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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六品叶（39）
“吴天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杜横江道，然后很习惯的换位思考，把自己放在岳锋的位置考虑应该怎么做才能在杭州把水搅混得利。
“他和谢明阳现在都比较高调。”钟勇江把自己的看法轻轻点了出来，他所说的高调其实只是谢老八和吴天两个人的进出和生活方式，并不是他们两个做事的态度。
“他们两个如果都沉下去，反而让何泽吃的住他们。”一直都在旁听的沈为沉声开口，让钟勇江的思绪顿时便为之一开。
见蔡颖言安静着没有再说什么话，杜横江试探着问道：“蔡姐，要不要我以龙头的名义出手，压一下何泽，控制一下事态，让他在杭州那边安份些？”
“有钟哥在那边，谢明阳和吴天吃不了大亏，只要他们两个本人没事就不至于大伤元气，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蔡颖言摇头道。
“再说，他们两个现在也用不着你以洪帮龙头的名义出手，什么样的位置就应该有什么样的姿态，以及被踩被打压的觉悟。你一插手，让何泽想的多了不说，味道也变了，二锅头是不上档次，但起码能入口，有些时候也能在大场合给上了大台面的人喝下去。勾兑了大牌酒庄的葡萄酒，反而非驴非马。”蔡颖言彻底否定了杜横江的想法。
“钟哥，颖言已经把龚伟他们几个调到了杭州，就是为了要保证你的安全。”沈为低声对钟勇江道。
钟勇江闻言心里一热，对着蔡颖言道：“谢谢蔡姐。”他一直认为就算蔡颖言放人在杭州也就是配合一下他的动作，却没想到蔡颖言在他还没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把电话打了出去，做了安排，下的命令就是要确保SN帮龙头的绝对安全。
“钟哥，你管沈为叫兄弟，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上海女皇很和气的道，没有那种外界传闻的冷酷。
“蔡姐你的意思是可以让谢明阳和吴天吃点小亏？”钟勇江的脑筋转的很快，听他这样说，沈为轻声笑了起来。
听到沈为的笑声，钟勇江立即知道自己就算没猜中也不远矣，也笑了起来。
“他们不吃点小亏，怎么能让何泽的底子都露出来？”蔡颖言微笑道，她才不信何泽就只有岳锋这一枚棋子放在杭州，除了这只疯子，肯定还有其它的暗子藏在别的什么地方。
“我回去让人盯死岳锋。”钟勇江明悟道。让岳锋无机可趁，那么何泽伏下的兵马才会露头。钟勇江马上便从蔡颖言的话里领悟了不少。
“横江，通知谢明阳和吴天，在必要的时候把何泽伸出来的这只手给我折了。”蔡颖言眼神凛然的吩咐道，杭州的棋已经走到中盘，是时候落子做杀了。
紫禁城六品叶（40）
第389章布局
男人们一旦斗起酒来，很多时候是收不住的。特别是斗酒还是在大家心情都不错的情况下。胡非和胡悦这一趟来本来就是要和赵杰廖哥结交，加之更有上海杜横江在座，又有钟勇江和钱胖在一旁帮腔，一杯杯冰镇的啤酒喝的自然是爽口爽心。
“廖哥，杰哥，杜哥，你们以后一定要去我们那边。我们两兄弟一定全程把你们陪好。”胡非借着酒兴对着廖哥赵杰杜横江发出邀请。却没有和蔡颖言洛丽颜梅凌兰韵这些大美女提起这个。江湖人都有规矩，晓得什么时候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样的话。他们的邀请只会对着这些娘子军的男人沈为提出来。
“没问题，忙完这阵儿我们一定过去。”赵杰乐呵呵的道。现在他肯定是走不了的，沈为要去上海，家里的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让他去党校，他肯定是分身无术，只有等到沈为在上海那边帮着蔡颖言扫的差不多了，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大家一起去西藏，见识一下雄伟壮观神秘的布达拉宫和藏地江南林芝。
鲲鹏舞（1）
“二弟，你再敬一下两位胡哥。”沈为适时将刘老二推出来，让他在气氛热烈的时候给胡家兄弟加深印象。刘老二很懂事，除了在开始的时候敬过胡悦胡非的酒，之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桌子上廖哥杜横江钟勇江都是大哥佬倌，胡非肯定要先和他们交流，刘老二明白这个道理，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
“胡哥，敬你。”刘老二很简单的道，没有象平时在社会上招呼应酬一样把语言拿的有多出色，但是胡悦和胡非都明白沈为特别指出的人他们两个应该如何对待，刘老二这种很朴实的语言反而给他们两个留下了好印象，两兄弟分别和刘老二碰了杯子之后都是一饮而尽，跟着便又敬了回去。一来一往，刘老二和胡家兄弟自然而然的就有了话题。
见酒已经差不多了，赵杰凑近沈为道：“你和弟妹们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亲家，还有老二。”
坐在沈为身边的周丽耳朵尖，听到赵杰的话一下子就明白接下来这群男人会有什么样的节目，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敬胡非和胡悦的酒：“两位胡哥，来，敬你们，咱们这杯团圆酒喝了以后，我们几个就先回去了，你们老爷们再慢慢喝。”
桌子一众男人都是心知肚明周大侠在大开绿灯，都笑着站了起来，将杯子碰在一起。
周丽和兰韵蔡颖言梅凌洛丽颜程纤一个个起身，兰韵顺手把江萱棋也拖着上了车子，大家嘻嘻哈哈的离开，沈为却没有跟这群娘子军一道，而是坐的纹丝不动，虽然接下来那些声色犬马的节目他肯定不会有实质性的行为，但是和赵杰一起把胡家兄弟和钟勇江陪好，却是作为东道主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江湖应酬本来就是如此，不沾毒，那就只能是酒和色了。
回到苏湖边的别墅，蔡颖言独自在花园里拔出一个号码，接通后低声吩咐道：“让小天把小食店关了，一个人去杭州。”
六月中旬，SC省报在醒目位置发表了一篇关于M市的报道。
广东省中山市一家卫浴生产企业不久前在SC省M市吃了“闭门羹”。直到他离开，这家企业的老总还是有点想不通，这可是一个2亿多元的投资项目啊。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这家企业的一道电镀工艺不符合环保要求。
事实上，在M市吃“闭门羹”的并不止他们这一家。在过去的两个月，因为不符合产业准入标准，M市还拒绝了3个总投资近5亿元的项目。
M市委书记赵国荣向省报记者介绍，建市后的M市定下的产业准入门槛涉及产业方向、环保能耗、投资强度、税收贡献等多个方面，只有通过了综合评估的产业项目才能获准入驻，对于已经入驻的项目如果在经营中不达标也将面临淘汰。
鲲鹏舞（2）
赵国荣说，“作为西部一个新建的地级市，我们的确迫切需要抢抓发展机遇，尤其是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项目。”
“但我们更加清楚，M市需要的是符合产业发展、适应产业结构需要的项目，不能因为发展需要，就给高能耗、高污染项目提供生存土壤。”
文章在最后总结，据了解，从2000年到2001年，M市就淘汰了9家落后产能企业，累计淘汰落后产能近1000000吨。与此同时，这两年，却先后有7家大型企业落户在这里。
同西部大部分欠发达地区一样，近几年来，M市也一直将招商引资作为“一把手工程”全力推动。但不同的是，他们的招商引资正在“由量向质、由项目招商向产业招商、由一般化招商向专业化招商”转变，锁定了电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精细化工、机械装备、农副产品精细加工和现代服务业等七大产业。
这种产业发展思路的经过两年的坚持已经初见成效。形成了以工业为主体，三次产业协调发展的新格局。
市委大院，等沈为聚精会神看完报纸后轻轻将报纸放在桌上，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字的赵国荣声音沉稳的道：“你和赵杰的公司走向记得一定要符合这个发展思路。”他让赵杰和沈为去党校，其目地也正在于此，做生意如果不符合政策要求，那肯定是要走弯路走死路的。
“明白。”沈为知道这是老爷子在上去之前给自己的忠告，也是要求。
“郑总的力度很大啊。”赵杰边给老爷子磨墨边道，郑清颜不仅将M市的冬季防汛工作做了详细的报道，现在又在开始从另外一个方面做方章给赵国荣造势。只要不节外生枝，老爷子这一步走的很稳。
“今年的天气很反常，上游的降雨量非常大，我们市的堤坝已经经历了几次洪峰。”赵国荣有些欣慰的对着一个亲儿子一个干儿子道。此时窗外天色阴沉如墨。
一般来说，虽然岷江河的汛期在五月就会如约而至，但是成为洪水在往年却怎么也要等到七月八月间才会到来。但是今年不同于往日，在六月份，由于降雨量太大，洪水已经在开始肆掠。M市的上游城市S市X市的都有堤防问题出现，下游的L市更是水患严重，独独M市因为在去年冬季下了大力气修堤缮坝，整个辖区内没有出现一例漏垮现象，这个事情已经引起了省上的关注，省委钱书记不止一次在防洪会议上把M市作为防洪抗洪的例子提了出来。
镇江沿岸新建的堤坝经受住了考验，以往东岸山脚下年年被淹的那一片土地如今是绿意盎然，赵国荣对赵杰和沈为做出来的事情的确非常认可。虽然两个年轻人的本意是为自己造势，但是客观上受益最大的还是沿江的农民群众。更不用说确保了城市的安全。
鲲鹏舞（3）
“你们两个以后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我的事情，你们不要再做什么动作。”赵国荣这句话是之前思考了很久，在今日方才说了出来。他一旦跨入副部这个级别的序列，能够左右他升迁的就不是有些小动作能起作用的了。除了实打实的政绩，还须要背景，赏识，机遇，运气，等等等等。
“晓得。”沈为站起身道，眼光落在赵老爷子正在写字的手上，没有练过任何功夫的赵国荣执笔很稳，没有一丝颤动。心绪放的非常平淡。
能把练字作画当做修心养性而非附庸风雅来做，而且坚持几十年，那就是一种值得让人钦佩的大境界，赵老爷子不贪钱，不好女色，不喜溜须拍马，也忌讳好大喜功，小心做人谨慎做事，看着正写着一个个正揩的老爷子，沈为心想能打败老爷子的也许只有命了。
赵国荣放下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空还是那片天空，只是有些阴沉的蒙蒙，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一贯的倔强和坚毅让赵国荣哪怕在独处时也没有丝毫软弱，望向天空，赵老爷子眼神坚定。
“从上海回来之后有没什么特别的打算？”赵国荣收敛了一下情绪，缓缓对着沈为问道
犹豫了一下，沈为还是实话实说，“赵叔，公司里每个部门现在基本上都有专职负责人，所以我打算在巩固矿泉水厂和加速生态养殖这两个主营项目之外，去申银万国投资部学习一段时间。”
“哦，去兰韵那里？”赵国荣立即便若有所思。
“是的。”沈为知道老爷子已经对自己的意图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那就是要在金融领域开始布局。
“你想启动另一条腿走路？”赵国荣轻声问道。资本运作搞好了肯定是摇钱树，但是搞不好的话无疑也会是一把双刃剑，稍不留意就会割伤自己。
“我在上海认识了这个方面非常有水平的老师。去兰姨那里就是想理论联系实践，然后再慢慢进入那个圈子。”沈为点头道。他说的老师自然是杨鸿烈无疑，但是站在一边的赵杰却是嘴角带笑的想起了真正的商界御姐程纤。
“周末你们两个和我跑一趟省城。”赵国荣没有多问，而是给赵杰和沈为交待了另外一件事情。
“好。”沈为答应道，没有多嘴。
只是赵杰却随口问了一句：“和您一起省城做什么？”
“见一个人，下一盘棋。”赵国荣沉声道，语速不急不缓。
第390章鲲鹏舞
从市委大院出来，沈为和赵杰带着盛华和万林一路驱车向北，在乌云遮空的天色中直奔镇江。
鲲鹏舞（4）
“我让老二在镇江等着，我们在古渡渔村吃晚饭。”赵杰边拿出电话边对沈为说道。他们两个已经有很长时候没有去镇江了，赵国荣的话和越来越暗的天色，都让他们有一种去大堤上看看的冲动。毕竟，岷江东岸那一片连绵的堤坝是他们两个做出来的事情。
“我让周丽颖言带着丽颜她们几个都过去。”沈为点头道。洛丽颜来了M市，还没有去过镇江吃鱼，虽然很有可能马上就要下大雨，但是在雨中的古渡，吃着正宗的野生的河鱼，也是一种不错的写意人生。
“你这次去了上海，我从党校出来以后准备跑一趟云南。”赵杰点起一支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道。
“把玉石生意做起来？”沈为笑问道。有洛丽颜在云南这么硬的关系，不做玉石生意就太可惜了。怎么说方振南手里也是把着原矿的合作伙伴。而且赵杰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往省城发展，在省城那种特大城市，玉石生意也肯定可以做的起来。
“明年，最迟后年，我们两兄弟可能就很少回M市了。”赵杰吐出一口烟雾，轻言轻语，却让开车的万林和坐在副驾上的盛华一阵气血翻涌。走出M市，放眼西南，哪个在江湖上走的男人不是怀揣着这样那样的梦想。
“玉石生意是一个，普洱茶生意同样不可小看。”沈为的声调同样不高。
“我走的时候把周丽和汲媚带过去，这两样生意我准备交到她们两个手里。”赵杰笑道。周大侠做玉，汲媚做茶，都很符合她们两个的性子。而且这种富有文化气息的业务，下面的兄弟伙做起来肯定是很吃力的，女人做的话更容易上手。
“这回我带盛华和万林去上海，让李毅和小唐跟着你们，也算在公司里给他们两个划一份业务。”沈为想着下面的兄弟伙。其实业务是一个方面，赵杰和他都不会亏待跟着他们的兄弟他的目标还是要给赵杰带一批以后都能独挡一面的将出来。将越多，他和赵杰就越能把精力投放在战略上去，而不会在一些小事情上亲力亲为。毕竟赵杰已经把着眼点放在了省城，M市有刘老二的力量已经足够，何况还有公安和部队两个强力部门在暗中扶持。
顺着通发公司修筑的水泥路，奥迪A4转动着的车轮不断的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
“万林，不忙去古渡渔村，咱们到堤坝上去看看。”眼看着到了地头，沈为对开车的万林道。
“好的，为哥。”万林答应着，转动着奥迪的方向盘，沿着一条斜坡往堤坝上开了上去。在堤坝上一个用于护堤人休息的棚子边上，万林把车子停了下来，四人下车，钻进棚子里，望向一江奔流的洪水。
鲲鹏舞（5）
笑傲江湖的古筝声在暮色中响起，使得站在河堤上的数人更加有些风雨将至的感觉。
沈为接起电话问道：“你们到了？”
电话那头周丽的声音温软：“嗯，你们怎么不在？”
“我们在大堤上看洪水，你们上不上来？”沈为对着周丽问道，语气有些自豪。
“好啊，我们马上就上来。”周丽笑着答应道，挂掉电话，和刘老二略微说了几句，带着蔡颖言兰韵程纤梅凌洛丽颜江萱棋上车就往河堤上奔了过去。
河道里，黄的发红的大水就如一条巨大的不断翻滚着的巨蟒，从上游随洪水漂下来的带着枝丫的断树残枝快速的流过，而江面上此时居然还有两三只渔船正在往岸边抢。
周丽带着一众姐妹刚到，天空中就有一道闪电划过，极其耀目的银色闪电将淡墨色的天空划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跟着沉闷的雷声便在空中响起。
“要下大雨。”赵杰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已经打在了停在一边的车子上，答答作响。
突如其来的大雨以逼人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向岷江，在本来就已是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推波助澜，使得这条长江的大支流没有须臾的喘息之机，
水势随着风雨越来越大，一浪一浪的拍向众人脚下的大堤。伴着滂沱大雨，一道道夺目的闪电悍然劈下，一声声惊雷在空中轰隆隆炸响，河对岸的群山回应，声势更是惊人。
“好大的雨啊。”梅凌站在棚子里望着眼前的天地之威脱口道。
“这雨一下，我们这儿倒是没什么问题，下游怕是要更加吃紧了。”刘老二站在赵杰身边道。作为脚下大堤修补建设的参与者，他的语气中隐隐也有了幸亏如此的意思。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啊。”赵杰笑呵呵的道。沈为去年的这一招现在看来确是妙手，不仅给老爷子的施政成绩写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给M市沿江的人民办了一件大好事。
“骤雨撕空，汹涛拍岸，数舸争帆。”望着江面上的情景，沈为忽然间有一浇胸中块垒的冲动，脱口就吟了几句出来。
“【沁园春】？”同样精于此道的蔡颖言一听，笑着问道。心头立时便想起了开国太祖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雪。
沈为点了点头，接下来数句出口：“望红岩遏浪，坦言无惧，青榕固垒，直道何难？潮卷孤城，声回绝谷，剑气光寒雾作烟。微吟罢，意欲飞还敛，手寄桐弦。”
“很合现在的情况。”兰韵声音清晰的道，望着自己的男人出口成章，毫不在意身边的风雨雷电大作。红色的红砂石垒成的堤基，大堤上绿色的小叶榕，空中的闪电，雷声，狂雨都被沈为的词句描述了出来。
鲲鹏舞（6）
“下阕呢？”蔡颖言默默记下沈为的上半阕词句之后，轻声问道。
“此时黯叹凭栏，”沈为扶着支撑着棚子的木头支柱继续，一气呵成：“怅七载无功荒少年。忆同窗旧友，皆成鼎器，昔时游子，俱上峰巅。汗血惊秋，韶华轻掷，书简随身闲处参。鲲鹏舞，借长风振翼，再入云天。”
梅凌是学设计的，习惯随身的手包里带着纸笔，将沈为临江急就的这首词一字不漏记下。
骤雨撕空，汹涛拍岸，数舸争帆。
望红岩遏浪，坦言无惧，青榕固垒，直道何难？
潮卷孤城，声回绝谷，剑气光寒雾作烟。
微吟罢，意欲飞还敛，手寄桐弦。
此时黯叹凭栏，怅七载无功荒少年。
忆同窗旧友，皆成鼎器，昔时游子，俱上峰巅。
汗血惊秋，韶华轻掷，书简随身闲处参。
鲲鹏舞，借长风振翼，再入云天。
抬起那张青春靓丽的面庞，梅凌对着沈为问道：“这词还差一个名字。”
“就叫轻掷吧。”沈为用词中的两个字作标题点眼。
赵杰伸手拍了拍沈为的肩膀，明白自己兄弟的心意。“鲲鹏舞，借长风振翼，再入云天。”沈为心中所想，何尝又不是他的宏图。
吃过了晚饭，雨势却一直不减。程纤拉着兰韵坐到沈为的身边，对着正在相互间低声说话的沈为和赵杰道：“我们想跟你们两个谈一谈未来的规划。”
赵杰露出柔和笑容，对着程纤颇带意味的看了一眼，笑道：“我们两兄弟求之不得。”
兰韵紧挨着沈为，不说话，由着程纤一点点展露才华。
“你们两个现在有一个房地产公司，有寄卖行。我的想法是在地产这个项目投入重兵和重金，另外将寄卖行升级成真正的典当行，将金融借贷这一块做大，再就是在M市开办１2个点以上的加油站和一个油库。”
听到程纤提到加油站，赵杰和沈为相视一笑，却都没有言语，继续听程纤往下讲。
“另外，在万圣山上建一所稍微上规模的学校解决当地教育难题。我大概知道一点你们两个在本地的背景，但是这个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可以作为与政府讨价还价的筹码，现在可能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指不定哪天就能有雪中送炭的效果。”程纤提了个沈为和赵杰都没有想过的建设性意见出来。
“这是个亮点。”沈为立即点头，而且马上就引伸开去，“不仅是M市，凡是清凉池矿泉水能到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这么运作，不一定就局限在M市。”沈为的思绪已经想到了山西的谋划。
鲲鹏舞（7）
“你们在M市的沙石，在H城那边的煤生意，我看管理上都比较松散。”程纤这段时间没少在沈为和赵杰的事业情况上下功夫，很多东西她看着都具有可调性。
“程纤的意思，是要在你们两个的有些项目内部进行军事化管理。”兰韵开口补充道。
“我看都可行，有很强地可操作性。”赵杰认可道。
“我们的问题是没有一个拥有强大执行力的团队。”沈为知道公司的短板。他和赵杰不缺江湖手段和台面下解决问题的人手，缺的是高端的商业人才。”房地产，典当行，汽油，这些都不是只凭着身手好就能做成功的项目。
似乎早就知道沈为要提到这一码，程纤挽了下被江风吹的飘起来的发丝，笑盈盈道：“你放心，我有一支能派上用场的管理队伍，整合之前是各个行业的精英，平均学历都是硕士，而且年轻，脑袋灵光，肯奋斗，回家后我把他们的资料拿给你们。这个团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隐性资本。”程纤显然是极有信心。
“除了这个团队，程纤还准备从段经纬的手上把另一支擅长资本运作的队伍带过来。”兰韵终于给沈为提起了她放在心中的事情。
“你行釜底抽薪的计策，我想段经纬也要按耐不住跟你动真章了。”兰韵低声对程纤道，身边的赵杰和沈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两个的眼神都悄然起了锋芒。
见程纤用一种坦然的眼神望着自己，沈为微微一笑，接着轻声道：“纤姐，别怵。你放心，我这种钝刀子不磨不锋利。”
沈为的话不重，却让站在他和赵杰身后的盛华和万林都是心下凛然，而他脸上关切的神情却让程纤在江风的劲吹下感觉到贴心的温暖，脸上浮起极媚的笑容，程纤轻轻低头：“不怵。”
第391章有子怀珠
周末，清晨时分，M市市委大院一号楼的窗外早早的泛起了鱼肚白。
赵国荣走到窗口，拉开窗帘，一脸沉思。前些日子自己的老领导省委钱书记专门给他打了电话，今天在省城专门留了时间等他，指名道姓的让他把两个儿子也带上坐在一起聊一聊。话说的很白，就是想看看把清凉池矿泉水和生态养殖搞的风生水起的两个后辈。这位老领导没什么别的爱好，就两样，书法，棋道。偏生这两件都是干儿子沈为还算拿得出手的本事，所以赵国荣才会在之前跟沈为说去省城见一个人，下一盘棋。
吃过了和M市寻常市井百姓都差不多的早饭，赵国荣轻轻下楼。走出家门，没有任何意外，赵杰和沈为已经在楼下等候。见到他从家里出来，两个都是把手里的香烟掐灭，赵杰更是伸手拉开自己那辆奥迪A4的后车门，让老爷子上车。
鲲鹏舞（8）
沈为坐进车子副驾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踌躇满志，赵国荣估计着几个钟头后从那位老领导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这个干儿子可能也不会有丝毫的落魄寒酸，微微笑了下，赵国荣将身体靠进软和靠垫，眯上眼睛。
SC省城，省委书记钱正澜并没有住在省委大院，而是住在一个离大院不远的一个小区里。没有警备森严的盘查，赵杰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省委一号人物的楼下。
与人等高的青花瓷瓶，巨幅泼墨画，大气磅礴，看一个人客厅的装饰，就能认准他的气量。站在钱正澜的客厅，沈为不得不佩服这位老爷子的胸襟视野，他特地跟人了解过老爷子的攀爬历程，没有大波澜，但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几乎每一次机遇转折，老爷子都牢牢把握住，事后看似平淡，设身处地，就是剑拔弩张杀机四伏，沈为和赵杰恭恭敬敬站在老人面前，眼睛里都是尊敬的神色。赵杰是认识钱正澜，微微躬了躬身体，轻声道：“钱伯伯。”
沈为跟着也叫了一声。
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榧木棋盘，纵横一十九道。
在老伴给赵国荣开门之前，钱正澜正若有所思的坐在棋盘面前独自下着棋。看见赵国荣带着两个年轻人进屋走到自己身边，钱正澜微微抬头，正听赵杰和沈为叫人，轻轻点了下头，不咸不淡的道了声坐。
赵杰和沈为亦是不卑不亢，和赵国荣一起坐到了老人的对面。平心而论，老人并没有小说里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是一身正统的长裤衬衣显得很是硬朗的样子，双目有神，手指上有些褶皱，中指和食指间夹着一枚黑子，径直对着棋盘上一个点按下去，沉稳有力。待到老人落完这一子，方才抬起头，看向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的三人。老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用不大却很有张力的声音对赵国荣道，下棋？
赵国荣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沈为，轻声道：“老领导，这个是沈为。让他陪您下吧。”
钱正澜不置可否，却沉声对着沈为问道：“年轻人，知道围棋九品吗？”
沈为清和道：“知道。”
在我国古代，围棋手的等级称为“棋品”。因受人品、官品、书品“九品制”的影响，故棋品也设“九品制”。“九品”名称，最早见于汉末学者邯郸淳著的《艺经》：“夫围棋之品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明清以来，有国手、二手、三手、四手之分，每手又分先后，略近九等。日本效之，称为九段。实际上中国古代流传的围棋九品，是区分棋手思想境界的参考尺度，与现今的九段制度并无相同之处。
鲲鹏舞（9）
钱正澜略微挑了下眉，继续问道：“你的水平在九品里在向哪个阶段发展？”
沈为想了想，轻声谦逊道：“我本意是在向具体这个方向走，不过棋却下不出那个境界，倒是和小巧这个路子有些相近。
听他如此说话，钱正澜轻轻颌首道：“好。”
“清代龚嘉相《楸枰雅集》中对围棋九品注解了九首四言小诗，十分雅致有趣。”钱正澜忽然间言语便多了起来，对着赵国荣赵杰沈为三人侃侃而谈。
“入神动如智水，静如仁山，随感而应，变化万端。
坐照神明规矩，成竹在胸，化裁通变，不离个中。
具体敛才就范，绳墨诚陈，攻心为上，不战屈人。
通幽探赜索隐，致远钩深，无形运用。自具会心。
用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因形用权，无形无体。
小巧借意收势，占地搜根，勾心斗角，五花八门。
斗力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以小易大，击西实东。
若愚以逸待劳，以退为进，持重老成，不开争衅。
守拙大局有成，机闲自补，谨固蕃篱，止戈为武。
围棋的这九种境界，各有擅长，无论达到哪种境界都不容易，不可片面强调以一种境界压倒另一种境界。”钱正澜对着沈为着重道。
“是。”沈为正色道。他刚才以棋品入事，其实说的是他和赵杰在M市的一系列举动。在钱正澜面前，沈为知道自己在镇江修堤这些五花八门小巧手段，根本就没有遁形的可能。所幸钱正澜并没有反感这些举措，反而借着九品之道给自己的行为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钱正澜知道沈为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抬手指向棋盘对面的位置稳稳的道：“坐。”
赵国荣立即挪开位置，让沈为坐上了棋盘的另一侧。
沈为坐下低头看着棋盘，很中规中矩的中国流开局，尚且不过寥寥几手，双方都谈不上什么太大的优势可言。在钱正澜目光注视下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腰背，右手整了整衣领，面色依旧是不卑不亢，眼神却是坚毅起来，一瞬间忽来的气势，立即便有了些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味道。对面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钱正澜不动声色，直到看到沈为从古藤棋罐里拈起棋子的姿势，方才不可见的轻微点了点头，在很大程度上的让赵国荣心安了一把，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鲲鹏舞（10）
沈为执黑，钱正澜白棋应对。起初的十几二十手，并不知道老人棋力的沈为很是正统的与钱正澜布局，并不缠斗。待到棋过五十手，沈为落子如飞，大开大合颇有些棋盘尽在我手的味道，不乏大飞挂角之类妙棋，老人却是不为所动，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连爬带冲，与沈为分明是两种意思，任沈为如何辗转腾挪的作为，省委一号只是不急不躁。赵国荣看得十分认真，反倒是并不擅长围棋的赵杰有些头疼。看的甚为焦灼，只是脸上却是半点也没表露出来。
等到棋刚过中盘要进入收官阶段，钱正澜浮起笑容一阵摇头，道了声，就到这儿吧。沈为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若有所思。
钱正澜揉了揉眉心，看着沉思的沈为，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叫沈为是吧？”
沈为闻言收拾起思绪点了点头道：“是。”
钱正澜感慨道：“这盘棋下到这儿，便如你的名字一般，大有可为。”沈为点头后正视钱正澜。省委一号接着便颇具气势的问道：“何为棋？何为盘？何为子？何为黑？何为白？”
沈为眉间锁住想了想，没有说话，展开眉头对着钱正澜道：“我想不出，请老爷子指教。”
“不是想不出，是不想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吧？”钱正澜指了指面前的棋盘，笑着道。
沈为思虑过后终于沉声道：“这一盘十九纵横，两子分黑白，便是棋。为钱伯伯，和我所用，再任你我落子，便是盘。为你我所指，指而后定，便是子。至于这黑便是我，白便是你。不过黑白之间又可随时转换，不以人心而定。”
“说的不错，只是沈为呐，这盘是不是太小了点？”钱正澜面色清正，引伸开去。
沈为一阵沉思，而后问道：“请问老爷子何解？”
钱正澜声音沉稳的继续道：“圣人立世，历史为盘，万物为子，黑白分明。帝王立规，天下为盘，众生为子，黑亦可白。高人立德，生死为盘，言行为子，黑白有致。枭雄立功，行处即盘，随手即子，无关黑白。妙人立言，以身为盘，以德为子，去黑留白。世人浑噩，遇事即盘，人情即子，莫道黑白。沈为，刚才你说你意在具体，棋却在小巧，我跟你下了这半局却并不这样认为。现在你说说看，你是站在哪个盘执哪色子下哪路棋？”
沈为很大程度上为之一惊，良久才徐徐道，“遇事之盘执人情子下胜负棋。”
钱正澜点了点头道：“能看清自己的位置，不容易呐。这人呐，最怕的便是眼高手低，到头来看得到的，却拿不到。心有所执，方有所成，这话不假，世人都有所执，可是也要看何为所执。”
鲲鹏舞（11）
沈为立即赞同道：“您说的在理。”沈为知道自己所缺的是大局观，不过在这盘棋之前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直到听了钱正澜的一番谈话，才颇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老人似乎有些困意，看了看赵国荣道，“国荣，时候也不早了，你的事情也多，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早些回去吧。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带着他们两个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沈为身后的赵国荣对于老人的这番话明显要比赵甲第来的激动，沈为不清楚，可赵国荣却是明白的很，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这几句话无疑是高度认可了沈为这个年轻的后辈。
等赵国荣带着赵杰和沈为出门，钱正澜却并没有坐棋盘边站起身休息，反而看着棋盘自言自语道：“心有所执，方有作为呐。”
良久，这位在方才谈话中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与炎凉上位者走到窗前望向窗外，轻轻笑了笑，“赵国荣啊赵国荣，难怪你这两年云淡风轻却风生云起。有子怀珠，你好大的底气！”
第392章伏笔
在沈为随着赵国荣赵杰父子俩面见天府之国省委一号的时候，兰韵和蔡颖言没有闲着，而是跟一位看上去冷静而知性的女子坐在省城的一处咖啡馆里谈笑风生。女人看上去并不惊艳，却有着一种极其稳重的气质，内敛，不露锋芒。很难想像她是在金融领域杀伐决断到从未曾跑输过大盘的领军女将。
接到兰韵约自己见面的电话，掌管着段经纬在上海那只私募基金团队的首席人物张丽杰没有做多大的考虑和犹豫，立即便订下了最快飞SC省城的机票。她这种精英型的金领，做事情习惯于雷厉风行。当然，约她的人是兰韵，这位曾经在段氏集团里有着非常特殊位置和能量的女人出面也是一大主因。
“丽杰，这是颖言从某个渠道得到的一份材料。你看看。”兰韵没有表现出任何目地性，将一份材料推到张丽杰面前，似乎正在说的就是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云淡风清到令人心折。
只是看了个开头，张丽杰的胸口便陡然一重。
从机场出来，见到兰韵，张丽杰根本没有想到和兰韵站在一起来接自己的，居然还有在上海滩上令人望而生畏的竹叶青。她虽然远够不上与蔡颖言打交道，但是作为段氏集团中极为重要的一员，当然是听过蔡颖言的诸多传说，也见过蔡颖言本人。从机场到咖啡馆，张丽杰心下一直在想兰韵约自己的目地，她可不认为蔡颖言跟兰韵一道和自己见面就是个陪客看客的身份。
“兰韵跟我提过你和她是朋友，所以这份材料我看到以后就先请人压了下来。”蔡颖言轻啜了一口咖啡，轻描淡写的道。说话的节点刚好放在张丽杰把那份材料看完正准备抬起眼睛对兰韵说话的时候。
鲲鹏舞（12）
“谢谢蔡姐，谢谢兰姐。”张丽杰将材料轻轻推回给兰韵，连说了两个谢谢。兰韵递给她的
这份材料记录的如果只是她个人在资本运作时的一些踩线的细节的话，她并不会这么心悸。但是这十几张纸记载的是国企某人通过受贿贪污等等不正当途径，敛财三千多万，在担任国企董事长后，心就野了，胃口也大，截留广告费，公关费，然后通过关系找上她进行了一系列的关联交易、内幕交易，加上伙同其他高管和外围培植起来的势力，用设定行权条件极低的股权激励方案，在改制的时候近乎无偿的获取了七千万股股票，目前这部分股票金额高达近十个亿。整份材料有理有据，只要不是瞎子，稍微懂点金融知识的人都瞧得出其中的违规违纪，更别说是那些专门吃这行饭的纪委专业人员了。
这份材料只要浮出水面，引发的就是一场金融界的大风波，无论是里头那位撑头的董事长，还是在运作过程中沾水湿手的一系列人员都跑不掉，枪毙个六七个是很正常的事。关键是牵一发而动许多，波及面太广。在这个背景下，自然有很多人要出手保障自己不被殃及池鱼。作为在这份材料里至关重要的操刀者，张丽杰本人，那就十分危险。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守口如瓶，进入中国专门关押金融重犯的监狱，终其一生都在里面渡过。而且这还是有人保有人护的前提。而另一条路则是从上海乃至中国彻底消失，至于是隐性埋名还是人间蒸发，那就是两说了。两条路，都是死路。
“哪个都有年轻的时候，哪个也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兰韵温软的笑了起来。将桌上那薄薄的十几张纸一张张拿起撕毁，然后放进大号烟灰缸里用咖啡厅的特制打火机点燃。
“其实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蔡颖言轻声宽着张丽杰的心。“做的比你厉害的人有的是，那年顶风作案的就是因为被控动用公用资金进行MBO而落马，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据我所知，他的第一次减刑今年初就已经落实，接下来很快就会有第二次。至于他怎么趁机上位的，又是怎么下马的，想必你们这些同行比我清楚。”
“我知道。”张丽杰心下震惊没有因为兰韵和蔡颖言的轻言细语而有半点减轻。蔡颖言提起的某人，作为圈子里的人物她当然熟知。而这个人所谓的减刑，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有钱在外围活动，自然就是认罪态度良好死刑变死缓，死缓变有期，再悄悄运作一下，不动声色的，手腕通天的，甚至能‘立功’到减刑为15年，只是在监狱那小旮旯，能立多大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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