深情都将不得不化作绵绵相思。

    你们肯定要哭,那就在今宵月圆之夜哭个足够,然后多一点祝福。

    第三章 无效保证(7)

    我送给你们一首小诗,那是我年轻时写的:记忆有一种拥有:星光朦胧地凝望,风吹杨柳地呢喃,还有花丛中翩翩蝶舞……

    够了!

    目送山岗上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回眸一定是忧伤。

    已经是布满荆棘的旅途,除了道一声珍重,怎能举起手中水火棍?

    你没有负我,因为曾经拥有……

    我的孩子,明天一路走好。不要有太多惦记,这样的惦记除了让大家感到拖累,没有现实意义。我更愿意看到你们都能肩负起更大的责任,让老师无力的翅膀从此不再伸张叹息。

    《心计》第二部分

    第四章 闲话苏州(1)

    1

    大哥“哈哈”一声,把深陷于回忆中的吴上吓了一跳。

    大哥热气腾腾地扑到吴上的椅子边,他庞大的身躯几乎压在吴上肩背。吴上本能地稍微后仰,他照样大大咧咧,他显然特别兴奋。

    他得意洋洋地说:“搞定。正好中午童老板请客,就把科长太太一起请来,给她挑明了讲,这笔业务你已经接手。孔令方特别害羞,你稍微主动点,演得真像那么回事,科长太太肯定就心知肚明了。”

    吴上红着脸嗔怪:“净让我难堪。”

    大哥以为吴上怯场了,叹息着说:“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吴上不想勾起沉重话题,她急忙打断话:“我又没说不行。”

    “那就好。我跟童老板先走,你和孔令方随后就来。”

    “为什么不一起走?”

    “孔令方这家伙,不好意思,还躲在会客室,怕是要你去请他呢。呵呵……”大哥就笑嘻嘻地先走了,他是在急匆匆地追赶单善。

    他怎么会去追赶单善?吴上忽然有些失落,她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遭到大哥抛弃的感觉。但她对自己说“不希奇”!她气呼呼地起身出门,“橐橐”穿过走廊,她掩饰不住一丝愠怒。“不就是演戏给科长太太看吗,何至于如此忸怩!”她连带对孔令方也有点生气。

    她推开会客室,里面一股热烘烘怪味。显然是童老板等人在这房间待得太久,刚刚离开气味还没散尽。

    孔令方慌忙站起来,局促不安地解释:“都是肖潇潇乱整,他非要乱整……”

    吴上“噗嗤”一笑:“嗨,就当游戏吧!”

    孔令方喜出望外:“就怕惹你生气,我是一点没关系。”

    “你以为我乐意?”吴上转身就走,同时飞了孔令方一眼。

    那时的演出虽然没能登台,但在排练中还是花了不少功夫,包括学习如何通过眼神和肢体动作传情达意,如何尽快进入角色,如何控制自己不要出戏,多少练出点基本功。因此她只是这么飞了一眼,孔令方立即心领神会地跟上来。

    毒辣辣的太阳把水泥路面晒得滚烫,地热反射进裙摆像是热气蒸腾。

    孔令方抢步上前,去路边招呼出租车。

    吴上回望一眼,银行大厅里似乎有人正在透过巨大的玻璃门窗观赏他们,如同观赏一道奇异风景。

    吴上昂起头,她没去旁边林荫下,而是上去挨在孔令方身边,共同承受烈日曝晒。这时她一点不怕人家嚼舌,甚至愿意让人看出她和孔令方亲近。不能说完全是在表演,她确实想靠近些。

    孔令方只能算中等身材,跟吴上站在一起差不多比肩齐眉。但吴上没觉得对方矮小,这么比肩而立她很放松。不像跟大哥在一起总是感到一种压迫,大哥的庞大身躯只是让人感到如同一堵坚硬山墙,总是担心突然坍塌就扑在她身上。她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压力,她还需要依靠呢,相对说来孔令方略显柔软的身体更让她感到可靠。

    随着“沙沙”声,出租车停下,孔令方拉开后座车门。吴上顺手轻轻一扯他,他心领神会跟进后座。

    空调温度很低,立即感到透心的凉爽。吴上很少坐出租车,她舍不得花这个钱。父母辛苦一天未必能挣上十块,而出租车起步价就是十块。

    她十分惬意地仰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楼房、林木、花坛、行人……她第一次感到苏州好陌生。一直生活在幽深古巷,上学又是固定线路,加上囊中羞涩她很少逛街,她经常闭门不出,她对日新月异的苏州并不算非常熟悉。

    汽车拐向虎丘方向的苏州新区,她差点惊叫一声,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脸上掠过一抹羞红,怕旁边的孔令方看出她的惊诧,她稍微别过脸。

    她确实惊诧,以前她只知道苏州新区是“平地起高楼,有人楼上愁”。还在念书的吴上对此毫无兴趣,苏州怎么建设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也不大注意身边的变化。尽管苏州大学就靠近日新月异的新加坡工业园区,尽管相门一带早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但她几乎视而不见。她只在意念书、考试、回家,身边的楼房、街道怎么变化跟她毫不搭界,现代化进程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她这样的家庭。

    第四章 闲话苏州(2)

    她经常出入的小巷子,就是《桃花扇》中那种:

    “萧然,美人去远,重门锁,云山万千。知情只有闲莺燕,尽着狂,尽着颠,问着他一双双不会传言……”

    给她留下深刻记忆的,是橹声欸乃的小河,河岸“小桥、流水、人家”。她会时不时地站在河边,默念志摩先生的诗: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

    数一数螺细的波纹,

    我依暖了石阑的青苔,

    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

    水粼粼,夜冥冥,思悠悠,

    何处是我恋的多情友?

    风飕飕,柳飘飘,榆钱斗斗,

    令人常忆伤春的歌喉。

    而现在的苏州,确实完全两样了。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在滨河路上,她开始留心这座城市,也可以说她开始融入这座城市的现代化生活。

    道路两边的富丽正在深深吸引她。美轮美奂的建筑,五光十色的橱窗,一路的豪华轿车……这一切更让人迷恋,更让人向往。

    她很愉快,也很兴奋,她忽然发现这一切竟是那么美好。

    今天的苏州已经脱胎换骨,她想自己也要脱胎换骨,要把从前淡忘,来适应眼前的崭新生活。

    孔令方同样愉快,他已经完全放松。他侧身面向吴上,一时没话讲,他就温和地注视吴上红彤彤的脸蛋。吴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回眸一笑问:“你们经常有人请吗?”

    孔令方似乎找回些自信,能够有人请是男人的自豪,确实经常有人请他。他喜气洋洋,不过依然很低调:“我们是一手软一手硬。问人家要存款就手软,人家问我们要贷款就手硬。所以一边是请人家吃饭,一边是人家请我们吃饭。”

    吴上猛然想到:“童老板又不要你贷款,他为什么请客?”

    “给那些路桥人贷款,就是在帮童老板的忙。那些路桥人就住在常州,工程车辆也在常州生产,为什么他们不在常州就近买车,而要舍近求远来苏州找童老板?就是童老板能帮他们联系贷款,否则要他们现款买车,(奇。书。网……整。理。提。供)又拿不出那么多现款。”

    “这么说,你跟那些路桥人并不熟悉?”

    “都是头一次见面,那些路桥人的名字我还叫不全呢。”

    “也敢贷款?”

    “有你们担保呀,没你们担保怎么敢。”

    “咦——”吴上倒吸口冷气。通常都会认为银行不可能随便贷款,贷款前一定进行过严密论证。没想到银行并未事先论证,仅仅因为保险公司敢于担保,银行就同意贷款。这当中存在好大一个盲区,谁也没论证过,都是盲人骑瞎马,甚至对借款人的基本情况也一无所知。“其他保险公司也是这样操作的?不用了解借款人吗?”

    “那我不清楚。反正我们牢牢把握一条,必须保险公司担保。要不要了解借款人,是你们保险公司的事。”

    “保险公司凭什么敢担保?”

    “那些工程车辆不是都要抵押给你们吗?”

    “工程车辆可以办理抵押登记吗?”

    “哎哟,这个我倒没想过。跟我们没关系,也就没去车管所问过。”

    “如果不能办理抵押登记呢?”

    “那你们怎么敢担保?”

    吴上猛然一阵心惊肉跳:“未必都是出具的虚假担保手续?未必都是在搞账外操作?”显然不能道破这个秘密,可她该怎么办呢?

    孔令方注意到吴上脸色越来越凝重,十分不安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总经理的意思,”吴上倏然脸红,总经理根本没这个意思。不过她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她不能完全按照总经理的意思操作,她一定要自作主张:“必须先把那些路桥人的情况调查清楚。别弄得我们两家翻脸,那些路桥人倒把车开跑了。”

    孔令方喜上眉梢说:“好呀好呀!吃过饭我们就去常州,先把那些路桥人老底摸清,可别吃他们的苍蝇。”然而他随即又一脸沮丧:“如果科长太太……”

    第四章 闲话苏州(3)

    “唉,尽力吧!”吴上打断话,她瞟了孔令方一眼,应该是心头堵得慌。她忽然莫名其妙地生气,暗暗想:“那科长太太对于你更加重要?”她别过脸,忧郁地望着窗外。

    “噗”地一声出租车停下,已经到饭店雨棚。

    吴上从没来过大饭店,有些惴惴不安。害怕出洋相遭人白眼,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孔令方。如果这时孔令方伸出胳膊,她可能会挽上。然而孔令方没这勇气,或者是他不敢冒失,他只是略微侧身,小心翼翼地护送吴上。

    客人川流不息,但并不喧哗嘈杂。迎宾小姐骈立两边,一色大红旗袍,开衩很高,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吴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裙子太土气,似乎早就落伍了。

    她赶紧交叉双手,遮蔽住同样土气的挎包。旁边那些女士的坤包再不济也是佐丹奴,而她的挎包还是原先的书包。

    皮鞋也是寒酸得要死,人家的高跟不发出声响,她的鞋跟总是“橐橐橐……”

    她低下头,不敢看两边,再看下去她要羞死了。

    这么低下头就留意到孔令方的皮鞋是著名的老人头,一点不逊于其他男士的足下光辉。她似乎找到点自信,抬头微微一笑,再次表明她想挽住孔令方胳膊。孔令方实在英俊,还一身富贵,挽住他能增强吴上的信心。

    孔令方依然不敢,或者说他没想到吴上其实很大方。究竟是苏州大学才女,吴上并不是忸忸怩怩的小家碧玉。

    那时吴上主动要求扮演陆小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十分敬佩陆小曼。陆小曼虽然是常州的富家千金,但她基本上依靠自己闯荡,靠她的善于交际,她同样能在上海滩左右逢源。吴上一直在暗中效仿她,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吴上也不怯生,众目睽睽下反而能调动她的激情。

    没有得到孔令方响应,吴上有些羞窘。就在这时,她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光明总经理。

    光明总经理跟大哥差不多高大,但不像大哥内心虚弱,似乎光明总经理从里到外都坚不可摧。也不像孔令方缩手缩脚,光明总经理几乎不顾后果。为了帮助吴上做成这笔业务,光明总经理不等吴上央求,只是那么冷峻地审视了吴上片刻,他就敢于明知不可为而为。

    这样的男人有些可怕,即使得到他的庇护也少不了提心吊胆。但他能让人激情澎湃,能让人强烈感受到一种力量,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安排,甚至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燃烧自己。

    如果不是谈话时间太短,如果光明总经理能给予吴上足够鼓励,如果能把来龙去脉、利弊得失给吴上解释清楚、分析透彻,可能吴上早就惟命是从了,不至于到现在还瞻前顾后,到现在还患得患失。

    吴上隐隐感到失望,甚至想回头,去对光明总经理说她担心这样担心那样。说不定光明总经理就能给予她更加明确的指引,消除她的顾虑;说不定光明总经理还能赶来赴宴,跟科长太太充分交涉,帮助吴上做成这笔业务。果然如此的话,吴上有些恍惚,肯定会哭……

    孔令方轻轻地扯她一把,这才发现快到包厢了。吴上一激灵,又生出一阵恐惧。

    她想像中的科长太太如同那位训斥大哥的科长一样可怕。如果科长太太也是一声怒吼,孔令方会同样吓得发抖吗?还敢说这笔业务已经给吴上做了吗?还敢假装吴上是他女朋友吗?

    吴上十分无助地一把扯住孔令方,犹豫着不敢进包厢。这一刻她脑子里不知闪过多少画面,又好像一片空白。她差不多呢喃一声:“要是科长太太非要抢去呢?”

    也许是吴上的神情把孔令方吓了一跳,或者是他从吴上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他无比温柔地安慰吴上:“总会有办法对付的。”

    这句安慰肯定会让吴上铭记终身。她太需要这样一声安慰了,不然总是让她觉得科长太太更加重要,至少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孔令方表明,科长太太没有她重要。

    吴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咬紧嘴唇点点头。她想表明的是:“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会永远感激你!”

    第四章 闲话苏州(4)

    2

    包厢宽大,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等候,原来是科长太太还没到场。吴上轻轻吁口气,发现手心里已经捏了把汗。

    单善把吴上拖在身边,嘻嘻哈哈地打趣:“原来,你们?哈哈……”吴上睃了孔令方一眼,他眉开眼笑,倒不窘迫。

    小姐递上餐巾,吴上将就点了点额角冷汗。餐巾大股香水味,整个包厢都弥漫着香水味,吴上便不再觉得单善浓香熏人了。

    茶几上堆满水果零食,说来都难为情,除了同学聚会,吴上不买水果零食——至少她不记得自己买过。她满口生津,一时不知道该吃哪样,又不能一副馋痨相。

    单善还在嘻嘻哈哈,吴上任随她打趣,拈片冰凉西瓜:“唉呀,沁人心脾,好舒服。”但她还是克制住,不再吃了,怕露出馋痨相。静坐一会儿,隐约感到气氛骤然紧张,果然孔令方起身招呼:“曾老师……”

    吴上悚然回头,一时没明白,竟至于张口结舌。

    刚进门的两人也是一愣怔,那位叫曾老师的老太太“咦——”了一声问:“吴上你来干什么?”

    吴上终于明白了,她气呼呼地一指尾随在曾老师身后的人问:“伍高举,你来干什么?”

    伍高举是吴上大学里同班同学,因为背负三千多元助学贷款,到毕业仍不能还清,被银行扣押了文凭。没文凭在手,人家就不相信他,没一家保险公司愿意接收他。后来还是班主任曾媛教授出面求人,这才把他落实了。还落实得比吴上等人都好,他被安排在一家大型保险公司做业务员。

    一个多月不见,伍高举还是那副样子,一身地摊上买来的廉价西装,神情惊惊惶惶接近猥琐。

    突然同学相见,他好像放松一点,咧嘴一笑说:“老师帮我介绍个客户。”

    吴上很不客气地喝斥一声:“你滚……”眼泪就簌簌流下。

    她像遭到遗弃的孤儿,突然见到妈妈和兄弟,说不出的伤心。竟至于呜咽着说:“老师你好偏心,就不帮我。”

    曾媛老师哈哈大笑:“唉呀,笑话笑话。小孔没给我说嘛,我说请他呢他说非要请我。也好也好,不然你们同学还难得见到。”

    她一把将吴上揽在怀里:“这宝贝哪样都好,就是小气,看客人都笑话呢。”

    孔令方逐一介绍童老板等人。一听大哥也是苏州大学毕业,跟孔令方还是同事,曾媛老师十分诧异:“怎么没见过你?”

    大哥涨红了脸,照实说:“上过两回门,都遭科长撵出来了。”

    曾媛老师的脸突然僵住了,有些尴尬,大哥直截了当的回答像是揭穿了什么秘密。可能信贷员都要经常登临科长府上,而大哥竟然高攀不上,可能是大哥上门的礼太轻了,所以才遭撵出来。

    曾媛老师似乎很善于扮演不同角色,她简直像川剧的变脸,马上又变得一脸慈祥,哈哈一笑说:“乱讲。请吧请吧,都上座。”

    吴上急忙抬手一肘,把伍高举肘开,她不要伍高举靠近曾媛老师。

    吴上自知没有依靠,就只能依依可人,尽可能争取到怜惜。所以在大学里,她把曾媛老师差不多当母亲,曾媛老师也是特别喜欢她。

    仅仅因为吴上是走读,又是囊中羞涩,即使假期里她也不大出门,这才没去过老师家里。况且那时跟曾媛老师疯闹时,女同学乐意打听的,只是老师的儿子有多帅,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谁也没兴趣打听老师的先生。

    没想到老师的先生比老师的儿子更为重要。要是早知道老师的先生是信贷科长,吴上早就捷足先登了,哪里轮得到他伍高举。

    “这乡窝囜(音:您),”吴上一看伍高举就来气,“还想跟我争,你呸!”

    其实在同学中,吴上最佩服的就是这“乡窝囜”伍高举。

    吴上的家境未必好于伍高举,可能还要差些,但吴上不让人看出她家境贫寒。

    她应对贫寒的办法,一是靠“自有嫣然态”。

    第四章 闲话苏州(5)

    苏州人普遍具有一种独特品质,那就是“自有嫣然态”。这种品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能靠感觉去体会。大概可以说,苏州人觉得他们生活在天堂里,具有一种心理优势。他们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抬高到尊贵地位,比较喜欢“风前欲笑人”。

    比如外地人到苏州,从火车站出来必定看见一座塔,问苏州人这塔叫什么名字,苏州人一定笑吟吟地告诉你:“不是塔。”明明就是一座塔怎么不是塔?苏州人马上掩嘴窃笑,如同凤姐故弄玄虚调笑刘姥姥。

    原来这塔叫“白寺塔”,用苏州话就念成“不是塔。”

    据此我们可以想像到,面对外地人的一脸惊愕:“这不是塔是什么?”苏州人是怎样地“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

    如果这是笑话,那么关于苏州人是否吃肥肉的故事,就证据确凿了。

    苏州人把吃肥肉看成很没脸面,因此稍微讲究的人,买肉时必定要屠夫把肥肉剔得精光,要是没把肥肉剔干净,弄不好就“吵相吵”,甚至遭“拳打郑关西”,因为苏州人见了肥肉“肉麻得嘞弗得过”!

    为此还编了故事。传说有个穷人,只带了够买两斤肥肉的钱。那屠夫一刀下来,却是两斤三两。穷人不好意思说多出的三两他买不起,便坚持割去三两。这就把屠夫惹火了,屠夫一刀割下三两肥肉往地上一扔,大声叫唤狗来吃。旁边没有狗,屠夫就对那穷人说:“你捡去吧,不收你的钱。”

    这穷人又羞又气,竟当场流下眼泪。

    儿子见爸爸买肉回来,高兴得蹦蹦跳跳。当爸爸的看着心酸,马上煮了一半,另一半打算用盐腌起来。

    他将这一半肉煮好后,准备等妻子回来一家人打牙祭。可是等妻子回来时,那肉早被儿子偷吃得精光。妻子以为是丈夫不给她留一点,十分心酸地抱怨:“我也一样地馋呀。”

    当丈夫的含着眼泪,把另外一半也煮了。煮好肉,他守候在旁边,看妻子吃得一点不剩了,这才把家里收拾干净。据说他还给娘儿母子做好了晚饭,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跳河淹死了。

    这传说被不断渲染,已经不辨真伪。不过由此可以看出,苏州人总是把吃肥肉与辛酸联系在一起。

    可是只要到了苏州的周庄,马上要你犯糊涂。那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一望无际都是油亮膘肥的猪臀。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景观,把油亮膘肥的猪臀煮熟了当零食卖,当零食吃,即使含羞小姐、斯文先生,也敢在众目睽睽下撕咬猪臀大快朵颐,如同大热天吃冰棍那么随意、那么惬意。这还不算吃肥肉吗?

    如果你要这样问,苏州人就会“风前欲笑人”,笑你傻冒,笑你粗俗,笑你好没品位,笑你缺少情趣。他们会嫣然一笑告诉你,这不叫肥肉,这叫万山糖蹄。

    明明是猪臀,肥膘都翻露在外了,起码也算蹄膀。但苏州人只说到蹄为止,多加个膀字都不肯,加了膀字就可能联想到肥肉。

    这种“自有嫣然态”,可以说特别优雅,也可以说他们善于换个角度理解生活,始终感觉到他们生活在天堂里。哪怕吃肥肉,也要换个吃法,也要把那肥肉换个好听的名字,否则就“肉麻得嘞弗得过”!

    这种品质在吴上身上得到充分体现。

    加上政府补贴的“低保”,她一家的月收入超不过一千元。以苏州的物价,人均三百多元收入的家庭连蔬菜都买不起,只能靠捡拾人家丢下的菜叶当蔬菜。何况吴上还要念大学,何况她父亲还重病在身。

    但吴上决不因陋就简生活,决不马马虎虎生活,而是换个角度认识生活,始终保持那分“自有嫣然态”。

    即使捡拾的菜叶也要尽可能做得美味可口;即使地摊上买来的衣服也要绣花拷边,精心修饰过才穿在身上;即使已经饥寒交迫了,也决不伸手乞讨。

    再有多少窘困,再有多少沉痛,也不显得穷酸,也不显得邋遢,也不显得萎靡不振,始终顽强不屈地高昂起头,始终高傲地面对艰辛和苦难。

    第四章 闲话苏州(6)

    如果不是靠这种“自有嫣然态”,吴上早就辍学了,早就放弃抗争了,早就自甘贫贱了,甚至可能早就沦落成坐台小姐了。

    她的第二个办法就是勤奋。

    其他贫困同学的勤奋主要体现在勤工俭学上,吴上则是努力争取最高奖学金。四年里没一次不是她摘走最高奖学金,她靠这个钱减轻了父母很大的压力。

    伍高举与吴上不同,他让人一眼就看出贫穷。一身衣服从没穿整齐过,在同学面前很少高昂起头。他不断地争取勤工俭学的机会,去食堂打杂,打扫教学楼,还摆地摊,他什么活都干,经常看见他接近邋遢的身影忙碌不息。

    他很值得同情,同学们也尽力帮助他,吃不了的饭菜匀些给他,过时的衣服送些给他,他一概不拒绝,他对帮助和戏弄一概笑纳。

    一开始吴上和好多同学一样,虽然同情他,却又十分看不起他,何至于如此自轻自贱!

    后来才了解到,他父亲早逝,靠母亲种田抚养他和妹妹。这样的家庭居然两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她妹妹考上的还是名牌大学。

    为了让他妹妹在大学里维持那份“自有嫣然态”,伍高举不许妹妹去食堂打杂,不许妹妹去打扫教学楼,不许妹妹摆地摊,也不允许妹妹接受同学满含悲悯的恩赏。他一个人承担起所有卑贱和辛劳,他按月给妹妹寄去生活费。

    有人见过他妹妹,那是娇波流慧、笑弯秋月,美丽极了,根本看不出她出自那样贫寒的家庭。

    得知此事后曾媛老师组织过一场讨论,伍高举的行为值得提倡吗?

    尽管莫衷一是,但吴上从此对伍高举相当敬佩。如果她有个这样的哥哥,她猜想自己会有流不尽的眼泪。没有伟岸的身躯,他照样能够支撑苦难,照样能给他亲爱的人创造一份安宁。

    然而现在,吴上看着伍高举就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不想多看他一眼。

    曾媛老师以为是孔令方请客。孔令方是他丈夫的下属,又是晚辈,孔令方请客就相当于她请客。

    她以主人身份居中坐下,招呼客人入座,却被吴上抢过去紧挨在她右手边。

    曾媛老师拍拍吴上,要她让出座位。吴上不明所以,以为要她把座位让给伍高举,她坚决不肯,像个妈妈跟前不听的话孩子,把童老板等人都逗得欢笑起来。

    曾媛老师只好抱歉地说:“不懂规矩,让童老板见笑了。”童老板赶紧表态:“这桌上曾教授最大,曾教授最大,我们都一样,不用分主次。”

    吴上这才意识到什么,扭头低声问:“什么讲究?”孔令方笑嘻嘻地说:“你把主宾位置抢占了。”

    吴上倏然脸红。同学间偶尔搞个聚餐都是在小饭店,而且同学间没有尊长,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些座次上的讲究。

    更何况这些讲究还有点复杂。一般说是东比西贵、右比左贵,靠主人右手是主宾,靠左手是副宾。但接下来又是按顺时针排位,变成西比东优先、左比右优先,只有举行遗体告别时才能按照反时针排位。如果坐错了位置,弄错了方向,会让人感到被轻视,甚至觉得晦气,有的人还会因此耿耿于怀。

    见吴上有些窘,单善哈哈一笑圆场:“这样最好,都不拘束。”显然她愿意无拘无束,显然她厌烦礼俗。

    于是随意落座。孔令方、大哥、单善依次在右边落座,那边是童老板和几个路桥人。没人搭理伍高举,他局促不安找不到北,不知道该在哪里落座,他只好跟童老板的司机并排下坐。

    果然服务小姐只认座位不认人,吴上在主宾座位,那就以她为尊,一切以她为中心。

    小姐问吴上用点什么酒水,她没回答。同学聚会不过喝点可乐、啤酒,她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该喝什么,她怕再次出洋相。幸好孔令方代她回答:“也上一点葡萄酒。”

    吴上从没喝过酒,不知道该不该拒绝。她也有些找不到北了,十分害怕被人看出她从没上过大饭店。

    第四章 闲话苏州(7)

    曾媛老师起身一口干杯。见单善也干了,吴上犹豫片刻,像喝中药样抿了一口。孔令方低声鼓励她:“这是路易十八,喝三五杯不要紧。”吴上微红了脸,注意到曾媛老师笑意盈盈,显然曾媛老师已经看出孔令方频献殷勤。吴上很愉快,也把一杯酒喝干。

    曾媛老师开怀大笑,打趣地说:“这宝贝最不用担心,总会有人照顾。”

    满桌人都会心地笑起来,气氛就活跃了些。

    看着满桌凉菜,吴上忽然一阵心酸。这会儿父母在家吃什么?肯定又是一罐酱菜。怕人家发现她黯然神伤,她低下头只顾吃菜。

    她好饿,早晨只是一杯豆浆、一碗开水泡饭,而现在,面前就是盐卤鸡冠、鸭舌、太湖白虾……

    孔令方却低声劝她:“别吃这些。”吴上迷惑不解,难道吃菜还有什么讲究?她怕又犯什么忌讳,就赌气一样都不吃。

    其他人也是大多吃了几口就几乎不动筷子。难道这些凉菜不是给人吃的?吴上暗暗叹息,她好想吃,没一样不是色香诱人,好多菜都是她从没见过的。

    可是,她惊讶地发现服务小姐就要来收拾,未必就要扔啦?

    果然服务小姐三把两爪就将好多凉菜当垃圾收走。哎呀!吴上好懊悔,不该赌气,应该赶紧吃两口,这怎么就当垃圾了呢?

    正在这时,一群小姐鱼贯而入。吴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些小姐已经环绕在她身边。其中一个问:“请问小姐,您口味上有什么忌讳吗?”吴上使劲摇头。那些人就在她面前一阵忙碌,放上不锈钢刀叉,然后说:“请!”

    这是什么玩意儿?颜色十分鲜艳,喷香扑鼻。吴上不知道如何下手,扭头看旁边,服务小姐依此给曾媛老师、童老板等人端上。

    曾媛老师勾了一点舔舔说:“这道法国菜做得不错,鹅肝做得像鲍鱼。”吴上急不可耐地尝一口,她抿嘴笑了。

    接下来的菜更让吴上瞠目结舌。什么刀鱼,说是几百块钱一斤;阳澄湖螃蟹,上百元一只……而童老板还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要讲吃还得去常州。

    听见伍高举打饱嗝,吴上再次感到心酸。

    这是在吃什么呀,就是在吞钱。蜗居在幽深古巷的父母,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人家在吃什么。不仅不吃肥肉,连瘦肉也不吃啦!鸡也不吃啦,只吃鸡冠;鸭也不吃啦,只吃鸭舌;鹅也不吃啦,只吃鹅肝;鱼也不吃啦,只吃那长江三鲜、太湖三白……

    父母还在为买到一块便宜猪肉心花怒放,还在每天去等候罢市的菜叶!

    这世界早已不是原来的世界,这苏州也早已不是原来的苏州。变啦,变啦,早就变啦!难怪一再讲苏州早已进入小康社会,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的宣传呢。岂止小康,那美国人请客就一定能超过这种水平?

    伍高举又一声饱嗝,他吃得太多,吃得丢人现眼。

    坐在伍高举旁边的单善掩饰不住一脸嫌恶,她侧身面向大哥,几乎背对伍高举,她恨不得一肘把伍高举顶下台去。

    不知伍高举是不会看脸色,还是习惯了冷脸冷眼,他一声不响只管吃,吃得满嘴油亮,吃得喜气洋洋。

    从上桌到现在几乎没人搭理他,表面看他不在乎,实际上他是无可奈何。他太微不足道了,尽管他是跟随曾媛老师来的,照样没人高看他一眼。

    吴上脸上滚烫,为她的同学脸红。“这‘乡窝囜’!你就不好长点志气,你就不好换身干净衣服,你就不好掩盖住馋痨相,你就不好主动敬杯酒,你就不好主动讨好这些有钱人?‘乡窝囜’,你让我也赔上丢脸!”

    曾媛老师也看出来,伍高举的朴实无华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她叹息一声,把自己的一只螃蟹,通过餐桌转盘旋转到伍高举面前。

    童老板讨好地说:“曾教授对学生,像母亲对孩子。”

    曾媛老师有些难为情地说:“不懂规矩,让童老板见笑。都是因为少了实习,没机会深入社会。我念大学那会儿,光对口实习就至少半年,还不算参加的社会活动。现在的孩子,虽然也安排了实习,但那只是胡乱混个实习证明。”

    第四章 闲话苏州(8)

    “工作了边干边学,也是一样。”

    “哪有你边干边学的机会哟!像伍高举,说好试用三个月,这还不到一个月,领导看他一笔业务也没做成,就没耐心了。限令他一个月期满至少做成一笔业务,否则就中止试用。离一个月还有几天,哪来现成业务等他去做,不然我来操这份心干吗,只好逼我老头子。老头子说正好小孔手头有笔业务,唉呀,偏偏又跟吴上撞车!”

    吴上不禁问:“你们那么大的公司,也做贷款保证保险?”

    伍高举抹把油腻腻的嘴巴,以为吴上可能把这笔业务让给他,满脸满眼都是惊喜,使劲点头说:“做的做的。来以前还专门问了经理,一定好做的。”

    “那抵押登记你们怎么弄?”

    “工程车辆没法办抵押登记,只要对方一个抵押承诺,只要表面上手续齐全就好了。我们是形式永远比内容重要……”

    曾媛老师立即意识到,不该在客户面前讲这些。什么叫形式永远比内容重要,容易给人误会他们不负责任,以为他们的工作是“马屎皮面光,里头一包糟”。即使确实存在这种现象,也不该在客户面前暴露。两个孩子太嫩,“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可不畏乎?”他们还不懂这些。

    曾媛老师赶紧打断话,她侧身面对吴上,温和地说:“吴上听话,把这笔业务让给他吧。不然他就要给人家辞了,你还不至于这么迫切,下来还好找机会。”

    孔令方急忙抢过话,断然拒绝:“这个请曾老师原谅。一定不行了,合同都签完了,不能再改了。”

    这时候的吴上心头翻江倒海。应该说她很高兴,伍高举他们大公司也是只要一纸抵押承诺,吴上心花怒放。

    这么说那些担心都是多余?这么说都是在这样操作?可别再去节外生枝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应该立即摊出合同、保单,把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再冒出个行长太太横插一手,那就不会像曾媛老师好说好商量啦。

    她还为孔令方敢于断然拒绝喜出望外。孔令方应该知道这是在拒绝科长太太,他照样拒绝,表明在他心头吴上比科长太太更加重要。吴上像是得到承诺,得到抚慰,她满怀感激。

    然而随即又是一阵揪心的难过。

    这笔业务可能改变伍高举的命运,甚至可能拯救这个饱受苦难的“乡窝囜”。

    这“乡窝囜”可是她同班同学,那时还很亲密。

    同学间的感情很微妙,有的同学永远不想见到,有的同学将永远思念,伍高举就是吴上很惦记的同学之一。

    他寒酸、卑微甚至邋遢,但他非常善良。他从不跟人争长计短,略显惊恐的目光永远那么纯净,不仅仅吴上,到后来全班同学都喜欢他。

    在毕业晚会上还有约定,谁要有能力了首先帮助伍高举,他是同学中最需要帮助的,也是最值得帮助的。

    “谁又来帮助我呢?”吴上眼圈一红,她再次感到孤苦无依。“你还有老师帮助,帮你落实单位,帮你联系业务,我呢?哪一样不靠自己!”

    吴上越想越伤心,她缓缓拿出合同、保单,“随便老师你怎么裁定吧!”

    曾媛老师喟然长叹:“领导都盖章了,就不好再跟吴上争啦。即使吴上想让出来,回去她给领导怎么交代?”

    伍高举一愣怔,神情忧郁,不过他随即就孩子般质朴地笑着说:“没关系,我再找机会,再努力。”

    吴上鼻孔一酸,你努力,你拿什么去努力!实力和背景,你占哪样?一样不具备,就凭你“乡窝囜”,你努力回家种田吧!就算你是台永动机,你靠什么做第一推动力,未必也靠上帝推你一把?需要上帝推动的人太多啦,大哥等待一年了,还没等来上帝推他一把呢,轮得上你!

    你还是等我吧。等这笔业务做成了,借给你一些钱,先买身像样衣服,别让人看你就讨厌;再把助学贷款还了,把文凭赎出来,好歹有个金字招牌,免得人家怀疑你是处理品;再花点钱请客送礼,不然谁给你保费……

    第五章 一场好戏(1)

    1

    坐在曾媛老师左手边的童老板,假装不经意地瞟了眼曾媛老师手中的合同、保单,确实已经印章齐全。加上他从吴上和伍高举的对话中听出,不必办理抵押登记,只要一纸承诺,只要形式上手续齐全,他便知道即将大功告成。

    如此顺利反而让他感到难以置信,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梳理:“还缺什么手续?还会缺什么手续?”反复梳理几遍,确实天衣无缝,不缺任何手续了。

    他跟单善对视一眼,又扫了几个路桥人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们继续沉住气,不要显露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免得乐极生悲露出马脚。

    但是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他兴奋得红光满面,兴奋得并拢巴掌使劲搓脸。那皱纹密布的老皮老脸,像正在干瘪的气球突然被灌进滚烫的热气,迅速鼓胀,还有水珠儿,于是汗津津地油光发亮。

    他是第一次打算冒险,在此之前他只做稳当生意。

    在他看来致富道路千万条,而致贫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被欺骗。只要不上当受骗,哪怕拾荒拣破烂也能一点一滴聚集财富。

    要做到不被欺骗可不容易。在他看来,避免上当受骗的简单方法就是“一门不到一门空”,不要依赖他人,不要轻信他人,凡事都要靠自己算计。“吃不穷穿不穷奇*shu网收集整理,算计不到一世穷。”怎么算计呢?

    通常他是先算计对方的得失。

    如果对方说仅仅是为了帮助他,仅仅是为了感激他,包括公职人员说仅仅是为他服务,并不想得到什么图报,他一概不相信。多少人上当受骗都是因为只考虑自己的得失,低估了对方的利益要求,高估了对方的品德,到头来吃了亏还得说声谢谢。

    童老板不相信任何人的品德,只相信利益均占,只有当他彻底摸清对方要价后,他才可能跟对方做交易。

    第二步,他估算自己的风险和收益。

    如果他的权益需要打官司才能得到主张,他马上放弃,童老板不相信法律会保护他;如果对方的权益需要打官司才能主张,他倒是一定要做的,他同样不相信法律会保护对方。

    可以说他是法盲,也可以说他患了疑心病,他做生意必须现款现货,他从不赊欠给对方一分钱,打官司催讨欠债很麻烦。但是他经常拖欠别人,等待别人来催讨,别人想通过官司来催讨一样地不容易。

    他所做的生意是转手买卖,一手去厂家买回工程车辆,再一手卖出去,从中赚取进销差价。

    生产工程车辆的企业常州就有几家。常州距离苏?(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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