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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东方董事长的说法：“你是我见过最能吃的人！”
邓华有点尴尬，不就是饭量大点么，又没有限额，没必要挂在嘴上吧！尴尬归尴尬，丝毫不能影响邓公子的食欲，民以食为天，邓副经理才不会因为女人的眼神，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三个人在饭店大快朵颐，市手扶拖拉机厂一干人等，一直在等待东方董事长的光临。说实话，几位厂领导并没有把一个新婆婆当回事，这些年清远市折腾来折腾去的，没少成立各种名目的公司部门。
成立这些牌牌，无非是变相从企业手里捞钱，像清远市这样的不发达城市来说，财政永远是紧张的。因此，各企事业单位除正常税收上缴外，总是要被揩油，这已经是不成文的惯例。
眼下是厂长负责制，吴永洲厂长不停看表，老吴是六十年代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金贵得很！吴永洲是机械专业的佼佼者，在学生时代就不断搞些革新发明，也因此被市手扶拖拉机厂的前身，机械制造厂当成是宝贝，请到厂里担任技术革新负责人。
吴永洲的确才华横溢，毕业到市手扶拖拉机厂第二年，就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主管新产品研发。可惜的是，老吴生不逢时，第三年红色年代来到了，老吴被打成白专典型，臭老九！
后来，更是因为某些牢骚话，被打成右派，如果不是当年的老书记和一帮老干部保他，搞不好就要成为现行反革命！蹉跎了十四年之久，一直到1980年，吴永洲才从下面的劳教单位回到厂子里。
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伙，转眼间变成早生华发的中年人，二十年前领先一步的东西，全都不复存在。临危受命。担任机械制造厂技术副厂长的吴永洲，组织厂里的技术力量攻关，开发出适合江南水乡的产品。
1984年，机械制造厂正式更名市手扶拖拉机厂，吴永洲成为第一任群众选举出来的厂长，一直到今天。十年来，市手扶拖拉机厂创下无数的辉煌业绩，给清远市赚取大把收入，成为清远市有名的利税大户。
只是这几年，随着粮食价格增长乏力，农民对生产资料的投资逐年减少，市手扶拖拉机厂的产品，原本皇帝女儿不愁嫁，现在却成为滞销货。
第548章吴永洲
对市手扶拖拉机厂打击最大的，是各地乡镇企业风起云涌，仿制、组装技术含量不高的产品，根本没有难度，使得成本超高的市手扶拖拉机厂正品货，几乎失去全部市场。
其实不只是市手扶拖拉机厂面临如此困境，从八十年代末开始，随着乡镇企业崛起，各地集体乃至国营企业都面临这样的问题。对于乡镇企业来说，他们轻装上阵，没有任何包袱，甚至很多家庭作坊式的企业，连税收都没有。
对于那些年收入不足一百元的农民来说，投身乡镇企业，每个月赚取几十块钱已经是巨大的变化。加之没有离退休人员的沉重包袱，更没有研发产品的费用，几乎所有的利润没有一点负担。
面对如此的竞争对手，不要说市手扶拖拉机厂，换做任何一个企业，也根本没有办法竞争，双方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一个背负几百斤包袱，一个轻手利脚上阵，这比赛怎么跑？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困境，吴永洲并不认为一个全新的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就能帮助市手扶拖拉机厂走出困境。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国有资产管理公司，不过是市委市政府那些官老爷们，想出来揩油的新点子罢了。
对于吴永洲来说，曾经经历过红色年代外行领导内行的惨痛，那时候造 反派们，哪一个不是口号喊得山响，做事狗屁不通！幸好如今的吴厂长已经不是那个愤青，再也不会横眉冷对上官，这些年已经磨没了他的棱角。
“厂长，他们会不会不来了？”说话的是厂长办公室主任卢久梅看看表，九点打来电话，现在已经是十点半。吴厂长最厌烦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在吴永洲的办公桌上面有一个座右铭：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
吴厂长面容冷肃，和官老爷打惯交道，形形**的官员见得多了。虽然吴厂长不知道异军突起的国有资产管理公司的董市长是什么来头，但是身为市委副秘书长兼职，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
老吴是臭老九不假，却不等于不通世故，也一把子年纪了，更是在农场接受再教育很长时间，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险些彻底变成圆滑世故的老油条。
吴永洲已经第三次看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车间：“再等等吧，国有资产管理公司的董市长新官上任，第一站选择我们厂，也算得上是重视。也许，会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午餐准备怎么样了？”
“十菜一汤！”卢久梅轻声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听说东方董事长在古城县县长任上，曾经因为乡镇领导超规格招待大发雷霆。”
吴永洲一愣，领导调研一向唯恐美食不精致，酒水不高档。似乎没有足够精致的菜肴，没有足够奢侈的酒水，不足以彰显来宾的地位，那可是很重要的错误。
不管多大的官，被人轻视的感觉，想必任谁都不会开心。华夏人最在意就是面子，官场中人尤其如此。越是冷僻衙门的官老爷，越需要调研的时候，受到足够的隆重招待。
反而是那些真正的领导，绝对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已经过了需要招待餐证实自己地位的时候。吴厂长兴趣大增：“还有这事？说来听听，等着也是等着，听听逸闻趣事也不错！”
在座的几位领导都笑起来，难得吴厂长有此闲情雅致，这位一向是严谨严肃甚至有点严苛。如今，居然对东方董事长的趣闻轶事感兴趣，本身就是一个小奇迹。
卢主任微微一笑：“官员下去调研有四菜一汤的规定，据说当时的乡镇领导把众多美食，都拼凑在四个大盆里。那一餐的花费高达近万元，还是东方县长掏钱买单，这件事还上过省报。”
“哦？”吴厂长眯起眼，现在的新闻传媒信不得，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就把四菜一汤改成六菜一汤好了，嗯不要太高档，每桌控制在三百块就行。”
市手扶拖拉机厂一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一百五六十块，技术人员的薪水三百到四百之间。也就是说，一张桌相当于工人的月薪，已经很节俭了。对于企业来说，招待标准一向高于政府部门，只是老吴有点书卷气，厂子里的招待费一向控制很严。
销售副厂长舒艳云斜一眼吴永洲，轻咳一声：“这样不大好吧？三百块的标准，通常是招待县级农机局局长，东方董事长毕竟还有市委副秘书长的身份。”
舒厂长很不满意吴永洲，仗恃是厂子元老，对厂子劳苦功高，几乎在厂子里一手遮天。舒艳云本来是市委办公室的干部，前几年市手扶拖拉机厂效益超好，特别是销售业绩和奖金挂钩，让女人看到了先富起来的捷径。
不要看眼下市手扶拖拉机厂困境重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那些大学毕业生来说，这里依旧是毕业首选。这几年，舒厂长赚得盆满钵溢，那可是光明正大的钱，凭舒厂长在官场中的丰富人脉，根本不屑于玩贪 污假账那一套。
前几年，每年舒艳云完成的销售额，几乎占据市手扶拖拉机厂销售额的半壁江山，让无数人艳羡不已。舒艳云如此迅速提拔到副处级，虽然是企业副处，那也是实打实的副处，就是得益于超强的政绩扶持。
当然，舒厂长每年的招待费也很惊人，也只有舒艳云花出去的招待费，才没有人去深究。因为真正算起来，舒厂长单台手扶拖拉机营销成本最低，远比很多人都低。
吴永洲一皱眉，厂子里也只有舒艳云才会质疑他的决定，只是这个女人不止能力超强，背景更是深厚，不是他可以招惹的：“就这样吧，不要成为那只猴！”
所有人都是一呆，舒艳云恨得牙根痒痒，臭老九当年受打击，似乎留下了心理阴影，总是害怕成为出头鸟。在舒厂长看来，很多事都要去争取，社会上竞争如此激烈，不管是官位还是营销，不去争怎么可能取得政绩！
保卫处处长白武从外面闪进来说道：“厂长，那边来不了了！”
第549章舒艳云
“嗯？为什么？怎么会来不了了？还是不想来了？”
最厌烦那些官老爷一个个谱摆的老大，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所有的安排都不放在心上。一切都以自己的好恶为标准，根本不会在意基层干部群众的感受。
不过没有人在意吴永洲的感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武，后者回道：“市委副秘书长兼职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董市长东方怡的车子，在国有资产管理公司附近被交警截住了。”
“他们他们敢拦截市委副秘书长的车？”舒艳云噌的站起来，“拦车的交警是不是喝多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敢于拦截市委副秘书长的座驾，想必那交警的脑子有点不清不楚。市委副秘书长在清远市不是最显赫的，影响力绝对不小，不要说东方怡的后台，即便是普普通通的市委副秘书长，也没有人敢于招惹。
白武咂咂嘴：“各位领导一定记得去年廖家的投资案吧？那次大出风头的是古城县一个叫邓华的人，他开着那台悍马，是在市交警大队挂了号的。我的警方朋友说，上面打过招呼，只要悍马出现，无论如何都予以处罚。今天东方董事长乘坐的就是那台悍马！”
所有人面面相觑，对去年那次招商劫胡案，在清远市闹得沸沸扬扬，别说市手扶拖拉机厂这帮领导，整个官场、商场都知道。对于那次事件中的当事人邓华，很多人都记忆犹新，他们可不认为当初是廖宇峰坑邓公子。
舒艳云眯起眼冷哼一声：“哼，这一次交警大队恐怕惹大 麻烦了！午饭不用准备了，还是准备晚饭好了，东方董事长下午一定会出现在厂子里。”
卢久梅看向吴永洲，后者叹口气：“大家也都累了，中午就在厂子食堂会餐，酒就不要喝了。白处长，那边盯着点，有情况随时报告。”
邓公子三人吃过饭没有返回单位，直接赶到市手扶拖拉机厂，就见厂部大楼门前悬挂着一根条幅：热烈欢迎市委副秘书长、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董市长东方怡莅临考察！
手扶拖拉机厂二十几位领导和厂部干部，在大楼门前列队欢迎，吴永洲上前几步，轻轻一搭东方怡的纤纤玉手，立刻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缩回去：“欢迎东方董事长莅临考察！”
“市手扶拖拉机厂是清远市的优秀企业，吴厂长更是多次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还曾经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我今天来考察谈不上，我们是来学习的！”
女人有点好奇，这个吴厂长很有意思，似乎把自己当成祸水。幸好东方怡准备充分，，虽然对吴厂长的表现有点莫名其妙，言语之间却要比吴厂长潇洒放松很多。
就凭当前的表现，谁也不会想到，几个小时之前，这个小女人几个电话，让清远市官场为之震动。果然是百变女人，出身团中央宣传部理论宣传处的副处长，风度气质都远胜一筹。
舒艳云紧紧握住东方怡的手：“东方董事长，东方副秘书长，幸会幸会！”
“您好舒厂长！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呀！”东方怡笑容灿烂，只是在邓公子的眼中，两个女人像是在较劲，很奇怪的感觉，“艳云厂长多次获得省市三八红旗手称号，在产品营销领域，独树一帜，有着销售女王的美誉。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多沟通，多多指导。”
舒厂长一呆，实在没想到自己的情况对方会如此了解，丝毫没有荣幸的感觉，反而有着一点不舒服。舒艳云对手扶拖拉机厂的情况，远比其他人更清楚。
一直以来，女人就以一种淘金的心态，在销售中赚取大把利益。因此，舒艳云对手扶拖拉机厂远远谈不上什么感情，更不要说主人翁精神。
也恰恰因为这样，才使得女人凭借一种超然的视角，观看手扶拖拉机厂的起起落落。早在手扶拖拉机厂困境的萌芽状态，舒艳云就有所察觉，精明的女人，第一时间开始运作。
如今舒厂长已经赚足好处，完全不用犯愁下半辈子的生活费，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手扶拖拉机厂。这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四处漏水，四处着火。
舒艳云并不认为，成立一个什么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就能把手扶拖拉机厂从绝境中拯救出来。舒厂长是一个很现实的女性，她从来不相信奇迹存在。
因此，舒艳云早早开始运作，重回官场，不是企业中的干部，而是真正返回清远市的权力核心，市委办公室。本来，市委副秘书长的位子，九成九是她舒艳云的，还是东方怡横空出世，夺走了属于舒艳云的东西。
不过，女人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只有邓公子这个变态才隐约察觉到，舒厂长的敌意：“副秘书长过奖了，对您我才是佩服之至！特别是淮阳四少的处理，您可是为民除害了呢，更是为众多女性解除了危险！”
吴永洲审视着身为国有资产管理公司副总经理邓华，此人如此年轻，纵然是早有所闻，正式见面还是让吴厂长感慨不已。搞技术出身的吴永洲，对去年劫胡招商引资工作有不同的见解。
眼前年轻人居然能够让来自港府的廖家，抛弃条件优厚的清远市，前往封闭贫困的古城县投资，能力不可谓不强。劫胡招商引资工作过后，清远市诸多经济界人士痛定思痛，着实对邓公子下过一番功夫。
吴厂长对邓公子的了解，丝毫不亚于对东方怡的了解：“邓副经理，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
“吴厂长过奖！您老才是我们年轻人的偶像，市手扶拖拉机厂能够成为清远市利税大户，正是以您为首的领导班子，白手起家，艰苦奋斗的结果！”
邓华微微躬身，异常尊敬这位五十出头的老人。对于这些经历过华夏最艰难岁月的老人，邓华一向抱以最诚挚的敬意。那个年代，没有对祖国和民族的刻骨铭心的爱，根本不可能创造一系列奇迹！不管是经济上还是技术上，不管是哪一个行业，这些人都值得年轻人尊重！
第550章窘境
“哈哈！”吴永洲没想到少年得志的邓公子，居然会如此客气，“惭愧惭愧，我们这一代人都老了，观念落后，厂子已经很难适应日新月异的市场。说起来，我对你在古城县的所作所为很感兴趣，如果对手扶拖拉机厂有什么高见，一定不要保守！”
很显然，吴永洲没有把邓华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年轻，而是把他当作经济强人来对待。前边的东方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想到邓副经理倒是名声在外。
刚刚王厂长对她，都没有这么重视，这可不是疏忽，而是臭老九习惯性的清高！五六十年的大学生，一个个个性十足，有着古华夏文人的骄傲！
“东方董事长。您看是休息一下，还是到车间去？”
几位厂领导面面相觑，吴厂长始终是这个样子，他如此问，不管是谁，都无法不到车间里去。这也是吴永洲能力超强，贡献甚巨却始终得不到提拔的原因。
老吴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本来有晋升的机会，却总是功亏一篑，和他的性子不无关系。曾经有一次市里领导来调研，这位刚好搞一个革新，居然把市委领导凉在办公室。这样的老干部，想要升迁，嘿，不是一般的难！
果然不出所料，听了吴永洲的话，东方怡淡淡一笑：“先去车间看看，回头去库房和产品展示厅，上午耽搁了，下午要抓紧。”
保卫处处长白武消息足够灵通，他有几个战友都在市局或者分局，对上午发生的事情，几如亲见。几位厂领导自然也就知道，上午东方董事长那通电话闹出来不小的波澜，搞不好不只是政法系统，其他部门也要殃及池鱼了！
一路行来，吴永洲认真向东方怡三人介绍手扶拖拉机厂现状，如果说从84年开始，手扶拖拉机厂度过辉煌的八年。那么这两年则是步履维艰，国有企业拥有的弊端，手扶拖拉机厂一个不少。
手扶拖拉机厂本部有三千余名员工，另外在服务公司、销售公司和售后部还有着五百余名员工。这四千人不算，还有超过一千五百人的退休工人，靠手扶拖拉机厂开支。另外还有手扶拖拉机厂子弟小学、中学和幼儿园，还有医院、消防队、商场等等，几乎就是一个小社会的缩影！
如此沉重的负担，不要说已经陷入困境的手扶拖拉机厂，即便是巅峰时代的手扶拖拉机厂，创造的效益，也无法承受。手扶拖拉机厂的现状，邓公子曾经耳闻，几天听吴永洲亲口诉说，终于理解了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不过五十出头，就满头白发，足见吴厂长对厂子付出的心血。东方怡注意到，吴永洲在和她汇报工作不假，只是那眼神一个劲往邓华身上飘。女人不禁有点气闷，如果不是她心胸足够开阔，还真要吃干醋了！
手扶拖拉机厂库房和产品展示厅面积足够大，其实所谓的库房，无非是钢骨架上面铺上一层石棉瓦。展示厅稍稍有点样子，四面用预制板围起来，地面铺上青石板，头顶是明晃晃的日光灯。
三十几个品种的手扶拖拉机，齐刷刷摆放在库房里面，每一台都色彩艳丽，上面一点灰尘没有，丝毫看不出在水田中一身泥水的样子。
轻轻抚摸崭新的手扶拖拉机，东方怡轻叹一声：“从机械制造厂到市手扶拖拉机厂，从为军工企业生产配套设备到生产手扶拖拉机，吴厂长，你们这一代建设者，的确是工人阶级的骄傲！”
女人给予如此高的评价，让正关注邓华表情的吴永洲一愣：“曾经的辉煌，难以掩盖病入膏肓的现实！”老吴幽幽一叹，“我很清楚，市里边也清楚，如果手扶拖拉机厂不加以改变，顶多五年，这家企业就会成为清远市市政府的沉重负担，没有任何侥幸！”
邓华暗暗钦佩，不愧是强人，眼光很独到很精准。如果手扶拖拉机厂不改制，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这家厂子在1999年底正式停产，只是因为某些政治上的原因，厂子留下一些人留守，依旧保持手扶拖拉机厂的编制。
后来，在2011年，手扶拖拉机厂爆出丑闻，有人贪占退休工人薪水，冒领死去员工的退休金，贪占下岗职工再就业补偿款。这一系列的丑闻，终于让市委市政府痛下决心，让手扶拖拉机厂走入破产程序。
“难得吴厂长的危机感和使命感会如此强！”东方怡搓搓手指，上面没有沾染一点灰尘，这里的样车显然时刻有人打扫清洁，“手扶拖拉机厂的困境，和绝大多数国有企业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人还躺在过去的荣誉上，根本没有看到面临的危机！”
不愧是清远市利税大户，这里诸多的车间，几乎消耗大半个下午的时光。只是邓华注意到，如此巨大的厂子，居然没有能力生产柴油机！
难怪厂子会濒临倒闭，作为手扶拖拉机唯一具有技术含量的组成部份，却需要从外厂引进。也就是说，手扶拖拉机厂根本没有一点优势可言，那些乡镇企业完全可以和它竞争。
对此东方怡也是感慨颇深：“吴厂长，厂子没有核心技术，没有必要的技术支撑，仅仅是组装工厂，很难适应市场大潮。如果厂子引进柴油机生产技术，能不能让厂子起死回生？”
“柴油机生产线？”吴永洲嘴上和东方怡说话，眼睛却盯着邓华，“引进技术资金是一个问题，另外仅仅是最简单的柴油机，并不难为厂子带来多大竞争优势。不能形成批量生产，不能形成规模效益，柴油机的生产成本甚至比采购成本还高！”
几位厂领导脸上都是苦笑，吴厂长真是耿直的过份，如此说话，让眼前这位女领导的面子往哪里放！果然，东方怡尴尬至极，没想到自己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还是办公室主任卢久梅看看天色渐晚，走到近前给东方董事长一个台阶下，微笑着道：“事件已经很晚了，晚餐准备好了，厂长，是不是请贵宾就餐？”
第551章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哦！”吴永洲苦笑，“对不起东方董事长，年纪大了做事欠考虑，已经这么晚，就请三位一起到厂部食堂就餐，千万不要客气。说真的，我还希望，几位能够给厂里提出金点子，让手扶拖拉机厂起死回生！”
原本东方怡想要拒绝，只是吴厂长期盼的眼神，让她不忍拒绝，尽管心中没有一点打算。刚刚想起一个点子，却成了让自己出丑的话，东方董事长这顿饭有点难吃。
手扶拖拉机厂厂部食堂很敞亮，应该是在厂子最辉煌的时候建成的，很有气势很大气。餐厅里面的陈设，也彰显几年前手扶拖拉机厂的富足。
食堂是二层楼，下边是工人用餐的地方，楼上是来宾和中高层干部用餐所在。不过那些都是曾经的过往，眼下就连一楼餐厅都空空荡荡，饭点都有人在用餐。
吴永洲看着空无一人的餐厅，叹口气：“订单最多的时候，厂里三班倒，这里免费提供三餐，现在，嘿，中餐也只有百十人吃，每人一张桌都坐不满。”
餐厅里面没有单独包房，东方怡看着一尘不染的餐厅：“手扶拖拉机厂的管理水平很好，最难得工人有强烈的主人翁精神，如此有素质的工人，手扶拖拉机厂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再度崛起！”
“东方董事长，您您是说……”
东方怡的话让吴永洲眼前一亮，东方怡却把目光看向邓华：“邓副经理，你觉得手扶拖拉机厂的出路在哪里？”
“这个……”邓华还真被问住了，这一下午走下来，他很清楚手扶拖拉机厂最大的毛病在哪里。这里有最熟练的工人，有最负责任的管理者，只是没有适应市场的拳头产品。
重生一回，后世市场走向邓华的确清楚，只是就凭手扶拖拉机厂现有的条件，生产任何产品都不具备实力。只是东方董事长和吴永洲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邓某人身上。
不止两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很多人都在纳闷，更是不屑一顾。如此一个年轻人，能有什么好点子？手扶拖拉机厂几十年的技术积累，人才库不可谓不充足，甚至厂子里硕士都不止一个。
谁也不会相信，就凭邓公子能有什么高招，解决手扶拖拉机厂的现实问题。看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邓公子苦笑道：“吴厂长，看来这是一顿鸿门宴呐，如果没有办法，是不是这饭就吃不到嘴了？”
“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吴永洲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邓副经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东方董事长在考你。我还真期待，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能帮助手扶拖拉机厂解决实际问题，当然，饭还是要吃的，来来来，喝酒！”
五十多岁的老人敬酒，邓公子赶紧站起身，双手捧杯：“吴厂长，您这不折煞我么？我可不敢消受您的敬酒，来来来，这杯酒我敬您和东方董事长，敬各位领导，敬何秘书！”
吴永洲有点失望，在老吴看来，邓公子是借敬酒，转换话题，根本就没有想要提出什么好的建议。难道说自己的厂子，真的就病入膏肓了吗？
吴厂长很不甘心，手扶拖拉机厂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如果厂子就此走向落末，他真的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想起当年，没有那么多现代化设备，很多都是手工制作，有些机床都是第一代工人自己做出来的！
喝下杯中酒，舒艳云嘴角微微一哂：“东方董事长，听说您是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不知道您对手扶拖拉机厂面临的现状有什么看法？”
东方怡一皱眉，女人很难理解，为什么舒艳云一直在针对自己。凭东方怡的敏感，自然感受到舒艳云对自己的敌意，可是她不过初来乍到，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敌人？
说起手扶拖拉机厂起死回生的路子，东方怡一筹莫展，第一次上门调研，很多事都是从资料上了解到的。一下子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让厂子摆脱困境，东方感觉自己难以做到。
面对女人的挑衅，还是邓华接过话茬：“东方董事长下来之前曾经说过，手扶拖拉机厂的关键是产品，没有适应市场的产品，没有核心技术作为企业竞争的杀手锏，任何厂家除了关门大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邓副经理，你说的是老生常谈，有没有更实际一点的？”
表面上和邓公子说话，眼睛却一个劲瞄东方怡，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清楚东方怡背景强大，她越是心中有一股火。凭什么？不就是生在好人家么？
虽然年轻五岁，可是长相不如自己，身材不如自己，凭什么小五岁却爬到那么高？想起自己这些年付出的代价，舒艳云的心像是在醋坛子里面浸泡一样。
特别是此次市委副秘书长的位子被人劫胡，更是让舒艳云恼羞成怒。为了让自己重新回到市委，女人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有时候她甚至有点怀疑，如此付出值得么？
越是这么想，舒艳云的心越是火大，如今一次次提出难题，让东方怡哑口无言，似乎心情舒畅很多。也许这样，就能显得东方董事长徒有虚名，就可以显示出，上级选人用人上面的弊端。
女人怎么可能有什么高招？东方怡也不是神人，也不是邓公子这样重生人士，对未来有着明确的认知。场面有点冷，大家都看出来，舒厂长就是在难为东方董事长。
可是谁也不明白，两个人怎么结下的仇，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呐！吴永洲想要帮东方怡解围，毕竟难题是他出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别人可以看笑话，邓公子不能，毕竟东方董事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东方出丑，丢人的可不只是女人。今天是国有资产管理公司第一枪，绝对不能丢人！
邓华轻咳一声道：“手扶拖拉机技术含量低，沿海沿边乡镇企业想要仿制很简单。纵然那些家庭作坊，想要拼凑一台也不是什么难事，所有这些，都是手扶拖拉机厂产品滞销的诱因。”
第552章八卦
邓公子这话有点重，虽然说的是实情，可是把清远市骨干企业比同于乡镇企业，甚至和家庭作坊相比肩，让在场的厂领导情何以堪！邓副经理是被舒艳云刺激到，同时也对几位厂领导的麻木不仁不满意。
没错，像手扶拖拉机厂，还有清远市诸多的国有和集体企业，别看企业陷入困境，但是这些领导一个个都不会有损伤。就像他前世见过的，某些企业领导这边弄垮一个企业，转回身调动新单位，一样当他的领导。
还有的，更是在企业濒临绝境的时候，借助企业混乱的状况，借机发财。诸如内外勾结倒卖企业资产牟利，比如在改制过程中，贪占企业资源，改换门庭，变成自家的东西。
前边的做法，贪占利益有限，反而是后面的办法，常常会把企业资产大把大把“合理合法”转换成私人公司资产。就像前苏联解体后，骤然冒出来的诸多巨富，都是靠这种办法，从前苏联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挖下来的肉。
无论是哪一种做饭，无论是哪一种人，邓华都不抱有好感。邓公子不是什么圣人，他和这个时代的人比起来，甚至还要更加的没有底限，三观尽毁。但是邓公子行事自有主张，那些不该占的东西，邓华从来不想贪占。
吴永洲尴尬地叹口气：“厂子也做过调研，邓副经理说的都是实情，只是这种状况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改革开放的确让厂子焕发生机，同时也让很多乡镇企业、私营企业蓬勃发展。这些企业对手扶拖拉机厂的冲击很大，只是怎么样破解这样的迷局，还请邓副经理指点。”
“找到问题不难，难就难在解决问题！”舒艳云似笑非笑，一双媚眼瞄向东方怡，那眼神中，不只是挑衅，更有一丝藐视，“不知道东方董事长有什么样的高招？”
被舒艳云处处针对，东方怡一直压抑着怒火，如果是换一个场合，即便是市委领导，她也不会容忍。只是对方处处以请教的名义，偏偏自己挂着国有资产管理公司董市长的名头，还真就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邓华轻笑一声：“这种小儿科董市长不屑于处置，其实很简单，凭手扶拖拉机厂的底蕴，引进技术生产有着广阔市场前景的产品并不是什么难题。比方说生产中小型号的联合收割机，或者生产农用三轮车，农用四轮车。”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东方怡很感激邓华给自己解围，只是邓公子出的点子，真的适合手扶拖拉机厂吗？引进技术需要的不只是资金，还有技术渠道、技术壁垒，没有一定先进性的技术，引进回来又如何？还不是被淘汰的命运！
吴厂长摇摇头：“邓副经理，不瞒各位，手扶拖拉机厂摊子铺得大，账号上资金还不够下个月职工发薪水的。还有一部份钱，是留着给退休的老工人们的过河钱，动不得。”
“生产中小型号的联合收割机？会有市场吗？”办公室主任卢久梅没有考虑资金的问题，她对厂子里的积压产品心有余悸。如果生产中小联合收割机没有市场，岂不是再一次陷入产品积压的泥沼！
其他人也都怀疑，眼下农村耕地包产到户，常常是一户人家的耕地，却分散在诸多地块。这样的情景，想要使用联合收割机也不可能，根本不具备使用的条件。
“资金问题一直是制约厂子发展的瓶颈，”女人却没有在意产品是不是滞销，这个对她不是问题，舒艳云有点瞧不起东方怡，一直是小男人帮着挡驾，这位似乎徒有其名啊，“邓副经理，不知道你对资金问题怎么看？”
邓华忽然哈哈一笑：“不知道舒厂长给我多少咨询费？这顿饭还以为是鸿门宴，感情不是，我呢，不过是初中毕业，咨询费不高。如果咨询我们东方董事长，那可就要按照专家标准付费，不知道您准备好了没有？”
“请邓副经理放心，”吴永洲郑重道，双手举杯，恭恭敬敬冲邓华示意，“只要你帮助手扶拖拉机厂起死回生，厂里一定会给你合理的报酬。”
东方怡横邓华一眼：“邓副经理，有好点子就说出来，不要开玩笑卖关子！”
“遵命！”
有古怪！舒艳云犀利的眼神在东方怡和邓华之间逡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据说两个人在古城县就是上下级，关系亲密，现在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女人对八卦有着特殊的嗜好，特别是对来自燕京城的东方怡。一个来自顶级世家的娇娇女，居然和来自山沟沟的小男生有点不清不楚，这其中蕴含太多信息。
其实，两个女人没有任何直接矛盾冲突，甚至不过是今天初次见面而已。只是舒艳云看不得东方怡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得女人那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这让她心里很不舒坦。
如今发现东方怡和邓华之间的一丝苟且痕迹，让舒艳云一时间像注射了鸡血一样兴奋。女人的眼睛中，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彩，特别是看向邓华的时候，更是充满探究和好奇！
邓华放下酒杯，用纸巾擦擦嘴，“刚刚听了各位的介绍，手扶拖拉机厂有四千余名员工开支，超过一千五百人的退休工人领取退休金。总数近六千人，如果这六千人每人出一万块集资，那是多少钱？即便没有一万块，就是一千块钱每人，就有六百万资金，引进项目也许不太充足。如果再从银行抵押贷款，凭手扶拖拉机厂现在还算不错的信用，再贷出两千万应该不是问题，难道说还缺资金吗？”
说完，邓华好整以暇自斟自饮一杯，所有人都被他的设想惊呆了！舒艳云盯盯地看着邓华，难道说这就是小男人被天之娇女东方怡看上的理由？
不起眼的小男人，不过是长相有点小帅，可是凭东方怡的出身，会被男人的外表打动吗？一个初中生而已，也许有一点才华，可是那又有什么？华夏就是人多，有才华男人伸手抓一大把，邓副经理怎么打动东方怡芳心的？
第553章女人心思
女人的心被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其他人却在品味邓公子提出的建议。没错，手扶拖拉机厂员工薪水不高，但是多数家庭拿出几千块钱，算不上难事。
前几年手扶拖拉机厂产品销售火爆，企业员工薪水之外的福利特别好。比方说一日三餐吃在厂子食堂，根本不花钱，即便是眼下，也不过象征性花一点小钱。
至于说劳保，更是从袜子到帽子，从手套到内衣，甚至一年四季，都要免费更换工作服。也就是说，手扶拖拉机厂的工人，每个月的薪水都可以不花。
如今还没有教育产业化那等坑爹的政策，手扶拖拉机厂的子弟学校根本不收学费。对那些考上大学的子弟，更是有超高的福利，企业花钱供孩子上学。
美其名曰，为厂子储备人才，问题是培养出来的学生，没有几个愿意回到这里。不过正因为这样，手扶拖拉机厂的员工手头有钱！特别邓公子把标准设定为一千块，任何一个家庭都拿得出来。
最要紧的一点，就是手扶拖拉机厂信用相当好，即便不用抵押，也可以从银行贷出上千万。其实邓公子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手扶拖拉机厂没有掌握最佳改制时机。
等到七八年后，厂子一塌糊涂，九成九的工人下岗，一个个家庭在贫困线上挣扎，不要说一千块，就是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还说什么集资！至于说银行贷款，多年困窘的厂子，早就让银行避之如虎，谁敢贷款给它！
吴永洲皱皱眉：“集资？厂子没有集资的权利，这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或者，全部从银行贷款！”
再一次以欣赏的目光看着邓华，几位厂领导真没瞧起一个初中生，可是就凭邓公子想出来的办法，绝对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至于说涉及到权限，或者说干脆就是改制，要在市里边通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从厂子里走出去的市里乃至省里的领导都不止一位，有这些人在后边推波助澜，所有的都不是问题。舒厂长忽然发现，资金似乎忽视了邓副经理，也许手扶拖拉机厂的未来，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难怪凭东方怡的出身，居然会对一个乡巴佬感兴趣，这小子内含锦绣呢！舒艳云很骄傲，一个人没有显赫家世，不到三十五岁攀升到副处级，没有一定能力绝对做不到。
如果不是东方怡横生枝节，舒厂长甚至已经再一次晋升，成为正处级政府干部，而不是什么企业级。在舒艳云看来，男人油菜花的不少，可是沉迷于美色的更多。
在女人的心目中，很多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把更多心思花在怎么样追求女人。舒艳云游走于这些男人之间，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点小暧昧，就足以换取男人太多的东西。
不过眼前的邓公子似乎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心有所属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年长太多，小男生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对于骄傲的舒艳云来说，堪称是奇耻大辱！
从来没有过一个男人，可以无视自己的美貌，难道说东方怡真的比自己更有女性魅力？女人真切感受到，小男生对自己有着一股子敌意，这敌意是因东方怡而起。
呼！东方董事长长吁一口气，心中的得意溢于言表，手里有邓华这样的底牌，何愁国有资产管理公司没有成绩！特别是邓公子这个人，似乎很有点英雄气概，相当的怜香惜玉！
今晚，邓华明显一直在回护自己，让她有一种特别的幸福感，就像当年被父亲呵护一样。就算后来谈恋爱，也没有享受过幸福感，那个男人，似乎只会嘴上哄人，从来没给过自己安全感和幸福感。
今晚，东方有一点小骄傲，几乎是炫耀似的瞟一眼舒艳云，女人似乎是嫉妒呢！没错，就是嫉妒，嫉妒自己身边有一个护花使者，嫉妒邓副经理超卓的能力，嫉妒自己拥有这样出色的小男生！
这一刻，东方怡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似乎把邓公子当成了依赖！如此的倚赖感，在东方怡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以至于敏感?（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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